第13章:策反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石氏突然站起身道:“陸大人,這渡安縣可不是你一人隻手遮天,不要欺人太甚!”

這一句話說出來,整個衙門瞬間安靜下來了,那些原本想要告狀的也都有些瑟縮的神態。

石氏向周圍看了一圈,冷哼了聲道:“我喬家雖然隻是做生意的,但是好歹也有人庇佑,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縣令而已。如今我喬家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你別給臉不要臉!”

劉縣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想我的個娘啊,我今天就不應該坐在這裏,我應該裝病在後麵躺著才對啊!!何縣令何縣令,時至如今我才知道你是個多麽好的縣令啊,我想回去!!

陸羨之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膽石氏,竟然敢見官不跪,咆哮公堂!來人啊,杖十!”說完手裏一直把玩的那隻紅簽被他拋落在地上。

石氏整個人都傻了,衙役上前來拖她的時候,她不可置信的掙紮道:“陸羨之,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可知喬知府與我們喬家什麽關係?你撒野竟然撒到我們喬家頭上了!!我已經與喬知府遞了信,信不信到時候你不但官帽不穩,就連脖子上的腦袋也不穩了!”

陸羨之冷聲道:“給我打!”

衙役按住掙紮不休的石氏,十杖劈裏啪啦很快就打完了。可是石氏畢竟是半老婦人,哪怕隻有十杖也幾乎要了她小半條命。

看著伏趴在地上直喘粗氣的石氏,陸羨之的目光往堂下一掃,“還有誰對本官有意見?”

他站起身道:“喬家在渡安縣隻手遮天十惡不赦,就算是上麵有知府庇佑,也絕對保不下如此無惡不作的小人!本官聽聞喬知府喬大人素來剛正不阿,公正廉明。若是知道他有這樣的親戚借著他的名義為非作歹,怕是一定會大義滅親的!石氏,一開始你們就示意本官喬知府喬大人給你們撐腰,這就是抹黑喬大人的證據!本官一定會稟報皇上,相信皇上心中自有公斷,不會因為你們這種惡人而連累喬大人的!”

石氏挨了頓打,又被陸羨之一番話刺激的不行,她哆嗦著手指著陸羨之,半天呃的一聲暈了過去。

陸羨之悠悠坐下,對著旁邊使了個眼色。

很快,一名衙役端著一盆水進來,盡數潑到了石氏臉上。

石氏哆嗦了半天,醒了。

然後凶狠的看著陸羨之。

陸羨之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服,不過別著急,本官會讓你們心服口服的——來人,把告狀之人都給本官帶上來!”

外麵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烏壓壓的跪了一地,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每人手中舉著一張狀紙,齊刷刷的。

這個時候哪怕石氏再傻再蠢,也知道這絕對是有人早早的就安排好了這些事這些人。

那些告狀的不是告喬家強搶民女,就是告喬家惡意占地,惡性競爭,霸占田地和鋪子房產,害的別人妻離子散。

其中罪惡種種,簡直令人發指。

陸羨之看完那些狀紙,憤怒的將一疊狀紙摔到喬富貴麵前,“你可認罪?”

喬富貴趴在地上看著那些狀紙裏的內容,煞白的臉變得青灰起來。他真沒想到,這個剛來的,小小的縣令,看上去每天都笑眯眯的年輕的狀元郎,一出手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王氏見狀,知道喬富貴很有可能翻不了身了。她心中暗喜,若是喬富貴和石氏都被下了大獄,那麽喬家就是她的天下了,那些喬家的莊子與地,庫房的金銀財寶,也都是她王婷婷的了!

想到這裏,王氏連連磕了幾個頭,“大人,民婦不知道相公竟然做下如此多的錯事,可是民婦是無辜的啊,民婦腹中的孩子,也是無辜的啊,懇求大人,放民婦一條生路。”

“你?”陸羨之哼笑道:“難道你的相公做了這麽多的事,你卻一無所知?”

王氏嚶嚶嚶的哭訴道:“民婦隻是內宅女子,平日裏相公說什麽就是什麽,民婦哪裏有置喙的餘地?隻能聽著,好好的在內宅相夫教子。”

陸羨之點了點頭,道:“好一個在內宅相夫教子。既然你不知道喬富貴在做什麽,本官也不強求。那麽,本官就說些你知道的,如何?”

王氏的動作一頓,她驚慌的攥緊手中帕子,抬起頭來梨花帶雨的看著陸羨之,“大人,民婦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呈上物證。”陸羨之道。

一名衙役捧著用油紙包著的東西,在陸羨之的示意下放在了王氏麵前。

紙包散開,裏麵露出一堆黑黢黢的藥材,還散發著一股子肉香。

“王氏,你可知道這些是什麽?”

王氏的嘴角**兩下,艱澀道:“這些,這些是民婦給相公補身子,用的補藥。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大人手中?”

“補身子?你確定這一包草藥,是用來補身子的?”陸羨之再問。

王氏用力咽了口唾沫,強笑道:“民婦,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

“沒聽懂?那好,本官就說一些你懂的。你既然說經常給喬富貴煲湯養身體,是也不是?”

王氏幹巴巴的點了點頭。

“本官在這藥材之中,發現了藜蘆與人參,這兩樣可是你去藥店買的?雖然藜蘆切的十分細碎,但是本官畢竟擅長一些岐黃之術,還是分辨了出來。”

王氏道:“這些都是補身子用的。”

陸羨之嗬嗬一笑道:“倒是哪個昏聵大夫,給你開了這麽個方子?”

喬富貴忍痛爬過去,驚慌的抓過紙包仔細看過,磕磕巴巴道:“難道,難道這些有毒???”說完,他狠狠的甩了王氏一巴掌,“王婷婷,你竟然要毒死我?”

“不,不……我沒有,我……”王氏急忙往旁邊躲。

陸羨之敲了敲桌子,又道:“我還聽聞王氏你往燉的雞湯裏撒了一些**花瓣,燉的鵝肉裏麵放了潤肺的梨膏?這些又是誰教你做的?”

王氏臉色慘白,她哆嗦了半天道:“民婦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聽說這樣補身子,便拿來給相公燉了吃了——相公,你我如今已經十七載,難道奴家還會害你不成?”

喬富貴一想也是,於是神色有些猶疑。

陸羨之道:“雞湯裏放**有小毒,鵝肉燉梨膏則傷腎,藜蘆催吐而人參補氣。王氏,本官倒是奇怪,你究竟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些方子?”

喬富貴聽了驚的說不出話來,就連一直趴在地上呻吟的石氏也驚訝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王氏。

王氏隻是一味的躲避搖頭,話都說不出來。

陸羨之笑道:“雖然你不說,可是本官也能查到一些有趣的東西,來人,帶人證!”

李苗苗身穿捕頭服裝,背著劍,從後堂轉了出來。她左手拎著個幹巴瘦的老頭,右手拽著個大姑娘。

王氏一抬頭,驚聲道:“怎麽是你!!”

那大姑娘正是王氏身邊的大丫鬟,秋容。而那個老頭,在場不少人都熟悉,正是縣裏丘仁堂的坐館大夫——劉源培。

秋容哆嗦的伏趴在地上,顫聲道:“大人,大人,小的知道的都已經告訴這位李大人了。”

陸羨之道:“本官知道,隻是想要再聽你說一遍。”

秋容抖了半天,她回頭看了看臉色煞白的王氏,狠了狠心道:“是的,大人。”

秋容是喬家家生子,原本分給了喬富貴一個妾做丫鬟。她與那名妾室是同鄉,平日裏那妾室對她也如同姐妹一般,並無什麽拘束。後來那名妾室生了個兒子,可是這小兒沒活過幾個月就夭折了,隨即那名妾室也跟著去了。秋容因為能說會道就被王氏要走伺候,過了幾年成功的成為了王氏的大丫鬟。

“那小少爺,是,是夫人派人用水淋了頭臉,放在風口上吹了兩個時辰,高燒不止所以才沒了的。夫人知道這個兒子很得喬家喜歡,怕高姐姐指認與她,於是給高姐姐灌了啞藥,用針刺入高姐姐前胸。沒多久高姐姐就因為胸口疼痛死去了,旁人卻一直覺得是高姐姐因為沒了孩子受了刺激,其實並不是!而是,而是被夫人活活害死的!”

“你胡說八道!!”王氏嘶聲吼著,“平日裏我待你不薄,你卻如此害我?”

秋容繼續道:“奴婢是喬家家生子,但是高姐姐因為覺得與我是同一老家,所以與奴婢姐妹相稱。那時候我才不過十三歲,原本說是出去玩,可是因為傷了風就在下人房裏睡了,這才撞見有個婦人抱著小少爺淋水,還放在風口,當時夫人就在旁邊。奴婢因為害怕所以不敢說話,到了晚上小少爺高燒,才……還有給高姐姐灌藥和紮針的事,他們不知道,當時奴婢正在房中伺候高姐姐,然後夫人來了,奴婢害怕,鬼使神差的鑽進了床下,才目睹所有事的。

後來奴婢在夫人跟前做了小丫鬟,一直到如今,已經七年了。那些藥方,都是劉大夫給的,夫人最信任劉大夫不過,平時吃藥看診都是找的劉大夫,就連,就連……那腹中的孩子……”

王氏猛地捂住了肚子,顫抖的手臂透露出了她內心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