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鳴冤鼓

小李秀才這個時候上前一步行禮道:“大人,家母身體不好,並且並不願見到他們。但是當初之事學生也知道一二,大人可以問學生。”

他話音剛落,側堂屏風之後傳出沙啞的聲音,“不用,大人有什麽要問的,問民婦就好。”隨著說話的聲音,布衣荊釵的梁氏走了出來。

小李秀才雖然是個秀才,但是畢竟性格耿直處事不深。

梁氏知道,這件事隻能她指認,如果是小李秀才指認,以後被人傳出去,對他的名聲是十分不好的。

“娘……”小李秀才看見梁氏出來,連忙上前攙扶。

梁氏推開他,跪到堂下,道:“大人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民婦便好。”

陸羨之道:“喬家石氏說你被休棄一事她並不知曉,你如何說?”

梁氏閉了閉眼,似乎並不想回憶當時的痛苦情景,但是仍舊強迫自己道:“當時喬富貴將休書給我,我痛苦不堪,去找了石氏。石氏……她說,說既然我在喬家無所出,便不能為喬家兒媳,這是令喬家蒙羞之事。若我心有善念就應該拿著休書離開。”

陸羨之道:“石氏,可有此事?”

石氏恨恨的看了眼梁氏,道:“這時間太長久了,民婦早已經忘了當時有沒有見過她,說過什麽了。”

陸羨之笑道:“可是你剛才說你當時並不知曉,怎麽剛才沒忘,現在倒是忘了?”

石氏垂頭,滿臉怨恨。

陸羨之見她不說話,又道:“梁氏,本官再問你,喬富貴休棄你一事,王氏可知曉?”

梁氏道:“她知道,她不止一次當著民婦的麵讓喬富貴休了我,後來我被趕出喬家,王氏還汙蔑我與下人有染,導致民婦沒臉回家,便去投了河。”

陸羨之道:“王氏,可有此事?”

王氏幹笑道:“這個,這個……奴家,不不,民婦,民婦也記不清了。”

陸羨之道:“倒是有趣,剛才一個兩個都說不知道,如今有人指正卻都開始說記不清了?”

梁氏又道:“大人,民婦不但被休,就連嫁妝也沒能要回來。因為被王氏汙蔑,我父親原本說幫民婦去要嫁妝,後來也沒臉去了。”

陸羨之道:“有趣兒,喬富貴,這梁氏說的可是真的?”

喬富貴憋出了一臉汗,對著陸羨之幹笑:“嗬嗬,這個……嗬嗬。”

陸羨之的手指輕輕的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好像敲擊在喬富貴他們幾人的心髒上,讓他們感到心驚肉跳。

“若是梁氏所說屬實的話……喬富貴,你的罪可大了。寵妾滅妻,侮辱女子貞潔,霸占前妻嫁妝,如今又要強搶前妻的兒子……”

喬富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猛然喊道:“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休妻之事我母親是知道的,她知道,是她讓我休妻的!侮辱梁氏是,是王氏做的,與草民無關啊!!”

石氏與王氏同時變了臉色。

陸羨之看著喬富貴一推全幹淨的樣子,氣笑了,“你可真是個爛人啊。”

喬富貴心想,管他什麽爛人,這麽多罪證壓下來怕是要死人,隻要他不死就行了!

“大人!!”王氏猛地向前爬了幾步,哭訴道:“大人,民婦那時候才不過十四五歲,什麽都不懂啊,覺得自己懷了身孕被抬正妻就是天大的好事!至於,至於梁氏……那個,也是民婦聽旁人說的,一時口快就說了出來。大人,雖然民婦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可是……畢竟民婦有了孩子,民婦隻想為孩子著想啊大人!當初也是,是我表姨母明知我與表哥有意,讓我來喬家玩耍,安排我二人獨處。民婦沒有經得住表哥花言巧語,所以才委身於表哥,沒曾想竟然有了孩子……民婦隻是為了孩子啊!”

石氏氣的臉色煞白,眼前直發黑。她用力按了按額角,大聲道:“大人,子告母是何罪?”

陸羨之一臉悠閑道:“子告母為不孝,杖五十。”

喬富貴不敢置信的看向石氏,“娘!!”

“你還知道我是你娘???”石氏千算萬算,沒算出自己竟然有這樣一個兒子。當然,她更沒算出來的是這個陸縣令竟然軟硬不吃,她原本想要抬出喬知府的身份來壓製,可是想到這個縣令已經知道喬家和喬知府的關係了,若是再拿出來反而落人口實。而且剛才陸羨之所言那幾項罪證砸下來,就算是喬知府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幫他們喬家了。

這讓石氏頭疼欲裂。

一根紅簽落地,“來人啊,拖出去,給本大爺打!”

新培訓上崗的幾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窩蜂的跑到喬富貴身邊把人拽了起來。旁邊有人搬出個條凳,他們把喬富貴往條凳上一按,舉起水火棍就是一頓劈裏啪啦。

喬家在渡安縣一家獨大,喬富貴更是耀武揚威誰都不怕,沒曾想竟然落到被打板子的境地。一群人恨喬家恨的咬牙切齒,現在有了機會,每一棍子下去都落在了實處,棍棍到肉。

喬富貴叫的跟殺豬一樣,聽的石氏和王氏冷汗不住的流。除了喬富貴喊痛的聲音,她們也聽到了外麵轟然響起的叫好聲。這場官司,就算後來喬知府能壓下去,怕是喬家也把臉都丟盡了。

還好……

石氏又看向小李秀才,等這個孩子進了喬家的門,走了官途,以後也就沒人再敢對喬家不好了,喬家就是正兒八經有做官的人了。

想到這裏,石氏的臉色好了一些。

王氏聽著鬼哭狼嚎的聲音,簡直渾身戰栗,她用力捂著肚子,哆哆嗦嗦的縮成一團。

杖五十啊!若是自己,怕是十杖都撐不住就死了啊!

被打的跟死狗一樣的喬富貴被人從條凳上又拖了下來,丟到堂下。他屁股大腿上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衣服上沾滿了血跡,嚎的都快沒人聲了,現在臉色青白的萎靡在地上,冷汗瞬間浸濕了身下的青石板。

“現在……”陸羨之又抽出一根紅簽,在手中轉了兩圈。

石氏他們看見那根紅簽就頭皮發麻,生怕紅簽落下來,棍子也跟著落在自己身上。

陸羨之玩味的看著他們的表情,“喬富貴寵妾滅妻一事確有此事,且石氏王氏也作為知情人,與此事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並且強占梁氏嫁妝,汙蔑梁氏清白,罪加……二等,所以……”

他話還沒說完,門外的鳴冤鼓咚咚咚的響起來,可是沒響幾聲就停了。

他眉頭一挑,側過身笑著對劉縣丞道:“看,來了。”

“什,什麽?”劉縣丞腦子裏一團亂麻,沒聽明白這位陸大人究竟想要說什麽。

衙役來報:“大人,大人!!門外有人把,把那個鼓,敲破了!!”

陸羨之:……

鳴冤鼓日曬雨淋年久失修,而且很長時間都沒人用過了,如今被人一敲,徹底報廢。

陸羨之哈哈笑道:“看來是冤情很大,把鼓都震破了。來人,將鳴冤之人帶上堂來,有何冤屈本大人聽聽。”說完,又把那根紅簽收了回去。

石氏他們一顆心落在了肚子裏,隻要紅簽不落地,他們就能多一些時間掙紮一下,多想想辦法了。

“大人!!”敲鳴冤鼓的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她高高的舉著狀紙走了進來,離石氏他們遠遠的跪下道:“民女要狀告渡安縣喬家喬富貴!喬富貴強占民女的姐姐,導致姐姐上吊身亡。民女姐姐的未婚夫婿因為上門要人,被喬家打斷雙腿,回家不過幾日就……就死了。”

“哦?竟然又與喬家有關?”陸羨之雙眼晶亮,語氣雖然驚異,可是表情卻不是那麽回事,“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何冤情細細道來,若是屬實,本官自然會與你伸冤。”他說著,拍了拍劉縣丞,指了指堂下的女子。

劉縣丞一愣,看著那女子,突然明白了陸羨之剛才對他說的來了是什麽意思。他嘴角抽搐,斜了師爺一眼。

師爺連忙站起來走到那女子身前,把狀紙接過然後送到了陸羨之手上。

陸羨之展開狀紙細細的看。

那女子道:“民女是渡安縣龐家村兒的,叫龐娟兒,姐姐叫龐秀兒。四年前,姐姐來縣裏交秀活兒,因為容貌出眾,被,被喬富貴那個畜生看上。喬富貴遣人來民女家中說要讓姐姐去做妾,家裏爹娘與姐姐都不同意,而且那時候姐姐已經許配給村裏其他人。原本以為不同意就可以,可是誰知喬家竟然派人將姐姐搶走,還打傷了民女的爹娘。姐姐的未婚夫婿得知之後上門要人,卻被喬家人打斷了腿,被好心人送回來沒多久,就……就死了。姐姐被喬富貴強占之後上吊身亡,屍身,屍身竟然被丟去了亂葬崗!若不是有人通知給我家人,我們連給姐姐收屍都要,都要錯過了……

自從姐姐去了,爹娘又被打傷,一年之後也去了。家中隻剩下民女與年少的弟弟艱苦度日。大人,喬富貴一手遮天,害死我姐姐,請大人明察啊!!”

龐娟兒剛哭訴完,外麵的衙役又跑了進來,“大人,大人,外麵有一群人要狀告喬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