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暴起
男人的眉頭一皺，臉色十分不好看。
“李捕快怎麽會懷疑我？”
李苗苗放開了他，大膽地背對著他往前麵走，說：“你別生氣，我和陸羨之，太叔澤那他們不一樣。耐不下性子和人演戲，有什麽事情不如攤開了說明白。我覺得雖然你應該確實跟我爹一起上的山，但我還是無法確定你是不是自己人。所以我不相信你。”
男人說：“那你為什麽又這樣跟我一起上山？不相信我的話，大可以把我抓起來。”
李苗苗笑了笑，說：“懶。而且沒時間浪費了。反正我本來就要過來這裏。”
男人遲疑了一會，說：“所以，你隻是不確定我是不是對你們有害？那我可以解釋。我要是有心要害你，大可以直接把你帶進山寨裏麵。”
李苗苗茫然說道：“話是這麽說，可也無法證明你不會對我們不利。不然你說說你為什麽會認識我，為什麽又主動找上我。”
男人搖頭，說：“你戒心怎麽忽然這麽重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李苗苗皺眉，說：“我說了，隻是時間太緊，沒辦法及時做出合適的判斷而已。而且馬上就要到盲山山頂了。要是有埋伏，到那再做反應就太遲了。”
說實在的，頭一眼看這個男人渾身都是日曬雨淋的黝黑狀，看著真的和邊關駐守的駐軍相差不多，李苗苗承認自己腦子拐彎的速度沒有陸羨之那麽快，要是陸羨之在場的話，早就這個男人說盲山上情況的時候，應該就聽出來不對了。
男人笑了，他臉上的無奈很明顯，但臉色沒了剛才明明白白的難看。
“說來說去，你也隻是怕我的不明身份而已。李捕快，我可以發誓，我跟你們是自己人。不會做任何對你們不利的事情。”
李苗苗擰著眉打量他。
男人說：“李捕快之前都在渡安那邊，我要不是跟你們是自己人，不可能知道你會來這邊的事情。”
李苗苗意外道：“有人跟你說我過來了？誰！陸羨之嗎！”她連家裏人都沒說，知道她臨時過來的，隻有陸羨之而已！
男人否認說：“我和渡安的縣太爺不熟，不過和他現在身邊的人有些交情。盲山這邊的情況比預想中要複雜，我原本是想跟著他們再看下情況。半途接到消息，才改了主意，下山去找你的。”
李苗苗斜視他。
那男人嘖了一聲，說：“我要是這個山頭上的人，現在肯定不是跟你走在這種偏僻的山野裏。這句話，我已經重複第二遍了，李捕快，你沒有想過查這座山的除了你們的人之外，還有別人嗎？”
李苗苗半晌才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說：“和我搶飯碗的嗎？”
男人嗯了一聲，說：“搶飯碗？沒有沒有，我又不是捕快。”
李苗苗疑惑地想了一會，又木訥地哦了一句。
然後又是半晌的沉默。
那男人在她背後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忍不住說：“你怎麽不說話了？不是說一個人上山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
李苗苗不客氣地說：“我不和不亮明身份的猥瑣之輩聊天。”
男人：“……我剛才那麽辛苦解釋，都白說了嗎？”
李苗苗正色道：“正義之輩，報上大名是基本禮數。你連這點都不知道，還敢開口讓人相信你。嘖，天真。”
男人又抬手抹了一把臉，說：“現在還不行啊……等事情辦完再說吧。以後我們見麵的日子可能會很多。”
李苗苗覷了他一眼，忽然低頭提醒說：“你這一腳踩下去，可能會沒命。”
男人正要踏下去的腳忽然停住，在李苗苗的提醒下往旁邊歪了一點。
李苗苗白了他一眼，說：“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老娘姑且信你一回。這山上的陷阱布置還是和以前一樣，說明這些事情還是那幫流匪做的。”
男人說：“我們之前調查過盲山流寇，不成氣候。就原來那幾個小土匪，沒有能力在這山頭上安排那麽重的守兵，所以現在盲山上絕對不止這些流匪。還有，李捕快你不覺得盲山這地方……太適合藏東西了嗎？”
李苗苗又斜眼看他，說：“你不是摸地很清楚了嗎？”
男人謙虛地笑笑，說：“要是摸得清楚，我就不會在這裏了。剛才問的這兩個問題，可是要進去才能知道的。”
李苗苗一想起他親爹的性子，就忍不住煩躁，問道：“我爹他們呢？全部進去了？”
男人嗯了一聲，接著給她解釋說：“我真的勸過了，這山頭情況不明。對山頭再熟悉，對山上的人不夠熟的人，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至少留點人在山下接應。”
李苗苗說：“你來曆不明，這樣的話我爹能信你才怪。”之前那些誇大其詞的話，多半也是他自以為是的迷惑奸細而已。
男人訕笑了兩聲。
“不能怪我啊，我仁至義盡了。”
李苗苗說：“隨行的應該有兩位渡安衛的軍爺，那邊都是身經百戰的人，應該比我爹他們懂事點。怎麽也會……”
男人道：“……別真的不信我啊。我跟你說的每個字都是貨真價實的。”
李苗苗：“……”仔細回想一下，他好像是說過，有一個失蹤了。
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說：“另一個自然是跟著他們一起進山了。讓你爹他們那樣魯莽進山，萬一出事怎麽辦？”
李苗苗擰著眉，心想說的也是。
從他們把話攤開了，李苗苗往前走的步子就慢了下來。既然身後這個人既然是自己人，那這條路就不能隨性走了，怎麽也要更加小心一點。
李苗苗聽這個男人主動說他之前已經調查過盲山，忍不住催促道：“喂，你說你說得盲山情況那麽清楚，那你再仔細說點啊。”
男人說：“別喂啊，我也是有名有姓的。”
李苗苗又給了他一個白眼，說：“不肯說，跟沒名沒姓也沒什麽區別。”
男人：“……化名，你可以叫我化名。我化名也挺不錯的。”
李苗苗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莫名覺得這句不要臉的話十分有陸羨之的風格，隻是這長相也差地太多了些，她憋不住嘀咕說：“……你這人臉皮也挺厚的，要不是長成了這樣，我都還懷疑你和那人是親戚了。”
男人忽然興致起來了，說：“我這樣怎麽了？我這樣也很好的啊。誰啊，聽你口氣好像長得比我好？嘖，我對你說的這位有興趣了，以後一定要認真認識認識。”
李苗苗深吸了口氣，尋思著就他這張臉也敢說跟陸羨之比。說：“算了，跟你說話都覺得浪費口水。”
男人：“……不是。你之前還說……嗐，算了。正說正事，你現在開始可以叫我秦。我真名和職名裏都有這個字，告訴你這個字也能顯出我的誠意。”
李苗苗嗤笑道：“一個字啊？秦？嗬，真有誠意。”
男人還當真了，熟絡地說：“你看著年紀也不大，可以叫我秦哥。”
李苗苗：“秦哥？臉這麽大，想當我哥啊？”
男人笑吟吟地應了一聲，說：“不行啊？照我說，我可比你親哥強多了。認我當哥真的不虧、我看你性情豪爽，人也不錯。認你這個妹妹，我也算沒白走這一趟。”
李苗苗突然暴起，抬腳就踹過去。
“從來都是我給別人當哥，你居然一張口就想當我哥！先問問威豐這麽多山頭的人答應不答應！”
“……”
男人沒想到李苗苗上手就這麽狠，一腳給踢了個正著，當下整個人被踢飛起來，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藏在雜草叢中的陷阱裏。那陷阱是一個巨大一口井。沒有東西靠近的時候看著就是普通的山野，男人的身體急速飛過去，那普通的山間野地裏徒然多出了一張巨大黝黑的大嘴，瞬間就把男人整個人給生吞了進去。
李苗苗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過去的時候。那巨口收回去恢複原樣之後，在她靠近的時候忽然又張了開來，嗖得一聲朝她這邊急追過來。
李苗苗給這怪模怪樣，看著很危險的萬一嚇得匆匆往後麵急退，隻來得及朝那巨口裏麵看了一眼，隱約看到裏麵有人影。
等她穩住了身，急急喊道：“喂！你怎麽樣！”
裏麵幽幽地傳了一句話出來，聽著似乎很吃力。
“別喂了，叫我秦哥啊……”
這種時候還想著占人便宜，李苗苗罵了一聲，從腰間將自己隨身帶著的長繩拿在手裏。又在繩的一端綁了塊大石頭，甩了幾圈猛地扔了過去。那巨口果然張嘴‘叼’住了。
李苗苗沒好氣地喊：“喂！抓住繩子，我把你拉出來！”
裏麵的人一改之前裝的人模人樣，說：“都不喊我一聲秦哥，我想自閉一會。”
李苗苗：“……”讓他去死啊！
然而不等她發作，繩子另一端被人拉住了。
救人要緊，李苗苗立即扯了下繩子，繩子一繃，另一頭抓得很牢。她左右看了兩眼，利落地往後躍了兩步，將一端綁固定在一棵足有一人合抱那麽粗的樹幹上，又朝陷阱那邊大喊：“這口吃人井是抓人用的，裏麵吸力很大，力氣不夠大的人拉不出裏麵被困著的人，你要慶幸今天你是跟我出來的。”
男人在裏麵哼唧了兩下，說：“還好吧，我覺得你喊我一聲秦哥，我自己就有力氣把自己拉出來。”
李苗苗哼笑，說：“那你得改姓項。威豐的人都說我是項羽後人，力能扛鼎！”
男人頗為意外，說：“厲害……”
李苗苗說：“我知道才遠你比你想象中的多。你能信我爹那些話，說明你人也就那樣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親爹到底有說了多少誤自己的話。
男人道：“哎呀，那你爹說你肯定不敢叫我秦哥，你不是真的不叫了嗎？”
李苗苗說：“我不是不叫，我隻是不想叫。”
男人又一聲歎氣，說：“我覺得……你還是放著我吧。”
李苗苗道：“廢話少說，我要動手了！”
她單手提手，雙足發力，隻聽到裏麵的人哎了一聲，繩子立馬繃緊了。那口井立刻被李苗苗的大力拉地從草叢中露出了真身——那是一口用竹絲編製而成的如青色的大長蛇一般的東西，身段頎長，看著就能裝得下不少人。
男人竟然還有閑心配合地嚷嚷道：“哎呀，疼疼疼。李捕快的力氣果然好大啊。”
李苗苗怒道：“閉嘴！”
那長蛇般的身段繃到了極致，李苗苗咬著牙一點點加大力道，隻聽噗的一聲，李苗苗手勁本能將自己腰身往下一沉，穩住全身。
在她不遠處，長蛇崩斷成了兩截，先前被長蛇吞掉的男人隨手扔開掛在身上的竹屑，神情冷硬。
然而下一刻，男人抬起頭朝李苗苗這邊看過來，瞬間變了副嘴臉，笑吟吟說：“好精細的小道具，你們自己做的嗎？”
李苗苗坐在樹根邊上，一邊呼哧呼哧地勻氣，一邊收著繩子，懶洋洋地回他一句。
“那你去市麵上買一個？真當這種機關是誰都做得出來啊。”
男人笑笑，蹲下身在破落的陷阱重要部位扒拉了兩下，說：“也就精細而已，堪不上大用場。……哎，李捕快，給你添麻煩了。”
李苗苗瞥了他一眼，看他神情似乎意料之外地認真，她從地上站起來，說：“趕緊走吧，耽擱久了不好。”
男人忽然加快了腳步，說：“等下，我有個問題。這山上都是這種派不上大用場的小道具嗎？”
李苗苗愣了下，喃喃說：“……如果隻是之前那幫流匪的話，確實如此。不過……應該沒有這麽大的殺傷力才對。”
男人點頭應和道：“畢竟現在山上並不止之前那幫流匪了。正常……若是這個山頭被外來人接管了，那這些東西是不是也被接管了？”
李苗苗搖了搖頭，她一向不擅長動腦，說：“不知道。反正上山找人就行了。”
男人卻道：“不，我覺得我們不用自己上去了，應該馬上就有人過來接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