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露餡
五月的最後一天是個周六，謝大偉看了看銷售業績，離本月計劃還差了一半，這個月敗績已成定局。開會挨罵以後，謝大偉憋著股勁兒，他的狀態恢複了不少，工作也有了起色。謝大偉暗下決心，六月要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今天是端午小長假第一天，謝大偉還敬業地約了客戶看房，早早地到了惠新裏一個小區門口。
從這裏再過去兩個路口就是楓葉酒吧，謝大偉遠遠的往那個方向張望著，自從和Shirley不歡而散，他就再沒去過。一想到那修長的身影，心裏就不是滋味兒。
看房的來了，是對年輕夫婦，謝大偉帶著兩個人進了小區。
他從包裏摸出串鑰匙，找到一把，打開了門。
房間裏有些昏暗，還散發著一股中藥味兒，家具樣式老舊，壁櫃的漆麵都開裂了。
男人剛四處看了幾眼，就衝女人搖了搖頭。謝大偉知道他沒相中，說道：“這套是舊了點，但買二手房，怎麽著也得重新拾掇，主要還得看地理位置和戶型。”
謝大偉走到主臥窗前，發現這裏居然能看見楓葉酒吧的一角，他指著酒吧說：“看見沒有，那兒就是元大都遺址公園，對麵就是經貿大學！這位置沒得挑，買了就等著升值吧！”
“可我們準備要孩子，就是不想裝修才買二手房，這套也太舊了！”男的還是不滿意。
女的吸了吸鼻子，“怎麽還有股藥味兒，這房子不會是……病人住過吧！”
“瞧您說的，房主是個老中醫……”謝大偉還在找補，手機響了，是門店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郭總在電話裏喊，聲音裏夾帶著一股火。
“在惠新裏帶客戶看房呢啊！”
“趕緊滾回來！”郭總摔了電話。
“那兩位考慮一下，店裏有客戶等我簽合同，我得趕緊回去！”謝大偉送走了小兩口，騎上電動車，飛快地往門店趕去。
進了店，謝大偉敲了敲郭總辦公室的門，推門進去了。一眼瞅見裏麵坐著的中年婦女，心倏地一沉。
“呦！馬大姐，您怎麽來啦！”謝大偉熱情地打著招呼。
“說吧小謝，你拿我的房子都幹什麽肮髒事了！”馬大姐耷拉著臉。
“什麽……什麽事？我什麽也沒幹啊！怎麽了大姐？”謝大偉一臉無辜。
“還嘴硬！”馬大姐掏出手機，舉到謝大偉麵前，“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屏幕都快貼到謝大偉臉上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床底下一個撕開的保險套包裝……
謝大偉此刻恨不得把大洋馬千刀萬剮，臉上卻裝作吃驚的樣子，“這是誰幹的？讓我想想！”
“想個屁，還裝糊塗！”馬大姐氣得竄到謝大偉跟前，指著他鼻子，“虧我這麽信任你們，把鑰匙交給你們保管，這麽久沒給我租出去不說，還他媽的拿我這麽好的房子當炮房！”
馬大姐開始跳著腳地罵，一直罵到嘴角都冒出白沫了，才停下來。
“我告訴你們，這事兒沒完！”她拿起挎包作勢要走，“我這就到消協告你們去！”
郭總看她火發得差不多了，走過來陪著笑說：“姐姐，別急啊！這事兒呢，有可能是我管教不嚴，但也得弄清楚了不是！畢竟鑰匙不光我們手裏有！”
“你什麽意思？想耍無賴是吧！”馬大姐火又起來了。
“誤會了，我的親姐姐呦！”郭總笑嗬嗬地解釋，“我的意思是咱也別掰扯這些了，房子您畢竟要往外租，早晚不都是給別人住嗎！我找人去做一次全屋保潔，再把中介費給您免了，您看這樣行嗎？”
馬大姐琢磨了一下，郭總說得也對。再糾纏下去，人家咬死不承認，自己也沒轍。真撕破臉再換一家中介，也那麽回事兒，現在起碼還能省幾千塊錢。
“那就這樣！”她語氣緩和了些，“我可不是差那點錢，我認理兒！”
“但你必須把罪魁禍首找出來，給我個交待，這事兒就算完！”，馬大姐臨走時最後說道。
送走了馬大姐，郭總衝謝大偉攤開手，“鑰匙交出來！”
謝大偉摸出鑰匙，正在找峻峰豪庭的那把，被郭總一下都奪了過去。
“大偉，剛才你也都聽到了，客戶必須要個交待！你還是另尋高就吧！”
看郭總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謝大偉慌了，“郭總，我錯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說著從包裏掏出本子，“您看，我這幾天可都沒閑著，我真是想好好幹啊！剛才那套惠新裏的馬上就能成交，獎金我不要了，算我賠馬大姐的！”
郭總瞥了一眼，本子上密密麻麻記著每天的工作內容。他歎了口氣，“大偉，不是我不原諒你，你觸碰了咱們房屋中介行業的底線！你明白嗎？”
謝大偉見郭總還沒鬆口，含著眼淚說：“郭總，公司剛起步的時候我就跟著您！您忘了咱倆在河邊，吃8塊錢的自助盒飯，把那夫妻倆吃得直求饒……”
“你他媽小點兒聲！”郭總咬著牙，氣急敗壞地指了指門外。
“您忘了咱倆在河邊……”謝大偉小聲說道。
“我是讓你別提這茬兒了，能聽懂中國話嗎？！”郭總氣得臉都綠了，但謝大偉打的感情牌起到了效果。郭總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軟了。
“反正必須得給馬大姐一個交待，不然這事兒她指定沒完，不用我教你吧！”
謝大偉琢磨了會兒，心一橫說道：“是猴子……”
謝大偉灰溜溜地從辦公室出來，郭總又把人事經理叫了進去。
“通知那個猴子滾蛋！給他一天時間，明天帶兩個人去宿舍，看著他搬走！”
晚上，謝大偉回了寢室，猴子正在收拾東西，同寢的兄弟們都沉默不語，氣氛有些傷感。
“大偉哥，你回來了！”猴子卻像沒事兒人似的，打著招呼。
大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猴子，我也不知道客戶怎麽就發現有人住過，郭總逼著我說……”
“沒事兒大偉哥，其實我早就不想幹了，也掙不著錢！”
“那你準備去哪兒？”
“先搬到我同學那兒，明天他找個車來接我！”
星期天一早，謝大偉說自己要帶客戶看房，溜出去了，他不忍心看到猴子離開的場麵。不到中午，人事經理帶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來了宿舍，那兩個人站在門口抽著煙，盯著猴子騰房。
猴子收拾好東西，一個箱子還有兩個大包，跟兄弟們道別。
“我送送你！”，小龍拎起兩個包，跟著猴子下了樓。
兩個人在路邊等車，小龍給猴子點了根煙，“猴子，你別怪大偉哥，他也得自保！”
“我明白，我就是納悶兒業主咋發現的？！”
“那隻能怪你自己不小心唄！昨天一組都傳開了，說峻峰豪庭業主在屋裏發現了保險套！”
“啥？保險套！”猴子聲兒都變了，“那他媽的不是我啊，我從來不用那玩意兒！”
一輛麵包車開過來了，按了幾聲喇叭。猴子看了看地上的大包小裹，把剛抽了兩口的煙丟在地上，狠狠碾滅，憤憤罵了聲：“替死鬼的命，操！”，轉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