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岩洞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漆黑的情況下迷路，黑暗絕對可以把人的恐懼放到無限大，吞噬所有的理智。
所以在那來路不可期，前途還未明的黑暗當中，小戴他們開始感到了一絲慌亂。
“這裏的岩石有強磁性，金屬含量很高，手電筒放在地上，金屬外殼和石頭接觸會產生電流回路，又是這種強磁情況下，很快就會把電池耗光。”司馬平靜地說。
“靠，你怎麽不早說！”其中一個人怒道。
司馬冷冷瞥他一眼，“早就跟你們說讓你們不要去了。”言下之意是現在出了問題隻能怪他們自己。
小戴看情況不對，也知道司馬有能耐，陪笑上去討問，該怎麽辦。司馬還是麵無表情，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沒關係”，便向前走去，這下變成了司馬打頭，小戴就跟在司馬後麵，另外兩個人尾隨其後。
司馬腳程很快，似乎根本不用注意腳下，也能知道該往哪裏下腳，在這岩洞內如履平地般地往前走，沒多久就把另外三個人甩開了一段。
小戴一開始跟了一小段，結果實在跟不上，眼看司馬的手電光往前去卻力不從心地奈何不了。就在他覺得那手電光要完全消失在眼前，再也跟不上的時候，司馬突然停了下來，他趕忙追過去，發現他們已經到了洞壁了。
其實從司馬停下到小戴追上去，司馬已經沿著洞壁走了一段，隻不過小戴一直是盯著亮光走，又要顧著腳下，所以沒有感覺到他有太大的移動。
到了洞壁後他們便沿著邊緣走，發現那岩壁和腳下都是一樣的情形，好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內部被蛀掉了一塊，其他的地方還是一整塊，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走著走著，小戴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遠遠地似乎是透著岩壁傳過來，他停下腳步問，“你們聽見沒？”
“聽見什麽？”除了司馬之外的另外兩個人問。
“有人在唱歌啊。”小戴回答，這個聲音其實他挺熟悉，之前連續兩晚在甲板上守夜的時候都聽到過，隻是他沒鬧明白在這個地方怎麽還能有這種聲音的。
他這一句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仔細聆聽周遭的情況，可除了小戴，其他人什麽都沒聽到，除了安靜到極致的氛圍讓幾個人覺得冷汗凚凚。
“什麽都沒有啊，”其中一個說道，“你該不是幻聽了吧？”
小戴有些訕訕，隻有他一個人聽到了，難不成還真是幻覺，那聲音其實是他腦子裏出來的？他摸摸鼻子，說，“大概是我聽錯了。”可是明明那聲音還在耳邊縈繞著。
唯有司馬，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晚上把房門鎖好，不要出去。”小戴覺得奇怪，再想要問，司馬卻不再多說了。
之後他們便沿著洞壁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雖然司馬在有些地方還是停了一下查看洞壁，有時候還會用手電筒柄敲一下去聽回音。但是其他人在那些個地方都沒看出什麽名堂來。走到後來，所有人都覺得無聊，於是想著怎麽回到原來那個放手電筒的地方。
三個人討論不出什麽結果，隻能對著司馬看。司馬平靜無波地看看他們，也不多說話，就往那虛空的黑暗當中走去，這下其他人不敢再多置喙，緊緊跟了上去。
他們永遠都搞不清楚，在這一一片漆黑的環境當中，司馬是怎麽還能準確地找到那個喇叭口的，就像他們也弄不明白，司馬是怎麽輕輕一躍就用手扒住了喇叭口上的一小塊突起，然後一發力人就進去了，幾下就噌噌爬上去不見影了。而他們幾個還一個疊一個，你拉我我推你的才擠進那個口子裏麵，往上爬三步就要向下滑一步地，跌跌撞撞從地底鑽出來。
等到他們重新回到地麵上一看，司馬早就把帶著的食物和水吃完喝完休息足了，正在拿著那塊采集下來的樣本端詳。小戴看他那悠閑的樣子，一邊走過去一邊崇拜偶像似的叫了一嗓子“Superman！”司馬卻隻不過對他掀了掀眼皮子沒吭聲。
待到小戴三人都休息補給了一下之後，四人又按照原計劃往另一側的海邊走去，接下來的路上也再沒什麽太多的發現，和其他兩組人一樣，一路上盡是寸草不生的荒涼和滿目的灰白色磁性砂石。
我和司馬聽小戴說完，看著他晶晶亮的眼睛，真覺得這娃兒似乎是栽到司馬那坑裏爬不出來了。看著他那心向往之的表情，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說，“你報告完了就好好休息，司馬說不要出門就聽話。”
“對了，說起這事，你們知道為什麽他要我關好門不要外出嗎？”小戴雖然表示會照做，但還是搞不明白，畢竟幻聽和關門好像說不到一塊兒。
“反正司馬讓你關好門，你就別問了，關門睡大覺，他總有他的道理。”葛雲翼本來還想再多說兩句，看司馬從裏麵出來，輪到小戴進去報告了，便住了嘴。
小戴進去以後，司馬走上前去搭住司馬的肩膀，說，“剛才小戴可都和我們說了，他崇拜你，想拜你為師啊。”
我旁邊聽了差點噴出來，葛雲翼這樣顧左右而言他，是又要發揮他的厚黑特長了，看來還是不死心地想套出點話來。
不過他那些把戲在司馬麵前不管用，人家本來就耳聰目明的，而且對他早就免疫了，毫不掩飾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問什麽？”
葛雲翼嘿嘿一笑，“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麽啊？小戴語焉不詳的，沒個條理。”
司馬歪歪頭，“我聽著挺有條理的。”
我和葛雲翼悚然一驚，司馬這家夥是屬蝙蝠的麽，聽力這麽好，剛才小戴在門外的音量可不響，有時候為了渲染氣氛還特意壓低聲音說話的，這都能聽見？知道他聽力好，也沒想到他聽力能這麽好的，這樣說來，平時我們倆壓低了聲音嚼舌根，還自以為天地不知的，豈不是都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司馬沒在意我們的反應，似乎也沒準備對我們藏著掖著，解釋說，“他們看到的的確就是那樣的一個漏鬥狀的洞穴，但其實內部這樣的洞穴還有不少，一些是獨立的，但有些洞和洞之間有天然的孔洞作為通道。那洞壁看著嚴實，其實部分地方並不厚，鑿空了表麵，後麵就可以通到其他的洞裏。”
他想了想，繼續道，“我估計這個應該是在岩石形成早期，高溫而造成的氣泡，困在岩漿裏麵造成的結構。這島的內部是一整塊的磁性岩石，外麵一層是磁性的或者磁化了的砂石，砂石容易移動，但岩石卻不一樣，照理說不會有這麽大的水平位移。如今看來，因為這岩石的內部呈現多孔結構，這樣岩石的實際質量會輕很多。如果一旦天氣不穩定，內部孔洞進了水，就會造成這座島嶼的不平衡，所以它的平移距離會很大，這麽大體積的岩石，平直在海裏的確移動不了多遠，要是能滾起來，那距離可就難說了。”
我和葛雲翼恍然大悟，原來這島嶼的神出鬼沒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不是被稱為未解之謎麽，怎麽這麽輕易就被解開了？不過再一想其實也不容易，要不是有司馬這樣的人，要看透還真不太可能。
再說了，就算看透了又能怎麽樣，我們現在困在這島上，茫茫大海走都都不掉，要是不能在食物消耗完之前離開，這未解之謎的謎底就跟著我們葬在這裏了，依舊還是未解。
“對了，司馬，你讓小戴晚上關好門別外出是什麽意思？”我想起了這茬兒。
司馬聞言駐足了一下，猶豫了一下，回過頭來問我，“你們那兩晚到甲板上去，有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
我和葛雲翼互看了一眼，果然有問題！
“我們是沒有，但是小戴，”葛雲翼指指剛才他們做報告的房間的方向，“還有一個叫馬克，一個叫喬納森的，都聽見了有人在唱歌。據他們說，聲音還很明顯，他們也很驚訝我們什麽都沒聽見。”
司馬摸摸下巴，眉頭微微皺起來，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那看來是沒錯了。”
“沒錯？什麽沒錯？”我摸不到頭腦。
“總之你們最好和那三個人保持點距離。”司馬冷著臉說，“也別去管他們的閑事，不會有什麽好處的。”
“哦……可是……為什麽？”我看司馬那麽嚴肅的表情，知道一定是什麽動真格的事情，而且估計沒什麽轉寰餘地，不然司馬不會是這個態度，他並不是會見死不救的人。
“他們被海妖迷上了。”司馬的語氣毫無波瀾，就好象在說明天是個陰天那樣平淡。
可是就算他再能平靜，我和葛雲翼則不然，聽到這話被震得呆立當場。記得當時葛雲翼說海妖的時候還被人笑來著，沒想到現在同樣的話居然從司馬嘴裏出來，而且讓人鬱悶的是，他說這話我們還深信不疑。
“海……海妖？”葛雲翼訕笑著，“你開玩笑的吧？”
司馬乜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們應該慶幸自己沒被盯上。古往今來，被海妖盯上的從來都沒有什麽好下場。他們三個，除非可以立刻離開海麵到內陸去，定居個三四年，不然，他們已經沒有幾天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