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空間
隻要是稍有經驗的潛水人士，就知道在水中保持冷靜的重要性。人在驚慌時候的耗氧量比平常要高得多，而且驚慌也使人的判斷力和直覺下降，這些都是在水中求生非常重要的素質。可是沒想到我這常常和水打交道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慌了神。
我這一慌神，一口氣很快就耗盡。還好我的腦子還算清楚，立刻摸向腰際的氣囊，解開係帶就準備要用。
就在這個時候，後麵的榮哥已經遊了上來，他顯然也聽到了剛才那個聲音，不怎麽明亮的手電筒光下，我可以看到他的訝異明顯地寫在臉上，可能是光線關係，他的臉色帶著一種詭異的慘白。可他應該比我要冷靜，打著手勢問我要不要一起返回去再說。
我解開氣囊口，補了一口氣，封口後重新係回腰間。我看了看前方，沒有看到他們的手電光，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可剛才那水底的怪響讓我心有餘悸，一時之間我之前興致勃勃的冒險精神**然無存，打著手勢示意要往回遊。
沒想到我手勢還沒打完，突然之間，我的肩背被什麽東西抓住了，緊接著那東西就繞上我的脖子，把我整個人往後拖去。我本能地開始掙紮起來，拚命地甩手甩腳想拜托抓住我的東西的糾纏，可是卻徒勞無功。就這樣一折騰，剛剛補完的一口氣又到了頭，可我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再從容地用氣囊。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我是下一個，剛才阿生和阿昌也一定是被這東西害的，我就是下一個了，這次一定玩完了。
很快的，一種窒息的感覺在胸腔裏麵蔓延開來，我覺得力氣一絲絲地從我的身體裏麵快速地抽離。
就在我的念頭也快要沉入黑暗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水花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我的頭被拖出了水麵，一股寒涼的空氣朝我的鼻孔中衝了進來，我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氣，未料卡了半口在喉嚨裏，一下子就止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好了好了，你怎麽這麽麻煩。”我背後傳來阿生的聲音。
“阿……阿生？”我納悶道，“怎麽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阿生放開我，沒好氣地說，“你自己遊吧，你剛才水裏那要死要活地樣子，帶你上來能累死我。”
他說話的當口，又是一聲破水聲，榮哥的頭就從我旁邊不遠處冒了出來。他顯然是自己跟過來的，一出水就看到了我，問我：“你沒事吧？”
“沒事”我也已經恢複了心神，“是阿生，我還以為是水怪。”
阿生在旁邊聽到，“切”了一聲，但沒多說，就往一旁遊過去。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一旁有光，仔細一看，那有光的地方竟然是在岸上。
其實我並不確定那該不該叫做“岸”，因為我的概念裏麵，所謂岸邊就是露天的海灘，而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竟然有一個這樣奇怪的空間，如同一個隻帶蓋魚缸的內部，有水有岸，還有空氣。
就在我驚訝不已的時候，腳下踩到了實體，阿生則已經開始走上了岸。岸上的阿昌拿著手電筒為我們照著路，一臉的興奮。
我一邊往上走一邊環視著四周，這樣的一個地方太不可思議，完全超出我當時的認知範圍。顯然其他幾個人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雖然阿生裝著一臉的不削，好像這地方的出現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但我看得出他兩眼放光似得在瞥著每一處。我和榮哥則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好奇地打量這個空間，而阿昌則更多的是興奮，他看到我們都上了岸，就把手電筒轉了方向，照向洞內的情況。
這個洞並不大，可能是當初縫隙在形成的時候，空氣沒有完全排出去而由壓力差造成的空間。洞裏的空氣感覺上似乎就比外麵的要濃稠，那種海邊空氣的鹹澀感好像更加濃重。我們所站的岸邊大概占了洞內底麵的二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則是水。
“這是什麽地方？”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管他是什麽地方，這裏是我們發現的，所以是我們的地盤。”阿生還是在裝酷，但語氣中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興奮。
其他兩個人也表示讚同，我們紛紛打開手電筒，四下掃著這個地方。這個洞其實並不大，大概隻有十幾平方米大而已，也不太高，我們當中最高的榮哥站直就幾乎要碰到洞頂了。洞內的岩石和剛才我們看到的縫隙側邊岩石差不多，都是那種沒有利口的圓潤石壁，觸手陰涼。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地方的空氣照道理應該是封閉的，但我們覺得稍有點悶之外還算呼吸正常，可能有什麽我們看不到的通風口藏在暗處。
雖然隻是一小塊地方，我們還是相當興奮，嘰嘰喳喳地說著我們可以從家裏帶些什麽東西來，在我們天真的計劃之下，似乎這個地方可以被我們建設成一個集世界文明的海中秘密基地。
就在我們揮舞著手電筒查看四周的時候，我的眼角突然瞥到水裏的一樣東西。
那東西離我們站的距離稍微有點遠，是在洞壁和水交界的水裏麵，比較靠近水麵，剛剛我的手電筒掃過之下，閃出一道隱隱的銀白色。雖然隻是瞬間，但在這麽暗黑的環境之下，我還是看到了。我心裏覺得奇怪，那會是什麽東西？一邊想著，一邊蹲下來，把手裏的手電筒移到剛才看到銀光的地方。
我果然沒有看錯，當我的手電光照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又一道銀白色的光閃了出來。那銀白並沒有那種金屬的質感，倒是更像細霧中的朦朦月光，而且，那光在以一種不規則的方式晃動著。
“那是什麽？”旁邊幾個人看到我的奇怪舉動，也跟著蹲了下來，幾支手電筒齊刷刷地照向那個地方，於是那從水中透出的銀白色顯得更加清晰。
“難道是寶藏？”阿生的語氣一下子高了幾度，幾乎同一時間就聽“噗通”一聲入水聲，原本蹲在我旁邊的阿生已經不見了人影，連我要阻止都來不及。
也許是我的膽子並不如我想象得那麽大，可之前我在水中聽到的那奇怪的叫聲讓我一直都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在這暗無天日的水裏，隱藏著我們無法了解的危險。
可水裏的阿生顯然沒有什麽顧慮，隻是半分鍾不到的時間，我就清楚地看到，那銀色的光晃動的頻率突然加快，水麵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花拍打的聲音。但很快的，拍水聲就不見了，緊接著那銀白色的物體就往我們這裏慢慢遊了過來。
那種情況我還比較熟悉，所以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隻見阿生一臉自豪的樣子，快速地靠了過來，人還沒上岸，就雙臂一舉，從書裏甩出一條長長的東西“啪”的一聲拍在岸上。我們仔細一看，原來是條銀白色的魚。
任何魚被這樣一拍都要半條命，那魚嘴巴艱難地一張一合，身體還在不斷扭動著，掙紮著想要回到水裏的樣子。
阿生在岸邊一撐就爬了上來，一邊爬上來一邊說：“這片水下麵有不少紅樹的跟纏在一起，這條魚卡在裏麵了。”
我點點頭，但目光並沒從那大魚上移開那。“這是什麽魚？”我問。
“帶魚吧，這樣亮晶晶的。”阿昌說。
“帶魚？”我喃喃道，“不像啊。”那魚身體呈長條帶狀，大概一米出頭的樣子，通體銀色，帶點黑色的斑點。這些和帶魚倒的確有點相像，但是從身體比例來說，它比普通帶魚要寬一點，也更肥一點，最奇怪的是那魚長著個圓滾滾的腦袋，背上還有一條紅色透明的像蕾絲花邊一樣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眼睛也是紅的，頭頂還有幾根高高翹起的不知道是胡須還是觸角一樣的東西，而那東西也是暗紅色。
“我也覺得不像，身體雖然像，但哪有帶魚不是三角腦袋而是圓腦袋的？”阿生邊說邊伸出手，“這是什麽東西？”他用手動了動那魚背上的一條紅色像透明緞帶一樣的東西，還碰了碰魚頭上翹起來的不知道是胡須還是觸角。
“我們該那這東西怎麽辦？”阿昌問道。
“還能怎麽辦，吃了唄。”阿生以得意洋洋的口氣說，“今天出來急，我早餓了。”
“吃？”阿昌睜大眼睛，“怎麽吃？我也沒帶東西殺魚生火啊。”
“嘿嘿，這就不用你小少爺操心了。”阿生雖然叫阿昌“小少爺”，語氣中倒也沒什麽諷刺，更多的是得意，隻見他從腰裏摸出一把拇指長的折疊小刀，邊打開邊說，“這東西上次從你這裏贏來還沒派過用處，現在就有用了。”
阿昌看到那刀，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往我身後一縮，顯然是認識那刀，似乎還有什麽不愉快的經曆。阿生看到他那樣子又得意地笑笑，按住那魚就準備下刀。但那魚滑不溜秋的，對阿生來說又太長，他一個人沒法控製，於是他回頭對一邊一直沒說話的榮哥說：“榮哥，過來幫我一下忙吧。”
一旁的榮哥聽了並沒動，隻是兩眼牢牢地盯著那魚看，神色中似乎隱隱有一絲猶疑，他看看那魚，又看看阿生，道：“你真的要殺這魚麽？這可是條白龍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