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撥開眼前迷霧
拿著吳桐的手機，吳嵐內心也很猶豫，他因為害怕屏幕再鎖起來，不停地用手指撥動，卻不知道該看哪裏。畢竟是窺探別人的隱私，他沒什麽經驗，如果查看消息，也會無意間看見不認識的人的隱私，很是別扭。直到無意中劃開了相冊，吳嵐略微驚了一下，但也已經看見了，就幹脆往上刷了刷。
吳桐的相冊就是普通女孩子的樣子，自拍，美食，表情包，網絡截圖，看起來無憂無慮。照片能看見拍攝時間，而且也是按時間順序自動排的，吳嵐有意識地尋找著言貞死亡前後的時間點，仔細查看著每張照片，但大多數也就是日常和聚會，就在言貞死的那晚還有新鮮的餐廳照片，吳嵐心裏緊繃的弦緩緩鬆了下去。
就在這時，他的手指慣性往左揮，一張不知所謂的陰暗照片突然出現在麵前，吳嵐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是什麽就已經劃了過去。但他立刻感覺到不對，又劃回來細看，詫異地發現是一張紙條的翻拍。
吳嵐剛剛放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身上連著的監護設備也有了曲線波動。
翻拍時光線很暗，好像是在沒開燈的房間裏，借助窗口的光和夜拍模式拍出來的，大概也就是手機大小的紙片，上麵寫著幾行字——“我有你殺人的證據，如果你不想被抓，就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沒事。看手機備忘錄。”
赫然看見“殺人的證據”這句話，吳嵐好像血壓立刻就升了上去，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怔忡了良久才回過神，可仍舊難以思考，腦中似乎空落落充滿回聲。
他就這樣木訥地點開了手機備忘錄，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吳嵐慢慢地，慢慢地沉下這口氣，他沒有動那張照片，而是將相冊的次序還原到了最後，做出沒看過的樣子。恰逢這時媽媽走進了病房，明顯是費力做出了輕鬆的姿態，問他：“你想吃什麽？我叫阿姨去做。”
“隨便做點就好，我不挑食的。”吳嵐把吳桐的手機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躺下閉起了眼睛，“媽，我困了，睡一下。”
“好、好，你睡……”
吳嵐微微偏過頭，眼淚順著眼角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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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很晚才回家，晚到盧路的耐心都快沒了。她早該下班了，至少晚回來了三個小時。有異常反而證明她知道發生了什麽，自打開門的聲音響起，盧路就咬緊了牙關。
這事很難，真的難，因為那張臉，那個人，盧路付出了太多的感情，他不確定自己能多狠心。而且他倆也太了解彼此了，演戲會很辛苦。
這段日子都很辛苦。
盧路一直等著林音發作，但她看見屋裏的狼藉隻是麵無表情，說了句“我先去洗個澡”，就去了浴室。過了一會兒出來，頭發是濕的，穿著睡裙，確實是洗了澡。她坐在盧路斜對角的沙發上擦頭發，就像平時一樣，隻是話少一些。
“說說吧，”盧路指了指那幾個攝像頭，語氣陰冷，“這些東西什麽時候安的？”
“記不清了，搬過來沒多久就安了。”
“就為了看著我？”
“看著你幹什麽！”林音瞪大眼睛笑，“我是為了防小偷啊。”
“別裝了，我真的受夠了。”
盧路抓起那把攝像頭，丟到對麵的電視屏幕上，站起來叉著腰說：“我上個班，你隔一個小時來一通電話。晚上回來，要把今天一天幹什麽都給你講一遍，講不完就不許睡。就這樣還不滿意，裝密碼門，裝紗窗……你當我是什麽，你養的鳥嗎！”
他期待著林音會被他的火氣點燃，但是林音始終是靜默的，在昏黃的夜燈下仰著張清冷的臉看著他，眼睛裏沒有一絲氣憤，更多的反而是不屑一顧。
“別生氣了，我會努力改的。”林音淡淡地說。
到這會兒盧路才確定，車裏的話林音都聽見了，這就是她的決定，冷處理。她有絕對的自信，盧路是離不開她的。
“林音，我們分開吧。”
盧路直截了當地說，反手從口袋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銀行卡，拍在了林音麵前，“這裏麵是我全部的錢，大部分都是言貞給我留下的那筆保險金，我自己隻留了點飯錢，剩下的都給你。你跟我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我都知道，我配不上你，趁早去找更好的男人吧。”
林音停下了擦頭發的手，定定地看著那張銀行卡，一動不動。
“我今晚睡沙發，明早我就收拾東西離開。”
說著盧路從林音身旁繞開，打算去臥室搬自己的枕頭被子，林音突然伸出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低下頭，看到林音仍舊隻是低著頭直勾勾望著那張卡，留一個發旋給他，開口的聲音卻已經不再偽裝，是言貞放鬆時那種略顯冷淡的聲線：“你不愛我了嗎？”
“我愛的是言貞，”盧路能聽見自己用力吞咽的聲音，“你知道的。”
“言貞活著的時候你不和她在一起，她死了，你卻說愛她。你那根本就不是真的愛，愛一個人是要每天見到她，和她說話，和她一起做所有的事，和她一起死的。”林音的手持續用力，像要從盧路手上扒下一層皮，她終於轉過頭來，注視著盧路的眼睛緩緩起身。明明要矮上大半頭，可盧路卻覺得有一種俯視的壓迫感，好像在林音背後蹲著一隻巨大的怪獸。她一字一字清清冷冷地說，“你愛的是我，一直都是我。隻是因為她死了，你才覺得她是好的。”
有那麽一瞬間，盧路幾乎頹勢下來。他強忍著周身泛起的雞皮疙瘩，緊繃地說：“我和言貞經曆過的事情，你不懂。我愛她，但不想得到她，你也不懂。我知道我不是東西，其實在言貞死之前，我就打算和你提分手的，隻是後來發現了這麽多事，就一直拖到現在。我不想辯解什麽，隻要是我能力範圍內，你想要什麽補償，隨便提，我盡量滿足。”
林音的眼圈終於有一點紅了，她有點咬牙切齒地問：“你就那麽想甩開我嗎……”
“林音，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盧路用力把手腕掙脫出來，上麵一片清晰的紅印。他繼續往臥室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背後傳來了止不住的笑聲。
是那種不刻意的，真實的笑聲。
他回過頭，看到林音瀟灑地坐回到了沙發上，翻身扒在靠背上，邊笑邊說：“好啦，別鬧了，戲演過了就不好玩了。”
頃刻間盧路的冷汗就下來了。
“林音、林音、林音……讓你叫這麽久，憋壞了吧。”林音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女孩。
“你……”盧路控製不住大喘氣，“什麽意思？”
“好啦，以後隻有咱倆的時候，你可以叫我言貞，好不好？”
盧路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倒也沒有真的指望這一次能逃脫，他也不是真的想逃。他隻是企圖打破困局，因為如果他真的和“林音”平靜地過下去，那麽這件事很可能永遠沒有真相大白的那天。隻是他設想了很多可能性，其中不乏極端的，卻萬萬沒想到“林音”承認自己就是言貞。
她就這樣大大方方承認了？盧路反應過來自己沒來得及錄音，隨後又意識到言貞根本就沒在怕的。
她真的完全不怕。偷竊別人的身份，輕描淡寫如同改了個名字。
林音真的不在了。盧路的心裏仿佛巨石落下，發出沉重的一聲。
他險些就要問出來“是你殺了林音嗎”，萬幸的是理智突然回歸，將這個念頭生生壓了回去。言貞不會認，就算在他麵前認，照樣也是不作數的。他不能這麽急，他必須把言貞的有恃無恐崩斷。
於是盧路心中有了決斷，他突然罵了句髒話，憤然地朝前走了兩步，指著林音——言貞——的臉怒吼：“林音！你這樣就過分了！我告訴你，你永遠都不可能和言貞一樣！”
趁著言貞還在怔忡，盧路轉身摔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