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解決掉麻煩
“哥，我沒惹什麽禍吧？”
代駕小張是個二十六歲的小夥子，人不高，又很瘦，皮膚黑黢黢的，十分不起眼。但是個踏實人，早早結了婚，有個一歲多的女兒，老婆身體不好，暫時沒工作，帶著孩子在老家。他一個人在外麵上班，餐飲店的服務生，做六休一，每天基本都得十二小時，半夜下了班還專門往酒吧附近轉悠，就為了找點代駕的活兒。但他沒投靠正規平台，本身也沒車，活比較少，後來自己寫了些名片，遇見餐飲店啊，汽配店啊，煙酒店啊，就發一發，碰一碰運氣。
盧路就是偶然接到他名片的，幫他介紹過兩次活，也就熟了起來。這次盧路約小張出來，人家還以為是他想要點好處，小張是個懂事的人，都已經準備好要請他好好吃一頓，沒想到盧路什麽也不吃，就要他開著車走一遍那天夜裏走過的路。
一開始小張隻是好奇，但盧路問得事無巨細，坐在副駕還一個勁兒扒窗看電線杆上攝像頭的位置，弄得他有點心慌。那天晚上的代駕過程本來就有點莫名其妙，當時他也心慌，現在屬於又把當時的心慌勾了出來，就慌上加慌。
“沒事，別怕。”盧路發現這一路走的幾乎是沒有紅綠燈的小路，而且是單行道，頂多有交通監控，應該不會拍到正臉，經過的大路口隻有一個，“你要嚴格按照當天的線路走，你那天轉彎也是像現在這樣擦邊嗎？”
“是啊，因為馬上要進去了嘛。”
小張指了指一旁在深夜裏漆黑巨大的寫字樓，盧路這才看見不遠處就是停車場的門，標識非常不顯眼。小張問：“我們要進去嗎？進去就收費，很貴的。”
“不用進了，你隨意開吧，跟我講講進停車場之後的事就行。”盧路原本是想讓小張開進去，臨時改變了主意。
“那天我就聽那個姐姐的，她讓我開到停車場的地下二層等她。我等了她十來分鍾吧，她過來了，給了我錢，我就走了啊。”
車子在街上遊**，即便夜深，城市仍然燈火璀璨，盧路透過自己那側的邊鏡能看見小張的臉，哪怕辛苦，小張的眼睛裏也仍舊有對生活的期待。他隻是個普通人，命運海洋裏微不足道的那一滴，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卷進滔天巨浪裏。
“你是說，她中途離開過，讓你自己開著車過來等她？”
“是啊，她就是因為這個才找的我嘛。她又沒喝酒，說是臨時有點工作上的急事，得去見個人，但車上還有朋友，也不好丟下，就讓我先開過去等她。”
“朋友？車上有幾個人？”
注意到小張更為疑惑的目光，盧路意識到自己逼問得太緊，趕緊把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我就不瞞你了，我懷疑我女朋友有事情瞞著我，她要我幫她找代駕，可我不相信她說的理由。所以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她究竟去哪兒了。”
“噢……”
小張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心一下就落回了肚子裏，“哥，你要早說，我不就明白了嘛！但是那天晚上，我是沒見著男的，就仨女的，司機是個短頭發的女的，天黑，看不清，不過條挺順。後座還倆姐，喝大了，人事不省。對了，哥，哪個是你女朋友啊？”
盧路所有的思緒都用來重組當天晚上的情景，他意識到有些事情和他原本以為的不一樣。他記得清楚，當時言貞說的是，找一個靠得住的代駕，開吳桐的車子，送她回學校。
如今盧路才明白，原來當晚小張開的根本就不是吳桐的車，而是言貞的。並且言貞，林音，吳桐，三個人全在車上。
可司機怎麽會是短發，言貞那時候明明是長頭發，而林音沒有駕照。
“你知道的，她們這些姐妹團會互相打掩護……”盧路嘟囔著。
“我可是不敢招惹這些城裏的姑娘，她們逛次街，我一個月工資都不夠。”小張自顧自說著，“我跟我老婆是發小，知根知底，挺好。”
“你了解她嗎？”
“那還有啥不了解的，我連她小時候尿幾次褲都知道。”
人一放鬆，家鄉口音就出來了，盧路聽得忍不住笑起來。能這麽簡單的活著，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好。
“哥，你也別鬧心，有啥事你就問她，興許就是個誤會呢。”小張反過來安慰他，“那天我就送她們到這兒，後麵就不清楚了。中間離開的那會兒，滿打滿算也就三四十分鍾，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吧。”
“但願吧……”
說話間小張又開車繞回了他們平時活動區域，盧路讓小張靠邊停下，問他：“你對以後有什麽打算嗎？和老婆一直分居著，什麽時候是個頭，孩子也得見爸爸啊。”
“我就是不想她們過來跟我吃苦，我現在住的那地方就是狗窩。你是不知道，我們老家的地不好，種東西沒收成，主要就是養魚苗，我是想著我自己在外麵苦幾年，存夠錢回去包個小魚塘，賺不了大錢，夠用一家生活就行。”
“現在還差多少？”
“差得遠呐……”說到這兒小張重重歎了口氣，“工資是比小地方高，可花銷也大，都是得從牙縫裏扣。我老婆總勸我，不行回去得了，可我想讓我的孩子將來能上個好學校……”
“這樣吧，我手頭還有點閑錢，我借你點。你回去把魚塘搞搞好，以後分期還我。”
小張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是從心底迸發的喜悅，但轉瞬他就回歸了現實，再度瑟縮起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誰賺錢都不易，萬一我還不上……”
“我啊，也不是白借，你得給我個銀行定期的利息。這樣我又能得點錢，還自由，手頭總有活錢。我這邊如果不急用錢的話，我也不會死催你，你要是偶爾周轉不靈，跟我打聲招呼，晚倆月還也行，但利息不能少，咱各自方便，不是挺好的嗎！”
盧路看得出來，小張是真的動心。他還處在相信天上的餡餅會因為自己“足夠努力”而掉到自己的頭上的年紀，盧路甚至真心覺得要是能幫助到他，也算做件好事。
隻是盧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比誰都明白，自以為是的幫助不一定會讓別人的人生走向好的方麵，有時候甚至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