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保證不再騷擾
進了公安局之後，警員沒有帶著他們往裏走，在最靠外的一張桌子前接待了他們。警局裏人來人往，忙碌卻又有種無法驅散的嚴肅，隔壁桌在訓一個偷竊慣犯，看那犯人嬉皮笑臉的樣子也知道再出來還是改不了。吳嵐穿著一身精致的正裝坐在警察對麵，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看上去像是來報案的，不像是被問訊的。
“她說你一直跟蹤她，是這樣嗎？”警察指了指坐在桌子側麵的林音，問吳嵐。
吳嵐垂下眼簾，沉吟了一會兒，說：“是跟過。”
“你跟著人家是想幹什麽？看你也衣冠楚楚的樣子，工作也不錯吧，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非搞尾隨這套。要不要我通知你單位啊？”警察嚇唬著吳嵐，“再說了，人家男朋友就跟在邊上，你還跟？瘋了嗎！”
隻有在聽到通知單位時，吳嵐才略微有點反應，他轉頭看了看林音。但林音卻沒有看他，而是在警局裏搜尋著什麽。
這是家正處級的分局，裏麵挺大的，科室也多，林音也不知道警察的工位是怎麽分布。她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自己想找的人，暗暗咬著嘴上的死皮。
她的心不在焉盧路都看在眼裏，心裏也把整件事大致想明白了。為什麽林音早上特意去一趟店裏，又堅持打車去提車，她大概從一開始就知道吳嵐在跟著她。回來時繞到這條路，在這附近推方向盤，都是計算好的，就是為了能將吳嵐引進局子。倘若剛剛吳嵐能和他們追尾，估計更和林音的意。隻是盧路不知道吳嵐是什麽時候認識林音的，但他能理解吳嵐跟著林音的理由。
盧路看著默不作聲低著頭的吳嵐，內心五味雜陳。他對吳嵐並沒有什麽個人意見，畢竟連認識都算不上，他隻是從言貞嘴裏知道吳嵐擁有令人豔羨的家境和個人能力，也是個正直認真的人。對盧路而言，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吳嵐的差距並不是靠努力就能追上的，所以也沒有什麽嫉妒心，他隻是遠遠看過吳嵐一次，覺得言貞和吳嵐可真是般配。
正因為當初是這樣想的，如今盧路看見吳嵐真像個犯人似的坐在自己麵前，而身旁的林音一臉不以為意，他才更覺得荒謬。
“你們是怎麽打算呢？”警察敲了敲桌麵，問林音，“和解嗎？不願意的話，我就拘他幾天。”
其實警察的意思很明顯，說到底吳嵐就是跟在後麵，也沒對他們造成實質威脅，車也沒撞上，一般這種情況拘留都勉強，也就是教育幾句，寫個保證書。盧路想說算了，嘴剛動了動，林音就在他胳膊上暗暗掐了一下。他心一沉，心想難不成林音還真想把吳嵐搞進去，就吳嵐那樣沒吃過苦的人，在拘留所關幾天真夠受的。
“他現在害得我工作都提心吊膽，”林音楚楚可憐地說，“我拒絕了他很多次，他還是常常在我上班地方附近等著我。現在找份工作都不容易，我不想因為這個換工作。可是我也害怕他出來之後會變本加厲，到底有沒有辦法能讓他保證再也不騷擾我……”
“你放心，這肯定留他的底，之後他再出現一次，你立馬報警，二話不說就關他……”
正說著幾個警察從門口走了進來，盧路一眼就看見了魏允，與此同時魏允也看見了他們，其他幾個警察都往裏走，獨他停住了腳步。
果然。盧路在心裏歎了口氣，竟然有些想笑。
“這是怎麽的了？老熟人怎麽都湊一塊了？”魏允走過來，單手撐著桌子，眼睛裏透露出一絲興奮。
看見他，反應最大的居然是吳嵐，好險就要把“冤家路窄”說出來。身體在椅子上側了側，仿佛不想和魏允接近。
“咦，您在這裏工作啊？”林音的驚訝是輕盈的，就像看見主心骨一樣，趕緊抱怨，“他最近總是跟著我，剛才還害得我們差點撞了車，嚇死了。”
魏允摸了摸下巴，說：“他跟著你的原因，你大概也明白吧。”
“可我不是她女朋友啊，我解釋過了！”
“那你有和他解釋，你認識言貞嗎？”
雖然魏允並不了解這一段情況，他單憑著感覺就戳中了命門。聽到他的話，逐漸頹下去的吳嵐一個激靈坐直了，直勾勾望著林音，似乎在質問為什麽。
“噢，看來沒有。”魏允拍了拍吳嵐的肩膀，“這位姑娘確實不是言貞，但她和言貞多少也有那麽一丟丟的交集。你說，世界是不是很小，兩個這麽像的女孩，都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吳嵐的嘴唇抖了抖，仍然盯著林音不放。
“我沒提，是因為沒必要。對我而言，他是陌生人，對他而言，我也是陌生人，我們都應該過好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與言貞有關的一切有牽扯。”林音鎮定地說。
“行了，這家夥是個老實人，差不多得了。”魏允朝盧路抬了抬下巴，盧路意識到在魏允看來，今天這一出是他搞的，“我做個擔保，讓他寫個保證書，就各回各家吧。”
剛剛還想“斬盡殺絕”的林音瞬間變了想法，順從地說：“行吧，給您麵子。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裏了，我希望您的擔保有用。”
“聽見了嗎！”魏允拿了紙筆拍在吳嵐麵前，“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了你了！”
吳嵐規規矩矩寫著保證書，之後林音簽了字，事情就算了了。之後魏允抬了抬手，跟林音和盧路說“受害者先走，我送你們出去”，另一隻手卻按住了想要站起來的吳嵐，對他說：“你等會兒，我還有話問你。”
魏允送林音和盧路出去，車已經靠邊停好了，林音徑直就上了副駕駛，盧路胳膊肘撐在車門上，轉身說：“那……我們走了？”
“走吧。”魏允甩了甩手，“新車不錯，慢點開。”
盧路總覺得魏允不會這麽簡單放他們走，卻也沒放緩速度，迅速發動了車子。魏允拍了拍窗框說：“說起來我們也有一陣沒見了吧，前一陣我在忙另一個案子，不過已經結了，我又可以歇歇了。”
“恭喜。”
油門踩得猛了點，車子顛簸了一下，飛速並到了中間的道，後視鏡裏看到魏允轉身回公安局，盧路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魏允的意思很清楚，他現在又有空咬著他們不放了。
之前魏允也就消失了一個多月，盧路也是趁著這個間隙習慣了眼下的生活，他真的幻想過魏允從此不再出現，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即便如此，更令盧路吃驚的還是林音居然主動撞到魏允眼皮子底下去，這不是給人家提醒麽！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盧路直視著前方問。
“他一直跟著我，我和他解釋了八百遍我不是言貞，他就跟聽不進去一樣。我也是不想再被糾纏嘛。這種事情報警也很難管，今天正好走到那兒，我就靈機一動，想著直接把他騙到警局門口，警察總得問兩句。”
“他不是什麽壞人，你知道的。”
林音笑出好清脆的聲音：“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認識他。”
盧路轉頭凝視了她一眼，被她理直氣壯的樣子惹得失笑。
“你不怕那個警察再來煩嗎？”
“怕就不會來了嗎？”林音眼珠一轉，突然笑著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再說了，我為什麽要怕啊！我隻是天底下最平凡的女人之一，是你認識很多年，任何出格的事都沒做過的女朋友，你最清楚了。”
一路開回家，小區內已經沒有富裕車位，不過大家基本上都停在小區周圍，並沒有交警畫線。鎖上車子以後盧路又繞到前麵看了看車牌，倒不是記不得，而是沒有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