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是誰陰魂不散
一些碎片對上了,酒吧裏被人看見的爭吵其實是吳桐和林音。那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也足以解釋吳桐為何表現出見過和言貞長得像的人,卻又不願意說實話。他隻要去查一下林音打車的地方附近的監控,如果可以的話再追蹤一下當晚林音和言貞走後的路線,林音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排除了嗎?魏允不爽地抽著煙,跟道旁的電線杆發了會兒脾氣。
之後兩天魏允馬不停蹄地調查林音所說的情況,他聯絡了那晚載林音回家的順風車司機,雖說是順風車,但司機早晚都接單,每天跑到半夜,單量很大,單獨問某個人,對方實在記不清了。而且司機開車的時候都不怎麽看客人,又是深更半夜,對於人的長相不敏感,但係統裏確實有這一單,他也沒有任何怪異的印象,所以應該沒什麽問題。他又去了林音說的當晚和言貞停下說話的地方,那附近有個交通監控,魏允硬著頭皮去了交通隊。
他編了個私人借口,想查那個時間段過的車。都是經常合作的部門,人家也沒刁難,就給他調了一下,讓他當場看。角度不好,當時又黑,隻能隱隱約約看見有輛車停在路邊,看不清車牌號,但看車型和顏色是言貞那輛。加速放了二十來分鍾,副駕駛座的門開了,下來一個人,從發型和身形看是林音沒錯。不過即便盡可能放大,也還是看不清麵目。
魏允看著林音下車的動作和走路的姿勢,心裏隱隱覺得不舒服,又說不上來為什麽。
從交通隊出來,魏允給吳桐打了個電話,被掛了。他又打一次,這次聰明點,任由他響著就是不接。魏允倒也沒執著,因為他料想吳桐也說不出什麽新意。證據鏈看起來快要閉合了,他所能探究的疑點隻剩一點點,那就是監控視頻上言貞和林音分開的時間,和小區大門口顯示她回家的時間中間相隔有點久,按理說她如果直接開車回家是用不了那麽久的。
可這也很普通,興許她半路買了點東西,興許隻是在哪裏又停了停,不見得真有什麽天大的內情。但如果言貞真的在那期間又見了什麽人,一定不是偶然,那個時間段知道她在哪裏,她也願意見的人,大概隻有盧路了吧。
“自殺……”魏允反複嘟囔著這個詞,又想起了十二年前那場火。當時盧路闖進警局時神色那麽慌張,之後就出了事,並且盧路是當時的證人之一,真的是巧合嗎?如果真的是自殺,盧路為什麽到了警局又掉頭跑掉呢?
他還是要查那個案子,或許他能在那裏找到盧路和言貞的深層關聯。
可是魏允的心中前所未有的糾結,說到底警察的職責究竟是什麽,是讓人們獲得平靜安寧幸福的生活,還是尋求真相?明明放棄追查能讓更多人獲得幸福,真相有時候會讓無辜的人受傷,還要繼續嗎?
就在魏允下定決心的時候,吳桐在家卻坐立難安。難得她和哥哥都在家,媽媽一早就起來做菜,中午豐盛地擺了一桌。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平時媽媽也很少自己下廚,可這其中確實也有慶賀的意味。他們一家人總算看到走出言貞死亡陰影的曙光了。
在得知言貞死訊後吳家媽媽的傷心不比吳嵐少,還大病了一場,從那起吳爸爸不許再在家裏提言貞這個名字,但低氣壓始終蔓延。父母終歸對吳嵐精神狀況的擔憂更多,他也老大不小了,遇見這樣的事,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打起精神投入下一段男女關係。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吳媽媽漸漸順過氣來,她以為吳嵐也行。隻是這頓飯吳嵐還是吃得食不知味,整個人沒一點從前的精氣神。飯後媽媽非讓吳桐去勸勸吳嵐,她能說什麽呀,以前她總和言貞作對,吳嵐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怎麽開口都顯得假惺惺。
所以吳桐就癱在吳嵐的身邊玩手機,倆人一直也沒說什麽話,直到魏允的電話突然打進來,吳桐嚇得一激靈,想掛電話卻手滑摔了手機,匆匆忙忙撿起來掛斷,但吳嵐還是看見了她的備注名——警察大叔。
“那個警察難不成還騷擾你?”吳嵐眉頭緊鎖。
“噓!”吳嵐趕緊讓哥哥小聲,怕被爸媽聽見,“沒有了!誰知道他這次又要幹什麽!”
“你說……”
吳嵐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遲疑了很久才把話說順,“你說一個警察也不是真的閑著沒事幹,為什麽抓著這事不放呢,又沒有好處。會不會真的有什麽隱情?”
“哪來的什麽隱情啊!你別胡思亂想!”吳桐生硬地笑了笑,實則慌到手腳發麻,將靜了音的手機藏到了沙發靠墊後麵,手舞足蹈地說服她哥,“我們把人都燒了,要是之後他們說有什麽冤情,那是他們的工作失職,你說他們有那麽傻嗎!”
“也是……”吳嵐沉沉歎了口氣。
而吳桐卻是鬆了一口氣。
好在魏允之後就沒再打來了,吳桐把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又覺得把警察拉進黑名單是不是不太對,之後想了想,這是魏允的私人號碼,憑什麽不能拉。最後魏允還是躺進了吳桐的黑名單裏,可是她心裏的恐懼卻無法關進黑盒子。
“你今天是怎麽了?”吳嵐覺得她臉色不對,“怎麽不回屋玩遊戲,也不出門?”
“咱倆平時也很少碰上麵,你就那麽不想看見我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
“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挺煩我的?”吳桐撅著嘴說,“我以前都不給言貞好臉色,我好幾次都覺得你要對我發火了。”
“我隻是不明白,言貞哪裏得罪你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想你們結婚……”吳桐揪著吳嵐的袖子搖了搖,臉漲得通紅,“哥,你別怪我行不行,我知道錯了……”
吳嵐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吳桐的手背,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
不知怎的,吳桐險些要掉眼淚。幸好吳嵐似乎理解成了其他意思,隻是抬手在她臉頰上捏了捏,也沒有回答。她吸了吸鼻子,飛快跑到了樓上臥室,從裏麵鎖了門,蹲在地上抱緊了膝蓋。
如果哥哥和爸媽知道她犯了更大的錯,還會原諒她嗎?事情真的能過去嗎?吳桐本以為隨著時間推移,自己會越來越安心,沒想到卻越來越心慌。
有那麽一瞬間,吳桐想過坦白,可那件事太大了,她擔不起,她家也擔不起。她已經錯過了坦白的最佳時機,之後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都怪言貞,都怪那個恐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