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畫的是他們的靈魂呀”

李程凱推開門,房間黑洞洞的,此時正是白天,房間內卻是漆黑一片。

順著門口微弱的光,李程凱看到黑黑的房間裏好像有人影。李程凱的第一反應就是翻身找掩體,結果在黑暗中叮咣撞翻了一堆東西。

“啊……”李程凱在黑暗中,好像摸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

李程凱抬手打開燈,才發現整間屋子的光線都被宋浙一更換的重重窗簾擋住,而那人影也隻不過是擺放在窗前的畫架。至於撞翻的東西,李程凱低頭看著地上被他打翻的瓶瓶罐罐,又看看身上被沾了五顏六色的顏料……著實尷尬。

但畫架上的畫稿,讓李程凱感覺有些驚悚。

畫架上最擺放著的那張畫稿,是李程凱。他跨過瓶瓶罐罐站在畫稿麵前,不禁感慨:真特麽像。

畫稿中的李程凱,穿著警服吊兒郎當,正如第一次和宋浙一見麵的樣子。隻不過,畫稿上的李程凱,雙眼如鷹,十分陰鷙,好像在死死盯著這個世界,想要把這世界看穿。

他往後翻了翻,發現還有中介小何,一身褶皺的西服、一張笑到沒有眼的臉。後邊還有樓下的練太極拳的張奶奶,跑步的劉爺爺……

李程凱的頭又疼了。

他艱難地扶著自己的頭,想要坐在**緩一緩,又因為身上有顏料,改坐到了地上。頭仿佛要炸掉,一段段奇怪的畫麵從他眼前閃過。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人抱著畫板坐在陽光下,隻能看到背影;下一秒他又看到陽光的盡頭是個灰色的牆,牆上還有著鐵絲電網;一陣飛鳥經過,李程凱的眼前隻剩下刺眼的陽光……

“你還好吧?”

當背著畫板的宋浙一穿著鞋套站在自己的房門前時,就看到滿地的油彩,和全身沾滿顏料正蜷縮在地上捂著頭掙紮的李程凱。

李程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充斥著消毒水味的病房裏。他抬了抬手,手上插著輸液管,頭上也貼著電線,電線的那段是一台腦部記錄儀。李程凱扭頭看向四周,是熟悉的場景。怎麽又回到這裏了呢?四下無人,李程凱坐起來看向窗外,是一輪明月,不禁勾起了他的回憶。

一年前。李程凱的記憶停留在了海水倒灌進來的那一刻,然後便陷入無邊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醒來時,就回到了望海市的醫院,自己躺在病**,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十分溫和的醫生微笑地對他說:你醒了。他低頭看到醫生掛著的工作牌上寫的是:戴陽平。

“你醒了。”戴陽平的聲音打斷了李程凱的回憶,李程凱剛想起身,被跟在戴陽平後邊的助理醫生,一個紮馬尾的小姑娘豐小瑜按了回去。

豐小瑜:“還真是巧呀,李警官。沒想到你出院了半年,又回來了。”

李程凱有些奇怪地看向戴陽平:“戴醫生,我發生了什麽?

戴陽平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走上前檢查李程凱,並關切地問道:“你還記得昏迷前,是在哪裏嗎?”

李程凱努力地回想,突然想到他偷偷打開了宋浙一的房間,撞翻了宋浙一的油彩……李程凱剛抬頭,便看到宋浙一站在門口,正在看著他。

“那個,我、我在家。”李程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宋浙一走了進來,把手中的單子交給戴陽平。戴陽平笑著看李程凱:“聽李警官的室友說,你在家踩到顏料滑倒了,以後要小心啊。”李程凱尷尬地笑著點了點頭,戴陽平又看了一下儀器,交代等輸完液再走,便帶著豐小瑜離開了。

隻留下了李程凱和宋浙一。

李程凱看著宋浙一,想要解釋他為什麽闖進了他的房間,還打翻了他的顏料。但宋浙一先開口了:“凱哥,換鎖這事我忘了跟你說了,抱歉。”

宋浙一說的誠懇,李程凱更加慚愧了。

“是你,送我進的醫院?”

“嗯,我回家看到凱哥倒地上了,就打了120”

李程凱還想再問什麽時,宋浙一乖巧的把消費單遞給了李程凱:“凱哥,這是急診費,這是120出車費,這是醫藥費,這是住院費……”李程凱看著這一堆單子,頭又開始疼了起來。他慈祥地看著宋浙一:“小宋啊,下回再遇到這種情況,直接讓我自生自滅就好。”

點滴終於打完,李程凱換上了自己那身沾滿油彩的衣服,拎了一大包藥和宋浙一一起離開了醫院。

回到破舊的小樓,李程凱和宋浙一坐在餐桌前,進行了一次認真的談話。宋浙一誠懇地回答了李程凱的所有疑問。比如為什麽回家沒有痕跡,是因為他每次回家都要穿鞋套。至於穿鞋套是因為房間裏的顏料多,擔心踩髒了客廳。

“擋光窗簾呢?白天也全部拉上?”

李程凱在問的時候,不自覺的把警察審訊的那套用了出來。宋浙一微微笑了:“凱哥,我不是你的犯人。”

李程凱愣住,是啊,他不是犯人。

宋浙一解釋道:“因為顏料都怕光,有陽光照射會幹、會變色,所以才換了新的擋光窗簾,並且在白天也會拉上。

李程凱這人,有一點特別好,坦**。錯了就直接低頭認錯,這件事以李程凱給宋浙一補全顏料並幫他打掃幹淨房間作罷。隻不過李程凱還是震撼於宋浙一的畫竟然如此活靈活現,他活了快三十年都沒有見過這種令人驚歎的畫作。

不過,真的沒見過嗎?李程凱也想不通,宋浙一總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而且當李程凱看到那副自己的畫時,腦海裏就一直回**著一句話。

“我畫的是他們的靈魂呀。”

李程凱不知道的是,回到房間的宋浙一,拉開窗簾,看著外邊的月亮喃喃自語:“我畫的是他們的靈魂。”

第二天當李程凱來派出所上班時,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李程凱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兩個字:智障。

李程凱保持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盡力把自己隱藏在台式電腦後。此時的李程凱第一次無比期望社區有案子需要他去處理,好逃離此刻彌漫在辦公室的尷尬。要麽說天不遂人願,整整一個上午過去了,社區一片祥和,既沒有打架鬥毆,也沒有鄰裏吵架,好像整個社區的人都在為李程凱的尷尬而努力……

午飯時間,魏儲的出現宛如一個天使,前來拯救了努力隱藏自己的李程凱。但,魏儲出現在辦公室的第一句就是:“凱哥!聽說你昨天五顏六色的上120啦?”一句話把大家憋了一上午的笑點燃,李程凱無語地攬過魏儲的脖子,把他帶出了辦公室。

整個午飯,都充斥著魏儲同誌嘲笑的笑聲。

魏儲是第二天聽同事說的,李程凱竟然在自己家摔到了腦袋,被送去了醫院。據說被抬上120時,李程凱還渾身沾滿了花花綠綠的顏料,眾人都在猜測,這位李警官在自己家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還能經曆什麽!宋浙一那小子住家裏一個星期了,天天毫無痕跡,我還以為我見鬼了呢!”李程凱恨恨地吃了一口飯,想要發泄一下自己的怨氣。

魏儲依然笑得很大聲:“不是,那你就溜門撬鎖,私闖民宅,還打翻人家的顏料嗎?”

“你這話就不對了,那是我家,怎麽能算私闖民宅!我作為一個人民警察,有責任、有義務關心每一位人民群眾的人身和財產安全!”李程凱理直氣壯地和魏儲“狡辯”,魏儲竟然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句話是否真的有道理。

李程凱帶著勝利的微笑繼續著午餐,上午的尷尬情緒一掃而空。等魏儲意識到又是李程凱在耍賴時,那位已經快吃完飯了。魏儲無語,隨即又問道:“不過,你這腦袋到底怎麽回事,醫生查出來問題了嗎?”

李程凱夾菜的手頓住,突然沒了吃飯的興致。其實李程凱真的很不樂意往醫院跑。

當初他執行任務結束,就是在醫院醒來的。雖然戴陽平醫生提醒過他需要定期回醫院複查,但李程凱總是抗拒去醫院。醫院是他消失了那段記憶後的第一個地點。他曾經在醫院的病**躺了一個月,每天宛如一個實驗體一樣被觀察、被送進CT室檢查,但是關於他到底是怎麽進到醫院的,卻無人提及。他問過戴醫生,問過豐醫師,也問過來換藥的護士,可沒有人告訴他,每個人被問到都三緘其口,隻說他是從救護車上被抬下來的,送來時處於昏迷狀態,腦部受到過外力撞擊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戴陽平博士的精湛醫術,此時的李程凱可能就是一個植物人了。

而關於他曾經的任務,沒有人知道。

他空降到北城區派出所時,副所長秦建軍隻是和大家簡單介紹了一下李程凱曾是特警退役,轉職到了派出所做社區民警,其餘一概沒有解釋。而李程凱到來後,自由散漫,目無紀律,偏偏所長副所長都熟視無睹,引來了眾多派出所同仁們的不滿。也隻有魏儲樂意待見他。

魏儲和李程凱熟起來,是因為一次抓捕任務。當時為了抓捕兩個逃匿已久的嫌疑人,魏儲衝在最前緊追不舍,因為地形複雜,參與抓捕的其他同事們都沒有跟上。誰知兩名嫌疑人竟然在逃竄過程中合夥把魏儲逼進了一個死胡同,而兩人均帶有武器……就在魏儲覺得自己要因公殉職時,恰巧碰到巡邏到附近的李程凱。

看到李程凱時,魏儲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絕望,因為他並沒有寄希望於這個不正經的空降兵。而李程凱看到後,第一時間示意魏儲不要動,就在兩名歹徒亮出刀刃準備動手的時候,躲在後邊的李程凱帥氣地三步上牆,直接突破了二人的包圍,撕出一個口子並迅速控製住其中一人。本來處於劣勢的魏儲也適時動手,成功控製另一個嫌疑人。

逃犯落網,成功結案,而魏儲以一敵二的英勇事跡也被所裏嘉獎,一時間成為了警界英雄。其實,魏儲是想替李程凱表功的,卻被李程凱拒絕了。

“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

“那你得答應我,讓我請你吃火鍋。”

就這樣,一個秘密,一頓火鍋,讓李程凱在自己片警生涯中擁有了第一位朋友。兩人熟悉之後,魏儲便發現了李程凱經常頭疼的毛病,他也想探究一下李程凱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這樣,但奈何李程凱是頭倔驢,一是打死不說以前的事,二是打死不肯去醫院,魏儲甚至想過等哪天有空得把他打暈了拖去醫院。誰知還沒等到他動手,李程凱就被自己的小房客成功送進了醫院……

“醫生說我沒什麽大礙,就是神經性頭疼,按時吃藥就好。“李程凱吃完最後一口飯,看向對麵的魏儲。魏儲也結束了午餐,擦了擦嘴:“得,那你記得吃藥。真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得感謝小宋同學,下次有空我請他吃飯。”

魏儲和李程凱一起離開餐廳,魏儲繼續去處理他手頭上的案子了。李程凱站在派出所的院內,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辦公室,轉頭離開。

與其回去繼續尷尬,不如回社區巡邏。

李程凱騎著自己的小電動車,漫無目的地走在轄區內。一路上見到相熟的街坊鄰居,大家也都熱心腸地問候他,”小李警官,你腦子沒事吧?“”小李警官要多休息啊,年輕人多注意腦子。“”小李呀,別覺得自己年輕就太拚,腦子還是要注意保護的。“

李程凱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廣大群眾的關懷,竟然是如此的熱烈。但,怎麽總覺得他們在說自己腦子不好呢?!煩躁地搖搖頭,李程凱同誌的一腔巡邏熱情就這麽被澆滅了。於是,鹹魚李程凱又去路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個冰棍,來到一個無人的樹蔭下,歪在自己的小電動車上開始人生最大的事業——玩消消樂。

本以為這件事在眾人的嘲笑中可以淡淡揭過,誰知道三天後,李程凱居然被副所長秦建軍約談了。當然,“約談”這個詞是魏儲自己加,實際上就是秦建軍後知後覺聽說了李程凱被120送進醫院,特別來慰問一下。

坐在秦建軍對麵,李程凱莫名有些心虛。因為他看到秦建軍的辦公桌上,放著他的病例,和,履曆。

秦建軍語重心長地問道:“小李,你想起什麽了嗎?”

想起什麽了嗎?李程凱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像想起來了什麽,但仔細想想又什麽都沒有。他的記憶中,還是隻有那片海水,轟鳴的聲音,顛倒的世界。唯一讓他有點熟悉感的,便是宋浙一畫的畫像。但這算什麽,虛無縹緲的東西,又怎麽算他想起來的事呢。

李程凱知道,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很重要。事關他曾經的任務是否成功。所以,他會被安排到戴陽平那裏治療。戴陽平,C國首屈一指的腦補神經學專家,多項腦部神經係統科研領頭人。

但是他還是想不起來。李程凱坐在秦建軍對麵,無奈地看著這位一直保護著他的副所長。

“小李,你不要有壓力,慢慢來,不著急。但是,你一定要積極配合治療,像之前總是逃避治療是不可取的……”

秦建軍的老生常談,李程凱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總歸是熬過了秦建軍的關心,李程凱又可以愉快地巡邏——出去玩消消樂。

看著李程凱離去的背影,秦建軍不禁歎了口氣。他多麽希望李程凱能夠恢複到曾經的樣子,那個熱血年少、意氣風發的特警隊員啊。

無聊的日子總是日複一日。很快,酷暑被一陣涼爽的秋風吹走,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李程凱的肩膀上。他無心管什麽落葉,因為此時的李程凱正蹲在社區的小花園裏全神貫注、緊張刺激地過消消樂的第2000大關。

“啊——”

李程凱一聲慘叫,嚇到了一旁樹上的小麻雀。小鳥們紛紛離開,不想再和這個奇怪的人類共處。生氣地關上手機,李程凱無語地看著天空。這一關他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但總是過不去。剛才,就差一步,隻差一步他就能贏了。但是,他陷入困局,連使用道具都沒辦法拯救他。

收起手機的李程凱,決定換換腦子。於是,他抖了抖肩膀上的落葉,騎上自己的小電動,開始了新一天的巡邏。

自從上次偷偷進宋浙一的房間摔倒被送進醫院後,李程凱和宋浙一的關係反倒沒有那麽尷尬了。李程凱再三強調,就算宋浙一的油彩弄髒底板也沒事,終於讓宋浙一改掉了回家穿鞋套這一不好的習慣。

李程凱總覺得,隻有進犯罪現場才需要穿鞋套,宋浙一天天穿著鞋套在家裏走來走去的實在不吉利。而宋浙一好像也漸漸對李程凱放鬆了之前的戒備,家裏慢慢地開始有了兩個人生活的痕跡。

宋浙一也會沒事的時候來客廳坐坐,陪李程凱這個大齡單身男青年看新聞聯播,但更多的時候他手裏會拿著畫板隨意的畫著。有時候會畫個桌子上被李程凱啃一半的蘋果,有時候會描個電視上正在播出的畫麵。因為宋浙一在旁邊對李程凱的耳濡目染,毫無藝術細胞的他,竟然也對畫畫產生了興趣。閑來無事,李程凱竟然也會拿起宋浙一的畫板隨手塗兩筆,當然,他鬼畫符的東西總是會被宋浙一嫌棄。不過,二人的合租生活也算是走上了正軌。

但是李程凱一直不知道宋浙一在美術館的實習到底是做什麽的。讓李程凱進美術館?簡直是天方夜譚。除非……直到他接到了逛美術館的劉阿姨打來的電話。

“小李警官,你能來一下北城區美術館嗎?這裏好像有糾紛。”

李程凱也挺納悶的,一般出現糾紛,當事人或者現場群眾會第一時間選擇打110,由110指揮中心來調度距離近的巡邏民警。他一個社區民警,基本上是不會被要求出現場的。但是既然是自己社區居民打來的求助電話,李程凱秉持著警察的職責,還是迅速收起了手機,騎上自己的小電驢來到了北城區美術館。

美術館的門口,已經有很多人在圍觀了。李程凱艱難地擠進人群中,進入到美術館內。隔著人影,李程凱看到幾個戴著美術館工作證的人圍在一起,對倒在地上的人進行責罵。

“你破壞了展品,必須賠錢。”

“我們就是看在你老師的麵上,才給你這個實習工作,你怎麽這麽不識抬舉。”

“你以為你是誰啊,是莫奈還是梵高,人家的畫作你說改就改的嗎?”

斥責聲此起彼伏,李程凱通過他們爭吵的隻言片語,算是搞清楚了大致的來龍去脈。被他們圍住的人,擅自改了別人的畫,被當場抓住,要求賠償。當李程凱終於成功擠出人群,因為慣性撞開了那幾個美術館員工,映入他眼中的就是那個坐在地上的人。

穿著一身保潔服,麵色蒼白,周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宋浙一。

李程凱終於明白劉阿姨為什麽給自己打電話了。那幾個美術館員工看到有警察來,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也不管還坐在地上的宋浙一,紛紛拉住李程凱,給他指那一副被宋浙一“毀了”的畫作。

那是一副女人的畫像,畫中的女人憂鬱地坐在窗前,衣衫整潔,麵色沉寂,雙目無光,仿佛這個世界與她無關。而一道刺眼的紅色在女人的小腹,這個紅色的血跡便是宋浙一加上的。

”你看看,好好的一幅畫,就被這小孩給毀了!“一旁穿著西裝,自稱副館長的男人十分痛惜地說道,周圍的員工也在附和。

宋浙一坐在地上,毫無表情地看著這群人。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手裏藏著一把美術刀,此時的宋浙一正緊緊攥著這把刀。

正在欣賞畫作的李程凱煩躁地抬手,製止了周圍的人七嘴八舌的廢話。

“我覺得,加上這個紅色,不難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