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二三事

李程凱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手指在褲縫處使勁攥緊，努力平複著一瞬間的不適。而一邊的宋浙一好像注意到他的異樣，又好像沒有注意到。忽然，一震雷聲響起，二人齊齊看向天空，一大片烏雲正在壓過來。

李程凱：“快走，要下雨了！”

說著，二人便向校門口的門衛室跑去。剛來到門衛室，大雨傾盆而下，雷聲轟鳴，妖風四起，周圍的植被都被刮的抬不起頭。李程凱敲開門衛室的窗戶，驚喜地發現值班門衛還是當年的劉大爺！

“劉大爺，您還在這呢！是我，李程凱，之前刑偵03班的！”李程凱笑著對劉大爺打招呼，但隔著大雨，劉大爺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李程凱所有的聲音都被大雨淹沒了。所以，當李程凱還笑嘻嘻地說著時，劉大爺啪的一聲，把窗戶關上了，留下李程凱對著玻璃窗愣住，在一旁躲雨的宋浙一看著李程凱此時的窘態，笑到直不起腰。

李程凱和宋浙一踏著積水，超有範的從一片雨霧中走來時，賀州警察學院招待所的前台小姑娘，一臉震驚地看向他們。

前台小姑娘：“誒你們……”

但他們沒等小姑娘說完，就踏上了招待所的台階。此時，由於下雨，招待所本就光滑的地板磚沾上水更加的滑了。於是，當他們一腳踩下去時……一起摔在了前台小姑娘麵前。

前台小姑娘：“……小心滑。”

李程凱和宋浙一坐在招待所前廳的沙發上，都用稍顯淡黃的毛巾裹著。前台小姑娘從櫃台後把他們的身份證還給他們，並給了他們一把老舊的鑰匙。“3樓301，你們上樓的時候慢點，樓梯也挺滑的。

“謝、謝謝。”李程凱和宋浙一像兩個移動的毛巾，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上樓，來到他們的房間。二人一起打量了一下這個木質的房門，他們沒有開門就已經能感受到並不緊閉的房門被外邊的風吹的來回搖擺。“凱哥，沒想到你們的上學條件這麽艱苦啊。”宋浙一扯著嘴角，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那麽嫌棄這裏。李程凱默默掏出鑰匙，在已經生鏽的鑰匙孔裏，艱難地開房門。“啊、哈哈哈，是，是啊，小城市嘛，是簡陋些。”最後，是李程凱半用鑰匙半用蠻力，把門給打開的。

一開燈，宋浙一瞬間頭皮發麻，他看向李程凱，李程凱也尷尬地笑了笑。目之所及，這個房間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全是蟲子，有剛進來驚擾到的飛蛾，有一動不動的七星瓢蟲，還有腳巨長的蚊子和穩如泰山的蜘蛛……“山、山裏嘛，哈哈哈哈。”李程凱此時最後悔的事，就是帶宋浙一來。他習慣了賀州這邊山裏的生活，但宋浙一是一個來自城市的小孩，一時間應該很難接受這樣的生活環境。於是，李程凱又把宋浙一推出房間，並關上房門：“給我十分鍾！”

宋浙一就這麽裹著毛巾背著背包，站在緊閉的門前。為了打發無聊，他隻能掏出手機，開始檢查手機是否進了水。忽然，他的手機屏幕亮了，顯示薇薇安給他打電話。但宋浙一並沒有接，而是任由手機自己亮著。

“怎麽不接電話？”從房間裏出來的李程凱問道。

聽到李程凱的問話，宋浙一像是如夢初醒般，開始按手機，但是發現手機進了水，觸屏無法按動。李程凱接過來，幫忙查看，手機直接沒電關機了。李程凱很不好意思，本來是自己回來尋找記憶，結果搞得如此狼狽，還害得宋浙一也跟著倒黴。而宋浙一卻好似根本沒有被眼前的窘態打擾到，而是很好奇地看著房間內毫無蚊蟲的痕跡。“凱哥，你是怎麽做到讓它們一瞬間消失的啊？”宋浙一好奇問道，李程凱解釋，他們當年每次晚上睡覺前都有一項打死不變的集中行動：抓蟲子。

那時的生態環境，比現在好，蟲子和人類之間也沒有那麽多隔閡，“我是說，殺蟲類的藥劑。”李程凱解釋道。所以在宿舍住的這四年，所有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蟲子他們全見過。而且熄燈前隻有十分鍾的收拾時間，所以大家都習慣迅速清理蚊蟲了。

在清理幹淨的房間裏，李程凱和宋浙一聽著大雨的聲音，好好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二人便一起再次前往警察學院。這回，李程凱提前約了當年的老師，現在已經成為教導主任的張主任，不會再那麽囧了。

坐到教導主任辦公室，李程凱有些唏噓。當年他雖然經常是年級第一，成績也好，但年輕小夥子們都氣盛，少不了有口角，而且大家平常也都有格鬥訓練，警校生們也會發生不大不小的打架鬥毆事件。李程凱記得很清楚，有一次他和隔壁班的一個一米九的大高個打架，對方高出他一頭，但他竟然盤著人家的腰，直接鎖喉。如果是在格鬥課上，老師一定會給他記高分，但來到教導主任辦公室，李程凱被記了一次大過。

“我還記得小李當年，義憤填膺，覺得學校給的處分不合理，嚷嚷著要退學呢。”張主任給李程凱和宋浙一分別倒了杯熱水，笑著坐到他們的麵前。李程凱也哈哈大笑，宋浙一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李程凱。

宋浙一：“不是吧，我凱哥一個會耐心哄老爺爺的友善民警，竟然也會這麽打架？”

李程凱聽到這話，笑的更大聲了，反而是張主任有些驚訝地看向李程凱：“不是吧，小李，你這火爆脾氣這麽快就給磨沒了？”

李程凱笑著擺手，“老師看您說的，人都會長大，我也要成長的嘛。”

張主任笑意收住，拿出一個文件，遞給李程凱，“老秦跟我說了，你之前出任務受了重傷，有些記憶出現了偏差。你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聽到張主任的話，李程凱也收住了笑容，接過了文件，發現文件是他當年上學期間的記錄。李程凱沒有打開，而是招呼著張主任，說一定要在學校食堂吃飯，“小宋，我跟你說，我們學校食堂的飯可好吃了，尤其是紅燒肉，王師傅的手藝一絕！對了老師，王師傅還在的吧？”張主任顯然沒想到李程凱會把話鋒轉到這，有些沒跟上，倉促的接話：“對、對對，老王還在，他那紅燒肉很多人畢業了之後都想念呢。你看我光想著跟你敘舊了，都忘了這馬上到中午了，走吧，我們吃飯去。”

李程凱笑嘻嘻地拿著文件，招呼宋浙一一起，跟著張主任前往食堂。

警校的食堂，幹淨、明亮。李程凱等人來到窗口，就見到一個胖胖的老年人，穿著廚師服，正在檔口裏抄著大鍋在翻肉。“張主任，今天來吃紅燒肉啊，喲？這位是……”王師傅熱情地和張主任打招呼，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李程凱，有些驚喜。“這不是李程凱嗎？之前那個來我這吃了四年紅燒肉的傻小子！”多年後聽到王師傅熟悉的聲音，聞到熟悉的紅燒肉的味道，李程凱一時間心情翻湧澎湃，眼眶竟然有些濕。“是我，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