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要回去

李程凱：“有……靶場。”

提到靶場，李程凱有些唏噓。當年的李程凱，是學校裏承包了靶場的男人。隻要李程凱站在靶場裏，就代表了最高成績。可能是天賦吧，李程凱隻要摸到槍，就宛如槍神上身，一發擊中，彈無虛發。這也是李程凱選擇警察的原因之一。他喜歡觸摸槍支的感覺，他喜歡自己舉起槍，對準幾乎看不清的目標，一擊即中的快感。

李程凱看向宋浙一，他看到宋浙一也陷入了一種情緒中。李程凱笑了出來：“怎麽？你一個美術生，喜歡靶場嗎？”被李程凱這麽一問，宋浙一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自己失態了。宋浙一答道：“不是的，凱哥。我一直都很喜歡射擊，但是我家裏人硬要逼我學美術，他們說我有天賦，所以，我才放棄了考警校，去畫畫了。”

這個理由倒是李程凱沒有預料到的。

李程凱看著眼前的宋浙一，看著他的胳膊，嗯，瘦弱，但是有肌肉。也是，拿畫筆的胳膊，必須有力才對。不過李程凱真的沒有想到，看著文文弱弱的宋浙一，骨子裏還是一個喜歡暴力遊戲的人。沒錯，其實射擊是一個暴力遊戲。

“行，那就跟哥走，我帶你去看靶場。”李程凱這算是答應了宋浙一，於是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當晚便踏上了前去賀州的路。

李程凱之前所在的警察學校，坐落在賀州，一個靠山的城市。李程凱記得很清楚，當年上學時，他們每天清晨都要跑越野十公裏，是走山路的。那會兒天天早上沒睡醒便被帶隊拉到學校後邊的山上，開始自行尋找路去爬，規定時間內無法返回，就要被罰做俯臥撐。那個時候，李程凱的好多同學都沒有辦法按時完成，你就會看到偌大的操場上，有一群人排成一排，在跑到上撐俯臥撐。

但是，李程凱卻一次都沒有被罰過。

原因很簡單，他發現了一條很近的山路，但是很陡峭。他第一次走的時候，大家都勸他回來，畢竟太陡了，隻要稍微不注意，就會掉下去。但是李程凱不怕，他順利過去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期間也有同學想要嚐試那條路，但奈何實在難以下腳，最終還是放棄了。隻是有一次，下著瓢潑大雨，李程凱依然選擇了那條小路。這回他翻車了。

因為雨天路滑，李程凱沒有減速，還是按照正常速度通過那條小道。結果雨水打濕了地麵，李程凱一腳踩到了濕乎乎的泥土上，沒有地方承力，李程凱便順著山滑了下去。那是李程凱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死亡，他必須要做點什麽，否則繼續下落，他就隻有被摔到粉身碎骨。

這也是李程凱第一次展現自己優異的應變能力，他靠著下滑的角度，挪動自己的身體，然後眼疾手快，抱住了距離最近的樹幹，第一回沒有抱住，是又下落了一段距離，再一次抱住了一棵樹。他那天爆發了驚人的臂力，靠著胳膊的力量，抱住大樹，強製停下了自己下滑。就這樣，他一點點往上爬，最終回到了正確的軌道。

那天，他的老師，秦建軍，真的以為這個學生回不來了。所有人都集結在操場，準備一同進山尋找時，滿身是泥的李程凱，一瘸一拐的從山中走出來，回到了操場。

站在山前，李程凱一陣唏噓。他指著麵前這座山，給宋浙一講述了他當年的事。

“你當時一定很害怕吧？”宋浙一問道。

“還好，那會兒滿腦子隻有一個聲音：我必須要回去。”李程凱答。

我必須要回去。

李程凱說完這句話，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場景。是他滿身是血，躺在一片戈壁灘上。太陽十分刺眼，而他渾身血流過多，仿佛渾身上下已經沒有血液了。他要幹涸了。他掙紮著看著天空，遠處好像有一個小黑點，慢慢靠近。

他聽到自己扯開嘴說了一句話：我必須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