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夜傳說
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晚上八點,暴雨終於停歇了,我看了看時間,在手機上約了一台車,便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經過隔壁孫武房間的時候我特意停頓了幾秒,見沒有動靜這才下了樓。走出酒店,一股清爽的風迎麵吹來,讓人感覺很舒服。此刻叫來的那台車早已經等候多時,我上了車,司機確認了手機號碼便發動了車子。
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世界。武漢,這是一座對於我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倘若不是因為墨家機關術,不是因為蔣明月,恐怕我一輩子大概都不會來這裏。此刻窗外,大雨之後的人們都開始出來活動了,街道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美食街,步行街更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車子穿過主街向城市外駛去,出門之前我曾經看過導航,漢江九號公館在武漢市的郊區,位於漢江邊上,就地勢來說可謂是依山傍水,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距離市區比較遠。其實這倒也好理解,一來市區的土地寸土寸金,在那裏建一座會館耗資巨大,二來,幾乎所有有錢人都有種我至今也摸不透的癖好,那就是離群索居,好像這樣才能更配得上他們的身份。
離開市區之後車子又在高速上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當車子進入下一個匝道的時候一片亮著燈光的別墅區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片別墅區就像是一個小城區,前麵是漢江,後麵是巍峨的山峰,整個別墅區綠化得十分到位,而且別墅區的建築風格也非常有特色的,每一棟別墅都很像是歐洲中世紀的城堡,掩映在森森樹林之中,宛若是遺落在時空夾縫中的童話王國。
通過一層一層的安檢,車子終於停在了漢江九號公館門前。下了車,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眼前一閃黑色的鐵門,這鐵門足有六七米高,和旁邊的圍牆齊平。門前左右是兩排燈,將門口照徹得如同白晝一般。在大門的左右兩側各有兩個小門,應該是裏麵的人平時出入的通道。
我猶豫了片刻,向右手邊的小門走去,在小門旁邊有一個攝像頭。就在我剛剛來到小門前麵,那扇門忽然“啪”的一聲緩緩打開,緊接著攝像頭下麵的喇叭中傳來了那個男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沈先生,請進……”
聽到聲音我略微遲疑了一下,緩緩邁開步子向裏麵走了進去,就在我進入那扇門的瞬間,門緩緩的關上了。我條件反射般地扭過頭,身後來時的那條路上空無一人。
“沈先生,請跟我來!”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我猛然一驚,隻見一個三十歲模樣,穿得西裝革履,長相英俊帥氣的小夥子正麵帶微笑地望著我,同時十分恭敬地伸出手示意我跟著他。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沿著小路向前走。這會館和我之前去過的都不太一樣,這裏麵比我想象中的要大的多,裏麵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應有盡有,裝點的十分別致。一路上小夥子一直沉默不語,耳邊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還有兩旁草叢中蟲兒的鳴叫。
在百轉千回的石子路上走了四五分鍾,一棟兩層的灰色建築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在建築前麵是一個兩個巨大的燈光噴泉,燈光將噴泉裏的水映襯的五顏六色,甚是好看。男人引著我來到一樓的門口停下腳步,畢恭畢敬地低下頭,輕聲對裏麵的人說道:“主人,沈先生到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我恍惚有種穿越的感覺,難道這不是現代社會嗎?怎麽還會有主人這種奇葩的稱呼?
未等我多想,隻聽裏麵傳來了那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沈先生,請進吧!”
裏麵那男人的話音落下,眼前小夥子輕輕拉開房門,緊接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麵而來,這香味很熟悉,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聞到過。我遲疑了一下,邁步向裏麵走去,這建築內中裝飾的樸質典雅,全部是黑白色調,但是卻不顯得呆板,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茶香已經掩蓋住了最初的香水味,我順著往裏走,很快眼前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客廳,客廳向陽的一層是一排巨大的落地窗,窗戶前麵擺放著各色綠植,而另一麵則是巨大的鐵質暑假,上麵的書擺放的錯落有致。
在客廳的正中是一個巨大的茶海,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正低著頭慢悠悠的泡著茶,我遲疑了一下,這時候老頭已經抬起頭來,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的老頭看上去年紀並不大,頂多四十歲出頭,帶著一副棕色眼睛,見到我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指了指他麵前的座位。
我緩緩走到他麵前的座位上盤膝坐下,這時候他給我倒了一杯茶,說道:“嚐一嚐,剛到的新茶!”
此刻我哪有喝茶的心思,但畢竟現在寄人籬下,隻能敷衍著舉起茶一飲而盡,老實說雖然我也喜歡喝茶,但是一直以來對茶的概念就停留在不喜歡喝白開水的層次,可是不得不說這杯茶確實是不錯,喝完之後口有餘香,回味無窮。
我放下茶杯,那人又倒了一杯,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遲疑了一下,又喝光了那杯茶,這時候老頭又要倒茶,我卻將手蓋在了茶杯上,說道:“我的朋友呢?”
老頭一怔,旋即微微一笑,將茶壺放在一旁,拿過毛巾輕輕擦了擦手,說道:“沈先生放心,他們好的很,早聽聞沈先生是墨家正宗墨子傳人,不但破了雲居裏麵的機關術,而且還破了龍脊嶺裏麵的魯班機關術,所以我對你仰慕已久,早就想結交!”
他的話讓我猛然一怔,這個人知道的遠比我想象的多的多,他不但知道雲居的事情甚至連龍脊嶺裏麵發生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你現在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那老頭笑眯眯地望著我,那眼神就像是能夠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一樣。
我沉吟了片刻,抬起頭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您究竟是誰?但是至少有一點我想應該沒有錯,您也是墨家傳人!”
老人愕了一下,略顯驚訝地笑了笑,自顧自地低著頭洗著茶具,說道:“你怎麽知道我是墨家傳人?”
我抬起頭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道:“從我看到那扇大門開始我就冒出這樣的想法了……”
“哦?”老人抬起一隻眼睛望著我。
“門向西南,門高三丈三,門前左右六根天衡立柱,所以倘若我猜的不錯的話,那扇門應該是玄武鎖霧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種門屬於墨家機關裏相對比較低級的機關術,在《墨經殘卷》上卷的機關篇中有詳細的記載,之所以叫做玄武鎖霧門的原因是因為這門堅固異常,便如同玄武的殼一般,但是與一般的門隻起到保護作用不同的是這種門兼顧進攻的功能,即所謂的鎖霧,大門和六根天衡之中內藏機關,一旦有人觸動機關的話,那麽就會形成一張巨大的天網,讓來者插翅難飛。原本我以為這些設計隻是在古代有人用,沒想到今時今日會出現在我的麵前,所以之前進入大門的時候我有些恍惚。
“嗬嗬!”老人淡淡一笑,說道,“不愧是墨子傳人居然能認出玄武鎖霧門,但是憑著我的財力難道不可以讓別人設計這扇門嗎?為什麽你那麽肯定我也是墨家傳人?”
“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見到那扇大門的時候我隻是冒出了這個想法,但是真正告訴我真相的應該是這間屋子!”我抬起頭環視了一下這個屋子。
老頭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扭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我說道:“願聞其詳!”
我站起身來說道:“這整個方麵的布局應該是雙龍戲水局,之所以叫雙龍戲水是因為這房子裏應該有兩套機關,分別是內龍和外龍,內龍控製著屋子內的機關暗道,而外龍則是用來保護屋子避免受到外來攻擊!”
我接著說道:“而之所以叫做雙龍戲水,是因為這兩個機關是以水為動力,所以兩條龍的龍心應該是門外的兩個燈光噴泉!”
老人聞言讚賞地拍了拍手說道:“即便你認出這是雙龍戲水局,但是還是那個問題,那就是我完全可以找別的墨家弟子來設計啊!”
“嗬嗬!”我冷笑兩聲說道:“這雙龍戲水的機關局不同於之前門口的玄武鎖霧門,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學得到,而能夠學到這種機關局的人在墨家的地位應該不低,這樣一個地位很高的墨家弟子應該不會因為金錢折腰。”
“而且……”我冷冷地望著老頭。
“而且什麽?”老頭皺著深深的眉頭問道。
“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機關的機要就在這裏!”我指了指老人麵前的茶海,老人臉色微變,淡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我接著說道,“這就對了,將機關的機要放在自己身邊這是機關設計者的一種下意識行為,畢竟機關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
“哈哈!”老頭說著豎起大拇指說道,“沈先生不愧是墨子的傳人,對機關之術果然是了如指掌!”
我冷哼一聲,說道:“奉承的話還是少說,既然咱們都是墨家傳人,那我覺得還是有話直說的好!”
“痛快!”老頭滿臉堆笑地說道,“沈先生果然是個爽快人,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我叫川田尚榮,今天借您朋友的電話邀請您過來是想要和您做一筆交易!”
我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老頭,滿腹狐疑地問道:“日本人?”
川田尚榮微微頷首,道:“沈先生對日本人有偏見嗎?”
我冷哼了一聲,說道:“偏見倒是沒有,不過您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連我的行程都摸得一清二楚,又住在這種豪宅之中,而我隻是個一無所有的北漂,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咱們之間能有什麽交易?”
川田聞言愣了一下,接著也跟著笑了起來,片刻之後說道:“沈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擺了擺手道:“我還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實話實說!”
“我想憑著沈先生對機關術的造詣,如果想要這種生活簡直是易如反掌!”川田眉飛色舞地說道。
“哦?”我故作驚訝地望著川田。
川田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咱們這個交易隻要您能接受,那麽保證沈先生能成為億萬富翁!”
“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我問道。
川田點了點頭。
“那麽我要付出什麽代價呢?”我淡笑著說道,“既然獎勵這麽豐厚我想代價也不會太低吧!”
“沈先生果然是一個明智的人!”川田說道,“其實這個交易對沈先生來說很簡單,幾乎不用付出什麽代價,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哦?”我坐在桌子前麵,端起麵前的茶喝了一口說道,“那我倒是想聽聽!”
“機關龍城!”川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隻要沈先生能幫我找到機關龍城,我願意出一億人民幣作為你的傭金,到那時候你就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了,而對於您來說找到機關龍城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您看這筆交易還算劃算吧?”
我側著頭冷冷地盯著川田說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川田聽到我的話顯然有些意外,他淡淡一笑,又給我倒了一杯茶,說道:“那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這麽簡單?”我詫異地望著川田說道。
川田點了點頭,將倒好的茶向我的方向推了推說道:“就這麽簡單!”
“那我的那些朋友呢?”我追問道。
“放心吧沈先生,現在是法治社會,我隻是請你的那些朋友過來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川田風輕雲淡地說道,“隻不過對於您來說恐怕損失巨大,至少要失去兩個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驚訝地問道。
隻見川田悠然地擺弄著手中的茶具,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看著我問道:“沈先生您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麽?”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川田見我神情緊張,淡淡一笑,說道:“看來蔣小姐一直也沒有告訴你實情!”
“實情?什麽實情?”我疑惑地追問道。
川田沉吟了片刻,說道:“沈先生這次來湖北難道不是為了尋找失蹤的蔣小姐嗎?”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詫異地盯著川田問道。
川田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端著手中的一個紫砂茶壺細細打量著悠然地說道:“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蔣小姐去了什麽地方?而她為什麽一定要去那個地方!”
“聽你這話裏的意思你是知道明月去了哪裏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川田瞥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茶壺,點了點頭說道:“機關龍城。”
這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著實讓我有些意外,我定睛打量著川田,半晌兒才開口問道:“這你是怎麽知道的?”
川田笑著說道:“我不但知道蔣小姐去了機關龍城,我還知道她為什麽一定要那個地方!”
我疑惑地望著川田。
川田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如果沈先生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我追問道。
“一個本該蔣小姐告訴你的故事!”川田信誓旦旦地說道。
川田的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驚雷,整個屋子宛若在這雷聲中微微顫抖了一下,緊接著狂風驟起,暴雨肆虐。川田站起身,邁步走到落地窗前,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外麵的暴雨,悠悠地說道:“三百年前,大概也是在這樣一個大雨交加的雨夜,一個姓蔣落魄木匠家中來了一個奇怪的男人,這個男人長相俊美,卻神情寡淡,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他想要在蔣木匠家裏借宿一晚。蔣木匠雖然落魄但是生性善良,見那人並不像是惡人於是便同意將其留在家中,並拿出家中僅有的糧食款待此人。酒足飯飽之後,那個怪人看見了蔣木匠打造的家具,不禁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蔣木匠雖然知道自己資質平平,手藝一般但是見怪人如此輕視自己心中自是不快,不過卻忍耐著並未發作。當夜怪人便住在了木匠的工具房裏,第二天一早大雨停歇,天涼氣清,蔣木匠早早做了吃食來叫那客人起床吃飯,可是當他推開門的時候,眼前的場景讓他瞬間驚住了!”
“隻見自己做的那些殘次品合夜之間全部被人改良了,每一件家具都精妙絕倫,讓人歎為觀止,而此時那怪人早已經沒有了蹤跡,隻在**留下了一本泛黃的書和一封信!”川田娓娓道來,“蔣木匠翻著那本書,書上記錄著的都是極其精妙的機關術,他看見之後驚喜不已,連忙拆開那封信,他從信上得知這部書名叫妙工術,是墨子遺術,怪人為了感謝蔣木匠的一飯之恩便將這本妙工術留下來作為報答。信中怪人警告蔣木匠這妙工術裏麵所有的機關術他都可以學,唯獨最後一卷內記錄的機關術他千萬不可以碰,如果要學了那種機關術必然會遭到詛咒。”
“然後呢?”我盯著川田追問道。
“起初蔣木匠潛心研究那本妙工術,果然自己的技藝突飛猛進,自己製造出來的家具也變得炙手可熱,遠近聞名,名聲很快傳到了宮廷之內!”川田接著說道,“但是貪婪卻是人的本性,當他學會了妙工術幾乎所有的技藝之後,再也沒辦法做出更加吸引人眼球的家具,這時候他終於開始覬覦那妙工術的最後一卷了!”
“難道他不怕詛咒嗎?”我疑惑地問道。
川田扭過頭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如果你現在急需用錢,恰好眼前放著一座金山,我告訴你這座金山受到了詛咒,你會怎麽做?”
川田的話讓我猶豫了,金山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而詛咒卻虛無縹緲。
“唉,人其實是最貪婪的生物!”川田歎了口氣說道,“蔣木匠在貪婪的驅使下打開了妙工術的最後一卷,而他看到的是一種神鬼莫測,精妙絕倫的機關術——傀儡術,在看到那個傀儡術的一刹那他就深深地迷戀上了,於是他將自己關在了小屋子裏夜以繼日的研究著機關術,終於一年之後他按照圖紙製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伶人!”
“不過詛咒也如期而至……”川田剛說到這裏,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濃墨色的天空撕裂出一道火紅的口子,一個悶雷瞬間在我們頭頂上炸開,我的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川田也頓住了幾秒之後,然後接著說道:“在那個伶人被製造出來的同時,蔣木匠的內人為他誕下一對龍鳳胎,可是那對孩子生下來不久便整日整夜的大哭不止,那時已經功成名就的蔣木匠遍訪名醫,郎中告訴蔣木匠孩子之所以嚎啕大哭是因為身上疼痛難忍,可卻查不出病因。轉眼幾年過去了,兩個孩子都已經四五歲的年紀,但是卻終日飽受蝕骨之苦,這時候蔣木匠終於找到當年給他妙工術的怪人,奇怪的是那怪人並未變老,和當初那個雨夜中的一模一樣。那怪人聽蔣木匠講起兩個孩子的症狀立刻詢問蔣木匠是否學習了妙工術最後一卷的傀儡術,蔣木匠見事情無法隱瞞便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怪人,怪人聞言一陣唏噓,他惋惜地告訴蔣木匠那傀儡術乃是墨家機關術的禁忌之術,除了墨家嫡傳任何人學習傀儡術都會受到詛咒,被詛咒的人子孫後代都要承受無盡的痛苦,想要解除詛咒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要學會墨家的妙草術,但是秒草術是墨家至寶,藏在墨家的機關龍城之中,從此之後蔣木匠終其一生都在四處尋找著機關龍城的下落,但是幾百年間卻始終杳無音訊!”
川田說完看了看我,自顧自地坐回到了桌子旁。
我皺著眉望著川田,腦海中思忖著那個故事,半晌兒之後我才開口說道:“你口中的蔣木匠就是蔣小姐的先祖吧?”
川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就是蔣家人一直在尋找機關龍城的原因!”
我將信將疑地盯著川田,問道:“如果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也是蔣家秘史,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川田似乎早已經猜到了我要這麽問,伸手從茶海下麵的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又輕輕向我的方向推了推,道:“你先看看裏麵的東西!”
我看了看麵前的信封又抬起頭看了一眼川田,稍稍遲疑了一下伸手拿起那個信封,輕輕展開,裏麵是幾張照片。我將照片倒出來,最上麵的一張照片是蔣明月和川田的合影,照片的背景是在國外的某處,而從蔣明月的樣子來看應該是這幾年的事情。我翻開第二張照片,這張照片上是兩個老頭,一個是眼前的川田,而另外一個我也見過,是圖書館的檔案管理員蔣老師,而坐在兩個老人中間的正是兒時的蔣明月。接著我又將後麵的幾張照片翻出來仔細地看了看,這些照片上都是川田和蔣明月以及蔣明月的爺爺在不同時期的合影,放下照片我皺著眉望著川田。
“蔣家與我川田家是世交!”川田見我放下照片悠悠地說道,“自從三百年前蔣家受到了詛咒之後便一直在四處尋找機關龍城的下落,希望能夠進入機關龍城得到裏麵的妙草術。他們甚至墨家機關的厲害之處,所以如果他們不懂機關術的話即便找到機關龍城也束手無策。所以那時候他們就找到了我的先祖,雖然各自動機不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大家都想要找到傳說中的機關龍城,我們兩家的這種關係已經維係了差不多一百年了!”
“一百年?”我驚異地望著川田,川田微微頷首。
一時間我的腦海忽然變得更加混亂了起來,三百年前那個詭異的傳說,蔣家和川田家一百年的交往,這個雨夜我實在是聽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東西。足足三分鍾之後我才長出一口氣說道:“所以這一次蔣明月來到天門山尋找機關龍城你也是知道的?”
川田坦誠地點了點頭說道:“知道!”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我有些激動地質問道。
“知道!”川田風輕雲淡地說道,“但是我阻止不了……”
“什麽意思?”我詫異地望著川田。
川田歎了口氣,坐在我對麵說道:“沈先生,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做女人本弱,為母則剛!”
川田的話讓我徹底愣住了,難道這一次蔣明月的行動和沈寧有關?
“我們和蔣家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著機關龍城的下落,而蔣老先生更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到處尋找任何有關機關城的下落,終於他得到了一些線索,但是那時候他早已經油盡燈枯,於是他便將自己發現的線索寄給了他的孫女蔣小姐,希望蔣小姐能夠繼續尋找機關龍城,解除家族的詛咒!”川田雙手抱在胸前,望著窗外時大時小的雨說道,“其實蔣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從小就知道詛咒的事情,也飽受其害,再等到她爺爺留下的線索之後便開始研究和破譯那個線索,可是雖然她是學習密碼學的,但是想要破譯那些奇怪的符號必須要找到一些相應的樣本。後來,也就是四年前,她得到線索,在雲居發現了類似的符號,所以她立刻回國去了雲居,沒想到在那裏她巧遇了你。”
我微微點了點頭,其實這一點在我看見將老爺字桌子上的那些墨家暗語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一些。
“我不知道她在雲居究竟經曆了一些什麽事清,但是回來之後蔣小姐就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將之前搜集的所有關於機關龍城的資料全都鎖在了保險櫃裏!”川田的語氣中帶著驚訝,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雖然川田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但是我卻記憶猶新,當時在雲居中蔣明月被韓天刺中了要害,如果不是因為量天尺可以起死回生的話那時候就已經死了。恐怕在經曆那次變故之後蔣明月早已經將生死看透了。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幾個月,直到蔣小姐發現自己懷孕了!”川田說道:“那段時間蔣小姐很糾結,她不知道該不該留下這個孩子,她不希望孩子生下來就和她一樣飽受詛咒的折磨,一度想要將孩子打掉,直到在醫院裏她聽到了孩子的心跳,看見了孩子的胎心。那一刻她改變了主意,她覺得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而她不能剝奪了孩子的權利,於是就這樣蔣小姐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川田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匕首一樣不輕不重的紮在我的心髒上,我能想象出當時蔣明月是有多麽難受,多麽煎熬。
“孩子出生一年之後,果不出所料,沈寧的身上也遺傳了詛咒,每一個月無盡的痛快便開始折磨沈寧!”川田有些哽咽地說道,“也就是那時候蔣小姐又打開了保險櫃,拿出了那些資料,在研究和準備了兩年之後,蔣小姐終於決定前往機關龍城。”
“然後呢?”我盯著川田追問道。
川田皺著眉歎了口氣,說道:“兩個月之前蔣小姐帶著十二個人的探險隊進入了天門山,但是三天之後就音訊全無了!”
“什麽?”我詫異地問道,雖然我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的,但是這句話從川田口中說出來我還是覺得身體猛然一顫。
川田一臉歉意地說道:“是的,兩個月前蔣小姐就失蹤了。”
我竭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沉吟了片刻說道:“難道你們沒有派人去找過嗎?”
“找過!”川田無奈地說道,“蔣小姐失蹤的第二天我聯係了五個當地非常有名氣的探險隊,按照蔣小姐發來的最後定位去尋找了!”
“有沒有什麽反饋?”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川田搖了搖頭,說道:“他們說地圖上根本找不到定位的地方!”
“地圖上找不到定位的地方?”我詫異地望著川田說道,“這怎麽可能啊?”
“確實如此!”川田失望至極地說道。
“能不能把明月最後的定位給我看一下!”我問道。
川田遲疑了一下,說道:“這麽說沈先生是願意幫我們尋找機關龍城了?”
我愕了一下,冷笑著說道:“你什麽意思?是隻有我同意和你們合作才能給我看明月留下來的定位嗎?”
川田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抱歉,沈先生,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幹係重大,所以除非你能接受並且答應與我們合作,否則的話我恐怕不能給你看相關的東西!”
“嗬嗬!”我冷冷地笑了笑,說道:“好,我可以答應你們!”
川田顯然沒有意識到我會如此痛快的答應,立刻雙眼放光地望著我說道:“沈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你別高興的太早!”我冷冷地說道,“既然是合作,那麽我希望我們雙方能夠開誠布公,赤誠相待!”
川田聞言皺了皺眉,不解地望著我說道:“沈先生,我有點不太明白您話裏的意思!”
“嗬嗬,不明白?”我端起手中的茶杯緩緩走到川田麵前,笑著說道:“川田先生,既然咱們要合作,那就喝了這杯茶!”
川田聞言眉毛微微皺了皺,下意識地向後推了一下,擺著手說道:“抱歉沈先生,我最近睡眠不好,已經許久不喝茶了!”
“是嗎?我看你是不敢喝吧!”我笑著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轉到川田身後,川田一驚,急忙轉身,可是為時已晚,我的一隻手不偏不倚直奔川田後頸。
隻聽“啊”川田慘叫了一聲,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果然是個伶人!”我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拿著茶杯走到座位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一片喝著茶,一遍側著頭望著眼前的“川田”笑著說道:“我剛才說了,既然想要和我合作,那咱們最好是能夠開誠布公,赤誠相待,不然的話還有什麽合作的必要嗎?”
我的話音剛落隻聽身後的樓梯間傳來了一陣高跟鞋和地板撞擊的聲音,緊接著是那種熟悉的香味,幾秒鍾之後一個女人出現在了我的身後,我沒有回頭繼續自顧自地喝著茶,那女人在距離我還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笑著說道:“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識破了?”
“自從我見到川田我就覺得很怪!”我沒有回頭,依舊坐在座位上拄著桌子喝著茶,歪著頭望著不遠處的“川田”說道,“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喝過一口茶!”
“就憑這一點?如果僅憑這一點來說會不會太武斷了?”女人饒有興致地問道。
“當然不止這一點,隻不過這點讓我起疑而已!”我又倒了一杯茶,說道,“這個伶人雖然精巧絕倫,已經達到了足以以假亂真的地步,但是說到底還是少了一些靈氣,所以他的神態動作難免僵硬。”說到這裏我又想起了武伶,根據《墨經殘卷》的記載,傀儡伶人的製造非常精密,而且在最後的一步需要“通神”,隻有通神的伶人才是真正最高境界的伶人。
“而且……”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而且最關鍵的是你身上的香味實在是太獨特了,讓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哦?”女人詫異地說道,“所以一開始你就知道是我?”
我緩緩扭過頭,眼前這女子身材窈窕,麵容姣好的女子正是幾日前老給我送沈寧的藍雨格。
藍雨格見我不禁掩口咯咯笑了起來說道:“唉,難怪明月說你的鼻子比狗還靈,看來是真的……”
“你這不算是誇我吧?”我淡淡地說道。
“算,當然算!”藍雨格說著已經走到“川田”身邊,伸手在他的脖子上的機要按了一下,川田的眼睛緩緩左右動了動,然後畢恭畢敬地對藍雨格行了一個禮說道:“主人……”
“你先下去吧!”藍雨格的語氣中聽不到一絲感情。
川田退下之後,藍雨格坐在了川田之前的位子上,她深處纖纖玉指,一麵小心地洗著茶,一麵說道:“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我知道你現在一肚子的疑問!”
“明月現在究竟怎麽樣?”我望著藍雨格問道。
藍雨格停下手上的動作,歎了一口氣說道:“川田沒有騙你,明月的確是在兩個月前就失蹤了,而且這兩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搜尋,但是……收效甚微!”
“為什麽沒有早點告訴我這件事?”我怨憤地望著藍雨格問道。
藍雨格柳眉微顰,想了想有些為難地說道:“原本明月並不希望你參與此事,但是兩個月過去了,我實在是無計可施,隻能找到你……”
我皺著眉沉吟片刻,從口袋中那枚七星踏月放在桌子上說道:“所以其實這也是你設的局吧?”
藍雨格輕輕拿起那塊七星踏月,淡淡笑了笑說道:“對,不過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這是一個局的?”
“太巧了!”我幽幽地說道,“七星踏月和寧寧的出現在時間上實在是太巧了!”
藍雨格聞言慘然一笑:“時間太倉促了,本來應該提前幾天讓他們把這塊七星踏月送到你的麵前,然後我再帶著沈寧去找你,但是沒辦法,明月失蹤的時間太久了,我怕夜長夢多,所以隻能出此下策,不過那老頭告訴你的故事確實是真實的,這是當年逃荒的人在天門山發現的。”
我無奈地笑了笑,拿起茶喝了一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藍雨格笑著站起身來,說道:“墨家傳人,也可以說是隱靈教外傳靈子的後人!”
“你是隱靈教外傳靈子的後人?”我詫異地望著藍雨格問道。
“對!”藍雨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當時我的先祖被派往海外,最後便定居在了日本。”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的日本姓氏是……”
“川田!”藍雨格道,“怎麽樣?你願不願意和我合作一起尋找明月和機關龍城?”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沉吟片刻猛然抬起頭望著藍雨格說道,“你究竟充當的是什麽角色?”
藍雨格微微皺了皺眉,說道:“什麽?”
“我想你的先祖也好,你也罷,這麽一心要幫助蔣家找到機關龍城總不可能隻是出於同情吧?”我問道。
藍雨格想了想說道:“明月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直率的人,好,我的確是有目的的,我想要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機關龍城究竟是什麽樣,所以你這次行動必須帶上我!”
“隻有這麽簡單?”我有些驚訝地望著藍雨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