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加名
大理寺。
甘雲沒有受傷，隻是身體青紫了兩處，一處是摔的，一處便是蘇素風的那一掌。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吃這種虧。
捕快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從地窖裏出來了，行動還是有些遲緩，沒有任何解釋，隻是讓人搜查這一片，借著夜色和他如常的冷酷，沒有人敢多問什麽。
他忍痛回到大理寺，看著身上的青紫，憤怒和羞恥讓他決定了，“俠客”必須清除，越快越好。
他不怕樹敵，即便可能惹上很麻煩的麻煩，也不在乎。
這張懸賞令，第二天便到了賞金獵人的大掌櫃手裏。
“大掌櫃”的真名沒有人知道，所有進入獵人這個行當的人，都隻知道他叫大掌櫃。
如果不知道他的人看他的第一眼，會覺得他是個老書生，一個很有風骨的老書生。
但他卻是賞金獵人裏的傳奇，他的成績，至今無人打破——無論是捉拿逃犯的數量還是賞金的數量。
但隻有大掌櫃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比他強，無論是年輕時，還是現在。
現在的他已經算是退下舞台，但那個人還在堅持，隻是不被人所知道。
因為那個人不但很低調，而且不為名利，隻是為了救人。
那是個女人，一個溫暖如陽光，自由如風的江湖第一美人，一個真正的美人。
大掌櫃在她麵前，自慚形穢。
如果是那個女人，一定不會接下甘雲的這份懸賞令，但大掌櫃不同，他需要同甘雲這樣的人搞好關係。
一個莫名其妙的俠客而已，就當是給這個大理寺少卿一份見麵禮，正好也可以成為今年賞金獵人們的第一個任務。
這一夜平安無事。
天剛亮，萬家酒樓裏便聚滿了賞金獵人。
他們賺銀子不容易，但能來這裏的，都不在乎銀子。
大堂裏鬧哄哄，一眼望去全是各色各樣的漢子，打扮和武器也是各異，每個人都充滿著力量和野性，眼睛裏都是機敏和警惕，這是常年的追捕留下的痕跡。
大掌櫃走了下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年輕人，手裏拿著一份卷軸。
看到他們下來，大堂安靜了。
大掌櫃走下來坐定，看了看他們，沒有任何廢話。
“今年的排行榜已出……”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有個脆生生的聲音在角落裏響起。
“放P、放P！老子都沒來，你們怎麽敢說？”
大家愣了一下，看見一隻翠綠的鸚鵡正站在窗戶上瞪著他們。
門被打開，蘇素風走了進來。
一身勁裝，身後背了一個長條形包裹，她掃視了一圈，對大掌櫃拱了拱手。
“見過大掌櫃，在下蘇素風！”
大掌櫃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有個大漢高聲喊道。
“你就是那個姓蘇的娘們？！沒看見這裏都是男人嗎？有你說話的地？滾！”
蘇素風還沒有開口，老羅已經為她說話了。
“她的確是賞金獵人，抓的逃犯比你多得多。”
老羅接著說道。
“她雖是女人，但很厲害，她比我們這裏大部分人都有資格站在這裏。”
喊話的漢子冷笑。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姓羅的二椅子啊！當然要為假爺們說話了。”
他說完，大家都笑出來了。
老羅不像他們說話粗魯、張嘴就來，又礙著蘇素風，便沒有說話。
漢子再接再厲，又說道。
“姓蘇的，今天是咱爺們的大日子，你一個小娘們還是回去拿繡花針吧！”
蘇素風沒有說話，看著大漢，忽然身影一閃，已經結結實實的給了他兩耳光。
眾人隻聽見“啪啪”兩聲，再看大漢的笑還掛在臉上，兩邊已經有了五指印。
大漢摸了摸臉，雖然沒有照鏡子，但火辣辣的疼讓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大怒抽出佩刀。
“你這個臭娘們……”
蘇素風看著他。
“你嘴裏放幹淨點，沒有娘們那來的你？”
大漢怒極，他在獵人裏也算是有點名頭，沒想到當著眾人的麵受了辱。
眾人臉上的笑也收起來了，他們聽說過蘇素風的本事，但總是欺負她是個女人，從來不放在眼裏。
此時此刻，她打了大漢的臉，就是打了他們的臉。
老羅有些擔心，蘇素風卻絲毫不怕，看了看眾人。
“你們是要車輪戰呢？還是一起來呢？”
她隻有一個人，這裏卻又幾十號人，大家當然不在乎打架，不過還是看向了大掌櫃。
大掌櫃沒有任何表情，蘇素風隻聽過名字，卻從沒有親眼見過，此刻也想看看她的本事。
他除了是這些獵人的頭目，還在負責找出攻擊性很強的人，加以規訓，為主人所用。
這群人裏，他已經有了幾個目標，剛好可以用蘇素風來試試他們。
如果連一個女人都製不住，也就沒有再觀察下去的必要了。
他摸了摸胡子。
“硬要插進爺們的事情裏，教訓教訓也好，從此要是知道天高地厚，收心好好嫁人，也是件善事。”
有了這句話，眾人非常默契的往後退讓，給大漢讓出了空間。
再怎麽樣，也不能眾人打一個，傳出去還讓江湖怎麽看？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和臉麵！
蘇素風冷笑，向前一步，解下背上的包裹，抽出了三節棍。
眾人看著，臉色皆是一變。
三節棍展開後可攻擊範圍達方圓十二米，角度刁鑽防不勝防，蘇素風是有備而來。
“那我今天就讓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麽是真娘們！”
不等他們反應，蘇素風已經揮起了三節棍，以她自己為支點，把三節棍耍的像是一座快速轉動的風車。
眾人隻覺得眼前無數道殘影閃過，一陣風從麵前刮過，根本看不清蘇素風到底有多快，隻能憑著本能向後退。
隻聽見大漢慘叫了一聲，嘴上已經被打了一棍，捂著嘴退了幾步，吐出了一口血沫。
蘇素風並未使全力，隻是讓他的半邊臉連著嘴高高的腫起來。
大漢有幾個朋友，看到他挨打，當然不能忍氣，跳出來便要圍攻。
老羅想要幫忙，但被蘇素風阻止。
一根三節棍，對付這裏的人綽綽有餘。
他們不相信蘇素風能夠把三節棍使的好，所以他們就要付出代價。
三節棍“嗚嗚”作響，是使蘇素風的武器，也是她的盔甲；刀砍不進，水潑不進，挨著就是傷。
眾人已經開始往樓上躲了，蘇素風的空間更大，進攻又快又猛，三節棍在地上撞擊的聲音和幾個獵人挨揍後的叫聲格外響亮，伴隨著桌椅和碗碟碎裂聲，轉眼間樓下已一片狼藉。
大掌櫃身後的年輕人忽然輕身掠起，手裏的一根九節鞭，對著蘇素風就抽了過去。
這個年輕人從來沒有在人前出手，也幾乎沒有出過聲，他就像是大掌櫃的影子，人人都知道他，但卻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跟著大掌櫃。
有人說他是大掌櫃的私生子，還有人說他是大掌櫃的相好，但從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
他即像影子，更像一尊石像，從來都是麵無表情，大家都叫他“小石像”。
鞭子又急又快，加上鞭聲，就像是一陣暴風雨。
他的出現，讓地上的幾個人迅速的爬到了樓上，喘了口氣，開始喝彩。
蘇素風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鞭法，看上去每一鞭都是靠著蠻力雜亂無章，但實際上每一鞭都在封住對方的活路。
狠絕，毫無餘地。
蘇素風往後撤了一步，手中三節棍回旋，在地上狠狠的敲出了聲音，然後甩向了小石像。
小石像沉默著向前進了一步，手中的鞭子像是蛇一樣纏住了三節棍。
兩人僵持不下，但很明顯蘇素風落了下風，因為她的雙腿正在微微發抖，神色也沒有之前的囂張。
小石像真的是一尊石像，他的雙眼既沒有看九節鞭也沒有看蘇素風，像是看著遠方，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看，隻是手腕使勁，鞭子纏的更緊了，他要把三節棍徹底分成三節。
如果蘇素風執意硬抗，恐怕一條胳膊要斷了。
大家為這個年輕人鼓掌，嘴被打腫的大漢也用喉嚨發出了笑聲。
老羅微微歎氣，有些不忍。
蘇素風絕對不會讓步，即便是胳膊會斷的像粉末，她也絕對不會讓步。
鞭子纏的很緊，三節棍似乎都在微微的顫動，看著的人額頭上都滲出了汗。
忽然三節棍發出一聲脆響，小石像想要撤回鞭子卻已經來不及，隻能鬆手後退了兩步。纏著的鞭子突然斷成幾節，一小節斷鞭擦他的臉頰過去，留下一道血痕。
有人撿了起來斷鞭，發現上麵都是密密麻麻的倒刺。
三節棍上也多出了細細密密的鋼刃，蘇素風手腕轉動，鋼刃又收了回去。
除了十八般武器，暗器，她也很擅長。
如果剛才小石像沒有步步緊逼，她反倒不好使出這一招。
兵不厭詐，小石像挑釁在先，這不怪她。
小石像低頭看著地上的斷鞭，過了一會，他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還是麵無表情，好像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
蘇素風冷哼一聲，收回三節棍，看著樓上。
“還有沒有人？”
樓上的人很安靜，過來一會，才有人喊道。
“你有本事就別拿三節棍。”
蘇素風大笑。
“你有本事就先站出來。”
大掌櫃敲了敲桌子，眾人鬆了口氣。
“今天不是來比武的，這位蘇姑娘，你的武功很高，但我們講的是成績。”
蘇素風掏出一個小折頁扔了過去，上麵都是她去年一年的抓捕記錄。
小石像接住打開快速的看完，附身在大掌櫃耳邊說了什麽。
大掌櫃有些驚訝。
蘇素風看著他們的神情。
“我早知道你們會用這個來搪塞我，所以我每抓一個，就會讓那官府的人給我簽字蓋章。”
大掌櫃沉吟了一下。
“以你的成績，的確很不錯，不過……”
蘇素風說道。
“要是不加上我的名字，今天誰都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