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側寫

刑偵學院是林城警察學校的一個分院,法醫科的許老師平日就是在這個分院上課的。

不過這次關組長不是來找她的,而是另一位本院的知名人物,犯罪心理學客座教授左杉銘。

犯罪心理學在國內一直都不算是所謂“一線”的刑偵技術。雖然在警校每個人都要學這個課程,但在實際應用中犯罪心理方麵的分析都隻是輔助。

在大陸法係的實際操作中,公訴方很少會采用心理學方麵的結論作為證據。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法院在審理的過程中也極少會采納這方麵的證據。

犯罪心理在實際工作中的應用,更多的是為破案提供方向和思路。而作為重案隊的一個組長,關鵬來這的頻率也算是很高的。在這裏他能夠獲得對於罪犯高質量的心理側寫,為偵破案件提供了很多的幫助。

幾道門衛都很熟悉他的人和車。進院的過程非常順利,車直接開到了附樓的後門。

說起來高杺還是第一次來左教授的辦公室,基本上和他預想中的差不多。有很多書,有很多植物,很大的窗戶和很舒服的沙發。這和樓下許老師的辦公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左教授視是位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的中年人。這個笑容會讓人很舒服,也很有親和力。

關組長的來意已經提前溝通過的了。左教授也表示對這兩個案子非常有興趣,並且他還為兩人準備了現磨的咖啡。

咖啡的味道非常香,高杺推測應該是很高級的咖啡豆。但高杺實在是不太懂這種咖啡。他喝過最好喝的咖啡,就是在某巴克裏買的那種加了很多奶油和巧克力的摩卡。

禮貌給他們倒好咖啡之後,左教授就翻開了高杺遞過去的資料。很快他就被資料所吸引徹底的投入其中。不一會兒他就起身走到白板前,開始從資料中抽出照片,按照他的習慣進行排列。

關組長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合作,知道他的工作習慣。所以很有耐心等著,倒是高杺在這個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就在高杺猶豫著是不是要倒第三杯咖啡的時候,左教授抬起頭,臉上還是那種讓人舒服的微笑。

關組長和高杺立刻湊了過去。

剛聽了幾句高杺就有些後悔沒有帶錄音筆過來,更後悔自己當年犯罪心理學的課應該學得更用心點。因為他發現自己很快就跟不上左教授的思路了。

好在最後左教授的結論他聽懂了。

左教授說:“根據我對這個凶手的側寫,這個凶手的行為模式有矛盾的地方。”

關組長問教授:“是不是可以認為,凶手超過一個人。”

左教授說道:“這是可能性之一。但也不能排除凶手有多重人格。”

關組長微微皺眉:“不會這麽...戲劇性吧。”

高杺猜測,關組長是想說“狗血”的。

左教授指著兩個被害人屍的體特寫照片:“你們看到了什麽?”

“殘忍,毫無人性。”

“凶殘,冷血但冷靜。”

左教授點點頭:“你們說得都對。不過我看到的是華麗的表演。這些殘忍和冷血是真實的,但同時也是凶手刻意想要讓我們看到和感受到的。凶手設計了這麽複雜處死方式並實施,這本身就具有戲劇性的。”

這麽一說,高杺還真有被點醒的感覺。絕大多數的凶殺案都是**犯罪,隻有很少部分是有預謀的謀殺,而謀殺案中依然是絕大多數會為了的掩蓋罪行做出各種努力。但現在手裏這個案子的凶手則正相反。

凶手是在展示他的行為,他希望有人看到他所做的一切。

左教授又說道:“現代人有心理問題的比例非常大。而多重人格也不算是罕有的情況,隻是大多數有這種問題的人,程度上並沒有那麽深,對於生活工作沒有嚴重的影響。但這個凶手,顯然不能算普通人,對嗎?”

關組長歎了口氣:“如果你真的說中了,那還真是會很麻煩。”

左教授說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關組拍了下高杺,嘴上則說著:“還真的有。”

這是暗號,高杺立刻掏出打印好的小說正文交給了左教授。

關組長說道:“這是高杺在網絡上發現的小說。內容與兩起案件高度重合,你幫我看一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注意的東西。”

文章很短,左教授很快就看完全文。高杺發現他臉上的微笑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左教授對兩人說:“我對多重人格的看法,剛才是推測的概率應該是百分之三十。現在我認為這種可能性應該超過百分之七十。很明顯這就是凶手視角寫出的東西。但要注意的是,這不是正在進行犯罪的那個凶手的視角。而是在這個凶手頭頂上,那個從上帝視角看這一切發生的凶手寫的。”

這段話讓高杺聽著很繞:“老師,什麽是實施視角?什麽是上帝視角?”

左教授問高杺:“玩過角色扮演遊戲嗎?”

高杺默默點頭。

左教授說道:“你控製的角色在遊戲裏殺人放火留下屍山血海。那個角色是你,你也是你。在玩過一局遊戲之後,你把過程寫成了攻略,那就是這篇文章了。”

這個比喻高杺一下就明白了。看了眼身旁的關組長,從他的臉上好像看出了一絲的苦笑的感覺。

高杺替組長問:“那許老師您這麽說,就算是落實了凶手多重人格的可能了?”

左教授輕輕點頭:“嚴謹的說,這種可能性非常大。不過素材略少,而且文字方麵並不是我的強項。如果有更多的素材也可以再拿過來找我。”

關組長說:“少不了要麻煩你的,先走了。”

左教授點頭:“我送你。”

回城的路上關組長的表情一直都很嚴肅。搞得高杺也不敢隨便出聲。

打破沉默的是其他同事匯報最新進展的電話。他們是去調查張自強那條線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張自強經營的那家台球廳。

他們在張自強的台球廳裏並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張自強本就不是什麽好人,跟著他混的自然也都是一路貨色。在張自強失蹤超過一周之後,他的兄弟們已經默認他已經跑路,所以很自覺的鵲巢鳩占了那個台球廳。

高杺的同事們找到這裏之後,得到的消息就是老板換人。而所有前老板的東西全都已經被丟掉。至於前老板的朋友或者仇人,他們則是全部一問三不知。

雖然明知道這些人肯定知道點什麽,整治他們的辦法也有,但付出的精力和收獲是否成正比就需要關組長來決定了。

並案之後二組的人手是有些吃緊的,高杺能夠重回調查一線也有這個客觀因素。所以關組長權衡之後,讓他們把這個台球廳交給管轄民警來處理。民警每天都上門轉轉,時間長了他們自己就會想要說了。

張自強這邊沒有收獲,李健那條線倒是稍微好一點。畢竟是個住在集體宿舍的打工人,日常的作息和行蹤都還是比較好掌握的。

確認了李健的確切失蹤的時間是四天之前。下夜班的李健在回宿舍換了衣服之後,就再沒有出現。

根據同宿舍的其他人反映。李健在失蹤前的幾天裏好像是有什麽心事,經常會有那種魂不守舍的樣子出現。尤其是失蹤當天,臉色據說非常難看。

經過調查,李健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財產。不僅名下沒有任何物產,就連工資卡裏也沒有一毛錢。

李健的社會關係非常簡單,沒有妻兒也跟其他親人朋友沒有來往。因為他們都知道李健是個爛賭鬼,要個他保持安全的距離。

而唯一會關心李健的人,可能就隻有那些上門索要賭債的人。

就在高杺的同事們正在調查的時候,就剛好遇到了其中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