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帶節奏
大概是謝保平還殘留著一點良知，接下來的幾天，他確實消停不少。
至少薑默不時從他身後經過，看到的畫麵不再是他激.情鬥.地主，而是在刷網頁，偶爾還能撞見他手忙腳亂地關掉視頻。
希望他的愧疚感能維持久一點，至少在戰隊確定大名單之前，別再興風作浪了。
她以為簽約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而事情卻有些出乎她預料。
一向行事爽利的崔平順，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答應。
作為一名轉項目不到半年的選手，他現在仍然不確定自己要不要選擇守望先鋒作為未來職業的發展方向，想要跟戰隊訓練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不過崔平順為人厚道，知道自己還不是正選隊員，提出這樣的要求有些越界，便主動提議，這段時間產生的費用，由他個人負擔。
“半個月吧，”崔平順艱難地開口，黝黑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半個月之後我肯定給你個答複。”
薑默同意了。
拋開費用不談，就衝著崔平順天天主動訓練，還時不時拉著林仲龍探討技術問題，她就認定這人值得留下來。
而和他相對，林仲龍這幾天似乎過了新鮮勁，訓練也沒有初來時的熱情。
就連簽約，他也推三阻四，一會說自己身份證不在，一會找茬說履約時間不對，應該從比賽當天開始算，直到逼得薑默看在他跟前盯著，才磨嘰著簽上自己的名字。
可即便簽了合同，林仲龍似乎也沒把自己當成戰隊的一份子，接連幾天幾乎不和隊裏任何人交流，隻管搗鼓自己的。
這就是所謂電競圈獨有的生態嗎？
心好累，薑默感覺自己再也不會愛了。
然而等著她的麻煩可不止於此。還沒等薑默找到合適的機會撬開林仲龍的心門時，他倒主動找上門來了。
“哎，有人帶戰隊節奏，你知道嗎？”他神秘兮兮地問道。
薑默被問得一頭霧水。
拿到申報批複不過一個月，現在知道戰隊的人都沒幾個，這樣也能有節奏？
林仲龍倒也沒賣關子，反手給她發來一個鏈接，是一個圈內知名的論壇。
“看看，你們攤上大事了。”他的語氣裏有幾分幸災樂禍。
點開鏈接一看，薑默大吃一驚。
標題上明晃晃地掛著幾個大字：“黑心戰隊LW，提醒大家避雷。”
再看內容，是賈翔的手筆無疑了。
說的無非是他和謝保平的那點事，薑默很快提煉出重點：賈翔提到，錢，謝保平一分不落全收了，但他不僅沒有兌現承諾，讓賈翔留在戰隊，還夥同經理把他和李智勇趕走。
總而言之，LW純純的一坑B戰隊，管理混亂，外行指揮內行，怎麽看都像是要撈一票就跑的樣子。建議圈內人共同抵製，不要讓這種垃圾戰隊敗壞了電競圈的名聲。
看不出，賈翔遊戲實力不怎麽樣，顛倒黑白、避重就輕倒是有一手。得虧薑默堅持讓他走人，不然現在他八成要搞點什麽事出來。
不過眼下可不是慶幸的時候，當務之急，是不讓謠言繼續發酵。
考慮到隊裏其他人在圈內根本沒有人脈，薑默隻得把希望寄托在林仲龍身上。
她的要求不高，能讓事態平息、別再嚇得還在觀望中的選手不敢往戰隊投簡曆，就足夠了。
出乎薑默的預料，對於這種分外之事，林仲龍應承得相當爽快。
“讓他閉嘴就行，對吧？”他摩拳擦掌，一副要幹大事的樣子，“懂，交給我，你忙你的。”
事後回想起來，薑默深恨自己信了他的鬼話。
倒不是林仲龍食言，事實上，薑默前腳把事情交待完，後腳林仲龍就迅速地完成任務。
不到二十分鍾，一張題為《你排位分有你廢話一半多就好了》的回複截圖發到了薑默的手機上，令她大開眼界。
回複中，林仲龍以一己之力，極盡嘲諷之能，對賈翔實施了全方位無死角的打擊。
“……要我把你獵空的視頻發上來給大家下飯嗎？對線對不過，打團打不贏，哪來的臉吹操作？
“……當時那麽多人在，誰都看見你是什麽德行。滿口噴糞的不是你？甩鍋隊友的不是你？真尼.瑪孝死爹了。
“被我打得隻能趴在地上叫喚，還以為你滾回家哭去了，鬧了半天，跑論壇上嗶嗶。賈翔，我懶得跟你廢話，真不服，來打場父子局，誰贏誰是爹，你敢嗎？”
賈翔什麽想法暫時不得而知，但薑默是真沒脾氣了。
他怎麽能把她的意思曲解成這樣？
說好把事情蓋住，薑默以為林仲龍會找到論壇管理人員，直接亮明身份，有理有據地說明前因後果，接著蓋章賈翔造謠，完事。
結果倒好，林仲龍通篇不澄清真相，字字句句都往賈翔心窩子上捅刀。
他是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啊！
也算是給薑默一個教訓，以後這種考驗智力的工作，交給誰都行，就是不能給林仲龍。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心情回複平靜，接著快步來到訓練室，拖來椅子坐在林仲龍旁邊，強行叫停他的訓練。
然而林仲龍還以為她是來表揚自己的，當即麵露得意之色，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怎麽樣？”薑默還沒開口，他倒先給自己臉上貼起了金，“我牛X吧？”
然而他失望了。薑默連安慰性的鼓勵都沒給他，上來就讓他趕緊刪了重發。
嗨呀林仲龍這小情緒，“刺撓”一下就上來了。
“為什麽？我哪句說錯了？”他不服氣地衝薑默直嚷嚷。
“你聽我這一次，”薑默按捺著脾氣，耐心勸解他，“本來我也不是找你跟他對著罵，隻是讓你站在戰隊的立場，把事情經過說清楚就行。”
“靠，費那事？”林仲龍鼻孔出氣，一臉不屑，“你都說了，監控啥的都在，那讓他叫唄，等他叫夠了我們把視頻什麽的往上一發，他不得閉嘴啊？”
“OK，先假設你說得對，我們拿出證據能讓他閉嘴，”薑默內心焦急，卻不得不保持冷靜，“那你跟他說這些，除了圖一時痛快，還有什麽用？”
“我樂意！孬種一個，打也打不過我，罵人就上升戶口本，我憑什麽好好跟他說話？他配嗎？”
薑默還沒發火，林仲龍倒先炸毛了。他義憤填膺，直喘粗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行，先不說了，”薑默隻得妥協，“就一條，別再搭理他，我來處理。”
林仲龍翻了個老大的白眼，憤然關掉網頁，戴上耳機，繼續訓練。
親手阻斷戰隊同電競圈的唯一聯絡，薑默隻能采用最原始的手段，先注冊賬號，再舉報帖子，接著聯係管理員，亮明身份，又以帖子挑起罵戰為由，請求鎖帖。
之後她能做的，就隻有等待了。
然而還沒等來管理員的回複，林仲龍倒是先找上門了。
他略顯拘束地在薑默對麵坐定，輕咳一聲掩飾窘迫。
“有個事，跟你商量下，”他心虛地躲開薑默的目光，“賈翔答應跟我打父子局了。”
薑默麵色不動，心裏卻不由歎了口氣。
早知道會鬧到這一步，當初打死她都不敢把差使交給林仲龍去辦。
“這不挺好嗎？如你所願了。”她淡漠地回答。
然而林仲龍的眼神閃爍得更厲害，磨嘰許久，才支支吾吾地說：“那啥……有個條件，就……你也得上場……”
“哈？”薑默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他，“跟我有什麽關係？”
像是猜到她會有這麽一問，林仲龍連忙把準備好的手機放在她麵前。
薑默一眼就看到賈翔特有的粗鄙回複。
“閉嘴吧浪B！你跟那傻X戰隊一路貨色！打你馬父子局，不就是想叫你們俠客行那群廢物碾壓我嗎？老子可不上你的當，你就配跟你那傻X教練經理一起發爛發臭！”
隻一眼，就給薑默看惡心了。她立刻把手機推回林仲龍麵前：“我說過了，帖子不用再回，我來處理。”
說到這，她忽然心中一動，看林仲龍的眼色也不對勁了。
“等等，你別告訴我……”
不出所料，林仲龍不但沒有反省，反而振振有詞地跟她拉扯起來：“人家都罵到你頭上來了，這能忍？”
薑默攤手聳肩。
她確實無所謂，就賈翔那種層次。要是薑默真和他動真格的，浪費時間，還有損格調。
而一向習慣有仇必報的林仲龍，哪料到她居然佛係到這個程度？他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泄氣地說：“那你說怎麽辦？我都已經答應他了。”
“什麽？”
薑默隻覺得腦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啪”地一下，突然繃斷。
她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到底怎麽回事？”情急之下，她說話的聲音也不複往日的溫和平淡，更帶上幾分急促。
而問心有愧的林仲龍，被她這一聲嚇得當即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找回昔日.B王的感覺，不滿地說：“不是給你看了嗎？他說我要帶職業哥吊打他，我說他不配，帶著你都照樣虐他，然後他就答應了……”
薑默深吸一口氣，那架勢，儼然下一秒就要開始噴火，嚇得林仲龍一個激靈，連忙起身，看似威脅，其實已在求饒：“你也扯花架子嚇唬我，既然我敢答應，就肯定有辦法……”
“我不去。”薑默不由分說打斷他。
林仲龍滔滔不絕的辯解，像是被按下暫停，生硬地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