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太在意你(I'm too concerned about you)

1.最喜歡的就是你

整個北氏采用的是古堡的設計,高大的廊柱,蜿蜒到盡頭的石階,繁茂氤氳的花園。羅馬氏的泳池邊用黃金溶入馬賽克鋪在水邊的地上,經過水光反射一片金碧輝煌。

北上遊的興致很好,每走到一處地方,都會停下來介紹——

“這是古堡主樓,共有42間臥室、48間浴室和洗手間。其中還有6間主客廳、8間待客廳、12間圖書館、18間餐廳、13間廚房等等,室內麵積總計8萬多平方英尺……”在羅列了一長串我聽都聽不懂的數據後,他略作停頓,“這些具體的數據,都是你告訴我的。”

怎麽可能?!

“我記得,每當你無聊的時候,就會計算這裏有多少扇窗,多少扇門,多少盞燈,多少層階梯,多少塊石板磚……”

“你覺得很了不起嗎?”我打斷道,“在我聽來,我隻感覺到——以前的北黎裏多麽無聊,竟無聊到每天數這些門窗。看來她跟你在一起的生活死氣沉沉,一點也不絢爛多彩。”

“嗯。”北上遊居然沒反駁我,眼眸深沉抑鬱,“我的錯。”

他這麽坦誠,我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以後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尷尬轉移話題:“你說參觀完就帶我出去的,現在差不多了吧……”

“嗯。還有最後一處。”他忽然拉住我的手,將我帶到一個房間門口,“或許我怎樣勾起你的回憶,你都不會再記起——在你眼裏,這隻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書房。可是我想告訴你,這裏的書架,這裏的燈,這裏的書籍,都是特別的。”

他的聲音低沉哀傷,如夜裏的小提琴奏響:“它們見證了你第一次對我說出‘喜歡’,也見證了我們的愛情。”言語間自然流露的幸福和落寞,這兩種複雜的感情讓他的嘴角彎成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嘴巴張了張,卻再也說不出苛刻的話。

北上遊叫來傭人:“把門打開。”

“可是少爺,夫人有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這間圖書館。你也知道這裏……”

“我說打開它!”

“是的,少爺。”

當雕刻著倒六芒星圖騰的厚實大門推開,一陣白色的塵撲來。

傭人打開了所有的燈。

層層疊疊靜立著的書架,在灰塵中勾著朦朧的輪廓……這裏,應該被隔絕著好久沒有人進來過,因為剛朝前走進一步,滿地的灰塵立即顯出腳印來。

“咳咳!”我掃開眼前的灰塵,四處走走看看,腦海中卻完全想不起關於這個圖書館的過去。

“跟我來。”

“說好了參觀完這間房,你就一定要帶我出去。”

“好。”

跟在北上遊身後走,一直走到拐角靠窗的位置,他忽然摁住我的肩膀:“就在這。”

我站住了。

他走到我對麵的位置,上下審視我:“而當時的我在這個位置。”

“嗯。”

他抬手搭到書架上一本硬皮的書殼上——燙金的字體雕刻著幾個字《挪威的森林》。……不對,我晃晃腦袋,眨眼間那本書變成了《追風箏的人》。

北上遊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的臉不放:“你還記得嗎?這裏……以前擺放的那本書,《挪威的森林》?”

我一驚,難怪剛剛腦海中出現模糊的景象……

在他認真的注視下,我別開臉:“一點也不記得。”

“是嗎?”北上遊抬起下巴,要抽書的動作——

“少爺!!!”

門口的傭人忽然雙目圓睜,尖叫著喊出聲。

我嚇了一跳,北上遊的手也微微一滯,眼神卻淩厲地掃過去:“閉嘴,這裏沒你的事!”

“不能啊,少爺你……”

“出去!”

傭人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我去叫夫人。”

我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是奇怪地發現北上遊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神也渙散著。他沉著聲音再問了次:“你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

“是啊,怎麽……?”

“好,我會重複當天發生過的,希望這會對你的記憶有幫助!”

話音剛落,北上遊閉上眼,將那本書用力抽出來——這一刻,一整排書架都好像跟著抽出來的那本書往前傾倒!

滿目的煙塵激起,書籍“劈裏啪啦”不斷墜落的聲音!然後是書架轟然倒地聲!整個房間因此地震似的搖晃!

當煙塵模模糊糊地散去,我看到被書架壓住雙腿倒在血泊中的北上遊……

“安崎墅……”眼前猛然一黑,就像火車穿過黑暗隧道,耳邊響起“哐哐哐”的巨大聲音。

“遊——”

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仿佛透過那“哐哐”的聲音,直刺我的腦門。

我終於想起來了,記憶中,也是在這間圖書館,也是在那個位置,我和北上遊因為一點小事發生了爭執。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為什麽會收到這個?”北上遊將一封信用力摔在我臉上。

我撿起,打開來,看到從裏麵飄下的一張相片……

“我記起來了……這個人,是上次你帶我去看電影認識的那個男生。”

“你終於承認了!”北上遊臉色陰鬱,“那天去看電影,我們一直在一起,你什麽時候認識了這個男生,我怎麽不知道?!”

“在電影院他坐在我另一邊。”我立即低垂著頭,一副犯錯了的表情,“他一直找我說話,我也沒太理他,可是……”

“北黎裏!我有警告過你,不要去引誘別人!”

“我並沒有……”

“你算什麽?不過是我擺在櫥窗裏的玩具……請時刻記得你的身份!”

“可是遊,這真的不是我的錯,我沒有理他,是他一直跟我說話。對不起。”

“禁足!兩個月內你不可以再出去!”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我,“並且作為懲罰,你會在那個盒子裏呆到兩個月後,我不會想辦法放你出來!”

“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明知道我最害怕呆在盒子裏麵……去年生日時,你也答應過我,再不會讓我呆在裏麵。”淚水噙滿我的眼眶,“你跟我承諾過的,難道你忘了?!”

“我沒忘!我隨時有權利改變我的決定!”

“混……混蛋遊!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你討厭我?那你有本事去找你喜歡的人啊——”北上遊暴怒,一拳砸在書架上,一本《挪威的森林》晃了晃,掉下來。

緊接著,整個書架跟著往下倒,響起“轟”的巨大聲響!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了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書籍。

北上遊被死死壓在了書架下,因為巨大的撞擊而痛得陷入短暫昏迷……

“遊!”我驚呆地跪下去,“遊,你怎麽樣了,你醒醒!不要嚇我!嗚嗚嗚……”

他在我的哭聲中慢慢蘇醒,竟第一時間甩開我的手:“走……開……別碰我!……”

“遊……”

“去找你喜歡的那家夥……給你寫情信的家夥……”他用盡了力氣,“走啊!還站在這裏幹什麽?!你都這麽討厭我了,離我遠點……”

“不是的,不是的,我怎麽會討厭你!”我去拉他的手,又被他甩開。

血越流越多,漫到我的眼前,染紅了我覆在地上的白裙子。

一種強烈“要失去他了”的恐懼感緊緊攉住我的咽喉,我哭得不能自己:“我一點也不討厭你……相反,我喜歡你。”

北上遊一愣。

“我喜歡你……”

蒼白著一張臉,他被痛懵的表情:“你……說什麽?”

“全世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

等我再回神,北上遊已經被聞訊趕來的人架走了,隻餘下兩個傭人在收拾殘局。

“這間圖書館的設計有毛病,再加上年久鬆動,書架很容易發生坍塌的情況。”

“是啊,這都是第四次了!前兩次壓到家丁,第三次少爺被壓折雙腿,修養了大半年才康複。夫人分明下令把這圖書館鎖了的,怎麽今天……”

“少爺的腿,哪受得了第二次重擊!”

其中一個拾起幾本染血的書,轉頭看到我:“黎裏小姐?好久不見……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看看少爺的傷勢。”

另一個用胳膊肘捅捅她,小聲:“喂,你忘了?她已經……”

“嗯?什麽?”

“咳嗯,沒什麽……”見我呆呆地看著她們,那人及時止住話頭,“她搞錯了,是她認錯了。你是少爺的朋友吧?還在這裏幹什麽,不去看看少爺?”

我這才被打傻了一樣地轉過身,走出書房,身後傳來那個人繼續說話的聲音:“這個黎裏小姐一年前不是得了什麽臆想症,神經錯亂以為自己是路氏千金,你忘了?”

“哦哦哦,你不說,我還真的差點忘了,難怪她突然消失這麽長時間。”

“當時為了演戲配合,少爺給她租了個大莊園,我和一些傭人還每天被她使喚呢。”

“後來呢?”

“後來夫人知道了,下令少爺必須製止這荒唐的行為。這個所謂的‘路氏千金’,就被丟到一個學校裏去了……”

……

臆——想——症?!

我呆呆地在北氏莊園層層疊疊的回廊裏走著,一個路口,又一個路口,走了好久好久,似乎永遠都走不到我要到達的盡頭。

雙腿一軟,再也無力朝前邁出一步的我栽坐在地上。

大理石明亮就像鏡子,映著臉色蒼白的另一個自己:她咬著牙,臉龐上寫滿了無助,極力忍住淚光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看。終於,一滴淚承受不住重量地落下,砸成破碎水花。

就仿佛眼淚也在問我——你要到達的盡頭到底是哪呢?是離開北氏莊園的大門,還是……受著重傷的北上遊身邊?

2.推著輪椅和她散步

臆想症:由不同病因(生物學、心理學和社會環境因素)作用於大腦,破壞了大腦在一定範圍內相對穩定的功能狀態,導致認識、情感、意誌行為等精神活動出現異常,異常的嚴重程度及持續時間均超出了正常精神活動波動的範圍,因而或多或少損害了患者的生物及社會功能的一組疾病。屬於精神病的一種。

其早期症狀可表現為:l性格改變;2神經症症狀;3情感改變;4行為改變;5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下降;6敏感多疑。

……

換句話說,我患有神經病。原來不是失憶、不是性格分裂,而是神經病啊……

我居然是神經病患者?!

醫院的VIP病房設置得就像酒店裏最高檔的總統套房,門口還站有保鏢。

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心事沉重地在病房的客廳等待,拉開窗簾,看到金色的陽光灑滿醫院的前花園。

“遊,你沒有權利這麽做!”

就在這時,一個拔高的聲音從單間病房裏傳出:“我是你媽媽!”

我放下窗簾,走到房門前。

“事實上,我有這個權利。媽媽。”北上遊的聲音清冷。

“想想這些年我是怎麽對你的?!你雖不是我親生兒子,但我待你遠勝過他!遊,我把所有的愛和責任都給了你,我精心培育你成長,給你享受最好的。我自問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女人的聲音尖銳而拔高,言語之間全是痛心,“在這之前你一直理解我,聽從我。而且你已經跟初菲訂婚,準備出國,怎麽在這個時候突然——”

“或許是我突然醒悟了吧。”北上遊說,“爸爸過世後您一直那麽操勞,現在由我接手北氏企業,您可以清閑地去做任何您想做的事。這對您來說,有什麽不好?”

光從狹窄的門縫裏透出來,在地上打下一長條光斑。我悄悄將臉湊近了些,看見安崎墅背對著我坐在輪椅上,發梢一團銀光,明亮得似乎汲取了天地間的所有光輝。

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孩……哦不,是婦人。她閉著眼,皮膚細膩白皙,睫毛濃密根根翹起。她穿著淡藍色的裙子,自胸到腰部都緊裹著,裙擺像一朵裂開的荷花。黑色如緞的頭發側梳,在耳邊別了一隻漂亮的星星發卡,如果不是北上遊叫她媽媽,我真的以為她是比我隻大幾歲的女孩。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允許我說兩句話嗎?”拿著文件夾站在病床邊的男人咳嗽道,“少爺,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北上遊轉動了一下輪椅,麵對著那個男人:“說。”

男人走過去,把手裏的文件夾交給他:“好消息是,我昨天才對外發出招聘信息,今天上午應聘者已經高達三千人,還在繼續增加。壞消息是,我們招聘部的人員不夠,沒辦法在您規定的時間內,從這之間挑出最符合的十個名額。”

北上遊的臉上露出淡笑:“很簡單,在最後一百份簡曆裏挑出十名合格的人選,我相信你們的判斷力。”

男人大驚:“可是少爺,這對剩下的二千九百名應聘者不公平!”

“為什麽?”

“因為,也許在這二千九百名應聘者裏,有更適合的人選。他們原本完全有能力勝任工作,卻僅僅因為運氣不好沒被選擇的機會,這不是太悲哀了嗎?!”

北上遊點頭,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充滿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睿智和男人魅力:“傑曆,文憑不過是一張紙。在沒有上任以前,我們誰也不能保證誰就是‘最合適’的,何不留下最幸運的。”

“少爺……”

“傑曆。”北夫人打斷道,“這次應聘主要是什麽職位?”

“業務總監,經理,經理助理,銷售經理還有……”

“等等,你說什麽?!”北夫人再次打斷,深呼吸兩口氣,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遊,我的好兒子,你裁掉了我在公司裏的所有部屬?”

“他們都太老了,公司需要一些新鮮的想法。”

“說得好聽。實際上呢,你這麽做不過是鏟除我的心腹,斷我的雙翼。”

“沒有那麽嚴重,您永遠都是我的媽媽。“北上遊很溫柔地微笑,北夫人也緩慢地笑了,隻是兩人的笑意都未抵達眼底,彼此對視的眼眸一片徹骨的冰天雪地。

“沒有挽回的餘地?”

“一點也沒有。”

北夫人捋捋耳邊的發,拿起沙發上的小坤包,柔聲:“遊,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

“你說我爸?”

“他少年時期的時候,也是這麽一意孤行任性妄為,漠視任何人對他的關愛和忠告。”她放緩聲調,姿態優雅地抬手拂去肩膀上並沒有的灰塵,“所以他得到過很多教訓。”

“這也許是必然,因為我是他兒子。”北上遊淡淡地笑著,“傑曆,送我媽回家。”

他們朝門口走來,我嚇了一跳,趕緊躲到旁邊人形的盆栽後。

門打開了,北夫人和傑曆一前一後地離開病房,走出好遠,還能聽到她高跟鞋憤怒磕在地麵的聲響……

我消化著剛剛聽到的話:

NO.1,北夫人不是北上遊的親生母親。

NO.2,北上遊的爸爸過世了。

NO.3,一直被北夫人帶大和控製的北上遊,現在要做出反抗,接手北氏產業。

NO.4,他們發生爭吵的源頭是因為……我嗎?

想到這裏,我有些頭大,為了以防心煩意亂我打算思考就到此打住。

這時,門又被打開了,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為首的那個一臉嚴肅,手持病曆本,敲響了北上遊房間的門:“您好,我是您的主治醫生陳醫生,請問現在可以進來嗎?”

“門沒有關,請進。”

幾個醫生魚貫進去,關上門。

“請問,您能躺到**去嗎?我們要為您做個檢查。”

“可我不能平躺,腰部痛到不行,我隻能坐著睡覺。”

“我理解,請您堅持一會,我們會盡快。”

裏麵靜了好久,主治醫生的聲音才再次想起:“腰部隻是撞傷,正在恢複。至於您的腿……一會要做個細致的檢查,劉看護,把輪椅推過來。……北少爺,如果這次手術失敗,您確定要執行那個方案,不後悔?”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應該是你給我的建議——無法通過血管重建、藥物控製,隻好靠截肢安裝假肢的途徑。”

“那是因為北少爺您問我,有何方法能令您在短期內站起。您知道,您的腿可以通過長期的複檢康複,雖然花費的時間長一些。”

“有多長?”

“呃,一年或者兩年,又或者……”

“又或者永遠。”

“北少爺……”

“我可以承擔後果,就那麽做吧。”

“北少爺,我不得不抱歉地告訴您,截肢我們隻建議沒有救的患者!如果您沒有合理原因,我想醫院很難按照您說的做。”

門沒有關掩,我悄悄推開一點。

北上遊滑著輪椅到巨形落地窗口。

光芒籠罩著天際,天空飄滿了緋雲。

他微仰著頭看著窗外,一字一頓,獨特磁性的聲音響在病房,格外清晰:“因為我對喜歡的人承諾過,要帶她去一個叫‘香格裏拉’的地方,在海邊漫步。陳醫生,我絕不希望我是推著輪椅和她散步。”

我的身子猛地晃動,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模糊,看不真切,唯有北上遊,他的一舉一動都像被調慢的鏡頭,在聚光燈下一格一格活動。

3.碰上感情危機

離開醫院,我沒有直接回學校,而是跌跌撞撞找到一家地下酒吧,在最偏僻的位置坐下。開始一直迷茫地看著舞池,忍著,可他媽的不知道誰在放煽情的音樂,終於忍不住,哭出聲!

到底在哭什麽?是哭北上遊的命運,還是北黎裏的命運?

不知道。

我蜷縮著,像鴕鳥一般,在椅子裏縮成一小團。雙手努力抱著自己,不想這樣的自己被人看到,希望自己趕快消失。

就在這時對麵的位置被拉開,一個人跌跌撞撞坐下來,全身帶著酒氣。

微暗的燈光下,她穿著大紅色的低胸短裙,黑絲襪,紅高跟,一頭像假發的黃色卷發。這種打扮,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人。

我正看著她發呆,手裏的紙巾包被毫不客氣地拿過去。她抽出兩張,一邊哭一邊用力抹眼睛,眼線被淚水勻染開,變成一張十足的花貓臉。

我搶回我的紙巾包:“你誰啊?”

她又搶回去:“你管老娘是誰!”

我又搶回來:“你有毛病,跑我對麵哭什麽?”

“我……我哭我的男人不要我了……嗚嗚嗚……”她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狠狠抹了兩把淚,抬起紅腫的眼睛瞪我,“你又哭什麽?”

我一愣:“我……不知道……”

“哼。”女人上下打量我,“不知道你也哭得這麽誇張?我還以為……你的遭遇比我更悲慘!”

我哭得誇張?

摸摸眼睛,果然摸出一手的淚水。

她打個響指讓侍應生送來兩瓶酒,拔開塞子,給她自己和我都倒了滿滿一大杯:“還是酒好,酒對我們忠誠,酒永遠不會背叛我們……來,為我們的痛苦——幹杯!”

酒杯被強行塞進我手裏,我愣愣地端起它,愣愣地看著對麵眼睛比兔子還紅的女人:“幹杯!”

一陣火辣灌入口腔,苦澀的味道一直蔓延全身,我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下:北上遊!北黎裏那麽喜歡你,為什麽你那麽輕易就放棄她了……既然放棄了,為什麽又要回頭……路初菲,你到底是誰?為什麽總是這麽懦弱,不堪一擊。究竟什麽時候,你麵對挫折也可以堅強微笑……

酒一杯又一杯被喝空,又重新斟滿。

隨著越來越多的酒下肚,我感到頭有了重量,脆弱的脖子怎麽也支撐不住它……霓虹燈閃爍,所有的景物在眼前變成波動的水流。

不久後……我開始迷惑……

我這是在幹嘛,怎麽在這喝酒?對麵的那個女人是誰啊!她幹嘛搶我的酒喝,不行,搶回來!嗯?酒杯上怎麽映著一張臉?她哭個屁啊,比對麵那女人還醜!真醜……琢磨了好久才發現,那是我布滿淚水的臉。

我用力伸手抹去眼睛,手指濕透,眼睛也不聽話,不停地濕答答滴著水。

對麵的女人伸手重重拍我的肩膀:“我問你為、為什麽哭,你說你不知道……可你看,你哭得多傷心啊!”

“我沒有!”

“別狡辯了!不妨告訴我,你遇到啥傷心事了?”

我用力灌了一大口酒,眼淚滾在酒杯裏,我嘶啞著嗓音說:“我……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算什麽,名字隻不過是個代號……”

“他受傷了……”

“誰?”

“也許要截肢,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的責任!”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我不想拋棄我喜歡的人,可我也不想傷害喜歡我的人……”

她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含含糊糊地說:“比起我,你夠幸運——我愛的人都拋棄我!喜歡我的人都傷害我……”

……接下來,我一直在說話,可是說得太多太多,再也分不清自己說了些什麽,隻好盯著桌上橫七豎八的空酒瓶笑。她也跟著我笑,笑得一臉莫名其妙。

宿醉,所以醒來的時候腦子爆痛,喉嚨也火燒火燎似的痛。

身邊是陌生的環境,布置得很清雅氣派,我橫著身子倒在**,旁邊放著好幾罐啤酒,模糊中記起昨晚我和那女人自不量力地準備回家繼續喝,結果剛進門就都倒下了。

這是她家?!人呢。

我搖搖晃晃走到客廳,找到了飲水機,卻找不到水杯,急得隻好對著飲水機的噴頭喝。旁邊茶幾上放著半盒煙還有打火機,我拿起煙看了又看,聽說煙可以消愁……

背靠著飲水機滑到地上坐著,地板冰冷,我摸出一根煙,打了幾次火卻都點不著……

好像要先把煙叼在嘴裏吸,再打火吧?我看平時易麟朔抽煙就是這個樣子。

一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他坐在天台上那個點煙的動作。我學他的姿勢單腿屈膝,手裏夾著煙送進嘴裏,猛吸一口,嗆咳!

呸呸!

難受!

我揮掉眼前的煙霧,站起來時不小心撞到身後的飲水機,上麵擺著的一隻飾品招財貓掉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的腦子暈得不行,呆呆地看著它朝前滾動,最後停到一雙腳前!

我皺起眉頭,愣在原地整整三十秒鍾,才抬起頭來,看到一張俊逸的臉。

“啊——”我見鬼地叫起來!

易麟朔坐在客廳沙發上,麵無表情,看樣子他已經坐在這裏好一會了。

聽見我的叫聲,他撿起招財貓走到我麵前,放回飲水機上。

我在做夢?還是我的幻覺?!

我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易麟朔蹲下來,以指托住我的下巴:“喝酒了?”

“沒有……”

“為什麽喝酒?”

“沒喝!”

“有心事?”

“都說沒有啦!”我別開臉,他將我的臉扳回去,“易麟朔,你為什麽在這?”

“我打電話叫他來的。”和我昨晚一起喝酒的那女人就靠在玄關口,舉了舉手裏的早餐袋,“洗漱了嗎?準備吃早餐!”

我驚訝,目光在兩人間掃了一圈:“你們認識?”

“拋棄我的那個沒良心的男人就是昂流啦!”她聳肩,走到餐桌前,“昨晚我在酒吧看見你挺驚訝的,就過去找你聊天。你當然不認識我,不過誰不認識‘朔的女人’啊!”

這個世界未免太小了!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我不想拋棄我喜歡的人,可我也不想傷害喜歡我的人’,朔,看來你也有碰上感情危機的時候。”她擺弄著餐具,冷不丁爆出這麽一句,把我震傻了,“人家都煩惱得借酒買醉了,怎麽你好像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這麽漂亮的女孩,可是很搶手的哦!”

“是嗎。”易麟朔麵無表情地起身,順手拽著我的胳膊拉我站起,“……我居然完全不知情。”聲音如北方刮過來的冷風,吹得我的心涼颼颼的。

“易麟朔……”

我想辯解,卻完全不知該從何說起。

離開那女人的公寓,易麟朔一個人在前麵走得好快,我在後麵步履艱難地跟著。

第一次喝酒,宿醉的感覺真的好難受。頭昏昏沉沉的、四肢無力,還有不斷翻湧著想要嘔吐卻什麽都吐不出來的感覺,胃部時不時傳來絞痛。

走了沒多久,我終於還是吐出來了,扶著路邊的樹幹差點沒把腸子給一起吐了。

該死的,下次再也不要喝酒了。真不明白這麽難喝,喝了又這麽難受的東西有那麽多人喜歡,尤其是易麟朔。

等我擦了嘴巴站起來,易麟朔已經不見了?!

我鬱悶地上了公交車,等到丟硬幣的時候,才發現我是窮光蛋一個,根本身無分文啊。老天!

司機大叔時不時拿眼光瞅我,我的手在衣袋裏左搜右摸,努力裝作錢包掉了的樣子:“我的錢包呢,咦,我的錢包……”

忽然兩枚硬幣“叮當”掉入投幣機裏發出聲響,緊接著,一隻手牽著我往裏側走。

我回頭……易麟朔?!

隻有一個空位,他不由分說將我摁下去,自己站到一旁,背對著我看著窗外的景物。

“易麟朔……”我拉拉他的衣角,“給你坐一半?”

“……”

“還在生氣?”

“……”

“我……那個……就是有點心煩所以隨便喝了點酒。你還不是有心煩一個人喝酒的時候?!”我又拽了拽他的衣角,“那天在天台,我問你你也不告訴我原因。為什麽隻許你有秘密,我就不可以有?!”

呃……

真煩,又想吐。胃部翻攪得好難受啊,公車裏的空氣又不流通……我忍耐著嘔吐的欲望說了這麽多話,他大爺的易麟朔居然都不鳥我。

“……說話!”

他終於冷然開口:“你去見他了?”

“呃……?嗯。”

正好車到下一站,他猛地扳開我的手,一句話也不說地跳下了這輛公車。

“易麟朔!你去哪,喂,你敢丟下我,易麟朔——”Shit!被這樣在半路扔下不是一次兩次,他那有洞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麽?

氣煞我也!

4.說不出的心累

第二天不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什麽都沒吃,空空如也的胃部竟也會幹嘔。在易麟朔宿舍樓前的樹下等他的十分鍾,我幹嘔了至少五次!

要死了啦!昨天已經上吐下瀉讓我整個人脫了水一樣的狼狽了。

即便穿著男生統一的製服也比任何人帥氣的他走出男生宿舍,朝我走來,我吃力地朝他揮了揮手:“易麟朔……”

其結果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從我麵前走過,一副“我沒看見”的樣子。

“喂,易麟朔,易麟朔?!”

是真的沒看見我,還是故意視而不見啊,該死!

腦子一陣眩暈,我蹲下來幹咳,再睜開眼,已經躺在學校的醫務室……

難受。吵醒我的是原來是手機鈴聲?

我摸索著接起:“喂?”

“怎麽,聲音聽起來不大精神,昨晚睡得不好?”北上遊調侃的聲音傳來,“吃早飯了嗎?”

“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抱歉……我剛知道,我媽凍結了你的信用卡,還退了學費……不用擔心,一切都搞定了。”

“安……北上遊你憑什麽搞定,我的事不用你……”

“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先掛了。”

他正要收線,我搶著喊道:“等一下!”

“嗯?”

“……你在醫院?”

“嗯。”

“你的腳,沒事吧?”終於還是沒辦法漠視過去。

“原來你還會關心我?”他在電話那頭輕笑,笑得很好聽,很滿足,“我正準備手術……”

“嗯,小手術吧!”我自欺欺人。

“如果說,不是小手術?”

“沒危險吧,幾天出院?”

“如果風險很大,情況也不樂觀,醫生說隻有5%的幾率,失敗的話這輩子都站不起來?”

“你想博取我的同情,還是用殘廢的戲碼要挾我?這樣就好讓我選擇你嗎?”我盡量硬著聲音,“你從哪本小說裏學來的,就算是騙人也請你敬業點!北上遊,我真的不想批評你,可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北上遊又笑了,笑聲低沉:“你真聰明,一眼就識破了我的謊言。不過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是那樣,你會選擇我嗎?”

“我……”我的聲音卡在喉嚨,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狂咳嗽。

我怎麽會忘記在醫院裏聽到的那些話……

我真的很壞,不想背負責任,所以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也許是我猶豫了太長的時間,又也許是北上遊也害怕聽到我的回答:“開玩笑,別當真……我保證,不會有事的。”

“嗯。”

“明天,有空?”

“什麽事?”

“我等你。”他幾乎是搶著掛線。

合上手機,我盯著天花板,眼睛有些濕濕的。我是全天下最壞的女人!我怎麽會這麽壞?

也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掛著藥水睡熟,醒來的時候居然又吐了,是剛剛吃進去的藥和水!

“你這樣的情況應該是胃部問題……”醫生對我檢查了一番,“掛完藥水後讓同學陪你去醫院看看,這裏設備簡陋,無法幫你檢查出確切的病因。”

“謝謝醫生……”

這時,耳邊響起簾子被拉開的聲音——

“怎麽?睡醒了?!”女護士背對著我站著,“再睡下去,上午的課你就不用上了。”

“還有多久下課?”低沉的略帶慵懶的男聲,讓我的心一跳,整個身體也在這一刻繃緊了。

“大概二十多分鍾。”護士答。

“嗯。”

我飛快坐直身子,看到對麵隔間的**橫躺著易麟朔,沒有脫鞋,兩隻腳囂張地架在床尾的欄杆上。

難道我被送來醫務室,他也跟來這裏……?又或許是我自作多情。

我想跟他說話,可又怕他不理我,隻好等他主動搭理我……可等了好久都沒有動靜。這樣一來,我也不想主動跟他說話了。

閉上眼,當作他不存在,耳邊卻可以清楚地聽到任何動靜:風吹著窗外樹葉的沙沙聲,藥水落入滴管的“滴答”聲,過了沒多久,護士告訴易麟朔下課了,我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沒心情躺在這,拔了針頭三步並作兩步衝出去。

剛走出醫務室我就愣了,易麟朔並沒有離開,就蹲在醫務室前的噴泉池邊,兩隻長手搭著膝蓋,指間夾著煙,像是在等人。

我的火氣奇跡地消退,理了理衣服和頭發,慢慢朝他走過去。

易麟朔卻仿佛沒看到我,注意力全在池子裏的魚上……我走路由直線變成了曲線,也裝作沒有看見他,繞過噴泉池走了。

走出好遠,身後都沒看到易麟朔的影子。

這是在幹嘛?逃避不是我一貫的風格和原則。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生氣……我腳步一轉,氣衝衝地又走回去。易麟朔還蹲在那個噴泉池前,垂首頂著池子裏的魚,一動不動,不懂在想什麽。

我幾步走過去,爆發:“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麽每次吵嘴都要我先示弱?”

易麟朔的肩膀一動。

“如果我不主動搭理你,哀求你,是不是你打算一輩子不理我?”

“……”

“說話?”

“……”

“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們的感情一直是靠我去維持,你就隻會任性,耍脾氣!我好像在跟一個脾氣很大的小孩子在戀愛。”

“……”

“你要是覺得交往很累,跟我在一起很煩惱疲憊的話,就告訴我。”我的心狠狠地揪起來,但嘴巴一點也不甘示弱,“隻要你告訴我,我絕不會對你糾纏不放的!”

易麟朔猛地轉過頭看著我,先是皺起眉毛,緊接著站起來,從噴泉池走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形將我逼得靠在旁邊的樹上。

我用力仰高脖子,瞪他:“怎麽!看我幹什麽,難道我哪裏說錯……”

“吃飯了嗎?”他聲音幽幽地問。

“沒吃!”

“走吧。”

他不由分說拉起我的手,朝前走。

但他的力氣很大,一路將我拽到食堂。

點了好多的食物,餐盤重重摔在我麵前的桌上:“全部吃掉。”

我的眼睛在噴火。

“動手。”

“不想吃。”我火氣很大地把臉扭到一邊。而且吃了就吐,隻要聞到食物的味道就難受……

易麟朔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跟我較上勁了,夾了食物拚命逼我吃。我本來就沒力氣,又加上吐得虛脫,根本爭不過他……

食物被強行塞到嘴裏,我的喉嚨在幹嘔!情急之中,一把將他手裏的餐叉打到地上。

易麟朔的眼神變得陰沉,像抹不開光的黑暗,眼神要把我吞進去。

我疲憊地站起來:“易麟朔,跟你談戀愛,我說不出的心累。”

5.我太在意你

為什麽就不能對我示弱呢?隻要溫柔地跟我說話,或者送樣小禮物,我就會原諒他的!

中午我躺在後山草地裏看天,吃不下飯,肚子難受,又加上和易麟朔的吵架讓我的心情無比鬱悶的煩躁。

忽然草叢裏鑽出一隻毛茸茸的球,因為跑得太急,栽在地上滾了兩圈。

等它站起我才看清那是隻拳頭大小的狗,棕色的卷毛,又密又長,眼睛都被遮到了毛發下,隻餘下一條在哈氣的粉色舌頭。

頸子上的蝴蝶結飄起,它在原地轉了幾圈,“汪汪”叫著。

怎麽看都像是精品店裏的毛絨玩具嘛!

這時一隻女孩的手撥開樹叢,把小狗抱到裏麵去:“小調皮,我終於抓住你了!”

“汪汪!”

“它最喜歡吃我做的蛋糕了,平時呢可以用牛奶泡狗糧,或者用火腿腸煮稀飯給它,它都會很喜歡吃。易麟朔,你要不要喂它試試,它很可愛,你看它在舔我的手指呢……哈哈!”

易麟朔?!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倏地從草坪上站起來,扒開樹叢走到另一邊。

易麟朔靠在一顆落光了花瓣的海棠木下,黑T恤,米色休閑褲,兩條長腿搭著,旁邊草地上放著一隻裝蛋糕的盒子。在他麵前蹲著一個女孩子,低著腦袋,正在逗弄著那隻棕色的小狗……

我一出現,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我。

我不明白我現在是什麽心情,心很難受,酸得冒泡。如果體力允許的話,我也許會直接將這個女生一腳踹飛出去。

易麟朔的目光隻停留在我臉上三秒鍾,就別開臉去看那隻小狗了。

“你也喂它吧。”女孩扳下手中一半的蛋糕給易麟朔。

易麟朔居然就和女孩喂起小狗來,完全把我當隱形的。

我忽然間升出膩煩的感覺……

仔細想想,我跟易麟朔相處到現在,總是這樣打打鬧鬧,總是彼此鬥嘴生氣,總是動不動冷戰。他一點也不會因為我是他的女朋友而遷就我、體諒我!每次都是我在道歉!

“易麟朔……”我深呼吸一口氣,爆發,“你有沒有一點生為我男朋友的意識?”

易麟朔沒說話。

“我知道,就算沒有我,追你的女生也一大堆!”

易麟朔用力握拳,捏碎了手裏的蛋糕。

我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笑了:“哎,戀愛中的女人就是有點蠢,我怎麽忘了你什麽樣的女朋友沒有啊,可笑的是我會覺得你需要我。要照顧你的人每天都在排隊,我擔心什麽呢?”對於易麟朔來說,失去我隻是失去了一個女朋友,可是我忘記了,對北上遊來說,失去了北黎裏就是失去了整個世界。

到現在,我才看清這之間的本質。

我張嘴,空氣變得稀薄:“分手。”

易麟朔終於正眼看我。

“我們分手吧。”

易麟朔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舉起手裏爛成一團的蛋糕:“就因為我喂了別的女生的狗?”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你告訴我!”

我張開口,卻覺得說話都累,疲憊地擺擺手說:“算了,就當作是那樣吧。我沒力氣再跟你吵了,我們也沒有必要為了這些無意義的小事爭吵。”

我轉身要走,易麟朔的笑僵在嘴邊,一把拽住我的手:“無意義的小事?!”

“……“

他瞳孔收緊,吼得樹葉都在震落:“你覺得跟我談戀愛很累?這麽輕易就可以說出分手?!你說分手,是讓我放開你的手嗎?”

“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完了,你可以交下一個女朋友了!我不會再跟你和好了!”我咬了咬牙,轉身就跑,跑的腳步不穩,在衝出樹叢時還被分岔的樹枝刺了好幾下。可我竟完全感覺不到痛,隻有心……在胸口一陣一陣地**。

跑到小道上的時候,我的手忽然被一隻手拽住。

我回頭,是追上來的易麟朔:“我不會放手的!”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突然探頭,在我的唇上親了親。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我嚇了一跳,我睜大了眼,呆呆地看著他……

易麟朔眼眸深邃,在我的臉上、鼻尖上、額頭上全都細細地親吻,絲毫不在意這是在人流湧動的地方……

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小道一片寂靜。

我徹底傻了。易麟朔將我用力拉到臂彎裏,胸膛溫暖而有力:“每次麵對你,我都醋勁很大、心胸狹隘、占有欲很強,還……不知道說話。”

這是易麟朔對我說過最溫暖美麗的情話。就算“我愛你”也未必有如此動聽~

我慢慢回過神,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他的嘴裏。

“這樣的我很差勁,卻完全控製不了差勁的行為……”他的聲音低沉,一字一句貼著我耳邊響起,“對不起,我太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