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罰(4)

蕭蘭草來之前特意調查過地形,路倒是不難找,但是要從他們現在的位置上山,就必須先離開山穀,再開車繞著山麓跑大半個圈,才能在中途步行爬山。

這條路比進山穀要輕鬆很多,隻是繞圈花了許多時間,等他們到達山頂時,已是傍晚,夕陽餘暉斜照在半山腰,可以看到空地上殘留著燃燒後的黑色痕跡。

“這該是最初的案發現場。”蕭蘭草走到燒焦的草叢中,邊檢查邊說。

聶行風打量附近的地形,順便拍了些照片,隻有張玄,靠在一塊青石上看落日,手裏還拿了瓶礦泉水猛灌,悠閑得像是登山客。

蕭蘭草難得的繃緊臉,仔細勘察現場,連額頭出汗都沒覺察到,張玄好心地又掏出一瓶礦泉水扔給他,蕭蘭草接了,邊喝邊繼續看現場,隨口問:“水要付錢嗎?”

“看在朋友份上,飲料免費,”張玄又丟了一瓶給聶行風,問蕭蘭草,“你有沒有拿到餐廳自焚客人的資料?”

“還在調查中,監控器拍的照片不清晰,人又燒成那樣,想做個複原拚圖或指紋鑒定都不可能。”

“要我幫你嗎?不過這部分就要算錢了。”

蕭蘭草的好奇心吊了起來,看完現場,走回來,問:“你怎麽查?”

“這你別管,隻要你付一萬,外加監控器裏的錄像截圖,三天內我給你他的詳細資料,兩萬的話,一天。”

“張玄你去搶銀行好了!”

“搶銀行犯法的,幫你辦事不犯法。”

蕭蘭草冷笑,結合張玄的為人和他的工作性質,他可不信這種所謂一天就能搞到線索的手段會走正當途徑,說:“你這麽做跟搶銀行有什麽區別?”

“警察跟偵探的區別是——警察不適合插手的事可以交給我們這些人來做,老板,你讓線人做事也是要付錢的對吧?”

“那我還不如直接放公告讓市民提供情報。”

“可以啊,那你為什麽不這麽做?”

蕭蘭草被噎住了,張玄的笑臉在他看來可惡極了,記憶恍惚了一下,不自覺地想起了以往一些畫麵,他灌了兩口水,從口袋掏出支票,簽上名,撕下來遞給張玄,“死者照片我回頭傳你。”

看到支票上直接寫了兩萬,張玄揚起手,衝聶行風叫道:“董事長你看人家多有錢啊,登山都隨身帶支票呢。”

因為我可能隨時會遭遇打劫,蕭蘭草在心裏悻悻地想。

聶行風還在看現場,沒理張玄,張玄美滋滋地把支票折好,放進口袋,說:“遇到你這麽大方的客戶,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賺得過董事長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他有多摳門,我拚死拚活幫他跑案子,他沒一次付給我錢啊,想想就憋屈。”

蕭蘭草看了一眼站在遠處被八卦的主角,故意問:“既然他這麽奸詐,那你為什麽還總是和他搭檔?”

“因為他有錢啊,所以在發現他那麽摳門後,我就不做他生意了,直接蹭吃蹭喝蹭住。”

蕭蘭草忍不住又看了眼對麵,有點同情聶行風了。

聶行風看完地形,叫道:“你們過來看一下。”

張玄跑了過去,聶行風站在一棵歪脖樹前,古樹枝幹橫斜,上麵有道很深的印痕,正好在樹枝上繞了一圈,鐵鏽似的顏色,是曆經長年的風吹雨淋留下的痕跡。

古樹周圍遍布雜草碎石,再往前走就是懸崖,聶行風把在崖下拍的骷髏頭照片給他們看,問:“你們覺不覺得頭顱上的鐵鏈形狀跟這裏的印痕很像?”

“根本就是一個嘛,董事長你太厲害了,這麽隱秘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張玄啪啪啪鼓掌稱讚,蕭蘭草問:“那為什麽一直掛在這裏的東西掉到山下了呢?”

“鏈子自己斷了;有人發現了它,扔下去了。”

張玄亮出兩根手指頭,聶行風把他一根指頭屈起來,說:“鏈子斷口很整齊,顏色鮮亮,證明是有人割斷了鐵鏈,那個人也許就是焚屍的凶手,殺人時他發現了頭骨,出於做賊心虛的心理,他把頭骨扔了下去,但這裏沒有骷髏的身軀,所以可能是當年頭骨的所有者被殺後,他的頭顱和屍首是被分開丟棄的。”

“死無全屍,夠狠啊。”

“是啊,從山草零亂燃燒的跡象來看,第二位死者是被人潑了汽油等助燃物後焚燒致死的,頭顱年代久遠,這個案子我們暫時放開,先說焚屍案。凶手不可能把一個成年人背到這裏,他的車多半就停在我們剛才停的地方,如果勘查現場的話,也許會有所發現,還有就是凶手和死者是認識的,並且很熟,所以他一定要焚屍,銷毀關於這個人的一切線索,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建議你去走失人口中心查一下,看最近是否有人報案。”

“董事長言之有理,”張玄繼續拍巴掌,“去我們偵探公司吧,我讓老板高薪聘請你。”

插話被無視了,蕭蘭草對聶行風說:“謝謝,我馬上安排。”

“還有啊,”張玄追加,“如果餐廳焚屍的屍檢結果出來了,麻煩也給看一下,互通有無,才能保證案件順利偵破。”

“我會記得的,天師大人。”

三人下了山,回到市裏,天已經完全黑了,張玄拒絕了蕭蘭草送他們回家的提議,說他們自己搭出租車回去就好。

蕭蘭草急著回去查資料,沒堅持,在道邊停了車,張玄下車後,目送蕭蘭草的車走遠,他不解地說:“為什麽一個妖對辦案這麽感興趣?兩萬對一個小警察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知道不是小數目,你還訛人家?”

“我就那麽隨口一說嘛,誰知他真會答應啊。”

“也許他這樣做,是為了幫他的宿主。”

“這麽留戀執著可不是個好現象,他們相互影響,也許終有一天他會完全占據宿主的身體。”

張玄搖頭歎息,但對這種狀況他毫無辦法,宿主接納了外來者,就算他強行把妖類趕出去,宿主還是會死,隻是早晚的區別而已。

“你覺得他執著的是宿主的身體?”兩人並肩往前走著,聶行風問。

“難道不是?”

“失去靈魂的軀體隻是行屍走肉,我不覺得那有什麽好執著的,他在意的可能是另外的東西。”

“會是什麽呢,難道宿主知道什麽什麽寶藏,小蘭花想打聽出來……應該不是,妖精更感興趣的是怎麽增強法術,可宿主是人,懂什麽法術啊……”

出租車來了,張玄停止想這種無聊的問題,上了車,看看聶行風,嘻嘻笑道:“帥哥,現在有個案子給你跑,有沒有興趣啊?”

聶行風太了解他了,聽這語調就知道他的小九九,臉上不動聲色,說:“傭金三七開。”

“嘿嘿,董事長你隻要三成的對吧?”

“二八開。”

“好好好,三七就三七!”

見聶行風還有繼續往上加的勢頭,張玄急忙壓住他的手,同意了他開出的條件,給司機報了餐廳地址,正是發生焚屍案的那家,聶行風問:“這麽急?”

“反正要吃飯嘛,不如就順便好了。”

由於消息封鎖嚴密,餐館的生意和平時一樣興隆,張玄選了座位坐下,點完菜後,蕭蘭草的消息剛好傳到,受害者的照片做了加清處理,但因為角度關係,還是不易辨認,張玄看著照片,說:“資料齊了,接下來該是我的工作了。”

“你準備怎麽做?”

“先探探主管的口風。”

餐點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張玄讓服務員請主管來,說有事要問,他從口袋掏出一張像是衛生局檢查證的卡片晃了晃,服務員不敢怠慢,急忙跑去找主管,等他走後,聶行風說:“你的技術又升級了。”

“剛做的,會這麽快就用上,我也是始料不及啊。”

張玄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沾沾自喜,可惜他的偽造卡沒派得上用場,主管很快隨服務員走過來,卻不是昨天的那位,張玄很驚訝,說:“我找的是另外一位主管。”

“也許你說的是我的上一任,”主管彬彬有禮地回道:“他昨天辭職了,現在這裏由我來負責,請問我們的服務哪裏出了問題嗎?”

昨天餐廳出事昨天辭職,如果這是巧合,那這世上的巧合未免多了些。

張玄在心裏盤算著,說:“問題倒是沒有,隻不過我每次來都是他接待的,沒聽說他要辭職,昨天這裏好像出了點意外,他的辭職是不是跟那件事有關?”

“這我就不清楚了。”

話是這樣說,主管的臉上卻寫滿了正是如此的字樣,張玄更加疑惑,又旁敲側擊了幾個問題,發現他今天才剛接手工作,知道得不多,至於他的上一任,離開得太突然,與其說是辭職,倒不如說是因為辦事不利被辭掉了。

怕張玄問太多引起懷疑,聶行風找了個借口打斷了,等主管和服務員離開,張玄悄聲說:“這是怎麽回事?昨天那種狀況,他已經處理得很妥當了,老板暈倒後,他也在最短的時間裏聯絡到了醫生,換了別人,未必會做得這麽好。”

“老板炒職員魷魚,需要理由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硬是把張玄噎得沒話說了,悶頭喝了兩口酒,說:“去廁所。”

知道他想去找線索,聶行風沒攔他,提醒道:“小心點。”

張玄來到發生意外的洗手間,門上掛著暫停使用的牌子,服務員跑過來,告訴他說這裏出故障了,請他去二樓的洗手間。

張玄通靈感應沒接收到什麽奇怪的信號,他返回去,半路跟幾個人擦肩而過,隱約聽到有人說:“可能還會有記者想混進來找消息,讓那些人嘴巴都閉緊點。”

“是。”

張玄轉頭去看,那些人已經走遠了,他從玻璃牆壁上隱約看到他們一閃而過的容貌,正中那個麵容冷峻嚴肅,像是他們的上司,看著他們去了餐廳後麵,張玄跑回座位,把聽到的跟聶行風說了。

“今天新聞完全沒有報道這件事,看來除了警方外,餐廳方麵也做了防範,怎麽辦?”

“這種小事難得倒我嗎?”

張玄的手指在手機上飛快地點擊著,充滿自信地說:“這世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解決不了,那花錢讓我來解決。”

聽他的口氣,聶行風就知道他有計劃了,沒打擾他,一個人在旁邊品酒,直到張玄玩完了,把手機收起來,提議結賬。

聶行風結了帳,出了餐廳,張玄在大門旁邊等他,衝他擺擺下巴,示意他跟上來。

這家夥不會又想偷摸進去查案吧?

張玄的行動證實了聶行風的猜想,他拐到樓棟後方,剛好是餐廳洗手間臨街的一側,因為背陰,地角既靜又陰暗,張玄本來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從後窗找到什麽線索,誰知還沒靠近,就看到對麵人影一晃。

人影正攀在窗沿上往裏看,發現了他們,他跳下窗就跑,張玄拔腳就追,聶行風看了下地形,繞到街角的另一頭去堵截。

那人跑到一半,就看到了前路有人,他慌亂之下拐進了旁邊的小胡同,沒人追上來,他鬆了口氣,轉頭正想溜掉,迎麵一記拳頭送過來,正中他的鼻尖,他噢嗚一聲,捂著鼻子仰麵摔倒在地。

“等你很久了,”張玄轉著拳頭笑嘻嘻地走到他麵前,“要是連個小偷都捉不住,我這行白幹了。”

“我才不是小偷!”

男人捂著鼻子大叫,鼻血竄流,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含糊,張玄意領神會地點點頭,“醉酒的人都不說自己醉酒,我懂……”

聶行風從後麵追過來,看到男人模樣狼狽,瞅了張玄一眼,張玄連連搖頭,“我什麽都沒做,是他自個撞到我的拳頭上的。”

聶行風掏出紙巾遞給男人,那個倒黴的家夥道了聲謝,擦著鼻血爬了起來,他胸前掛著相機,張玄明白過來了,兩個人相互打量對方,同時大叫:“是你!”

原來是昨天在洗手間亂拍照的那個家夥,當時狀況太亂,他什麽時候走的張玄沒注意,問:“你是狗仔隊嗎?這裏沒什麽素材讓你追的。”

“我看上去像那麽沒品的人嗎?我是自由撰稿人兼攝影師,”男人說完,又打量張玄和聶行風,“你們是幹什麽的?看上去也不像狗仔隊。”

張玄伸手掏名片,大有在黑暗小巷裏大聊一番的趨勢,聶行風及時攔住他,對男人說:“我們還是另找個地方慢慢說吧。”

“跟我來,我對這裏很熟。”

十分鍾後,三人在附近一個大排檔坐下,男人點了兩個小菜三杯飲料,邊吃邊聊起了自己的事。

男人叫蘇揚,是個自由職業者,平時給各大報社雜誌社寫寫稿和投些攝影作品,昨天他是因為被交往了三年的女友給甩了,準備去高級餐廳好好享受一頓後自殺的,安眠藥都買好了,沒想到碰到奇怪事件。

本著職業精神,他迅速衝進現場拍了照,可是在回去的路上被餐廳的人截住,把他拍的相片都刪去了,相機也給砸了,他咽不下這口氣,就再來餐廳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麽,卻剛好跟他們撞上。

聽了他的話,張玄被飲料嗆到了,掏出名片遞過去,自報了家門後,說:“你不是要自殺嗎?自殺後的工作我也是可以幫忙的,你看要不要先預約一下?”

“張玄!”

聶行風眼神瞪過去,為了不惹惱財神,張玄抬起手,在嘴巴上比劃了個叉,蘇揚看了張玄的名片,倒是非常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說:“等我先把這件案子搞定再說,如果到時我還想自殺的話,會聯係你的。”

“真有敬業精神,我就喜歡你這種人!”

“作為職業攝影師,這是基本中的基本,其實我努力做事,還不是為了多賺點錢?她居然以我太熱衷工作的理由踹了我,讓我跟照相機結婚,我要是能跟照相機結婚,我還找她幹嗎?”

“你怎麽會認為堵截你的是餐廳的人?”打斷男人的絮絮叨叨,聶行風問。

“他們讓我少管閑事,要是再敢亂拍照,也把我一把火燒了,能說出這話的除了餐廳的人還能有誰?不過雖然他們很暴力,頭腦卻很蠢……”

蘇揚笑嘻嘻地從口袋裏又掏出一個袖珍照相機,“一個職業攝影師身上怎麽可能隻帶一款相機?”

張玄的眼睛亮了,“所以還有一部分照片保留了下來?”

“有,我習慣拍不同場景用不同的相機,不過很可惜,重頭部分都被毀掉了。”

蘇揚的口氣頗是惋惜,擺弄了一會兒照相機,想放回去,張玄問:“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蘇揚把相機給了張玄,張玄打開翻了一下,裏麵幾乎都是事件發生後的現場狀況和大家的反應,那個因為過度驚嚇而暈厥的老板也在其中。

看到他,張玄啊了一聲,當時現場混亂,他沒去注意老板的容貌,現在才驚覺跟他在餐廳擦肩而過的那個一臉嚴肅的男人就是老板。

“他叫何順海,是那家餐廳的大老板,他開餐館的年數不長,但發跡很快,除了餐館外,還經營連鎖酒店,為人低調,輕易見不到他。”

“你搜集了不少情報啊。”張玄稱讚說。

“最近我在做美食界大亨的專題,雜誌社要求把重點放在發跡的人身上,所以我去了幾個美食界名人常出入的地方蹲點,就順便知道了一些。”

“這樣吧,反正隻有一半資料,你留著也沒用,不如賣給我,五千塊怎麽樣?”

“啊?”沒想到張玄會對這些亂七八糟的照片感興趣,蘇揚說:“這些好像沒什麽價值啊,你打算用在哪裏?”

“用在哪裏是我的事,你隻說賣不賣。”

對他來說完全沒用的照片,蘇揚覺得價格很公道,把卡從相機裏抽出來,給了張玄。

“卡免費贈送。”

“謝了。”

張玄收下,直接轉了錢給蘇揚,順便幫他付了飯錢,等蘇揚走後,他衝聶行風亮了亮手裏的卡,聶行風問:“對破案有幫助?”

“這個我還不知道,不過裏麵有些東西很有趣。”

回到家,張玄打開電腦,把卡插進去,跟聶行風一張張翻看,一開始是一些不相關的外景照,與案子無關,張玄就直接跳過去了,從案發之後開始看。

案發現場很擁擠,蘇揚拍照時被碰撞到,導致裏麵有不少廢片,有張直接拍到了天花板,看到天花板上彌漫的一層黑霧,張玄指給聶行風看。

“怨靈留下的氣息,這個很清楚!”

聶行風看了半天,茫然搖頭,他隻看到火燃燒後形成的濃霧,至於怨靈氣息,完全沒有感應到。

張玄指了半天沒得到共鳴,他泄了口氣。

“跟你沒共同語言,那這個你總可以看到吧?”

張玄指指照片裏的謝非,他也是被蘇揚誤打誤撞拍下來的,隻有半個側臉,光線關係,他的臉很陰暗,聶行風說:“他好像精神不振,像是被鬼怪附身了。”

“不是被附身,是大限將至的死氣,看他也不像受過傷或是被詛咒,但元氣就這樣一點點被侵蝕掉了,等油燈枯幹,神仙也難救,我提醒過他了,不過他好像沒放在心上。”

張玄說著,又點開後麵的照片,那些照片都不太有價值,他越翻越快,直到快結束時,聶行風突然攔住他,按住鼠標,把畫麵放大了。

“啊!”

張玄大叫起來,洗手間玻璃窗的邊緣有一團光影,不知是燈光關係還是反射作用,光影看上去很像一對眼睛,默默盯著當時在洗手間裏的所有人。

他比量了一下身高,說:“這高度至少有一米九,現場沒有這麽高的人。”

聶行風搖搖頭,拿過紙筆,結合自己看過的照片,把洗手間的格局大致畫下來,又打了直線,張玄看著他畫圖,這才注意到眼睛的位置在窗邊,如果是映出的人影,那麽這個人該有一半站在牆裏麵。

“奇怪,鬼的話,為什麽沒有鬼氣?”

張玄嘟囔道,看著聶行風畫的圖,突然想起娃娃說的話,忍不住又啊的叫起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銀白化身人形,搭了件睡袍走下來,不快地說:“主人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cos烏鴉嗎?”

張玄沒理會銀白的吐槽,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真相——為什麽娃娃一直提到聶行風,他剛闖進洗手間時,也感應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因為很淡,濃煙又太嗆太陰,再加上擔心娃娃,他就沒多加注意,現在想起來,那該是屬於殺伐之神的煞氣。

“天眼……”他喃喃地說。

銀白走過來,往桌旁一靠,奇怪地看張玄,聶行風也不明所以,就聽張玄又說:“這世上因果循環相報,天眼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傳說天眼顯露的地方必有禍事發生,那證明曾經做下虧心事的人將遭受惡報了。”

天眼出現,天罰將至,從某種意義上說,它跟殺伐之神具有同樣的神力,所以他們氣息相近不奇怪,不同的是殺伐之神是自主懲戒,而天眼則是一種預兆,預兆天罰的來臨。

“所以這個人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為他曾經做下惡事的償還。”他說。

聶行風不太喜歡這種先入為主的判斷,問:“會不會是你想多了?這也許隻是眼鏡或是相機鏡頭的反射造成的?”

“那為什麽這裏除了眼睛之外,什麽都沒有?如果反射的話,至少會有人臉或物體的輪廓才對啊。”

聽著他們的討論,銀白好奇地湊到電腦前來看,但對上那對天眼後,他臉色隨即一變,眼神瞟開,找了個借口想走。

“等下。”

張玄把他叫住,銀白以為被看出來了,他保持住冷靜,轉過身來。

張玄並沒發現他的不對勁,說:“我有事要做,你來幫忙,順便把你弟弟和鍾魁也叫下來,人多好辦事。”

銀白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出於好奇心,把鍾魁叫了下來,卻沒叫銀墨,理由是銀墨明早要去公司,不能熬通宵。

人手夠了,張玄沒勉強他,把郵箱打開,看到裏麵的幾百封郵件,銀白失聲問:“你做了什麽,被人網絡通緝?”

“是網絡搜尋。”

剛從山窩窩裏出來的土包子式神是很難迅速跟現代社會接軌的,張玄原諒了銀白的沒見識,把蕭蘭草傳給自己的照片給他和鍾魁看了,讓他們一人捧來一台電腦,按郵件序號各自領了一百封,照照片找人。

“咦?”看到焚屍男的照片,銀白一愣。

張玄問:“你認識?知不知道他叫什麽?住哪裏?”

“不知道,不過看長相有點像我以前遇到的一個人,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敢確定,這個人怎麽了?”

張玄簡單講了昨天的焚火事件,又洋洋得意地說:“我在各大網絡論壇留了言,說他欠我的錢,認識他的人請馬上跟我聯絡,報酬底價一千,情報越詳細,酬勞越多,所以你看金錢的威力有多強大,不到兩小時,就來了幾百封郵件。”

“所以你就靠這個無本生意賺小蘭花的錢?”漢堡回來了,剛好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吐槽。

“不能這樣說,這種事他做是犯罪,我做是正當尋人。”

張玄義正詞嚴地說完,讓他們分工合作,把郵件一一確認刪減,最後再匯總到一起作對比,漢堡見有事要做,頭一扭就想開溜,張玄早有準備,扯著它頭上的毛毛把它扯了回來,說:“你也來幫忙。”

“我隻是一隻小小鳥!”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張家,鳥也要做事。”

張玄把任務交待下去,對聶行風說:“董事長除外,你累一天了,這裏交給我,你去休息好了。”

厚此薄彼引來眾人不屑的目光,為了避免張玄成為公敵,聶行風回絕了他的好意,坐下來跟他一起做。

電腦不夠,漢堡就用自己的蘋果手機,張玄坐在它旁邊,邊查資料,邊問:“情況打聽得怎麽樣?”

“都問過了,大家都說最近沒有燒死的新鬼去報道,他們也沒拘到這類的鬼魂,所以那隻鬼要麽是魂飛魄散了,要麽是魂魄被扣押在哪裏,要麽是化成厲鬼到處殺人。”

“如果它要殺人,那接下來又會是誰呢?”

“別問我,我隻是郵差,不是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