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借壽(20)

慶生受了傷,愈發凶殘,狂叫著向聶行風和張玄踩踏,又不斷甩動長尾,尾巴所到之處,力量之大,腳下石板被直接震碎,張玄幾次想祭索魂絲,都被它的凶氣攔住,正捉襟見肘的時候,就聽叫喊聲傳來,魏正義手握兩柄鉤明侯衝向慶生,揮刀一陣亂砍。

被他不要命的打法震到,慶生向後退開,再加上身上幾處受傷,它身形漸漸變小,卻吼叫不斷。

張玄看到它剛才被喬斬斷的獸爪重新長出,氣得罵了句髒話,擔心魏正義受傷,他正要再衝上前,被聶行風拉住,對漢堡叫:“把這裏所有燈都打開!”

漢堡飛走了,張玄看地麵,叫道:“沒影子,你就算打開天燈也沒用啊。”

“有一招也許可以試一下。”聶行風看了看周圍,問:“剛才你開槍了嗎?”

“沒有,就一顆子彈,沒舍得。”

“好,過會兒我讓你開你就開,對著它的影子。”

“啊?”

張玄正想問沒影子,他怎麽殺妖?還沒等他開口,眼前驟然一亮,漢堡把室外照明器具全都打開了,偌大院落被照得猶如白晝,張玄禁不住眯起眼睛,惡獸也被光亮晃得一陣狂吼,魏正義趁機將黑白兩柄鉤明侯並握在手裏,揮刀割斷了惡獸的前爪。

前爪被斷,惡獸向前撲倒,身形再度縮小,似乎看出不敵,它想尋機逃走,卻被光亮阻住,聶行風冷聲喝道:“現在想走,晚了!”

他舉起犀刃,刀刃接收到四方傳來的光芒,匯聚成一道耀眼光束逼向慶生,慶生發出慘叫,搖擺著身體妄圖逃離犀刃的光華,又屈起脊背想向聶行風發起攻擊,卻怎麽都動不了,大家就看到隨著光亮愈來愈強,一道黑影從慶生身上慢慢移到了地麵上。

張玄就在等待這個機會,一見影子浮出,立刻對準它的腦袋扣下了扳機,瞬間,震耳欲聾的吼聲響起,慶生隨著影子的消散跪了下來,聶行風怕一槍打不死它,追上去,揚起犀刃又向它脖頸劈下!

影子的頭顱與身體分了家,慶生實體身軀的頭也滾落下來,順著地麵骨碌碌滾到一邊,它龐大的身軀轟隆倒地,震得地麵一陣顫動,張玄將燃起的道符拋向它,口念祈火咒,就見金光騰起,火焰將巨獸籠罩,轉眼間便將它焚燒得幹幹淨淨。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惡是殺伐之神無法消滅的,”望著眼前翻騰的火焰,張玄喃喃道:“那殺伐者本身呢?又有誰能滅掉?”

“你說什麽?”

聶行風沒聽懂張玄的話,這張過於冷靜的臉龐讓他看起來很陌生,問道,張玄回過神,眼神幽暗,反問:“我說什麽了?”

“沒什麽,你隻是累著了。”

腳步聲傳來,警察湧進了花園,聶行風取過張玄手裏的槍,放進自己的口袋,走到喬和少年身邊,等待警察和醫護人員的救助。

蕭蘭草和銀墨兄弟也趕來了,看到燒成一團的樓房和院子裏的火圈,他惋惜地說:“晚了一步。”

他很想問他們是怎麽殺死慶生的,但是看看雜亂狼藉的現場,還有身受重傷的兩個人,他把話咽了回去,吩咐手下協助救火和清理現場,對聶行風說:“你們先回去休息,這裏我來處理。”

喬傷得很重,還好他根底不錯,與昏迷不醒的少年相比,狀況反而要好,張玄跳上救護車,看了下喬的傷勢,塞了兩張鎮痛養神的符在他手裏,正要再交待幾句,忽然耳邊一陣轟鳴,叮當叮當的銀鈴聲響了起來。

那是係在娃娃身上的鈴鐺,張玄心頭猛跳,知道娃娃出事了,縱身跳下救護車,魏正義剛好上車,見他臉色不對,正要詢問,張玄已經下了車,推開擁擠的人群跑了出去。

聶行風追著張玄跑出宅院,見他停下腳步,抱著頭迅速地左右觀望,忙問:“出了什麽事?”

“不是我,是娃娃!”張玄側耳聆聽鈴聲輕響,說:“我感覺到他遇到危險了……”

聽說是娃娃有事,聶行風一怔,迎麵看到銀墨跑近,一個古怪的念頭冒出來——有人知道他們今晚都不在家,所以跟他們玩了招黃雀在後的把戲。

“跟我來!”

沒時間多想,聶行風讓銀墨用法術回家保護娃娃,又帶著張玄跑去停車的地方,可是沒跑兩步,張玄就站住了。

聶行風訝然回頭,就見張玄站在道路中間,眼裏映出很冷的藍色,就像一道道繞在他手腕上的索魂絲,充滿了死亡的氣焰。

“別做傻事,娃娃他……”

“董事長等我!”

“張玄!”

聶行風衝過去阻攔,就在他的手堪堪觸到張玄的手指時,張玄的形體消失了,他抓了個空,站在原地,隻感受到法力驅使後留下的煞氣,他知道張玄拚命了,他為了趕著去救娃娃,竟然無視神力的反噬,強行運功!

“這個笨蛋!”

張玄很快趕到了銀鈴聲的源頭——離住宅區不遠的一個公園裏。

他老遠就聽到了娃娃的叫聲,躍身追上去,就看到有人被一道黑影擊到,失手將懷裏抱著的孩子甩了出去,對麵正好有座石像,眼見娃娃就要撞上去了,那道黑影迅速飛回,娃娃撞到他胸口上,他就勢抱住孩子,停在了半空中,黑衣飄飄,竟是消失很久的顏開。

極度驚險的畫麵,娃娃卻絲毫不怕,趴在顏開身上,拍著小手咯咯咯地笑:“爹爹,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當初是娃娃的母親讓兒子認顏開做幹爹的,除了感謝顏開的奉血外,也是看出聶睿庭不怎麽靠譜,有顏開在,兒子才能得到萬全的照顧,事實證明,她的確沒看錯人。

見顏開到了,張玄放了心,把目標轉到凶手身上,追著凶手向前跑去。

偷襲者被顏開打傷,慌不擇路之下絆了個跟頭,張玄追過去,索魂絲甩在他後背上,男人被擊倒,張玄正想再上前給他兩腳,誰知剛抬起步,就覺眼前一黑,劇痛毫無征兆地從五髒六腑同時傳來,冷汗頓時滲滿了全身。

他怕自己跌倒,憋了口氣站在那裏不敢再動,心房鼓動如鍾,伴隨著一陣緊過一陣的痛,力氣像是在瞬間被抽幹了似的,連撐住自己站立都成了一種奢侈,手指顫動著,索魂絲脫手落到了地上,恍惚聽到連滾帶爬的聲音漸漸遠去,偷襲者就這樣在他眼前逃走了。

張玄不甘心地咬緊下唇,卻對這個結果無可奈何,過了很久,疼痛才慢慢減輕,腳步聲跑近,索魂絲被撿起來,遞到了他麵前,娃娃仰頭看他,淚汪汪地問:“玄玄你怎麽了?是娃娃不好,娃娃不該亂跑,玄玄你不要死啊!”

顏開也緊隨而來,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擔憂,卻沒多問,說:“我已經聯絡了鍾魁,他們應該會馬上過來。”

張玄說不了話,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還好旁邊有棵樹,他就勢往樹上一靠,等待劍毒的緩解。

沒過多久,鍾魁和銀墨兄弟陸續趕來,看到娃娃沒事,鍾魁鬆了口氣,跑過來抱住他,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張玄也緩了過來,雖然疼痛還沒完全消失,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了,問:“這是怎麽回事?”

“你們走後,我跟娃娃在門口看星星,有人利用小鬼把娃娃引走。”

想起剛才的經曆,鍾魁還心有餘悸,一開始娃娃說去找小朋友玩,就跑掉了,他追過去,發現那個小孩像是被操縱的,就知道不好,抱起娃娃往家裏跑,卻在半路被幾個陌生人截住了。

鍾魁打架的本事不錯,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被打暈了,還是銀墨趕回來叫醒他的。

還好被打暈了,張玄慶幸地想,否則以鍾魁一根筋的做事方式,他一定會再摘下尾戒,跑去找娃娃,到時隻怕麻煩會更多。

“那些是什麽人?”他問。

“不知道,他們戴著麵具,特別凶……”鍾魁想了想,又說:“不過會驅使小鬼的,該是同道中人吧?他們居然沒把我也擄走……”

因為你太笨了,擄走你一點用處都沒有,張玄繼續在心裏吐槽,再低頭看娃娃,娃娃嚇得直搖頭,叫道:“我以為是那晚的小哥哥,但不是,他樣子很可怕,我就跑回來了,我再也不亂跑啦,玄玄不要生氣。”

張玄知道娃娃說的小哥哥是之前魘夢裏出現的人,他本來懷疑這是同一人所為,現在看來似乎不像,轉頭看看大家,問:“董事長呢?”

沒人回答,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身後,張玄感覺到了冷意,小心翼翼地看過去,聶行風陰沉著臉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嘿嘿……董事長……”

張玄心虛,堆起笑臉,聶行風大踏步走過來,一隻手握成拳頭,來到他麵前,一拳揮了過去。

張玄的身體一晃,向前栽倒,拳頭就這樣堪堪擦著他的臉揮了過去,聶行風順勢揪住了他的衣領,讓他避免了跌跤的危險。

“咳咳,你也太暴力了。”

張玄揉著被勒疼的脖子叫,聶行風回道:“我還有更暴力的。”

“那能等回家再實施暴力嗎……不不不,你別走啊,先背我回去,我不回去,你怎麽揍我啊?”

聶行風本來要走的,硬是被張玄拉住了,一副可憐巴巴求饒的樣子,聶行風被他氣得都沒脾氣了,蹲下身,背起他往回走。

口哨聲從樹枝上傳來,漢堡化身陰鷹,墨黑色身形與黑夜混為一體,站在樹上,無限崇拜地說:“隨機應變,信手拈來,看來我還要繼續跟著海神大人學習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