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魂（八）
剛出門，他就看見曠闊平地上站著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個個手裏拿著家夥，將他們圍在中間，慢慢逼近。
“嘿嘿，各位大哥，劫財還是劫色？色就沒有了，要說財嘛，我身上還有二百塊大鈔，大家交個朋友，我請大家吃頓飯，這事就算完結好不好？”
張玄打著哈哈，卻沒人理他，霍離看到眾人逼近，匕首在月下泛出幽幽青光，嚇得拚命往張玄背後躲，他那點兒三腳貓法術還不會靈活運用，尤其在害怕的時候，本來會的那點兒也忘光光了。
“大哥，幾百元不頂用了，你口袋裏再沒現鈔了？”
張玄將霍離推開，繼續跟圍上來的眾人打商量：“要不四百怎麽樣？那一口價，五百，就五百，我弟弟他隻值五百……”
“大哥！”
沒人理會張玄的自說自話，為首的打了個手勢，一聲呼哨，大家一起圍了上來。
“來真的啊，那我可就奉陪到底了。”
張玄嘴裏開玩笑，下手可不含糊，從容接住飛來的拳腳，又抬腿將最前的兩個人踢飛出去，再揪住一人把他當盾牌，兔起鶻落間便將餘下幾人都撂倒在地了。
他是三流天師，可不是三流武師，從小就摔打慣了，論打架，跆拳道黑段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何況這些小混混。
那些人見勢不妙，急忙向後退。張玄撣撣身上的塵土，笑道：“不打了？那我告辭了。”
霍離急了，叫：“他們把我綁了那麽久，還說要燒烤我，不可以這麽輕易放掉他們。”
“噢，說的也是。”張玄看看為首大哥，“是誰雇你們抓我弟弟的？”
他不言語，張玄撫撫下巴，道：“算了，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的雇主一定是想把我調開，好騰出手來對付聶行風對吧？你們很不長眼啊，對付聶氏的董事長，今後還想在道上混嗎？”
那人臉色一變，張玄知道自己沒猜錯，他得意地吹了聲口哨，拉霍離離開。
張玄走到車前，背後突然傳來油門聲，他回過頭，眼前驟亮，前照燈光芒向他們飛快逼近，他急忙將小狐狸淩空拋出，自己卻被飛速撞來的貨車卡到了身後的車門上。
那輛破舊二手車在卡車的撞擊下，平行向前方滑動，張玄則被卡在兩車之間無法動彈，駕車的人生怕不夠用力，車身向後退了一下，緊跟著再一次撞上來，將他擠在車之間，二手車的車窗被擠得變了形，玻璃四濺。
“大哥！”
霍離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等爬起來時，就看到張玄被撞得從車頂上翻了過去，摔在一邊，他急紅了眼。
“你們殺我大哥，你們都該死！”
怒火湧上，霍離手握成拳，一條火鏈從他的腕間垂了下來，他雖然隻是隻道行不高的小狐狸，但一旦戾氣湧上，原本屬於動物的凶殘本性便很自然地激發出來。
本來的害怕、擔心一躍換成了噴薄欲出的憤怒，這些人既然敢傷害他大哥，他就要他們所有人來陪葬！
沒人注意到站在黑暗中的小不點兒，霍離實在太小了，歹徒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可是淒厲的尖叫響起，撕裂般刺進所有人心房。
開車的那個人剛下車，就看到其他人紛紛向後退去，再回頭一看，先前那個小男孩的雙目發出藍光，幽明如鬼火，閃爍出凶殘的光芒。
男孩手裏還握著一條正灼灼燃燒的鎖鏈，赤火在他胳膊上喧騰，他竟沒一點疼痛的表情。這詭異的一幕讓他心裏發毛，立刻轉身就跑，腳卻被火鏈纏住，狠狠甩到一旁樹上，撞暈了過去。
這孩子到底是什麽來頭？
為首的大哥突然想起雇主給他的那道符，他還以為是在故弄玄虛，沒想到這小男孩真有古怪。
霍離盯住他們，慢慢走過來，臂上赤火熊熊，可怖陰森，任憑這些人平時見慣了血腥，也沒來由感到恐懼，大家紛紛向後退，老大更是心下惴惴，見他越逼越近，連忙揚手將匕首射了過去。
刀在靠近霍離的同時，紙片般落到了地上，霍離舞動火鏈，鏈條火龍般躥出，卷向老大周身。
“去死吧！”
聶行風坐在辦公室裏，有些心神不定，牆上掛鍾發出呆板的滴答聲，一點點刺激他的冷靜力。
喬靈並沒像她說的很快就過來，已經過了十一點，她還是沒出現，也沒有電話聯絡，聶行風試著打她的手機，卻一直接不通，也得不到回電。
他有種直覺，喬靈一定是出事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聶行風嚇了一跳，連忙接聽鍵，那邊傳來聶睿庭的聲音。
“大哥，你在哪裏？”
“我在公司，你呢？”
“我剛從爺爺那兒出來，爺爺睡了後我才敢離開，既然你還在公司，那我過去找你，等我。”
“太晚了，你不必來——”
聶行風的話沒說完，對麵已收了線，可能是信號不好，他再打過去時已經接不通了。他放下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顯示的是公用電話，接聽後居然是喬靈，她呼吸聲很重，像是剛剛劇烈奔跑過。
“董事長，你現在在哪裏？”
“我還在公司，你怎麽樣？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我在公用電話亭。傍晚我跟你通話後不久就有人來找我，說是你的助理，你因為臨時有會議要開，無法見我，所以派他來取資料。”
“我沒派人去找你。”
“我也覺得不對勁兒，就推說資料沒有帶在身上，沒想到他趁我不注意，用藥將我迷倒了，我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房裏，還好後窗可以打開，我從後窗跳了出來，現在正在往回趕。”
“跳窗？你有沒有受傷？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沒事，我學過幾年散打，從二樓跳下來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那人把我包裏的資料拿走了，不過我提前掃描了，存在郵箱裏，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先給你打電話就是提醒你也要小心。”
“喬靈？”
那邊已經掛了。
喬靈說話很急，根本沒給聶行風回話的機會，但他從對方冷靜的敘述中了解到這女孩的個性，被迷暈綁架後還能如此鎮定，她應該沒有問題。聶行風給下麵的保安打了電話，通知他們如果看到喬靈，馬上帶她上來。
放下電話，聶行風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抽出紙巾擦臉時，一陣滴答水聲傳來，他看看水槽，水管是感應式的，不可能有水滴聲，低頭的一刹那，他覺察到鏡中有個人影，一個女人正貼在他身後站著，灰白眼珠直勾勾盯住他。
“誰！”
聶行風轉過身，背後空無一人，不過那一閃而過的畫麵讓他心悸，冰冷的氣流不斷地襲來，他掃了周圍一眼，發現並不太大的洗手間裏隻有自己一人，不由得好笑。
跟張玄在一起久了，他也變得神經兮兮的，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聶行風將紙巾扔進垃圾桶，開門走了出去。
啊！
一個女生正站在門口，聶行風開門出去時，很自然穿過她走到了前方。
心驚傳來，聶行風連忙轉回身，那女生仍站在門口，聽到他驚叫，也轉過身來。
“陳雪兒！”
這張臉最近他看過許多次，絕不會看錯，之所以一口叫出陳雪兒的名字，是因為他看到女生胸前不斷湧出的鮮血，血正順著衣衫流淌到地上，剛才那滴答聲不是滴水聲，而是從她手指尖滴到地上的鮮血聲。
陳雪兒整個人都浸泡在血裏，卻像是毫無感覺，半仰起頭看著聶行風，臉上泛起慘淡的笑。
眼前一眩，聶行風想再細看，麵前已空空如也。
難道是他太過疲勞出現的幻覺？
聶行風撫額，疑惑地往回走，走到辦公室門口時，他停下腳步。
玻璃門上沾了大片紅色**，墨汁般順著門流下，在流淌中隱約形成一個匍匐的人形，空靜長廊裏響起女子的呻吟聲，聶行風厲聲喝道：“是誰在裝神弄鬼？”
沒人回答他，呻吟聲好像更大了一些，聶行風盯著那扇門，仿佛看到大片**正順著光滑的玻璃門緩緩地無聲地流下，越流越多，似乎有指引一般，溢到地上後，向前方流去。
後背升起絲絲涼意，他管不住自己的意誌，不由自主隨著流淌的血線向前走，一直走到盡頭的雜物室前。
血線毫無停歇，順著門縫直流進去，像耍魔術一樣，很快就全部消失在門的另一邊。
聶行風推推門，門鎖著，不過那隻是個簡易門鎖，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硬卡，塞在門縫上，慢慢移動進去，“哢”的一聲，將門鎖別開了。
唉，沒想到他在大學裏常做的小動作，居然還有英雄用武的一天。
儲藏室裏黑黑的什麽都看不清，聶行風摸索著按開門旁的開關，走進去。
裏麵胡亂堆放著廢棄的文件雜物，他推開雜物，走進裏間，在門口處絆了一跤，前方摞著的大堆紙張被撞翻落下，傾倒在一邊。
“啊……”
紙張翻落間，聶行風清楚看到掩在裏麵的一切，失聲叫起來。
陳雪兒半蜷在堆放紙張的鐵架下，衣服一片血紅，左胸處溢成黑色，頭頂正中還插著一根很奇怪的東西，雙眼木木看向他，嘴角間似乎露著冷笑，就跟剛才他看到的表情一樣。
這次不是幻覺，張玄沒說錯，陳雪兒真是在這裏出的事，還被人藏屍在雜物間……
來不及細想，聶行風忙抽身出來，想打電話報警，誰知他剛出門口，就覺全身發涼，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半分都移動不了，詭異的**從四周緩緩流向他，將他包圍……
一隻冰冷的手從後麵狠狠扼住他的喉嚨，但隨即又鬆開了，聶行風摔倒時，依稀看到有個黑裙女生站在前方。
是陳冰兒。
似乎有個人影從自己身旁經過，向陳冰兒那邊走去，聶行風看不到人，隻看到地上不斷出現一個個血紅色腳印，一直延伸到陳冰兒的麵前。
喉嚨像是被東西塞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隻看到殷紅的**越積越多，像是汪洋大海，將他包圍後，再慢慢地一點點地吞噬……
喬靈是搭出租過來的，綁架她的人拿走了她的提包，不過她口袋裏還有些零錢，勉強付車錢。
一個小保安在聽說她是喬靈後，帶她去頂樓。
乘上電梯，小保安利用電梯四周光亮的牆壁悄悄打量喬靈，畢竟一個漂亮女孩這麽晚來找公司的董事長，總會讓人多多少少往歪處想，更何況她還衣衫不整，小保安下意識地多掃了她幾眼。
誰知在幾次偷看中，他突然發現喬靈身後貼著一個黑色人影，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但很快他就發現那黑影愈來愈大，並有向喬靈全身籠罩的趨勢。
驚恐的嘶聲從小保安口中傳出，喬靈嚇了一跳，奇怪地看他，卻見他指著自己背後，嘴唇抖得厲害，卻愣是說不出話來。
喬靈看看對麵的牆壁，光滑如鏡的牆壁上什麽都沒有，但有種直覺，有人在她背後，冷冷涼風不斷傳來，她轉身去看。
“啊……”
轉身同時，她的長發突然被人揪起，喬靈疼得向後一晃，她練過武術，身子柔軟，便順著對方的力道向後彎腰，一瞬間，她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卻有股力量重重地擊在她的後背上，將她踢了出去。
電梯空間太小，喬靈在撞到對麵壁上後便滾倒在地，看到這古怪場景，小保安嚇得身子抖得像篩沙，顫抖的手不停地按開門鍵，可惜電梯無視他的意願，繼續往上走。
喬靈被摔得頭暈眼花，趴在地上，緊張地掃視電梯各處，卻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冰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隨即有個冰涼物體撫上她的臉頰。她反手抓去，感覺是人的手腕，驚懼地連忙撒手，那隻手卻揪住她，將她提起來，又一次扔了出去。
被摔出的同時，喬靈聽到有呻吟聲在耳邊響起，小保安顫抖著縮在角落處，看她的眼神裏滿是驚恐，她忙叫：“快開電梯！”
她感覺小保安一定是看到了什麽離奇東西，才會恐懼成這樣，可是她卻什麽都看不到，在這個狹小空間裏，什麽都看不到反而更可怕，她想現在最好是立即出去，說不定才能得救。
可是小保安沒有任何動作，他發出一聲悲慘嘶叫，身子貼到了壁上，再順著電梯壁慢慢向上移動，他雙手在空中拚命掙紮，卻絲毫製止不了那股外加力量，身子很快便浮遊到了半空，而後猛地跌下來。
叮——
關鍵時刻，電梯到達了頂樓，門在發出一聲輕響後打開了。
喬靈撲到小保安身旁，拉著他滾爬出電梯，兩人剛剛出來，電梯門就關閉了，樓層指示燈又飛快向下移去。
小保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昏過去了。
能在這時候昏過去也是種幸運吧，喬靈趴在地上，自嘲地想。
她全身顫得厲害，好半天才掙紮著站起來，誰知剛站穩，就聽到昏暗空間裏傳來女子的怒吼——
“為什麽不殺了她？！”
另一個極相同的聲音遲疑道：“是他哥哥做的，跟她無關……”
“我不管，他們全都要死！我需要他們的力量！”
隨著那聲怨毒叫喊，喬靈的身體再一次被古怪氣體卷起，撞到了旁邊牆上，隨即一隻冰冷的手緊扣住她的喉嚨，將她向上推移。
喬靈奮力掙紮腿腳，又向前揮拳，可是除了感覺到脖子上被扼製外，她觸及不到任何物體，揮出去的拳頭一下下落在空氣裏。
身子浮遊到半空，扣住她喉嚨的手腕一鬆，她被冷風卷住向電梯方向衝去，電梯門的滑軸被重力撞出了滑槽，向裏**去，喬靈收勢不住，貼著電梯門向裏掉下去。
她眼疾手快，墜落同時，一隻手攀住電梯滑槽的邊緣，另一隻手向後撐起，用手肘擋住向她身後**回的電梯門，免得被門卡住，就這樣，她整個人落在電梯空間，賴以借力的隻有四根手指。
會死嗎？
剛才電梯乘箱已經降落下去，就是說她現在身下有二十三層樓的高度，掉下去的結果可想而知，如果現在有人用電梯，她也是死路一條，更別說那個古怪力量也不會放過她。
心裏的絕望和恐懼達到了頂峰，喬靈叫道：“救命……”
她沒力氣發出高聲，幸運的是下一刻電梯門騰開了很大縫隙，有人把門向裏撐開，一隻手探過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腕。
“董事長……”
聶行風拚盡全力將喬靈拉出來，爬出來後，喬靈便全身虛脫地躺到了地上，聶行風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坐在喬靈身旁，對剛才那詭異一幕還心有餘悸。
明明鮮紅欲滴的**將他包裹住，隨時都會將他淹沒，卻在下一刻消失殆盡，他手背上有個古怪符號不斷閃出金光，在陰暗長廊裏倍顯醒目，血跡幻象頃刻被擊散，那是張玄臨走時畫的道符。
沒想到那神棍還有兩把刷子，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
“你怎麽樣？”
“比你好不了多少。”聶行風苦笑，將喬靈扶起來，“先到我辦公室再說。”
靜靜長廊裏沒有片絲聲息，那股古怪力量憑空消失，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夢魘。
“啊……”
看到泛著火光的鎖鏈擊向自己，男人除了發出悲鳴外，毫無反抗之力，他全身像被繩索綁住，連半寸都挪動不了，眼看自己就要被火龍吞噬，火龍卻在逼到他眼前時被生生扯住了，叫囂奔騰的火舌騰空燒向他麵門，卻不再逼近。
“大哥？”
霍離愕然看到抓住他火鏈的竟是剛剛爬起的張玄，那條纏著烈火的鎖鏈在他手中不斷燃燒，卻傷不到他半分。
“把東西收回去，不值得為了這些人渣毀了自己的道行。”
張玄話語落處，火光頓時熄滅了，火鏈自行回到霍離的手中。
“大哥你沒事？”
見張玄沒事，霍離開心了，戾氣也消失無蹤，跑上前抱住張玄，被他推開，笑吟吟地看著綁匪，向他們慢慢走過來。
這兄弟倆根本不是人！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人怎麽可能在被車那麽撞擊後還安然無恙？
明明是盛夏，大家身上卻都冷汗如雨，老大更是兩腿抖個不停，呆呆看著張玄走到自己麵前，他勉強叫道：“你想幹什麽？殺、殺人是犯法的，你要坐、坐牢……”
如果沒有打顫的牙齒聲，這句話說得還算有氣概，張玄看著他，突然一笑：“我從來不對人動手。”
“什、什麽？”
老大莫名其妙看著張玄，整張臉卻在下一瞬變得鐵青，他清楚地看到對方背後有兩條張牙舞爪的怪物，不，不是在背後，應該說本來就盤在他脊背上，正噴吐著雲霧，猙獰地望向自己。
那、那是……
那是根本就不屬於人間的東西，難道說這個人……
老大沒來得及叫出聲，眼裏已泛出死白，體內力量正在一絲絲地被抽出，心髒驟然劇跳，快得令他喘不上氣來。
張玄衝他笑了笑：“唉，你看到了？抱歉哦，世上隻有一種人可以看到，那就是死人。”
老大再沒有機會作出回應，他的心髒在幾次劇烈鼓動後突然靜止下來，仰麵向後直直摔倒。
“何壯，生於壬午年辰時，歿於庚戌年子時，年二十九，死於極度恐懼下心力衰竭。”
清朗聲音自遠處響起，大家回過頭，一個身穿白西裝的青年瞬間移到眼前，手上托著本賬冊，笑吟吟的。
看上去極其溫文爾雅的青年，卻讓在場眾人身上冷汗突起。
“這人、這人腳跟沒有沾地……”有人大叫。
青年皺皺眉，手一揮，除了張玄和站在旁邊目瞪口呆的霍離，剩下的人紛紛暈倒栽下。
“真是沒見識，腳不沾地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有誰聽說過鬼腳沾地？”青年嘟囔道，手一揚，一條鐵鏈橫空纏住何壯腰身，鏈子一勾，飄飄悠悠的魂魄便隨著鏈子離開肉身，站在了他身旁。
“鬼啊，鬼啊。”霍離吃驚地叫起來，躲到張玄身後，緊緊抱住他的腰，滿臉緊張地看著這個男人。
白西裝青年很不高興，衝小狐狸撇撇嘴：“我是鬼，你是精，有什麽好怕的？”
張玄摸摸霍離的腦袋，衝青年笑道：“這次來得蠻快，不過怎麽就你一個人？”
青年聳聳肩：“沒辦法，現在死亡率太高了，我們都拆夥來做了，否則哪裏能收得完！你又跑來做什麽？一個三流天師也跟我們搶生意。”
“明明是他們先惹我的。”
沒理會張玄的嘀咕，白衣青年把眼神轉到霍離身上：“小狐狸有些義氣，就衝這，將來你遇上我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機會的。”
他衝霍離眨眨眼，牽起何壯的魂魄轉身便走，白色身影很快淡在月色中，霍離呆愣了半天，突然叫起來。
“我知道了，他是無常鬼，大哥大哥！”
張玄把後知後覺的小狐狸摟進懷裏，算是給他壓驚，見他沒有注意到白無常臨走時的那句話，便放下了心。
無常一定是看出了什麽，才對霍離出言警告，不過將來的事誰也無法預料，小狐狸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我們回去吧，看看招財貓怎麽樣了。”
張玄上了那輛被撞得變了形的破車，啟動油門，霍離坐到助手席上，看著他，一臉崇拜。
“大哥，我錯了，老說你是三流天師，沒想到你這麽厲害，連黑白無常都認識，你的法術也這麽棒，車都被撞成這樣了，你還一點兒事都沒有，把這一招也教教我吧。”
回應他的是破車無法啟動開的呲呲怪叫聲，張玄皺眉。
“被車行老板騙了，這破車還沒開幾天就成這樣了，回頭得讓他賠錢。”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幾分鍾後車總算啟動了，霍離看看走形厲害的車身，很懷疑這車是否能安全開回公司。
“大哥，車跑得太慢了，那些人不是要對付你的董事長嗎？要快一些，否則就來不及了。”
“放心，招財貓沒那麽容易掛掉，他不是鐵齒嗎？今晚會給他留下一個非常愉快的回憶，嘿嘿……”張玄輕鬆自如把著方向盤，吹著口哨。
“當你的老板有點可憐啊。”
小狐狸轉頭看張玄後背，很奇怪當時何壯看到了什麽，會嚇得一命嗚呼，但左看右看什麽都看不到。不過他對張玄的法力有了新的認知，大哥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三流天師，真生氣的話，像地獄來的勾魂使者一樣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