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屍航(八)
滔天的浪聲在空間回**,震響著耳膜,久違的金眸隨碧濤隱現,發絲飛揚,點綴著屬於大海的深邃和冷酷。
“主人,主人……”
絲絲斷斷的喚聲,輕柔得像情人在耳邊的低聲呢喃。張玄的心房劇跳,睜開眼睛,轉頭四下茫然張望,發現自己正靠著牆蜷縮在地上,回廊深長幽靜,泛著慘淡的亮。
他怎麽會在這裏?那幾隻僵屍怪物呢?
張玄扶牆搖晃著站起身,頭很暈眩,他下意識地抬手摸摸頭,手指很幹淨,半絲血跡都沒有。
記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沒死。
張玄嘿嘿笑起來,他就說嘛,他天生行運,怎麽可能有事?凶手,對,他得趕緊去告訴董事長有關凶手的事……
前麵傳來腳步聲,張玄抬起頭,冤家路窄,來人竟是陳昱。陳昱也看到了他,一怔之下,飛奔過來,揪住他的頭發,惡狠狠地道:“該死的,我一直在找你,原來你藏在這裏!”
“喂,你不覺得現在這種行為很不體麵嗎?”
張玄剛醒過來,全身乏力,掙脫不開,索性放棄反抗,懶懶問道。
“老子還有更不體麵的事要做!”
陳昱說著話,又一拳頭擊過來,鐵拳打在張玄的小腹上,他痛得彎腰靠在了牆上。
靠,不死不代表他不會痛,偏偏現在沒力氣還手,為了減免皮肉之痛,他忙叫道:“停停停,有話好好說……”
“老頭子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老頭子?張玄還沒明白過來,頭發被陳昱扯住,狠狠往牆上摜。
“萬華是我們陳家的,沒人能奪走!你們害死了老頭子,你們也別想活!”
“誰是老頭子?”被撞了幾下,張玄的頭暈得更厲害,掙紮著問道。
好吧,他知道跟歇斯底裏的人無理可說,可也得讓他受的傷害有些價值吧。
“就是那個插藥管的老頭,他是我父親!”
私自調轉航線,進入死亡海域的計劃被發現,陳昱隻能將祭祀儀式提前,他剛才跑回來找父親,準備施行活祭法術,卻驚恐地發現他已經死亡,而且死得慘不忍睹,張玄也不知去向。陳昱沒空理會還被關在木櫃裏的楚歌,轉去尋找張玄,他費了那麽多心思,連家人的命都賠上了,現在家業財富就在唾手可得時消失殆盡,讓他如何能不瘋狂。
“我們本來計劃是讓聶睿庭來的,好逼聶翼那個老狐狸吐出真相,為什麽你們要來?還千方百計阻止我們求財!”
陳昱怒喝中拳腳不停,張玄無力回擊,隻能任由他暴打,喘息道:“你用活人做祭品,還是自己的家人,就不怕遭報應?”
“報應?哈哈,別跟我說報應這玩意兒!當年老頭子用我大哥祭神,不是也快活過了二十年嗎?跟我來!”
陳昱拖著張玄向前走,張玄被他拉著跌跌撞撞,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祭海!”
張玄和陳昱現在在郵輪最底層,除他們之外再沒別人,陳昱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張玄,既然他毀了自己的一切,那就把他當祭品供奉給海神吧。
船已駛進死亡海域,他絕不會放棄,白家和楚家看來是指望不上了,他得靠自己,哪怕是讓郵輪上所有人一起來陪葬。
陳昱抓住張玄沿緊急通路向上走,郵輪顛簸得厲害,人在底艙,感覺更明顯。走到一半時,張玄趁陳昱不注意向他猛撞,陳昱穩不住重心,從螺旋梯上摔了下去,張玄趁機向上跑,隻聽到下麵傳來一陣慘呼,跟著是扣動扳機的聲響。
子彈打在樓梯欄杆上,激起一連串亮花,張玄閃身躲避,倉促間被階梯絆倒,陳昱衝了上來,揪住他的頭發向扶梯上撞,罵道:“想殺老子,你還嫩了些!”
剛才張玄出其不意攻擊,陳昱要不是練過功夫,在跌落時及時抓住了扶梯,隻怕早栽到樓梯底層,一命嗚呼了,即便如此,他的頭還是撞破了,豁了個大口子,鮮血迸流,染紅了扭曲猙獰的麵孔。
“你會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撞擊中,冰冷的語聲從張玄的口中吐出,他抬起頭,冷冷盯住陳昱,陳昱看到對方眼中一閃即逝的金光,詭異而冷酷。
他愣了一下,手竟不由自主鬆開了,但隨即回過神,破口大罵:“好,看我們誰先死在前麵!”
瘋狂掩蓋了額頭磕破的疼痛,陳昱隨便用袖子抹去流下的血,抬槍頂住張玄的頭,揪起他向前拖。
槍口冰冷的觸感在頭側蔓延,張玄沒再反抗,任由陳昱拉著向上走,一直走到甲板上。
外麵陰霾如夜,海天由暴雨連成一片,灰暗的雲霧隨雨翻卷,波濤擊打著船身,發出低沉咆哮,豪華郵輪在洶湧大海中顯得異常渺小,無力地在漩渦中掙紮,試圖躲避海水對它的吞噬。
後背被推動,張玄猛一踉蹌,撞到了船舷上,他回過頭,閃電劃下,映亮他蒼白的麵容。
“跳下去!”陳昱不再靠近,用槍對準張玄胸前,威脅道。
“你逼我跳海,對你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麵對槍口,張玄很淡定,冷眼看陳昱,跟自己相比,他似乎更狼狽,持槍的手在不斷發顫,狠戾掩藏不住內心的恐懼,那隻不過是困獸猶鬥的不甘罷了。
張玄唇角泛起玩味的笑,金芒在眸中閃爍,雙瞳透出妖異的光彩,他淡淡道:“你很快就會發現,算計千遍,到頭來不過是一抹塵沙,半點兒都抓不住。”
“住嘴!”
張玄沒把陳昱的恐嚇放在眼裏,悠悠道:“沒有祭品,海神不會跟你簽訂契約,你將失去所有,財富、女人,還有生命……”
“我說住嘴!”
張玄道出了陳昱心中最恐懼的事,槍口一挺,就要扣動扳機,張玄卻越過船舷,身子一翻,落入波濤翻騰激湧的海中。
陳昱衝到船舷上,探頭向外看,但見海麵漆黑如墨,已將張玄完全吞沒。
“便宜你了!”祭品死了,所以海神才會發狂,卷起這麽大的風浪,現在他已經把肇事人祭海,海神一定會原諒他的過失。
陳昱口中喃喃,轉身奔去駕駛艙。
聶行風和左天還在機動底艙,駕駛室現在隻有掌舵的二副和在旁邊暫時充當副手的江笙,看到一個滿臉血汙的人衝進來,手裏還拿著家夥,江笙嚇得“嗷”的大叫一聲。二副聞聲轉頭,頭已被槍頂住了。
陳昱稍懂駕駛,看航行控製器顯示便知船已轉航,他將海圖掏出來,扔到二副麵前,冷聲喝道:“照這張圖標行駛!”
“不行啊,船長,這樣很可能會觸到暗礁……”看了一眼航海路線圖,二副搖頭否決,雖然被槍口頂著很恐怖,但照這路線航行更是死路一條。
“他已經不是船長了,不用聽他的!”江笙剛說完,槍口就轉向他,他忙捂住嘴躲去一邊。
陳昱轉回槍口,對二副道:“我去過那裏,沒有暗礁,照我的話去做,事後我不會虧待你。”
“不,我不能拿船上幾百條人命來冒險,哎喲……”
陳昱扣動扳機,子彈擦著二副的小腿射出去,看著他抱腿大叫,陳昱冷冷道:“照做!”
二副不敢再違抗,乖乖轉舵換航,現在他是這艘船上唯一能掌舵的人,如果他死了,天洋號最終的結局也是一樣,還不如賭一下看看。
“你為什麽一定要去有暗礁的地方呢?那不是自尋死路嗎?”江笙在旁邊戰戰兢兢地發問。
船在朝自己希望的方向航行,陳昱略微定下神,道:“不是死路,你有聽說過浴火重生嗎?我就是在尋求重生。”
江笙看看一臉血汙的人,很想說如果像他這種惡魔也能浴火重生的話,那老天算是瞎了眼了,再看看那支槍,江笙還是聰明地選擇了閉嘴,側過身,把口袋裏的相機偷偷拿出來,準備拍下這段現場,誰知竟然看到聶行風從門口挪進來,他沒防備,差點兒把相機掉到地上。
聶行風憑直覺尋找張玄,可惜差了一步,在兜了個大圈後又從底艙轉回,有關張玄的氣息消失了,他隻感應到暴雨中卷雜著強大的陰戾之氣,在一點點將整艘郵輪包圍。
就在這時,他聽到駕駛艙傳來槍聲,連忙趕過來,就看到陳昱正用槍威脅二副。
江笙怕陳昱發現聶行風在悄聲逼近,伸手指指前麵玻璃,對陳昱道:“你看,那邊好像有東西。”
陳昱微皺眉頭,轉身扣響了扳機,他很精明,在江笙一瞬間的慌亂中看到了不妥。好在聶行風反應迅速,在陳昱抬槍的同時避到了設備櫃後,又一聲槍響,鐵櫃被射出一個大凹。
陳昱大吼:“出來啊,你們聶家的人不是一直自詡很厲害嗎?該死的,出來!”
他抬槍還要再射,二副突然撲上來,抓住他的手腕向外反擰,趁他們糾纏,聶行風衝過去……
砰!
槍響了,二副仰麵跌倒,右肩下一片血紅,與此同時,聶行風一拳打在了陳昱的臉上,把他打飛出去。
聶行風沒時間跟陳昱爭鬥,他跑到二副身旁,蹲下看他的傷勢,二副喘著氣,眼神落在前方駕駛台上,叫:“舵,左滿舵,快!”
聶行風衝到舵前,陳昱也奔了過來,還想扣扳機,被江笙撲上撞到一邊。
江笙總算做了次英雄,可還沒等他興奮,就見陳昱的槍口轉向自己,他慌忙雙手高舉:“別開槍,有話好商量。”
船身突如其來的顛**阻止了陳昱的攻擊,整艘郵輪被卷起的颶風裹住,傾成三十度的斜角,滔天海浪撲向駕駛艙的玻璃。
聶行風隻覺前方一麵模糊,巨大衝力之下,他掌握不住舵盤,被甩了出去。
江笙更倒黴,一個半旋飛出,頭重重撞在壁上,暈了過去,手中的相機也沒能幸免,貼著地板滑到儀器裝置的下方。
陳昱的槍也脫手而出,他勉強爬起來,搖搖晃晃衝到舵盤前向右猛力轉舵,又將車鍾搖到前進三,龐大船體隨之猛然旋轉。二副因慣力滾到牆壁旁,看到陳昱瘋狂的臉孔,他叫道:“你瘋了,這樣會害死所有人……”
聶行風衝過去,揮拳擊向陳昱的臉,跟著搶過舵盤,陳昱出手反擊,廝打中舵盤無人駕駛,又一個猛烈顛簸,衝力將他們兩人同時卷了出去。
船身繼續傾斜,並不斷加速,像高速路上刹車失靈的跑車,隨時都有撞擊爆炸的可能,聶行風著急非常,偏偏被陳昱纏住,在劇烈搖晃的船上兩人都使不出全力,隻能靠靈活攻擊相拚。
搏鬥中聶行風聽到二副叫:“對,穩住舵,向左轉,車鍾後退一……”
聲音虛弱,卻透著驚喜。他轉過頭,發現周林林不知什麽時候上了駕駛台,在二副的指令下穩住舵盤。
“該死!”
看到周林林轉舵,陳昱爆出狂叫,眼神轉到掉落在一旁的手槍,他掙紮去拿,聶行風搶先踢開了槍,他的胸口被陳昱狠狠打了一拳,彎腰向後踉蹌。
兩人在廝打中一齊摔向控製台,陳昱的手正好觸到掛在旁邊的設備檢調儀,他抄起來掄了過去,長條儀器劈在聶行風的肩上,他痛得倒在一邊,陳昱跟著又向周林林的頭上砸去……
砰!
又一聲槍響,陳昱手上的凶器落到了地上,他晃了晃,順著聶行風的目光向自己胸前看去,那裏一片殷紅,子彈從他的後背射入,貫穿了他的心髒。
蕭雨站在駕駛艙門口,手裏拿著落在地上的那支槍,看到陳昱摔倒在地,血從他的胸前大麵積散出,她神情迷茫,呆了半天後才發出驚叫,把槍扔開了。
“我沒想殺他,我隻是、隻是……”
“不是你的錯!”
蕭雨受驚不輕,聶行風安慰她,心裏暗自慶幸她及時趕到,否則自己一個人還真難對付得了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我說過要來找你的。”
麵對聶行風的健忘,蕭雨有些不高興,隨即麵露恐懼,“不知為什麽,爺爺跟爸爸都好像變成了植物人,跟船上好多人一樣,我很害怕……”
“幫我照顧他。”打斷蕭雨的話,聶行風把她拉到二副身旁吩咐。
二副因受傷加撞擊,已經暈過去了,郵輪沒有舵手,無異於自取滅亡,這個時候聶行風沒心情聽蕭雨嘮叨。
蕭雨掏出手帕幫二副按住傷口,周林林則全神貫注調行舵盤,見聶行風也走上駕駛台,他說:“對不起,我一直都想幫你,可是這裏陰氣磁場太強,阻礙了我的能力。”
“沒關係,剛才還好你及時出手。”
周林林掌舵的手法似乎很老練,聶行風挑了下眉。
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周林林嗬嗬一笑:“我沒跟你說過吧,我老爸是海員,舵令旗語我從小就會了。”
“看來我們還是很幸運的。”
“不,你有什麽宗教信仰嗎?”
“沒有,我隻相信自己,為什麽?”
“因為——”
周林林話音未落,數層海浪又暴卷而來,郵輪發出劇烈轟響,歪斜成一個恐怖的角度。
駕駛台上的警報瘋狂響起,聶行風問:“怎麽回事?”
“也許是觸礁了,海水很快就會灌進來。”周林林看著海麵,淡淡道,“如果你隻信自己,那就向你自己祈禱吧,因為我隻會舵令旗語,舵盤還是頭一次摸。”
“……”
聶行風無語了,他還以為轉危為安了,沒想到周林林隻是個半瓶醋。
“我們需要請求救援,如果信號能安全發送的話。”
“如果可以,二副早發電求救了。”聶行風苦笑。
現在的天洋號就像是被封印在孤海裏的小舟,與外界完全隔絕。在這種驚天風浪下,乘救生筏逃離的念頭都不需要有。這裏不靠近深海,而且這個季節也不該有這麽大的風浪,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死亡海域,進了這裏,要麽把靈魂出賣給魔鬼;要麽,永遠葬身海底。
又一陣劇烈顛動,周林林的身體來回搖晃,無法全力控製舵盤,聶行風幫他一起勉強穩住,用力之下,受傷的左肩開始一突突的跳。
“小心!”
身後傳來蕭雨的驚叫,冷風傳來,聶行風本能向旁邊側身,黑亮的檢調儀擊打在駕駛台上。當看到攻擊他的居然是陳昱時,聶行風大吃一驚。
他剛才沒去查看陳昱的傷勢,陳昱傷在左胸,即使不死也是重傷,不可能再有力量攻擊他們。當看到陳昱胸前還在汩汩湧出的鮮血,聶行風明白他是詐屍了,這裏陰氣極重,依陳昱那麽深的執念,會詐屍一點兒都不奇怪。
周林林也吃了一驚,忙道:“快把這家夥幹掉!”
聶行風躲避中摸到一個冰冷物體,來不及看是什麽,順手甩了過去,正中陳昱的頭部,卻是個長頸手電筒。不過這種擊打對陳昱沒用,聶行風反被他趁機一拳打到胸前,摔了出去。
“照圖轉舵航行,否則我殺了你!”陳昱指著先前放在駕駛台上的航海圖發號施令。
“醒醒吧,你已經死了,還去死亡海域做什麽?”周林林沒理會他的威脅,反問。
“我不會死,我跟海神有契約,絕不會死!”
陳昱揪住周林林的衣領把他摔了出去,又衝到聶行風麵前。
蕭雨見聶行風危險,抄起儀器下的工具扳手,向陳昱砸去,卻被他輕鬆架住,跟著甩手一巴掌把她摑倒。
聶行風剛站起身,冷不防被陳昱掐住喉嚨。陳昱的力氣大得驚人,血紅眼珠瞪著,隱隱透來的死氣讓聶行風作嘔,卻又推不開遏製,他被掐離地麵,摔到後麵牆上,隻覺五髒六腑都錯位了,劇痛之下無力再爬起來。
犀刃!犀刃!
聶行風在心中拚命呼喚兵刃,卻半點兒反應都沒有,眼看陳昱又衝上來,衣服再次被揪住,血紅手掌揚起,向他的心口插來。
胸前劇痛在遊走,聶行風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指尖刺入自己的皮膚,鮮血順著指尖流下,冰冷在滲透心扉,突然間背後一陣灼痛,有股強大的氣焰在背上躥流,他的神誌恍惚起來,眼前的景物在空靜中迅速回閃,依稀看到周林林衝過來救助,卻被陳昱的另一隻手掌穿破胸腔,熱血濺在地板上,詭異的猩紅。
“董事長!”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喊,聶行風心頭大震,張玄來了,他不能放任陳昱行凶,他得保護張玄,後背的氣焰愈加灼烈,他恍惚中依稀將犀刃握於掌心,抬起手,揮了出去……
“張玄!”大叫聲中,聶行風的神誌回歸過來。
風浪已停止了,駕駛艙裏一片死寂,聶行風慢慢坐起來,茫然看著滿是血跡的房間,所有人都昏沉躺倒在地,郵輪在自動行進。眼神轉回,熟悉的身影落入視線,是張玄,他全身都濕透了,安靜地靠在一旁。
“張玄!”
聶行風掙紮挪動過去,張玄回了神,睜開眼嘟囔道:“我耳朵挺好用的,別叫這麽大聲。”
“我看到幻影……以為你……我想去救你,可怎麽都找不到……”
“靠你救我,我早輪回幾個世紀了——”
“很安靜啊,好像一切都結束了。”
聶行風轉回頭,江笙和蕭雨都醒了,他們還沒完全理解眼下的狀況,一臉迷茫。
聶行風看看狼藉一片的駕駛艙,“是啊,結束了。”
陳昱倒在較遠的地方,四肢都分了家,頭顱幾乎被整齊切斷,露著駭人的頸骨。其他人雖然受了傷,但都不是很重,大副等人也醒了,不過神誌還處於懵懂狀態,二副尚在昏迷,周林林靠在牆邊,聶行風想問他怎麽樣,卻見他站起身,跑出去,說:“我去看看靈異社那幫家夥。”
周林林沒事,聶行風鬆了口氣,慶幸自己看到他被殺的那幕也是幻覺。
蕭雨終於從血腥狀況中緩過來了,頓時臉色慘白,捂住嘴巴發出尖叫。
張玄走到她的麵前,拍拍她的肩膀:“小姐,別叫了,先幫忙照顧一下這位先生。”他指指二副。
蕭雨說不出話,隻愣愣點頭。
“這……到底出了什麽事?船長他……”大副終於清醒過來,看到艙裏的慘狀,顫聲發問。
一言難盡,聶行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反問:“你們應該更清楚吧?”
大副等人曾被陳昱利誘兼威脅,不過並不知道他出海的真正目的,現在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忙吩咐大家各司其職,掌舵運行。
趁大家忙碌,聶行風問張玄:“你怎麽全身都弄濕了?”
“我被陳昱逼著跳海,能不濕嗎?還好我聰明,又爬了上來,過來找你。”
“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很瘋狂?”
“有啊,而且還為了救我爆發小宇宙,將僵屍怪物殺掉,不過力氣太大,把我都震暈了。”張玄說完,問,“怎麽?你不記得了?”
聶行風搖頭,他殺陳昱的那段記憶一片空白,而且犀刃有那麽殘忍嗎?把人五馬分屍?雖然陳昱當時已經不算是人了,但如此血腥的殺戮還是讓聶行風很不舒服。
“這裏出了什麽事?”門**出一聲大吼,是魏正義和霍離趕過來了。
張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為什麽現實跟電視裏演的一樣,都是事情解決完後警察才登場。”
“因為電視就是根據現實拍攝的。”霍離火上澆油。
魏正義拍了一下霍離的腦袋,又掃視駕駛艙,最後眼神落到陳昱的屍體上。
“郵輪顛簸得那麽厲害,我要保護遊客,過不來嘛,不過看起來你們已經把問題都解決了,嘖嘖,下手夠狠的,希望不會被控告防衛過當。”
杜醫生接到電話,過來幫二副包紮傷口,順便告訴聶行風楚歌已恢複過來了,不過陸平還在昏迷中,左天和馮晴晴在照顧他。
郵輪已駛出了狹長海區,大副指揮水手們檢查船舶設備器械,沒發現有觸礁損傷,故障儀器也已恢複正常,陳昱的屍體暫被收管在冷藏室,魏正義率保安人員處理現場,好在風暴剛結束,大部分乘客的神誌都沒完全清醒,也沒人注意那血腥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