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屍航(七)

一行人隨魏正義奔到船長室,房門鎖著,魏正義向杜醫生要鑰匙,杜醫生聳聳肩:“這裏的鑰匙應該隻有船長才有。”

沒鑰匙,魏正義直接武力解決,抬腳幾下踹開房門,衝進去,裏麵沒人,桌上擺著一些航海日誌等文件,魏正義隨便翻了翻,日誌裏沒有任何記錄,他還不知道陳昱的真正身份,恨恨道:“這家夥怠工,果然有問題。”

聶行風想也許陳昱在駕駛台,他既然想去死亡海域,當然要密切關注航行的情況。

外麵傳來白先凱的叫聲:“陳船長,你去哪裏了?”

大家奔出船長室,陳昱從遠處走來,看到他們,停住腳步,一臉驚疑。

“楚正南被殺了,他們說是你做的!”白先凱很生氣,問的時候不斷激烈咳嗽,蕭雨替他輕捶後背。

“他死了?”陳昱吃驚地問。

聶行風真佩服陳昱的演技,冷聲問:“張玄在哪裏?!”

“我怎麽知道?”

陳昱剛說完,魏正義已衝上前,舉槍對準他,喝道:“雙手放腦後,不許動!”

“我沒有殺人!”

“這些話留到去警局說吧。”

魏正義走過去,準備銬上陳昱,誰知陳昱反手架住,跟著飛腳踢過來,趁他躲避時轉身就跑。

魏正義沒想到陳昱會功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緊追過去,不料陳昱奔跑中扯過一名迎麵過來的女遊客,拖到自己麵前,扣住她的喉嚨,從口袋裏掏出槍對準她,大喊:“站住,否則我殺了她!”

那是張玄的槍,陳昱把他弄昏後,就奪了他的槍以備不測。

魏正義不敢硬逼,刹住腳步,道:“有話好好說,先放了她!”

陳昱沒理他,拖著女人向後挪動,挪到一道安全通路門口,猛地將她推開,衝進門後通道,魏正義被女遊客阻住腳步,靈異社的兩名男生搶著追了上去。

“回來!”

聶行風叫道。陳昱有槍,他們又不熟悉郵輪的內部構造,貿然追蹤可能會遇到危險,可那兩個學生根本不聽,很快就跑遠了。

魏正義扶穩女遊客,問:“你怎麽樣?”

女人嚇傻了,表情呆滯,過了好一會兒才默默搖頭,魏正義轉身要去追,聶行風把他叫住了,對馮晴晴說:“打電話讓你同學馬上回來。”

他走到白先凱麵前,問:“白先生,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不知道?那剛才為什麽故意大聲向陳昱示警?

白先凱裝糊塗,聶行風便沒有點明,說:“我知道你跟陳昱,還有楚正南乘船出海是有目的的,剛才我跟爺爺通過電話,他告訴我二十年前,你們也曾一起去過死亡海域。”

白先凱沉默了,握輪椅的手輕微發顫,聶行風冷眼看他,他低聲問:“那你爺爺有沒有跟你說那份契約究竟寫了些什麽?”

聶行風不語,白先凱笑了,揶揄道:“他沒說對吧?他當然不會對你說,不過聶先生你是個聰明人,也許早想到了,哦對了,我聽說當年你父母是出車禍死的……”

“住嘴!”

聶行風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吼道。白先凱點破了他心中的恐懼,隱隱猜到他們三家帶家人出遊的目的,卻又不敢多加深思。

白先凱沒再說下去,隻是不住冷笑。蕭雨搞不清狀況,小聲問白澈,白澈支吾不語,白先凱還笑個不停,白澈道:“爸,別笑了,我們回去吧。”

“他好像不是笑,是在抽風……”霍離在旁邊小聲說。

白先凱表情古怪,嘴角不斷上下**,因呼吸吃力而拚命喘息著,白澈慌忙拿出藥,蕭雨把掛在輪椅上的水壺打開,和爸爸一起幫忙把藥給他服下去。

“聶先生,我父親心髒不好,請你適可而止。”

等白先凱緩過來,白澈推他離開。蕭雨看看聶行風,猶豫了一下,轉身要跟上,聶行風小聲說:“小心。”

蕭雨皺了下眉,似乎沒明白,想要再問,白澈已在前麵叫她,她對聶行風說:“我回頭找你。”

看著他們走遠,魏正義問聶行風:“你懷疑他們父子?”

“我不肯定,你能不能讓保安監視他們?”

魏正義看杜醫生,杜醫生聳聳肩:“我隻是隨行醫生,調遣保安的權力屬於船長,如果船長有事,可以找大副二副。”

“先去駕駛台。”

“行風哥哥。”馮晴晴叫住聶行風,“我同學說人追丟了,他們馬上回來。”

聶行風點點頭,覺得不對勁兒,問:“程可心和趙小薇呢?”

那兩個靈異社的女生剛才還跟他們在一起,可是現在卻不見了。

“咦,是啊,她們去哪裏了?”被聶行風問到,馮晴晴左右張望。

向文說:“也許她們沒跟過來,那邊有陸平和其他服務生,不會有事的。”

大家跑去駕駛台,沿路遇到不少遊客,卻個個表情木然,沒人對他們的奔跑表示吃驚,魏正義問聶行風:“你覺不覺得他們很奇怪?”

聶行風點頭,其實在楚正南出事時他就發現乘客們不妥了,跟上兩次不同,沒人圍觀議論,即使有人經過楚正南的房間,也隻是漠不關心地一瞥,就像剛才那個女人一樣,被人用槍指著頭,卻沒什麽反應,那不是鎮定,而是呆滯,像沒有思想的牽線木偶,希望船員們別變成這樣。

聶行風的希望落空了,駕駛室的情況比外麵好不了多少,大家對他們的進入不聞不問,大副麵無表情地下舵令,船員木然轉舵。聶行風看不懂那些儀器裝置,但是看到警警告燈不斷閃爍,就知道不好。

“糟了,電台信號收不到,雷達係統好像也出了故障。”魏正義在駕駛台看了一遍,驚怒交集。

馮晴晴嚇了一跳:“雷達出故障?那就是說這艘船隨時可能觸礁?行風哥哥,你會不會開啊?”

聶行風苦笑,他這輩子隻玩過飆車,乘坐郵輪都沒幾次,更別說開了。

“我就說處女航會出事吧。”小白小聲咕噥,霍離忙按著它的腦袋將它按回背包。

“喂,這裏不允許外人進入,你們馬上出去!”

門口傳來叫喊,進來的是個穿製服的中年男人。杜醫生忙說:“是二副,他好像沒事。”

“你去了哪裏?這裏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聶行風反問,二副被他的氣勢鎮住了,愣了愣道:“交接班啊,我負責晚間航運。”

“所有航標都出了故障,你看能不能修好?”生死攸關,杜醫生的儒雅也收拾得幹幹淨淨,衝上前大吼。

“這不是預定航線,怎麽會這樣子!”

當看到大副和水手們個個動作呆滯,駕駛台上的顯示儀完全混亂,二副失聲大叫,一把將船員推開,手忙腳亂地調舵位,又將車鍾搖到後退一,叫:“快跟總部聯係,請求指示。”

“通信儀壞掉了。”向文輕聲提醒。

聶行風看了向文一眼,他比杜醫生鎮定多了,語氣裏透著滿不在乎,不知是還沒認清目前麵臨的形勢,還是根本就沒把這場災難放在心上。

“機艙那邊可能也出事了……”二副得不到輪機員的回複,船速照舊,看出情況的嚴峻,額上開始冒汗。

還好郵輪的無級變速車鍾自動啟動,很快從機艙主機係統那邊傳來實施信號的回應,船速開始放慢。二副跟船多年,經驗豐富,一番調整後總算暫時控製了郵輪的舵向,力圖將郵輪轉入正確的航道。

“可以掉頭返航嗎?我懷疑乘客是受了這裏的磁場影響,才會變得呆傻。”聶行風不懂駕駛,說了句外行話。

“附近海域過窄,可能會有暗礁群,輪機艙那邊又沒人操縱,隻靠駕駛台很難在這裏轉航,隻能先導回正確航線。”二副看著前方的導向屏,一臉緊張,“顯示屏也出了故障,希望它能撐到船駛進主航道。”

郵輪的輪機控製由電腦自動操縱,但僅限於規定的航線海域,現在在隻有二副一人,任何輕微失誤都可能釀成嚴重後果。

“我們能幫你什麽?”

二副想了想,苦笑:“如果你能找到清醒的船員,我會很感激。”

聶行風點點頭,轉頭見江笙還在“哢嚓哢嚓”拍個不停,道:“別拍了,馬上去看看船上還有多少乘客是清醒的,把大家集中到一起。”

拍照是江笙的生命,他不想停下,還沒等他反駁,船身一陣劇烈晃動,駕駛台傳來激烈的鳴聲,好一陣才停止。

“是不是觸礁了?”馮晴晴心驚膽戰地問。

“不是,是起風了。”二副極力穩住舵,盯著外麵的詭譎海麵,天空陰沉灰暗,是暴雨來襲的前兆,他自嘲道,“海嘯加暗礁,你們很榮幸見識到這麽壯觀的場麵。”

說話間烏雲壓低,轉眼雨點便箭般射下,急打著船窗,瞬間匯成一片模糊雨簾,天陰如日暮,原本平靜的海麵開始翻卷,撲打船身,發出挑釁的叫囂聲。

聶行風一陣心慌,比起海嘯暗礁,他更擔心張玄的處境,問馮晴晴:“到底怎樣才能找到周林林?”

“我真的不知道。”

相同的答案讓聶行風很無力,索性不再多問,轉身跑出去,霍離跟上,問:“聶大哥,你去哪裏?”

“去找張玄。”聶行風走了兩步又停下,對霍離道,“你去幫魏正義吧,如果遇到陸平,帶他到駕駛室來。”

“噢。”

大家分頭行動,聶行風和馮晴晴一組,兩人在樓層轉了一圈,隻碰到幾個神誌清醒的人,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聶行風也無法詳細解釋,隻說郵輪遇到了風浪,為安全起見,全部聚到一樓的西餐廳裏,如果有緊急情況發生,也便於營救。

“我們要不要通知白家的人?”風浪愈加強猛,郵輪晃動得厲害,馮晴晴抓住走廊旁的扶手,問聶行風。

“放心,白先凱是隻老狐狸,他知道該怎麽應付。”看白家父子的表情,他們一定知道內情,聶行風沒擔心他們,反倒覺得蕭雨處境堪憂,再想到張玄,心又沉了下來。

他能自由穿梭空間的本領在這裏毫無用處,甚至連靈感都歸零了,張玄沒說錯,這裏很邪惡,力量強大到可以控製他們的異能。

兩人來到上甲板,聶行風看到陰霾雨霧中陸平從對麵走來,靈異社的女生們沒有跟他在一起,他看到聶行風,轉身就跑。

“等等!”

甲板被雨淋得濕滑,陸平踉蹌著跑出不遠就被聶行風追上了,問:“剛才在楚正南的房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你說什麽?”陸平驚慌反問,他全身被雨打得精濕,不斷發著抖,不知是凍的還是驚嚇所致。

“還有程可心和趙小薇去哪兒了?”馮晴晴跟著追問。

“她們都變成了木頭人,我想找人救援。”

“沒人會來救我們,在這裏能救我們的隻有我們自己!”聶行風冷冷道,“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我、我……”陸平做服務生沒多久,頭次碰到人禍加天災,早慌了陣腳,囁嚅道,“我看到楚正南捂著胳膊回房……”

砰!

尖銳的槍響劃破駭浪驚濤,陸平應聲仰麵栽倒,甲板濕滑,他的頭撞在旁邊的長椅上,暈了過去。

聶行風忙拉馮晴晴避到椅後,陰霾中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動,他對馮晴晴道:“你躲在這裏別動。”

被發現行蹤,那人逃走了,聶行風追上將他堵住,抬拳便打,男人匆忙招架,拳腳來往中大叫:“是誤會,快住手!”

“我沒看錯,是你,左天!”

左天擋住聶行風揮來的拳腳,卻未進攻,苦笑道:“你誤會了,不是我開的槍。”

“行風哥哥,你快來!”

聽到馮晴晴的叫聲,左天跑過去,聶行風跟上,陸平滿頭是血,昏迷不醒,子彈隻擦傷了他的胳膊,不過他跌倒時撞到了頭部,反而是頭上的傷比較嚴重。

“帶他回駕駛室。”聶行風又看了一眼左天,“你也一起去!”

左天聳聳肩,算是聽從了聶行風的安排,和他一起把人扶回駕駛室,杜醫生正在給二副幫忙,看到滿臉是血的陸平,嚇了一跳,忙帶他們去醫務室,醫務室離駕駛室不遠,不過護士小姐都變呆滯了,杜醫生隻能自己動手給陸平包紮。

“在底艙跟魏正義打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聶行風問左天。

當時他雖然沒跟左天直接交手,不過黑暗中聽拳腳的風聲跟剛才他們的對打很像,而且左天身上有槍,更值得懷疑。

“剛才不是我開的槍,以我的槍法,打中的該是他的頭,而非胳膊。”

左天從口袋裏掏出名片,聶行風接過去掃了一眼。

左天偵探社,私家偵探。

難怪左天不願拍照,原來是職業病作祟。聶行風對他的話信了幾分,問:“你是偵探,那為什麽要冒充保險推銷員?”

“有人雇我。”

雇主說陳昱等人會在航行中用活人做祭品,讓他搜集證據。說實話,他出航前也是半信半疑,不過很快就發現雇主沒說錯,陳昱等人行動詭異,而且不斷有人離奇死亡,後來他在尋找線索時發現了儲備艙裏的垂危病人,卻被魏正義攔住,為避免節外生枝,他才故意開槍示警。

“雇主是誰?”

“抱歉,我不知道,我們都是電話聯係,我從沒見過他。”

“那昨晚你幫張玄解圍也是……”

“對,是他讓我那麽做的。”

原來郵輪上有了解真相的人,聶行風的心裏湧起一個念頭,也許魏正義收到的有關逃犯的線報根本就是個謊言,有人故意讓警察上船,好揭穿陳昱他們的真麵目。

陸平胳膊上的槍傷是從背後射來的,從傷口角度和當時左天站的位置來看,應該不是他開的槍,因為天黑雨急,他忽略了躲在暗處的真正凶手。凶手那麽急著殺陸平,可能是因為他看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會是什麽呢?

半小時後,魏正義打來電話,說已經把清醒的人都集中在餐廳裏,隻有十幾個人,他還要負責引領那些失去神誌徘徊在外麵的人,霍離也說正在跟小白努力尋找張玄,讓聶行風別擔心。

通完電話,聶行風看看還處於昏迷狀態的陸平,杜醫生說他磕到了後腦,短時間內很難醒轉,郵輪上沒有精密醫療器材,他隻能盡量穩住陸平的傷情。

外麵的天完全暗下來了,滾滾轟雷聲敲打著聶行風的心,心隨著驚雷跳個不停,他覺得自己就跟這艘郵輪一樣走到了絕境,白先凱應該知道內情,可是抓不到他的把柄,無法脅迫他講出來,他更無法對一個坐輪椅的孱弱老人動手。好不容易找到了陸平,他又受傷昏迷。

楚歌失了蹤,周林林也消失了,然後是張玄。凶手為什麽可以神通廣大到事事都走在他們前麵?

聶行風很煩躁,平時的通靈感應消失得幹幹淨淨,這種感覺很糟糕,明知道張玄是不死之身,卻仍按捺不住心中的慌亂。

他回到駕駛室,大副和水手們都癱倒在地,隻有二副一人在緊張駕駛,江笙也回來了,在二副的指揮下做些應急調試。

“怎麽樣?”

“暫時沒有大波動,希望可以順利駛過這片狹窄海道,隻要過了暗礁區,轉入正確航道,就沒大問題了。”

“大家要不要吃點兒東西?補充一下熱量。”

馮晴晴和左天也跟了過來,把之前霍離給自己的巧克力分給大家,聶行風掰了一塊放進嘴裏,對小白的先見之明佩服得五體投地。

海水在暴雨下翻滾,卷起驚濤拍岸般的震響,聶行風嚼著巧克力,突然聽到浪聲中夾雜著張玄的呼喊——

“董事長……”

他急忙跑出去,喚聲在雨中飄**,引領他奔進狹長內艙,一路跑下艙梯。

長廊盡處是個晦暗的空間,聶行風剛衝進去,就看到一個黑影背對著自己,鐵棒高高舉起,往張玄的頭部狠命擊打……他撲上前,卻發現自己穿過了對方的身體,眼前驟然一恍……再仔細看時,黑影已消失了,隻有倒在血泊中的張玄,血色在無聲流淌,染紅了冰冷的地麵。

“張玄!”大叫聲中,聶行風睜開眼睛。

眼前有些刺亮,駕駛艙裏除了專注掌舵的二副外,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他,馮晴晴嘖嘖嘴:“行風哥哥,你站著都能睡著啊。”

他睡著了?不,是張玄有危險,在求他救援!

“左天,跟我來!”聶行風叫上左天,他有槍,可以幫上自己。

左天莫名其妙,隨聶行風跑進船艙輪機內部,見他順螺旋梯不斷往下跑,問:“你要去哪裏?這個時候在甲板上比較安全吧?”

“去救張玄!”

剛才那段記憶很淺淡,但足夠了,有股奇異的力量在牽引他奔跑,穿過陰暗狹長的回廊,他看到了盡頭那個房門,長廊裏散發著腥氣——是血的氣味。

聶行風的雙手顫抖起來,他嗅到了血氣中夾藏的暴戾邪惡,邪氣彌漫著整個回廊,一點點將他席卷,而後……吞噬。

聶行風衝上前,飛腳踹開門,當看到房裏的景象後,不由側過頭去。左天隨之跟進,也立刻轉過身,發出一連串的幹嘔。

房間裏飄**著陰冷的屍氣,血紅遍地,陳鐸也在其中,不過隻剩半截身子,他明顯才死不久,血大半是從他的身上濺出來的,除他之外,地上還殘留著其他一些肢體,聶行風按捺住心慌,上前找尋,很快發現殘肢是宋澗和鄧妍的。

地上有一根黝黑鐵棍,聶行風將鐵棍撿起,上麵沾著大量血跡,鐵的冰冷觸感襲向他的全身。

“這簡直就是《群屍玩過界》的片場啊。”

左天在旁邊發出感歎。

作為偵探,左天也算是見過大場麵的,可這麽血腥的畫麵他還是頭次見到,不由在心裏一百二十個後悔跟聶行風過來。

前麵有道門,冷氣從裏麵吹來,左天打了個寒戰,慢慢向前挪步,掏出槍左右瞄準,預備萬一有家夥跳出來,就一槍爆頭,這是看僵屍片學到的經驗,現在到了實踐檢驗真理的時候了。

砰砰!

沉悶的響聲從裏間傳來,劃破寂靜的空間。左天抬腳踹開門,兩人走進去,發現裏麵是間冷藏室,空地上擺了兩個長木棺,一個呈傾倒狀,響聲是從另一個木棺裏傳出的。

櫃麵被扣住,聶行風正要打開,左天忙提醒注意:“別開,地球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下,一定會有僵屍蹦出來咬人!”

“是張玄!”

棺裏傳來呻吟聲,聶行風沒心思聽左天談論僵屍心得,拉開插銷,將櫃麵掀開了。

“楚歌!”

躺在櫃子裏的不是張玄,而是凍得全身發抖的楚歌。聽到有人叫他,楚歌下意識地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他被困在冷藏室的時間太久,全身僵硬,連坐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兩人合力把楚歌扶出來,攙扶到外麵走廊上,聶行風脫下外衣給他披上,問:“你有沒有看到張玄?”

“有……開始我們被關在一起,後來……”

楚歌的牙關不斷打顫,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斷斷續續把他們被困在木棺裏的事說了,張玄沒來得及幫他把櫃子打開,他隻聽到張玄逃出去,門關上了,他好像在跟誰說話,然後不久門又被打開……

“然後呢?張玄怎麽樣?”聶行風問。

夢魘中的那個黑影隻是一閃而過,他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但肯定他不是陳昱或白澈,因為張玄對他沒有防範,應該是個他認為可以信任的人,是誰?!

“我暈過去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再清醒過來,就聽到你們的說話聲……”楚歌無奈地說。他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可是記憶卻隨著昏迷消失無蹤了。

“你扶他去杜醫生那裏。”看楚歌這樣子,聶行風也知道問不出什麽,隻好對左天說。

“你呢?”

“我去找張玄。”

“這麽大的郵輪你怎麽找?你在底艙,如果萬一沉船,你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我的字典裏沒有‘逃’這個字!”

聶行風轉身走開,這裏除了陰氣外,還有屬於張玄的氣息,他想也許他可以透過這絲微薄的氣息找到張玄的蹤跡,這是最後的機會,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