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照靈(六)

警察在接到報警後很快就趕了過來,看著他們勘查現場,聶行風小聲問張玄:“你說意念可以殺人嗎?”

“也許可以吧,執念的力量遠不是你所能想像的,不過還好她對你沒惡意。”

“那她總在我麵前出現是想請我喝下午茶嗎?”聶行風自嘲地說。

解剖結果第二天出來了,以趙淵身體冷凍的程度來推算,當時儲物室的溫度至少在零下四十度,不過他的死亡與溫度無關,而是極度驚恐下的心力衰竭。

“師父,你再給我幾張護身符吧,有備無患。”

自從親眼看到張玄驅鬼後,魏正義便對他崇拜備至,背後靈一樣的緊跟不放,連晚上都不放過,打好行李包來他家報到,稱呼也從罪犯升級到了師父。

張玄看看魏正義,很想說他現在已經把自己全身貼得像個可以活動的大道符了,就算鬼來了也未必能認出他是誰。

“你跟著小離,他會保護你。”

莫名其妙的,家庭成員又多了一人,張玄很無奈,隨手把魏正義推給了正在廚房煮飯的小狐狸。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女鬼對他其實沒有惡意。”等魏正義離開,聶行風問張玄。

看趙淵的死就知道女鬼的怨念有多大,她要真想害魏正義,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因為我找不到理由跟熱血警察解釋啊,難不成說女鬼纏著他不是想害他,而是看上他了嗎?”張玄苦笑。

“可能她想告訴魏正義什麽。”聶行風若有所思地說。

同理,女鬼總在自己麵前出現,也許不是想害自己,而是想對自己表達什麽,可是他無法解釋她殺趙淵的理由。

“也許她被陸天安控製了,身不由己,現在隻希望程菱沒事。”

是啊,如果程菱出了意外,這官司可有得打了。

聶行風今天接到了葛意的來電,說陸天安要告他,資料都讓狄熾備好了。關於狄熾的來曆,葛意什麽都沒打聽出來,整個律師界裏沒人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他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但陸天安似乎很信任他。

聶行風揉揉太陽穴,問:“警方還沒查出韓濰家的火災原因?”

“明天我幫你去警局問問,順便拜托他們在法庭上幫你說話,放心,有我在,陸天安動不了你。”

董事長有難,張玄絕對兩肋插刀……不,全身插刀都無所謂,不過……

“董事長,你今年是不是犯太歲?事件一件接著一件地來,雖然我不介意為你勞力奔波,可也總得讓我喘口氣吧,人家公司職員還有個周末休假呢,我倒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圍著你轉。這樣吧,從今天起,你每天早晚給祖師爺上三香,讓他保佑你別再這麽倒黴。”

就這樣,作為小狐狸的後任,之後給祖師爺上香就成了聶行風的每日一課。

第二天,張玄還沒去警局,楚楓的電話先打了進來,說趙淵的屍體有異變,讓他馬上過去。

“我不是法醫,你幹嗎搞具腐爛屍體來讓我看?”

進了解剖室,當看到爛成一堆白骨的屍首後,張玄首先的反應就是跑去走廊一陣幹嘔。

“不舒服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身為天師,隻怕再惡心恐怖的形象張玄也見過,他這麽強烈的反應讓聶行風頗感意外。

楚楓跟出來,說:“我本來是想讓你看看這是不是鬼神作怪,你不覺得屍體腐爛得太快了嗎?”

“他被冷凍過,後來又被解凍,爛得快也很正常。”張玄沒好氣地說。

一想起剛才那個畫麵,他就全身難受,不是視覺產生的惡心效果,而是那堆白骨散發出的氣味讓他生厭,早知如此,打死他都不來。

“就算你的說法正確,那另一具屍體呢?韓濰的也好不到哪裏去。”楚楓在旁邊悠悠道。

聶行風一愣:“韓濰?”

“是啊,他也出席過程菱的酒宴,接著就在煤氣爆炸中離奇死亡了,聶先生,有沒有興趣去參觀一下?”

“我去,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我也去。”

好奇心被吊了起來,張玄壓住不適,和聶行風一起來到另一個房間。

韓濰的狀態比趙淵漂亮多了,那骨骼雪白整齊得都可以直接運到醫科大學做標本,如果不是楚楓提醒,打死張玄他都不信這是韓濰的屍體。

聶行風問楚楓:“怎麽會變成這樣?”

“最初韓濰的屍體是火燒後的炭黑狀,不過我們解剖後不久,他就腐化成這種狀態了,很詭異吧?!我擔心會詐屍,所以才叫張玄來施法鎮邪。”

“放心吧,不會有事,這兩具屍體會睡得比木乃伊還安靜。”

趙淵死時魂魄已經不在了,現在看看韓濰也是這樣,不知他們的魂魄是被人施法鎮住還是被打散了,反正跟無常無關,陰間那幫鬼做事效率沒這麽高。

擔心張玄身體,聶行風沒久留,和楚楓說完話後就叫張玄離開,他們經過辦公室,冤家路窄,陸天安和狄熾也在。

陸天安看到聶行風,黑著臉狠狠瞪他,狄熾卻笑著走上前,向他伸出手來:“聶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聶行風沒有回握,他討厭跟狄熾接觸時的感覺,那種邪惡陰暗的氣息讓他極不舒服。

“狄先生,你好。”

張玄及時上前和狄熾握手,笑嘻嘻道:“這麽巧你們也在,看來我們很快就會在法庭上見麵了。”

“不。”狄熾的眼瞳掃過張玄,微笑道,“我們以後會經常見麵的。”

楚楓站在旁邊,嗅到一股劍拔弩張的味道,正要上前打圓場,常青跑來叫他去聽電話。

楚楓接完電話回來,臉上露出詭異的笑:“聶先生,陸先生,我想你們可以不必對簿公堂了,有個人馬上過來,你們一定會很高興見到她。”

張玄奇道:“是誰啊?”

楚楓沒回答,隻給了他一個賣關子的笑。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當看到一個橘黃短發的女生走進來,所有人齊聲大叫:“程菱!”

眼前這位身材高挑的女生正是程菱,看到大家都一副不敢置信的臉孔,她莞爾一笑。

“我去外地旅遊,一回來就聽說了自己失蹤被殺的傳聞,就趕忙打電話來警局辟謠,楚警官說你們都在,我就趕過來了。叔叔,真是對不起,我走之前該跟你說一聲的,都怪我不小心,把手機掉進了水裏,沒想到因為我的小失誤給大家造成這麽多麻煩。”

程菱穿了件白底碎花上衣,米黃長褲,白皮鞋尖上沾了些泥濘,頭發也有些亂,她長得沒有特別漂亮,但話聲清亮,給人熱情爽朗的感覺。

原來董事長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

張玄看看聶行風,又看看陸天安,陸天安一臉見鬼的表情,極力想擠出微笑,看上去倒更像是中風。

“歡迎歸來!”聶行風最先回過神,走上前向程菱微笑道,“還好你及時回來,要是再晚幾天,我就要被送上法庭了。”

“對不起,請不要怪我叔叔,他隻是太擔心我。”程菱很歉意地說,“我先陪叔叔回去,回頭給你電話。”

程菱陪陸天安離開後,楚楓笑道:“真是峰回路轉啊,沒想到鬧了半天會是這樣的結局,看來我們把一切都想得太複雜了。”

“希望事情真這麽簡單。”聶行風淡淡回道。

辟謠的確很簡單,程菱的出現和警方的記者招待會當天下午就上了電視。聶睿庭看完後打電話過來,埋怨道:“大哥,程菱做事也太沒分寸了,還好沒鬧出大麻煩,你什麽時候回公司?我一個人做那麽多事快累死了。”

“再辛苦幾天吧,我覺得事情並沒結束。”

“不是吧,大哥,我不想英年早逝,玫瑰廳的小仙仙說我再不去捧場的話,以後就再不理我……”

聶行風把電話掛掉了。

“程菱不是回來了嗎?為什麽說還沒結束?”聽了聶行風的話,霍離在旁邊奇怪地問。

“笨狐狸,如果事情真那麽簡單,那韓濰和趙淵的死,還有董事長被催眠又怎麽解釋?”小白在鏡子前擺弄張玄剛買給自己的香奈兒吊墜,不屑地反駁。

張玄聳聳肩:“是啊,一個被燒死,一個被凍死,下一個不知道該是什麽。”

“太恐怖了,我還是去做飯吧,小白一起來。”

想起趙淵的冰塊狀態,霍離抖了抖,不顧小白的強烈反對,揪著它去了廚房。

張玄在聶行風身旁坐下,安慰道:“不管怎麽說,程菱回來了,這也是好事。”

的確是好事,雖然出乎他的意料,而且陸天安見到程菱後的表情也耐人尋味。

手機響起,是個不熟悉的號碼,聶行風猶豫了一下接聽了。

對麵傳來程菱壓低的說話聲:“行風,我很怕……”

“出了什麽事?”

聶行風麵露鄭重,張玄湊過來,靠在他耳旁跟他一起接聽。

“今天在警局我沒說實話,我不是去外地旅遊,而是被綁架了,就在那晚你離開之後。”

“為什麽不說?那樣就可以申請保護。”

“我不敢……綁匪對我似乎很了解,我想指使他們的人一定是我熟悉的人,他們把我關在一間很暗的地下室裏,我開始還以為他們是想要錢,可後來發現他們想殺我……”

程菱低聲抽泣起來,聲音因激動發著輕顫:

“我都沒想到自己可以逃出來,本來想打電話報警,後來聽說你們都在,我就直接過去了,我現在不敢用家裏的電話跟你通話,怕被監聽……”

難怪程菱今天看上去挺狼狽的,原來是這個原因,聶行風有些佩服她的鎮定和機智,她在警局出現,又跟陸天安一起離開,相信陸天安短期內不敢動她。

“你懷疑陸天安?”

程菱猶豫了一下:“婉婷暗示過我,可能上次那起車禍也跟叔叔有關,她讓我凡事小心,不過我還是不想那麽認為,我現在心情很亂,不知道該相信誰……行風,對不起把你牽連進來,我想叔叔可能是想借聶氏公司將事情搞大,好讓自己擺脫嫌疑……”

“那你更要小心,他費了這麽大心思把你關起來,又陷害我,一定不會輕易罷手。”

程菱苦笑道:“我回國就是為了避開他啊,沒想到他還是緊追不放……啊,有人來了,我回頭再聯係你。”

電話對麵隱約傳來腳步聲,程菱慌慌張張掛了電話。

“董事長,回神嘍。”

聶行風接完程菱的電話後魂不守舍,張玄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我看她右手中指上戴了個挺別致的指環,不會是你送給她的定情物吧?”

“哦,很久以前送的。”

那東西不貴,就是挺精巧的,指環首尾相繞,中間用兩顆心鉤住,也許他們重逢後程菱有了重拾舊情的想法,就特意戴著了吧。

程菱的電話沒有再打來,第二天聶行風接到了陸婉婷的電話,說自己將乘明天的飛機回美國,想在離開前和他見見麵,聶行風同意了。

“我不同意,這次沒害到程菱,陸天安恨死你了,你還敢跟他的女兒來往,就不怕這是他設下的美人計?”聶行風剛放下電話,就被張玄一通訓斥。

“陸婉婷跟她父親不同,程菱也這樣說不是嗎?而且陸天安對我設美人計對他有什麽好處?”

“那我陪你一起去,撞陸婉婷的人是我,去見她的也該是我。”

“你去公司處理積下的工作,回頭我給你電話。”

聶行風拿了外套出去,張玄見說不過他,扯嗓子喊:“顏開!顏開!”

銀光一晃,顏開站在了他麵前,張玄嚇了一跳:“超光速啊,閃靈都沒你閃得快。”

“你召我來有什麽事?”

相處久了,顏開對張玄的嘰裏呱啦已學會了自動屏蔽,否則每天吐血三升,就是守護靈也受不了。

“跟著招財貓,我怕他有危險。”

他吩咐完畢,顏開撫摸腰間彎刀,動也沒動。

“喂,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

“有,不過我無法照你的話去做,因為主人擔心你出事,讓我跟著你……”

“我出事?我怎麽會出事!難怪這兩天我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原來是你在充當背後靈,馬上給我離開!”

“你無權對我發號施令,即便你是主人的助理。”

張玄氣得翻白眼了,大吼:“小狐狸,小白,給我出來!”

“他們回老宅子了,就算他們在,以小狐狸的道行也幫不了你什麽。”

“閉嘴!”

張玄終於感受到聶行風每次這樣罵他的心情了,操起電話撥給聶行風,吼道,“你為什麽問也不問就派個背後靈給我?”

“因為第六感告訴我你有危險啊……”

“到底是我有危險還是你有危險?從頭到尾被女鬼纏的是我還是你?”

“是我,不過……”

“我不管了,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反正你是董事長,不過侍衛神你給我弄走,我不需要人保護!”

“張玄,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電話被掛斷了。

聽著嘟嘟忙音,聶行風苦笑,天底下敢這麽對自己老板大吼的助理隻有張玄一個吧,他明白張玄的心思,卻無法順從他,女鬼的出現一直讓他心神不寧,昨天看到張玄見了趙淵和韓濰後的難受樣子,那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也許張玄會嗤笑他的直覺,但他知道自己沒有預感錯,就像他幼年經曆的那場車禍,當時他的心慌感覺跟現在一樣,感到有很重要的東西將從自己身邊流走,卻又無法阻止,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

陸婉婷住在海邊的一棟別墅裏,別墅建在山岩半腰,幽靜雅致,適合暫居散心。那是程菱的房子,陸天康生前設計的,陸婉婷不願跟父親一起住,就向程菱借住了這裏。

聶行風來時,特意買了長裙給陸婉婷表示歉意,陸婉婷很開心,將他迎進客廳,笑道:“你太客氣了,其實要道歉的應該是我,我父親的魯莽行為給你造成許多不便,我真怕你會生氣不來呢。”

“怎麽會?我還怕你也認為是我殺了你的堂姐。”

“我從沒那樣認為,雖然聶先生你是跆拳道黑帶,可我相信在道場外你是不會動粗的,我們搞藝術的人最相信的就是直覺。”陸婉婷開玩笑說。

她的嗓音低沉穩重,長長黑發簡單束起,身上沒戴什麽貴重首飾,卻清純高雅,很難相信她跟陸天安是兩父女。

聶行風品著陸婉婷遞來的咖啡,環視了一下四周,建築物有些古老,布置簡單,不過不影響它的雅致,書架上擺放著不少精美古瓷,客廳對麵好像是工作室,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地板上零落放著一些半成型的雕塑,油泥、石膏粉,還有各種泥塑刀堆放在旁邊。

陸婉婷不好意思地說:“我做事一向丟三落四,馬上就要走了,這裏還都沒收拾好,堂姐一定會生氣的。”

“看得出你們堂姐妹關係很好。”

“是啊,我沒有姐妹,當聽說有個堂姐後,不知有多開心。”說起程菱,陸婉婷笑起來,“所以我在臨走前約聶先生見麵,就是希望今後你能多照顧堂姐,她這幾年一直在國外,這裏沒什麽信得過的朋友。”

“真要走嗎?真可惜,我看這裏環境不錯,很適合靜心雕塑。”聶行風望著窗外的幽靜海麵說。

窗外沒有安防護欄,可以憑覽海天一色,聶行風想陸婉婷應該很喜歡這裏,她之所以要離開可能是覺得夾在父親和堂姐之間難做吧。

窗簾的掛鉤上斜掛了一個奇怪的圓錐形物體,深褐暗晦,發出陰冷光輝,看到它,聶行風情不自禁走過去。

陸婉婷笑問:“你也對犀角感興趣嗎?”

“犀角?”

“就是犀牛角啊,也叫相思犀角,你看,它首尾間有白色條紋相連相通,表示心靈契合,傳說把它掛在房裏,就能尋到真愛。這是堂姐的東西,也許她回國除了散心外,還想追回舊情。”

是嗎?他隻聽說燃燒犀角可以照見神怪,不知道還有相思之意,看那犀角半彎成弓,角處鋒利,又像是柄短刃匕首,角身除了白紋外還有些圈狀凸凹紋理,驟然看去,似是一張扭曲的人臉嵌在上麵,口齒歪張,陰森得讓人一見之後就想馬上避開眼神。

“沒想到你在國外長大,還相信這些。”聶行風勉強笑道。

“因為每個女人都相信與愛有關的傳說啊,哪怕再怎麽不現實。”陸婉婷笑道,“伯伯生前喜歡收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這犀角看模樣應該很古老,所以堂姐堅信它靈驗,才拿來做自己的護身符,聶先生,加油啊!”

聶行風和程菱已經分開很久了,被這樣說,他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回應,還好電話及時響起來,見是張玄,他一接通就說:“我很好!”

“我知道,”張玄揶揄道:“和美女聊得很愉快吧,董事長?”

“有什麽事?”

“我剛接到熱血警察的電話,說他們發現了一具白骨,他說的地點跟你埋老汪的地方很像,你要不要來看看?”

“我馬上去,你在公司等我。”

聶行風跟陸婉婷告辭出來,把車一路飆回了公司。張玄站在樓下,見他來,看看手表:“嘖嘖,你下次開坦克來好了,一定更威風。”

聶行風開門讓他上車,問:“還在生氣?”

“把背後靈召走我就不生氣了。”

說實話,他不可能真生聶行風的氣,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對不對?不過該有的待遇還是要爭取一下,他也有隱私權的,不能什麽都讓身後那個陰森森的鬼魂看到。

“等事情都解決了好不好?”

“就兩天!”

給老板麵子,張玄見好就收,換了話題,“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比警察都敬業,哪裏有凶殺哪裏去,不如以後我們合作開偵探社吧?”

“行啊,投資一人一半。”

說到錢了,張玄閉上嘴不接話了。

兩人按照魏正義給的地址來到現場,其實不用看地址也能找到,那地方根本就存儲在聶行風的記憶裏,他本以為所有凶殺記憶都是韓濰假造的,沒想到老汪真的死了。

“看來韓濰的運氣不像催眠術那麽好,被燒成白骨不說,連魂魄都散了,希望老汪的死狀別那麽恐怖。”

事實證明,沒有最恐怖,隻有更恐怖,當看到一副完整的人體白骨平躺在土坑裏,全身骨縫都滲滿了泥沙後,張玄跑去遠處幹嘔去了。

聶行風不放心他,追上去說:“要不你也喝符水,也許會好些。”

“喝符水是你的專利。”

張玄蹲在水塘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說。

很古怪的氣息,腐爛而邪惡,捉鬼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次這麽失態,看來陸天安不僅養鬼殺人,還會邪術,這到底是什麽法術,可以奪取人的魂魄?

通靈第六感不關照,張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隻好說:“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我在這裏等你。”

骨骸是住在附近的小孩玩耍中無意發現的,埋得並不深,屍首扭曲變形,後頸骨斷裂,左腿有接過骨的痕跡,證明是老汪,因為聶行風曾聽老汪說過左腿因車禍骨折過。

“董事長你看,這是在他手骨裏發現的,純金的呢,凶手一定很有錢。”魏正義把證物袋拿給聶行風。

他在張家賴了兩天,還真把張玄當師父看了,師父的董事長當然就是自己的董事長,於是這稱呼越叫越順口。

證物袋裏是粒純金紐扣,扣眼上還綴著絲線,看上去像是死者被害時拚死拽下來的,能用這麽昂貴紐扣的人不多,聶行風自然就想到了陸天安。

“他的頸骨是怎麽斷的?”

“應該是被棍棒之類的東西擊斷的,一棍致命,可是從他糾結掙紮的狀態看,又好像是被活埋的,還有,泥土都滲進他骨縫裏了,凶手一定對這具屍骨做過些什麽。”

“請程菱到警局去一趟,也許她認識這粒紐扣。”

聶行風說完就轉身離開,不想再多看一眼,就像張玄每次看到骨架都會出現不適一樣,他每次感覺到的則是深深的不安。

接到魏正義的電話,程菱很快就趕到了警局,她今天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一襲長裙把身材勾勒得苗條修長,見聶行風和張玄也在,她一愣。

“我叔叔又找你麻煩了?”

魏正義請她坐下:“與董事長無關,我們請你來隻是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見過這粒紐扣?”

看到證物袋裏的黃金紐扣,程菱驚訝萬分,說:“這是我叔叔一件燕尾服上的扣子,他剛從巴黎定做的,前幾天還穿它出席過酒會,怎麽會到你們手裏?”她的眼神在魏正義和聶行風之間打轉,緊張地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我們懷疑他跟一宗凶殺案有關,所以請你協助調查。”

魏正義開始對程菱正式做筆錄,聶行風退出房間,忽然想起一事,問張玄:“你換香水了?”

“是啊,”張玄奇怪地看他,“我最近在用你送給我的限量版,怎麽了?”

“沒什麽。”

半小時後程菱出來,她的手因緊張發著輕顫,聶行風說:“不好意思,是我讓警方請你來做確認的,沒嚇著你吧?”

“沒有,我還好,就是不太敢相信叔叔會殺人。”程菱勉強笑笑,“他為什麽要那樣做?”

“那要問他自己了,不過如果能借此機會將他繩之於法,對你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