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憶(六)

吃完飯,張玄打開電視,裏麵正在報道朱堯被殺事件,鏡頭是別墅外圍的一個特寫。

“他死得很慘。”

當時張玄隻顧著救聶行風,等趕到別墅時,慘劇已經發生,他隻好打電話報警,把頭痛的事留給警察叔叔們。

別墅被警戒線封住了,看不到具體情況,能看到的隻有一晃而過的鏡頭——濺滿血跡的牆壁,和走廊拉出的血線。

那該是朱堯逃命時在地板上擦出的血線,聶行風腦海中浮現出他拚死掙紮的場景。這個人也算是他間接害死的吧。

屏幕上有位警察正對著鏡頭說:“我們警方認為這是一宗有預謀的連環殺人事件,凶手相當殘暴,我們呼籲廣大市民,如果發現有任何可疑人物或情報,請隨時與我們聯係,我們爭取盡快將凶手捉拿歸案。”

張玄聳聳肩:“警察要是能捉住惡靈,那還要我們這些學道的人幹什麽?”

臥室的房門被推開,霍離揉著眼走出來:“大哥,早。”

“咦,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快去睡覺!”一眼瞅見霍離身後那條不斷搖擺的大尾巴,張玄嚇得跑過去,揪住他衣領,將他拎回臥室,“啪”的一聲將房門關閉。

小狐狸的法術太差,一受到驚嚇就現原形,現在身體是變回來了,卻忘了藏尾巴。

臥室裏傳來霍離抗議的捶門聲:“放我出去,我肚子餓了……”

“乖,先睡覺,回頭大哥給你做飯吃。”

張玄還在勸誘,被聶行風拉開,打開門,讓小家夥出來,按住他肩頭讓他轉過身。

霍離正在迷糊中,沒看到張玄使的眼色,還特意扭了扭屁股,炫耀:“我的尾巴很漂亮吧?”

張玄連忙將小狐狸拉到自己身後,衝聶行風打了個響指:“請相信,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聶行風掃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還有養貓精的愛好。”

“我才不是貓精,我是狐狸精!”

霍離急了,從張玄身後竄出來努力辯解,他還生怕聶行風不信,身子一轉,變回了圓滾滾的小火狐狸模樣,身上還穿著剛才那套睡衣。

“笨蛋弟弟,董事長在誆你呢。”見聶行風一臉計謀得逞的笑,張玄從牙縫裏擠字,“昨晚朱堯那刀為什麽不砍得再狠一些!”

“你說什麽?”

“呃,沒什麽,我說,那把刀我拿回來了。”

小狐狸變回了人形,自動跑去餐桌前吃飯,張玄把彎刀拿過來,撫摸端詳。

“真正的古物啊,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聶行風接過彎刀。

刀鋒清幽,寒氣逼人,正配得上李顯廷那樣的將才。

看來之前他並沒猜錯,他的前世和李顯廷是認識的,還是生死之交,可他並沒死在對方刀下,那之後又出了什麽事,而導致李顯廷受腰斬之刑。

“董事長?”

聶行風回過神,看著坐在餐桌前一臉幸福享用美食的霍離,不由自嘲一笑。自從認識了張玄,他堅持了二十幾年的無神論被全部打翻,鬼靈精怪都讓他碰上了,親眼所見的事實,想不信都不行。

“霍離,是火狐狸的諧音吧?”

“嗯,小狐狸來這裏找他的爸媽,迷了路,我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張玄一語帶過,又問,“那晚在馮府你是不是還碰到了其他什麽怪事,我突然想起,自從那晚起,你就變得古裏古怪。”

聶行風不再隱瞞,將自己回到李琬的時代,並親眼目睹李顯廷出現的事說了一遍,張玄聽完,一臉豔羨。

“太厲害了,你不僅可以隨心所欲闖入其他空間,甚至還能接觸到那個空間的人,改變他們的命運,這已經不是離魂,而是穿越時空了。”

“什麽意思?”

“離魂,通常隻發生在重病或將死之人身上,就像上次我們遇到的陳冰兒事件,可是昨晚你卻能幫李顯廷攔下道符,證明當時你不是離魂,而是真正去了屬於他們的空間,如果之後你不是擔心小離,你根本不會再回到車上,換言之,你可以利用意念任意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好好加以訓練,你去侏羅紀時代都沒問題……”

“我沒興趣去和恐龍交流。”

聶行風完全沒有開玩笑這個概念。張玄一臉無力,轉換話題:“一定是因為你這古怪的能力,我才算不出你的行蹤,這塊金表給我,東西戴久了,會帶有主人的氣息,下次找你就簡單了。”

聶行風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金表被張玄強行擄下,戴到了自己腕上,嘖嘖道:“浸水都浸不壞,不愧是名表。”

“大哥,尋人咒不需要這麽麻煩,一根發絲就能解決問題了。”

小狐狸剛說完,就被張玄按住腦袋,壓進飯碗裏。

“吃飯吧,這麽多話!”他轉頭又繼續說,“李顯廷被腰斬,又被人用法術封印,導致無法輪回,結成怨靈,那隻小黑貓能將他封印到油畫裏,絕對不簡單,不過可惜,幾十年後,餘茜的血又為他解除了封印。”

“你說黑貓每次出現不是預告殺人?”

“當然不是!人們通常都把黑貓看作是邪惡的化身,其實恰恰相反,黑貓是邪惡的死敵,它的出現隻是為了給人們帶來警告和昭示,難道你不知道古埃及曾把貓當作神靈供奉嗎?不過有件事解釋不通,李顯廷早已魂魄不全,隻靠一口怨氣結成惡靈,他怎麽可能化成人形跟蹤餘茜?”

“也許我們忽略了什麽。”聶行風閉上眼,極力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

事情先由餘茜而起。那天他無故衝張玄發脾氣,莫名其妙地中途下車,接著就遇上了餘茜,似乎冥冥中注定他跟餘茜會在那裏相遇,再後來,李顯廷的惡靈就跟上了她。聶行風的腦子裏電光一閃。

也就是說,李顯廷一直是跟在自己身邊的,那晚黑貓的出現不就是征兆嗎?可是如果李顯廷跟隨自己,在左右自己意誌的話,為什麽張玄沒看出來?

先撇開這個問題,再向下想。

他跟餘茜接觸後,餘茜出了事,之後是朱堯,同理,朱堯也沒有逃過……不,之後他接觸過的不是朱堯,而是邱理嫣。

想起他掛斷邱理嫣的電話時,耳邊傳來的那聲喘息,那不是在他耳邊傳出的,而是從邱理嫣的話筒那邊,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也許李顯廷就在邱理嫣身邊……

“馬上去找邱理嫣,她有危險!”

聶行風回臥室隨便換了套衣服就跑了出去,張玄忙交代小狐狸看家,也跟了出去。

“你現在還是傷員呢,就別折騰了,我來開車。”

坐上車,聶行風不放心聶睿庭,先給他打電話,一接通,聶睿庭就在對麵扯著嗓子問他昨天跟邱理嫣過得愉不愉快,又說她的經紀人出了事,讓他好好安慰佳人等等,聶行風聽到一半就掛了電話。

邱理嫣的手機卻接不通,見聶行風緊張,張玄伸手拍拍他,道:“別擔心,天師在此,再大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聽了這話,聶行風的心居然平靜下來了,問:“免費的?”

“當然不,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我們還隻是上下級關係,這次可是個大案子,收費就比較高。”

“那你通常的收費標準是什麽?”

張玄去掏名片,半天才發現沒帶來,口頭解釋:“大致上從五萬起價,上限不等,你如果多付,我也來者不拒。”

這家夥居然敢跟自己的衣食父母漫天要價。聶行風“哼”了一聲:“你去搶好了,這麽賺錢,幹嗎還要在聶氏工作?”

“因為聶氏有五險一金,還有好多優厚的待遇,所謂凡事不能隻看眼前,別忘了,我還有一隻小狐狸要養。”

敢情他是把自己的公司當長期飯票了。

為免被氣得吐血,聶行風停止了發問。

他們終歸還是晚了一步,來到邱理嫣的公寓,聶行風看到公寓下麵圍滿了人,一些警察在進進出出,他知道自己的預感成真了。

“小姐們,出了什麽事?”張玄堆起甜甜的笑,問身旁幾位大媽。

被小帥哥搭訕,那幾位中年發福的大媽骨頭都酥了一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邱小姐被害了,就是那個明星,被歹徒殺死在臥室,喉嚨被活生生勒斷了,太嚇人了。”

“聽說邱小姐的經紀人昨晚出了事,他們公司老板不放心,今天來找她,這才發現她也……一定是連環殺人案,凶手變態的,專門對付演藝圈的人。”

“不一定,說不定是她的經紀人求愛未遂,所以殺了她,然後畏罪自殺,昨天我在電梯裏碰到她,見她跟一個很俊的男人在一起,我問是不是她男朋友,她不理我,派頭大得很。”

聶行風臉色難看,將張玄拉到一邊,小聲說:“那男人是李顯廷。”

邱理嫣不是派頭大,不理會那個搭訕的女人,而是可能她根本不知所謂,她看不到李顯廷的跟蹤,但作為不相關的其他人卻看到了。

“所以說這是不可抗力,你無法阻止惡靈的怨念。”

“可是你有辦法吧?”

“呃,理論上講,錢到位的話,我是可以的。”張玄打哈哈。

這個惡靈與以往他接觸過的普通魂魄不同,可以聚成人形,可以任意讓人覺察到他的存在,同理可證,他不僅怨念極深,還有其他強大力量在為其支撐,這案子好像是棘手中的棘手。

回程途中,張玄在心裏盤算著讓小狐狸去老薑頭那裏多買些武器回來,這年頭連惡靈都升級了,他們做道士的也要加強武器裝備才行,反正董事長答應了付錢,所以他就一往直“錢”地衝吧。

回到家,張玄把看電視的小狐狸打發出了門,又將自己的玉珠手鏈給了聶行風,見那玉珠由十八顆串成,每顆都雕有羅漢頭像,該是辟邪之物,聶行風收下了,心裏卻在想,不知這串手珠,日後張玄會問自己要多少錢。

電視正在播放有關邱理嫣的新聞,邱理嫣被人用擔架抬出的鏡頭一晃而過,接著是她生前的照片,之後又依次播出餘茜和朱堯的照片,媒體記者正在大肆推斷凶手跟被害者之間的關係。

看到餘茜一張古裝扮相的照片,聶行風的心一跳。

原來夢中跟他廝混的那個女人是餘茜的前生。

一直以來,夢中女人的出現似乎隻是陪襯,他從沒去多想,直到這一刻,當他看到餘茜的古裝照片,那張容顏才變得清晰起來。

眼前似乎浮出一幅畫麵,李府被官兵包圍,老幼婦孺被押解出府,為首的官員正笑得得意,那張臉他很熟悉,是朱堯。

牢房裏傳來永不消停的鞭打聲,一個刑獄官將畫好押的認罪狀交給酷似朱堯的人,官吏身材不高,臉廓有著女子的陰柔,手裏長鞭溢滿了鮮血。

“不負王爺之托,我趁那家夥昏迷時按了手印,他真是夠倔的,手骨腿骨都被敲斷了,愣是不招。”

“裘利,你做得很好,不過之後他會不會翻供?”

“王爺多慮了,一個被割了舌頭,手腳已斷的人怎麽去翻供?”

似乎看到有人將燒紅的鉤子刺進李顯廷的喉嚨,慘痛呼叫驚徹心肺。

“不!”

“醒醒!”

肩膀被用力搖動,聶行風睜開眼,張玄站在麵前,緊張地看他。

“沒事,我沒事。”垂下眼簾,遮住裏麵的淚水,聶行風道,“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張玄意外地沒聒噪,走開了,把他留在安靜的小天地裏。

他不敢閉眼,生怕再看到那驚人一幕,拿起彎刀,默默端詳。

當年,誣陷李顯廷下獄的那個人是自己嗎?

他,餘茜,朱堯,邱理嫣,前生彼此是認識的,也都是合謀造成李顯廷冤獄的罪魁禍首,而他,也許是罪責最大的那個。

與主帥的小妾私通,是不義;陷害他入獄,是不忠。像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唾棄,可李顯廷卻一直沒有來找他索命。

原因隻有一個,他還有要殺之人。

所以他把自己放在最後,讓自己在充分體會到憎恨、恐懼、絕望後,再慢慢折磨自己死去。

那李顯廷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方才幻覺中,那個手拿鐵鉤的人影一閃,看不清模樣,但嘴角勾起的笑容卻再熟悉不過。

那個人是顧澄,前世是酷吏的顧澄!

一切都對上了,聶行風急忙打顧澄的手機,卻無人接聽。

也許他又晚了一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躲不掉的,即使過了幾世,該欠的東西也一樣要還。

手機鈴打斷聶行風的沉思,是顧澄的,他急忙接聽。

“行風,我剛看到你的來電,抱歉,我在醫院,沒法第一時間接你電話。”

“醫院!”

聶行風的叫聲將張玄引了過來,用眼神向他詢問,他搖搖頭,示意沒事。

“你別緊張,我隻是胃病犯了,吃不下東西,所以在醫院裏輸營養液,反正是老爺子的醫院,住進來讓人伺候也不錯。”

聶行風鬆了口氣。這幾天接連不斷的變故讓他草木皆兵,失去了以往的冷靜。

“對了,行風,警察有沒有去找你的麻煩?”

“找我的麻煩?”

“是啊,邱理嫣和朱堯出事前,都跟你有過聯係,餘茜的出事現場裏還有你的名片,這些難道你都沒注意到嗎?”

聶行風握電話的手猛地攥緊。

以顧家的手段,弄情報出來並不難,可能是顧老爺子見死去的三個人與兒子都有關係,所以才去打探,沒想到打聽到的卻是有關自己的消息。

警方發現他與死者們有過聯係,卻不找他詢問,可見是把他當成了嫌疑人,隻是礙於聶氏的聲望,不敢輕舉妄動,說不定現在他公寓下麵就有便衣警察在候著呢。

“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顧澄的話聲在聽筒裏聽起來有些怪異,“是那個惡靈做的。這幾天總有隻貓在我附近轉悠,那晚從馮家酒宴離開後,我們在路上見過那隻黑貓,你還記得吧?”

“我記得。”聶行風聲音平淡,心裏卻疑問翻滾。顧澄怎麽知道李顯廷的事?難道他跟朱堯一樣有前生的記憶?這樣說來,他一定知道李顯廷會找上他。

“就是說,他殺了餘茜他們後,還會來殺我們,今晚你能到我這裏來嗎?就你一個人,我們一起商量,看怎麽躲過去。”

聶行風看看坐在不遠處的張玄,他目不轉睛地看自己,想從自己的話語中探聽出什麽來。

“好的。”

“那晚上九點,你來聖安醫院的病房六樓棟,從側門進,我的病房在三樓,不見不散。”

顧澄說了開門的密碼,聶行風掛斷電話,張玄立刻竄過來:“是誰?”

“顧澄。他胃不舒服,在醫院打吊瓶,我們隨便聊了兩句。”

董事長在撒謊!

張玄心裏憤憤不平。他的直覺一向百試百靈,就算聶行風表現得毫無破綻,也不能讓他信服。

不說就算了,他自己來查。

顧澄關上手機,看看病房裏的兩個人。

他父親顧先愷沉不住氣,問:“怎麽樣?行風說他會來嗎?”

顧澄卻把頭轉向另外一個人:“晚上九點,他說他來。”

男人四十出頭,長相平常,衣著平常,唯一不平常的是他那對黑瞳,晦暗深邃,發出冷森的光芒:“他一定會來嗎?”

“會,聶行風從不失約。”

顧澄拿出打火機,想點煙,可手指不斷發顫,半天都沒打著火,男人替他打著了,道:“鎮定點兒,過了今晚,一切都會結束的。”

顧先愷忙問:“林先生,行風真能把那個惡靈引來嗎?”

“從種種跡象來看,惡靈跟他似乎有很大關係,而且他體質奇陰,易引魂魄現身,且命相富貴,亦能鎮住惡靈,所以有他在,事半功倍。顧先生,放心吧,除惡務盡,我會幫你度過這一劫的。”

顧澄不做聲,隻是狠力吸著手中的香煙。

自從那晚看到伏在餘茜身上的鬼影後,他就一直處於極度驚恐的狀態,黑貓總是詭異地出現在他視線裏,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是經常呢?

他看到了餘茜死亡的新聞,然後是朱堯,然後是邱理嫣。

接下來的那個就該是他了吧。

林純磬是他父親請來幫他收服惡靈的道者,他接受了林純磬的安排,打電話給聶行風,誘他來醫院,這棟樓裏的病患都轉到了其他病棟,晚上九點以後它會變成死樓,以便林純磬做結界,將惡靈甕中捉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必須要留下,聶行風是餌,他也是,為了永遠結束噩夢,他隻能硬著頭皮應下。

現在隻希望如林純磬所說,一切都會在今晚解決。

聶行風在醫院的停車場停好車。

剛才他跟張玄說要去附近便利店買東西,張玄正忙著跟小狐狸爭電視遙控器,半點兒沒懷疑,隻塞給他兩道符,要他別在外麵多耽擱,早去早回。

他擼下腕上的玉珠,和那兩道符一起放在車上,今晚他來這裏是為了跟李顯廷了結前世恩怨的,不需要什麽護身符。

看看後視鏡,一輛普通的小轎車也跟著駛進來,在不遠處停下。那車從他出門後就一直跟著了,應該是便衣警察。

聶行風下車,來到跟蹤他的那輛車前,敲敲車窗,車窗拉下來。

兩名警察歲數都不大,一個麵色沉靜,帶著精於世故的圓滑,另一個長得清清秀秀,對他的出現一副措手不及的反應,很明顯的菜鳥。

聶行風衝他們笑笑:“就跟到這裏吧,如果明早我還沒出來,麻煩通知我的家人。”

看著聶行風離開,菜鳥警察問他的上司:“頭兒,被發現了,還要不要跟?被害人死前說的名字是李顯廷,不是聶行風。”

“當然跟!”他的上司楚楓說,“他頭部受傷很蹊蹺,而且這麽晚來醫院,一定有問題。”

“可是剛才他笑得很詭異,說不定裏麵有埋伏,要不要再叫幾個弟兄來?”

“常青,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車裏把風,我一個人去。”

楚楓按按腰間的槍,下了車,常青毫不猶豫地跟上。

一個人留下更恐怖,還是跟著頭兒比較安全。

聶行風來到顧澄說的側門,用密碼打開門,走進醫院。

夜間的病棟灰暗冷清,值班室裏連護士都沒有,聶行風有些奇怪,乘電梯來到三樓,推開顧澄的房門。顧澄正坐在沙發上看報,臉色蒼白,下眼瞼透著烏黑,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你總算來了,咦,你的頭?”

看到聶行風頭上纏著紗布,顧澄滿臉的欣喜變成緊張。

“是不是那隻黑貓幹的?還有那個隻有上半身的怪物。”

“他不是怪物,他叫李顯廷。”

“李顯廷?誰啊?”

見顧澄一臉茫然,聶行風明白自己誤會了。朱堯能恢複前生記憶,不等於顧澄也可以恢複,他不知情,那他約自己來……

“你約我來,是想商量如何除掉他?”

“當然是要除掉他,否則死的就是我們,這是符水,可以幫我們抵抗惡靈的陰氣,先喝了它,再照林先生的話去做,就一定能除掉那家夥。”

聶行風推開顧澄遞來的茶杯:“我不喝符水!”

符水是他的噩夢。

幼年因符水差點喪命的陰影就不必說了,前不久,某個家夥強迫他喝符水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所以,毒藥尚可考慮,符水免談。

“我今晚來這裏不是為了對付李顯廷,而是想化解他的怨念。”

“你瘋了嗎?”顧澄一臉見鬼的表情,“你命理極陰,不喝符水,別說化解怨念了,隻怕立刻就會被惡靈附身。”

“你從哪裏聽說我命理極陰?”

“是我說的。”

房門被推開,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向聶行風伸出手。

“聶先生你好,我是林純磬,曾與令弟打過交道。”

聶行風知道林純磬這個人,他們公司的牆上到現在還掛著林純磬給的辟邪法器,那都是白癡弟弟的傑作。

林純磬沒有傳聞中那麽仙風道骨,身材不高,相貌也很普通,隻有眼神鋒利,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你好。”聶行風禮貌性伸過手去,誰知手在下一瞬被緊緊攥住。

林純磬反手扣住他的內關脈,另一隻手並指,迅速在他麵門前方淩空虛畫,喝道:“冥冥玉皇大帝玉尊,斬斷十方路,行令邪法化土,人來有路,惡鬼無門,天羅地網不容情,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聶行風眼前一暈,以他的身手竟掙脫不開,隻能聽任林純磬將自己拉到沙發上坐下。

“你想做什麽?”

“抱歉對你無禮,你既然不喝符水,我隻能用這個法子讓你與我們合作,我在這裏做了結界,又設了天羅地網咒,相信可以困住惡靈,請放心,我會盡自己所有力量保護你們平安。”以為聶行風擔心自己的安危,林純磬解釋道。

“你想以我為餌,誘他出現?”

法咒下聶行風神誌恍惚,隱約看到林純磬和顧澄走出去,他喃喃叫道:“我可以做餌,不過別傷他,這都是我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