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韋斯特夫婦

1993年，英國港口城市格洛斯特一所學校裏，校方正在安排社會工作者對一名學生安妮進行輔導，安妮長期受到繼母的毒打，引起了校方的注意。在輔導過程中，安妮講述了她生活在怎樣一個地獄般的家庭中。

安妮的父親弗雷德·韋斯特與母親羅斯瑪麗雖然是一對恩愛夫妻，但在虐待女兒時卻毫不手軟。安妮在8歲時就遭到了弗雷德的性侵，羅斯瑪麗還經常毆打她。到了13歲，弗雷德開始強迫安妮與羅斯瑪麗一起賣**。當安妮接待嫖客的時候，弗雷德就在旁邊看著。14歲時，安妮因弗雷德的性侵而懷孕，很快就被安排做了流產手術。

安妮還提到了她的親姐姐希瑟，一個自從1987年就不見了的17歲少女。希瑟失蹤後，韋斯特夫婦並未著急尋找女兒，隻是對外聲稱希瑟離家出走了。安妮說，她的姐姐並未失蹤，而是被埋在天井下麵。

1994年2月，警方在韋斯特夫婦住所的後院發現了希瑟的屍體，這說明安妮所言非虛。此外，警方還發現了9具女屍，全都是15歲到22歲之間的女孩子。

早在1987年，韋斯特夫婦就被指控家暴。當時希瑟失蹤了，她的男朋友歐文·馬歇爾很著急，覺得希瑟一定被韋斯特夫婦關在家裏，於是馬歇爾一有時間就去韋斯特夫婦的住處溜達，有一次他在夜裏聽到了尖叫聲。羅斯瑪麗解釋道，那是希瑟在做噩夢。後來，希瑟的失蹤還引起了同學家長的注意，便向警方報案，指控韋斯特夫婦涉嫌家暴。由於證據不充分，再加上關鍵證人希瑟的失蹤，這項指控也就不了了之了。不過馬歇爾卻注意到，在希瑟失蹤了一段時間後，韋斯特夫婦開始在住所的後院建造了天井，希瑟的屍體就埋在天井下。

蕾娜是弗雷德的前妻，是個性工作者。在與弗雷德結婚前，蕾娜還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但弗雷德卻毫不介意。婚後不久，蕾娜生下了一個女孩兒，取名為查梅因。後來，蕾娜又為弗雷德生了一個女兒。

在弗雷德與羅斯瑪麗廝混的時候，蕾娜和查梅因失蹤了。麵對警方的盤查時，弗雷德解釋說，蕾娜帶著查梅因和別的男人私奔了。這個解釋很合理，畢竟蕾娜是個性工作者，私生活非常隨意。實際上，蕾娜和查梅因被韋斯特夫婦殺死了，她們的屍體在1994年被警方發現。

1972年，17歲少女卡羅琳·歐文斯到警察局報案，她是韋斯特夫婦的保姆。在她辭職準備離開時，遭到了韋斯特夫婦的攻擊，他們用膠帶將她的嘴封起來，然後卡羅琳遭到了韋斯特夫婦的性侵。事後，弗雷德警告卡羅琳，讓她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到處亂說，不然就把她埋在後院的花園裏。獲得自由後，卡羅琳立刻報了警。但弗雷德隻被拘留了幾日，在交了罰款後就獲得了自由。

羅斯瑪麗出生前，她的母親因長期遭受丈夫的虐待而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在懷孕期間，羅斯瑪麗母親的抑鬱症更加嚴重，甚至被送到醫院接受電擊治療。這次的電擊治療不僅毫無效果，還給孕婦和胎兒造成了傷害。

在這樣糟糕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羅斯瑪麗從小就出現了許多行為問題，她脾氣暴躁、沒有朋友，學習成績也很糟糕。13歲時，羅斯瑪麗的母親再也無法忍受丈夫的虐待，將羅斯瑪麗留下，離家出走了。從此以後，羅斯瑪麗的生活變得更加糟糕，她成了母親的替代品，常常遭受父親的虐待和性侵。

15歲時，羅斯瑪麗認識了弗雷德，兩人很快墜入了愛河。羅斯瑪麗很想與弗雷德結婚，但父親根本不打算放過她。直到羅斯瑪麗懷上弗雷德的孩子後，她才搬了出去，毅然決然地嫁給了弗雷德，她終於擺脫了父親的控製，但她搖身一變成了施虐者。結婚後，羅斯瑪麗生下了8個孩子，雖然這些孩子並不都是弗雷德的，但弗雷德卻毫不在乎。

弗雷德在與羅斯瑪麗結為夫婦後不久就搬了家，他們搬到了克倫威爾街居住，並找到了一個有地下室的房子。弗雷德對新住所十分滿意，還曾讓鄰居伊麗莎白·阿吉厄斯參觀過自己的新住所，他曾用非常怪異的目光看著地下室，並對伊麗莎白說：“我會把這裏當成我折磨人的地方。”

在弗雷德與羅斯瑪麗所組建的家庭裏，充滿了毒品和**，根本就是一個犯罪的窩點。弗雷德的家裏還住著一些居無定所的流浪者，有男有女，他們隻需要支付十分低廉的租金就可以了。有的租客會在這裏居住數月，有的隻待上幾個小時就離開了，有的租客則被韋斯特夫婦殺害，並埋在了後院。

在這個家裏，弗雷德不僅給租客們提供毒品，還提供性服務，他慫恿羅斯瑪麗賣**，等女兒長大後就威脅女兒賣**。在閣樓上，弗雷德準備了一個特殊的房間，裏麵隱藏著攝像頭，每當羅斯瑪麗或女兒接待嫖客的時候，弗雷德都會躲起來偷窺。

1973年，一位母親來到克倫威爾街尋找失蹤的女兒，她的女兒琳達·高夫在來到韋斯特夫婦家裏工作後不久就失蹤了。當琳達的母親來到韋斯特夫婦家門口時，羅斯瑪麗正在家裏，她一眼就認出了羅斯瑪麗身上穿的衣服是琳達的。麵對琳達母親的質問，羅斯瑪麗解釋說，琳達突然離開了，來不及帶走衣服。其實琳達已經被韋斯特夫婦殺害，她的屍體就被藏在浴室下麵。

一些年輕、離家出走的女孩子很容易被韋斯特夫婦盯上，他們經常開著車外出尋找此類的女孩子，因為她們很容易被誘騙，尤其是羅斯瑪麗在場，很多女孩子都會放鬆警惕，輕易地上車並跟著韋斯特夫婦去他們的住所。例如一個名叫雪莉·羅賓斯的年輕女孩就曾租住過韋斯特夫婦的房間，她在和弗雷德發生性關係後懷孕了。懷孕後，雪莉一直很擔心會遭到羅斯瑪麗的報複。1978年，這個懷有8個月身孕的年輕女孩突然失蹤了。當人們問及雪莉時，弗雷德都會解釋說雪莉去德國投奔親戚了。

韋斯特夫婦不僅殺害了許多年輕的女孩，就連親生女兒也不放過。他們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來，或許與他們的成長經曆有關。羅斯瑪麗成長於一個充滿了虐待和性侵的家庭，弗雷德也成長於一個變態暴力的家庭。

弗雷德有8個兄弟姐妹，家裏的經濟狀況本就不好，再加上還要撫養許多孩子，經濟狀況就更糟糕了。弗雷德的母親是個脾氣火爆的人，凡是孩子犯錯，就要遭受十分嚴厲的體罰，頑皮的弗雷德沒少被母親責罰。在少年時代，弗雷德曾親眼看見父親與妹妹們**，這在他的心理上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陰影。

17歲時，弗雷德經曆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導致他頭部嚴重受傷。車禍後，弗雷德很快就恢複了健康。可是他的性情卻發生了變化，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會掄拳頭。被學校開除後，弗雷德在建築工地上找了一份工作。不久之後，弗雷德就被父母趕出了家門，因為他曾企圖性侵一名13歲的少女而被指控。不過這項指控最後不了了之了，因為弗雷德聲稱自己的頭部曾遭受過嚴重的傷害，每當頭部舊傷複發時，他就無法控製自己。

1993年10月，韋斯特夫婦因涉嫌多起謀殺罪被逮捕。弗雷德很快就承認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他告訴警方所有的罪行都由他一人承擔，與妻子羅斯瑪麗無關。羅斯瑪麗則相反，她說自己是個無辜者，根本不知道弗雷德是個內心陰暗的殺人狂。羅斯瑪麗還強調自己也是個受害者，被弗雷德脅迫著賣**。

當弗雷德得知羅絲瑪麗的供述後，十分憤怒，他覺得自己被羅斯瑪麗背叛和拋棄了，於是開始出現自殺傾向。不過弗雷德並沒有戳穿羅斯瑪麗的謊言，他決定用自殺結束這一切。弗雷德表示，他雖然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但對羅斯瑪麗的愛卻很真摯，他願意為羅斯瑪麗承擔下所有的罪名，不讓她牽涉其中。在公開審判快要來臨之際，弗雷德被發現在監獄裏用毛巾上吊自殺了。

羅斯瑪麗的辯護律師得知弗雷德身亡的消息後，立刻開始準備無罪申辯。辯護律師認為，對於羅斯瑪麗的起訴應該被撤銷，因為該指控不僅缺乏證據，媒體的大量宣傳也會導致審判缺乏公正性。

在法庭上，羅斯瑪麗否認了所有指控後開始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她一直強調自己受到了欺騙，弗雷德年長自己許多歲，天真的自己輕易地上了弗雷德的當，羅斯瑪麗還提到了弗雷德逼迫自己賣**的事情。

當控方律師提及羅斯瑪麗積極參與了弗雷德的謀殺行動時，立刻遭到了羅斯瑪麗的反對：“不，我不會殺人的，尤其是殺害自己的女兒。雖然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我不認為自己是那麽壞的母親。弗雷德·韋斯特死了，所以我成了替罪羊，我必須得為他所做的一切負責。”

雖然弗雷德已經身亡，無法出庭受審，但他留下的錄音磁帶卻成了一份指控羅斯瑪麗的證據。在錄音磁帶中，弗雷德講述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並聲稱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所為。整個過程中，弗雷德的語調十分平靜，毫無懺悔之意，好像隻是為了將犯罪行為陳述清楚。最後弗雷德提到，他並未將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因為從他被捕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保護一個人。

此外一名警察還提供了一項十分關鍵的證據，在1990年弗雷德就曾被指控與自己的幾個女兒發生性關係，當時羅斯瑪麗就是一個積極參與者，她不但不會阻止丈夫性侵女兒，還會慫恿助興。當時參與調查的警察回憶說：“羅斯瑪麗會策劃丈夫性侵女兒，她會安排女兒做好準備，然後再通知丈夫與女兒上床，並且羅斯瑪麗還會將丈夫強奸女兒的過程拍攝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生還的幸存者、被害人家屬，都不相信羅斯瑪麗是個無辜者。種種證據和跡象都顯示，羅斯瑪麗絕對不可能對韋斯特所犯下的罪行毫不知情，而且她極有可能是這些謀殺案背後的策劃者。最終，羅斯瑪麗被判處了10次終身監禁。因為英國已經廢除了死刑，羅斯瑪麗得對10起謀殺案負責，其中包括自己17歲的女兒、8歲的繼女查梅因和她丈夫弗雷德身懷六甲的情婦雪莉。在宣布審判結果時，法官對羅斯瑪麗說：“希望你永遠都不會被釋放。”不久，韋斯特夫婦居住的克倫威爾街25號也被鏟平了，這一係列20世紀90年代在英國引起轟動的連環殺人案也就此結束。

瑪麗安·帕丁頓是被害人家屬之一，她的姐姐露西就死在了韋斯特夫婦手中。1973年12月的一天，21歲的露西在等公交車的時候失蹤了。直到20年後，瑪麗安才得到了露西的消息，警方告訴她，露西的屍體被找到了，殺死露西的凶手是一對夫婦，他們將露西殺死後，就埋在了自家的後院內。

瑪麗安一直憎恨著韋斯特夫婦，但當她了解了羅斯瑪麗的童年經曆後，開始同情起這個惡魔來。雖然羅斯瑪麗是殺害她姐姐的凶手，但她卻寬恕了羅斯瑪麗：“羅斯瑪麗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她的世界裏有愛嗎？或許隻有害怕。如果一個人的世界裏沒有愛，那麽他怎麽學會愛呢？”

2004年，瑪麗安給在獄中服刑的羅斯瑪麗寫了一封信，她表示自己不再憎恨羅斯瑪麗，並且很同情她的遭遇。羅斯瑪麗很快回信了，她在信中要求，瑪麗安再也不要給她寫信。此外，瑪麗安還與弗雷德的弟弟道格拉斯、女兒安妮取得了聯係，並且一直保持著聯係，她試圖幫助這些人走出被虐待的陰影。

【童年暴力和性虐待】

與正常人不同，像韋斯特夫婦這樣的人格異常者不僅會表現得自私自利，而且對所犯下的錯誤乃至罪行都不會愧疚。人格異常是犯罪心理學中常常提及的一個概念，具體是指缺乏良知和共情能力的一群人。

人格異常與反社會型人格障礙這兩個概念雖然有許多相似之處，但並不完全一致。簡單來說，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常常與犯罪行為聯係在一起。換句話說，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者比人格異常者更容易出現犯罪行為。

人類社會由千千萬萬個個體組成，那麽為什麽有的人的人格是正常的，有的人的人格卻是異常的，甚至還會是反社會型人格障礙？人格的異常由許多因素造成，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素是成長經曆，即人格異常者常常有一個悲慘的童年，例如韋斯特夫婦。

研究顯示，人格異常者童年常常會遭受父母的忽視、虐待，甚至是反感和冷漠。在一項調查研究中，調查者在倫敦找到了400名8歲到10歲的男孩，隨後開始了前瞻性的縱向調查。結果顯示，如果一個男孩成長於一個遭受忽視、人口眾多、父母一方犯罪、母親抑鬱、貧窮等家庭環境中，那麽他在長大後極有可能會是一個人格異常者。

在一個人的童年時期，母親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我們不僅需要母親的關愛，還要從與母親的相處中學會關愛他人的能力，這種愛的能力可以幫助一個人建立起良好的人際關係。但是韋斯特夫婦的童年生活卻充滿了暴力和性變態。弗雷德沒有從脾氣暴躁的母親那裏獲得應有的關愛，羅斯瑪麗的母親則有十分嚴重的抑鬱症。

羅斯瑪麗的母親經常遭受丈夫的虐待，因此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在親子關係中，抑鬱症的母親對孩子來說將是一場災難，孩子很快就會被母親的抑鬱情緒所感染。嬰兒為了獲得母親的關愛，不僅長著可愛的麵孔，還會主動地、積極地與母親互動。抑鬱症的母親通常會忽視這種互動，於是嬰兒會感到沮喪和害怕，良好的母嬰互動關係也會因此結束。

羅斯瑪麗不僅沒有得到母愛，還在母親離開後，不斷遭受父親的虐待和性侵。當羅斯瑪麗與弗雷德結婚後，她終於擺脫了父親的掌控。隻是此時的羅斯瑪麗已經不再是個正常人，她不具備正常人的情感。羅斯瑪麗的經曆恰恰證明了心理學家安娜·莫茲提出的暴力循環的理論，就像瑪麗安說的那樣：“我一直無法理解羅斯瑪麗所犯下的罪行，但當我聽說羅斯瑪麗之前曾遭受過父親的性虐待……我想我懂了。”

如果說羅斯瑪麗的母親是個不合格的母親，那麽羅斯瑪麗就是個殘忍的母親，她不僅沒有盡到母親應有的責任，還一手策劃讓丈夫強奸親生女兒，甚至連親生女兒的死她也參與其中。在正常的親子關係中，母親是慈愛的，但在扭曲的親子關係中，母親往往會成為施暴者。莫茲認為，如果一個母親遭受過虐待或忽視，尤其是有過自殘行為，她們就很容易在幼小的生命麵前，例如自己的孩子，扮演施暴者的角色，好像這樣就能報複曾經虐待過自己的人。莫茲還提出，女性之所以會出現殺害或虐待自己孩子的異常行為，通常與毀滅自身令人討厭的部分密切相關，因為她們往往將孩子看成自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