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實版的“農夫與蛇”——卡爾·阿爾弗雷德·埃德

1974年11月，加利福尼亞州特哈查比州立監獄裏一名因五項一級謀殺罪被判處終身監禁的罪犯消失了，他名叫卡爾·阿爾弗雷德·埃德，獄警隻找到了埃德留下的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我坐夠了，我要離開了。”

埃德因殺害4名孩子和一名成年女性被捕，當時他雖然隻有16歲，未滿法定成人年齡，但法官還是選擇了重判，因為這起案件的性質實在太惡劣了，簡直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1958年11月的一天，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埃爾卡洪市的托馬斯·彭德加斯特在下班後像往常一樣駕駛著汽車回家。托馬斯有一個賢惠能幹的妻子和4個可愛的孩子，工資豐厚，生活得十分幸福。每天到下班時間，托馬斯的孩子都會跑出來迎接他，想到這裏托馬斯十分開心。

在回家的途中，托馬斯遇到了一個搭便車的年輕男子，當他看到男子做了搭便車的手勢後就在他麵前停了下來。在托馬斯的印象中，年輕男子看起來稚氣未脫，似乎還是個孩子，他的衣衫非常破舊，臉上也髒兮兮的。盡管如此，托馬斯還是讓他上車了。

男子上車後，托馬斯開始主動與他交談，得知他名叫卡爾·阿爾弗雷德·埃德，今年16歲了。由於埃德不愛說話，托馬斯在了解了他的基本情況後就不再主動與他交談。托馬斯一邊開車一邊偷偷觀察埃德，他發現埃德的衣服很髒，他身上的牛仔褲已經難以辨認出原來的顏色，頭發和臉似乎很長時間沒清洗過。托馬斯認為埃德並不是一個搭便車旅行以體驗生活的年輕人，應該是個流浪者。

在托馬斯的追問下，埃德說自己被家裏人趕了出來，從那以後就一直流浪。對於為什麽被趕出來，埃德並沒說，托馬斯也就不再追問。一時間，托馬斯十分同情埃德，他覺得埃德還是個孩子，於是就主動提出讓埃德去自己家中吃晚餐，他說自己的妻子每天都會準備很多菜，一般都吃不完，希望埃德能與他們一起吃。埃德當時又累又餓，一口答應了下來。

當托馬斯將車停到車庫後，就和迎接自己的4個孩子相互擁抱和親吻。之後，托馬斯向孩子們介紹了埃德，他說埃德是自己請來的客人，會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大衛是托馬斯的長子，已經9歲了，聽到父親這樣說後，就主動與埃德打招呼，並歡迎埃德到家中做客。

當時托馬斯的妻子路易斯正在廚房裏忙著準備晚餐，知道丈夫回來後，就出來迎接。托馬斯將埃德介紹給了路易斯，並將與埃德的偶遇以及埃德的狀況簡單說給妻子聽。路易斯聽後詢問埃德，是否需要梳洗一番。埃德點了點頭，於是路易斯將他帶到浴室，並打開熱水，她說：“這是新毛巾，香皂在這裏。孩子，你需要換洗的衣物嗎？我將托馬斯年輕時的衣服拿給你。”埃德又點了點頭。

等埃德洗幹淨後，托馬斯就招呼他一起吃飯。埃德似乎很長時間沒吃飽過了，他狼吞虎咽地席卷著餐桌上的食物。大衛和6歲的小托馬斯似乎對這個新來的大哥哥十分感興趣，嘰嘰喳喳地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埃德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著兩個小男孩的問題。4歲的戴安娜表現得很安靜，隻是在偷偷觀察著埃德，她似乎是害羞，又似乎很害怕出現在自己家中的陌生人。

吃完晚飯，托馬斯提出讓埃德在附近找個工作，這裏有許多工作機會，隻要埃德肯努力，一定可以得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他說，在埃德找到工作穩定下來之前，都可以暫時住在這裏。路易斯也讚同丈夫的這個提議，她說自己會給埃德收拾出一個房間，不過房間可能有些狹小。埃德看著這對好心的夫婦，在思考了一會兒後，同意了。從那天晚上起，埃德就住進了托馬斯的家裏。

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路易斯發現埃德是個很不正常的青年，他沉默寡言、脾氣暴躁、性情陰鬱。每當年紀小的孩子哭鬧時，埃德就會變得暴躁易怒，會衝著孩子們大喊大叫，或者摔東西來威脅孩子們閉嘴，路易斯感覺如果不是自己及時發現，埃德甚至可能會用拳頭揍孩子。路易斯還發現埃德是個根本不會尊重他人的人，她總覺得埃德將自己看成一個僅供他支使的仆人。

12月12日，路易斯告訴丈夫，得趕緊想辦法讓埃德離開，不然孩子們可能會有危險。路易斯還提到，埃德已經在這裏住了6個星期了，時間不算短了，但他一直不找工作，他們不能一直白養著他。托馬斯聽後表示會好好考慮，然後開車去上班了，他的車上還有大衛和小托馬斯，托馬斯得將這兩個孩子送到學校。

這天，托馬斯一直在思考著妻子的話，最後他決定接納妻子的建議，晚上讓埃德盡快搬出去。下班後，托馬斯一邊開車回家，一邊思考著怎麽跟埃德說才算禮貌得體。剛到院子裏，托馬斯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埃德，他注意到埃德手裏提著一個旅行包。埃德看到托馬斯的汽車後，就招手讓托馬斯停下。

埃德對托馬斯說：“我在你家待了很長時間，我想離開到城裏去，你能載我一程嗎？”托馬斯注意到埃德臉色蒼白，眼神飄忽不定，整個人顯得十分警惕，就連雙手也抑製不住地顫抖著。托馬斯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說自己得先和妻子、孩子們見一麵，好讓妻子將飯菜留在爐子上，等他回來一起吃。

埃德拒絕了，他堅決讓托馬斯立刻帶自己走。這下，托馬斯更加不安，他堅持一定要進家看看。這時，埃德突然掏出了一把槍，逼迫托馬斯開車將自己帶到市區。托馬斯很害怕，隻能按照埃德的要求去做。他一邊開車，一邊祈求埃德告訴自己路易斯和4個孩子都平安無事。埃德直接衝他吼道：“閉嘴！不要逼我殺了你。”

送走埃德後，托馬斯立刻開著車回到了家。一進門，托馬斯就看到了令他崩潰的一幕，他的妻子路易斯頭部中槍而亡，4個孩子也都倒在血泊裏。當地警方在接到911報警電話後，立刻趕到了托馬斯家中。

經過初步的調查取證，再加上托馬斯的證詞，警方隨即發出通緝令逮捕埃德。3天後，有人在使命海灘發現了埃德消瘦的身影，他很快就被警方抓捕歸案。在審訊過程中，埃德不僅認罪，還描述了整個作案過程。

案發當天，4歲的戴安娜在埃德旁邊玩鬧，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埃德覺得很厭煩，就讓戴安娜安靜。戴安娜根本不理睬埃德的警告，依舊在玩鬧。暴躁不已的埃德開始用拳頭威脅戴安娜安靜下來。路易斯此時正好看見埃德在威脅戴安娜，她一邊從埃德手中奪過戴安娜，一邊質問埃德為什麽對一個4歲的孩子動手。

路易斯的怒斥讓埃德覺得更加煩躁，他掏出一把手槍，對著路易斯的腦門開了一槍，路易斯當場斃命，埃德立刻覺得安靜了。這把手槍是埃德在托馬斯家的車庫裏發現的，他將手槍據為己有，偷偷藏了起來。隨後，戴安娜和兩歲的艾倫被埃德用托馬斯的獵刀殺害。

殺人後，埃德並沒有立刻逃走，而是坐在托馬斯家中，似乎在等什麽人。大衛和小托馬斯放學後，一走進家門就被埃德用獵刀殺死了。之後，埃德開始清理臉上和手上的血跡，他還換掉了沾滿血跡的衣服。做完這一切後，埃德收拾了行李，拿著托馬斯的手槍，站在院子裏等托馬斯回家。最後，托馬斯在他的威逼下駕車將他送到市區。

由於證據確鑿，案件的審理十分順利。被判處終身監禁後，埃德就被送到特哈查比州立監獄服刑。1974年，在埃德越獄後，警方立刻發出通緝令，加利福尼亞州管教部懸賞2萬美元以獲得與埃德有關的消息。不久之後，埃德就成了FBI通緝的要犯之一。

1976年，也就是埃德越獄兩年後，警方得到了埃德的消息，據說他在卡利斯托加和蒙大拿州首府赫勒拿活動，成為一個反政府組織摩托幫的成員。之後，就沒了埃德的消息。根據警方的追查，埃德曾在伯克利、舊金山、紐約和堪薩斯等地活動過。此外，警方還接到舉報，有人在拉丁美洲和加拿大看到了埃德。雖然警方得到了許多舉報線索，並且對這些信息進行了分析，根據線索去追查，但就是沒有將埃德抓住。

現如今，埃德依舊毫無消息，他仍在FBI頭號通緝要犯的名單中。警方認為埃德現在很可能是個實驗室技師，他能熟練使用刀具，十分擅長木匠活和製作展覽用的小陳列櫃。後來，警方根據他在監獄服刑時的照片，模擬出他衰老後的樣子，將照片放在通緝令上，埃德如今已是70多歲了。

對於埃德的下場，有人猜測他很可能已經死了，畢竟他是個性情暴虐、陰晴不定的人，幫派成員一定很害怕與他相處，於是就在幫派內部將他殺死。甚至有人聲稱，埃德曾威脅要殺死時任總統傑拉爾德·福特。對此，加利福尼亞州管教部特別服務科的科員斯科特·韋伯認為，埃德如果真的放出了這樣狂妄的話，那麽一定會有人想盡辦法送給他一顆子彈，然後將他的屍體扔到下水道，這將是埃德失蹤後一直待的地方。

【被利用的同情心】

這是一個現實版的“農夫與蛇”的故事，對於埃德所犯下的罪行許多人都會像托馬斯一樣想不通。他為什麽要恩將仇報？畢竟托馬斯一家在他又累又餓的時候給他提供了幫助，他就算不回報，也不應該將托馬斯的妻子和孩子都殺死。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埃德被捕後平靜地交代了整個案發過程，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愧疚之情，好像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當被問及為何要動手殺人時，埃德說：“我隻是無法控製自己，我當時非常激動、憤怒。”

托馬斯因為同情埃德，而將埃德安排在自己家中居住，但他不知道埃德雖然和他一樣都是人，卻並不具備人類所擁有的情感，他是個反社會人格者。對於反社會人格者來說，同情心恰恰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當一個情感正常的人遇到一個遭遇不幸的人時，會表現出同情和憐憫，就像托馬斯得知埃德被家人趕出來後感到十分難過。可是對於反社會人格者來說，一旦一個人出現了同情，那麽這個人就可以輕易地被掌控，因為一個人在心生憐憫的時候，是毫無防備之心的。

值得注意的是埃德的家人對他的態度。埃德被捕後接受審判的時候，警方希望埃德的家人能夠出庭，於是就設法聯係了埃德在紐約州羅切斯特的家人，但他的家人根本沒人願意出席。埃德的父親對警察說：“我真的很高興你們將他抓住了。”埃德的奶奶說：“當警察抓住他的時候，我希望警察找到的是埃德的屍體。”從埃德家人的態度中可以得知，他們也應該被埃德折磨得不輕。

有人曾這樣形容反社會人格者：“像爬行動物一樣冷血。”與哺乳動物不一樣，爬行動物毫無情感，有的隻是生存本能。情感是進化過程中大自然賜予哺乳動物的一項重要能力，因為情感，哺乳動物會撫育後代，不會像爬行動物一樣產下下一代後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有了情感，哺乳動物才能與同類建立連接，並成群生活在一起。

反社會人格者從不反省自己、冷酷、沒有同情心，從來不覺得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具體行為表現就是衝動、性混亂、沒有自製力、喜歡寄生蟲式的生活方式。埃德就是如此，他會因小孩的吵鬧而產生殺人的衝動，而且來到托馬斯家中很長時間了，也不主動外出找工作，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托馬斯為他免費提供住宿、食物等幫助。

此外，反社會人格者常常是極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他們不在乎他人的情感或權利，一切以自己的需求為主，經常對他人頤指氣使。埃德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恩人托馬斯的感受，他隻是覺得自己受不了吵鬧，所以戴安娜就必須閉嘴。當戴安娜繼續吵鬧的時候，埃德就亮出了自己的拳頭。麵對路易斯的斥責，埃德也不會考慮路易斯斥責的正當性，他所在乎的就是此時自己的感受，他非常憤怒，想讓路易斯消失。根據路易斯對托馬斯的反映，埃德從來不會尊重人，隻會頤指氣使或控製別人。

總之，當一個人具備了頤指氣使、冷酷、從不自省這三種特征後，那麽他極有可能會做出十分恐怖的事情來。因此當你像托馬斯一樣準備向一個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的時候，如果他混合了上述三種特征，那麽一定要遠離他，他是個危險人物，極有可能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危險。就算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也會深深地傷害到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