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如雲際薄風

《狐仙》劇本第三世開機,這一世唐澤扮演亂世之中的小國君主清帝。一個患有頑疾,柔弱多病,自幼便被醫者斷言活不過二十歲的悲情存在人物。他由非親生母親的太後扶上帝位,自牙牙學語時便成為掌權者與外戚手中的傀儡,一直到如今臨界雙十之歲,走到被命運設立的門檻邊。

當一身白衣,玉冠烏發的唐澤上完妝走出來時,劇組裏的一眾人女性都不由感慨,頭束玉冠,一身寬袖白衫,腰束玉帶懸以佩環,好一個麵容清朗,身姿氣頎長,惹人心疼的病君子模樣。柳飛飛湊上去假裝經過的樣子背對著他,背後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告訴他穿白色好看,合適他。

“那以後我多穿白色給你看。”唐澤在袖下回扯了兩下,不動聲色地回答。

兩人的小動作常人並未看到,不遠處的陸成看得一清二楚,在柳飛飛走開後湊上去拉住唐澤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和這個替身眉眼眼去算什麽,莫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你不是一直說我沒人情味兒,不懂感情,就催著我找個人發展點感情嗎,怎麽這時候又這臉色。”

“我是讓你發展,可沒讓你同時發展兩個,你跟這替身好上,那柳飛飛怎麽辦。”

“關柳飛飛什麽事。”

“你不是和家在秘戀嗎?”

“我和她不熟。你怎麽了?臉色這麽白?”

陸成呆在那裏隻覺得自己身心一沉,猶如從雲間跌落穀底,一拍額頭感歎著自己離一線頂流經紀人又遙遙無期,然後捂著胸口悻悻離去。

陳瑤作為特邀出現在第三世的片場即引來不小**,畢竟柳飛飛與陳瑤不和的消息業內早有傳聞,基於早先紅毯事件後,兩人握手言和的消息又是一時傳得起勁,有眉有眼。眼下陳瑤特別出演,眾人不由開始相信她們是真的握手言和,甚至聯手合作起來,不得不感歎到底還是資本為王,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她上一次出現我忍了,現在還居然敢來我的地盤特別出演。”

柳飛飛一見到陳瑤立即便想上前,好在周星芒趕緊拉住她,提醒她現在自己才是柳飛飛,她是周星芒,她這樣衝過去隻會被當成挑事的人,被安保直接架出去。

龔琪瑞隨陳瑤同行出現,製片招呼著組裏的主要工作人員上前打招呼,柳飛飛冷哼著沒好氣兒的翻起白眼。而隨後從對話中聽到,龔琪瑞居然成了劇組的投資方之一,她氣得則差些驚得翻了白眼。

柳飛飛發信息給柳書遠問他龔氏成了劇組的投資人是怎麽回事,很快柳書遠就打來視頻,周星芒隻得按著柳飛飛的示意出現在鏡頭裏,假裝是自己發的信息。

“這事兒怪我,當初因為買漫畫版權花掉太多預算,就想著同意讓幾家公司投資進組能分擔些,就前陣兒你住院時這幾個家把自己手裏的那幾份兒全轉給龔琪瑞了,等我發現時都來不及。”

“那現在什麽情況?”周星芒讀出柳飛飛寫下的問題詢問柳書遠。

“現在這個項目咱們和龔氏傳媒四六開。我們四,他們六。”柳書遠尷尬地回答。

柳飛飛聽完一拍額頭,歎息閉目,恨不得就拿過手機對著柳書遠來一陣靈魂控告,好在周星芒看情形不對趕緊尋了個借口掛斷視頻。

龔琪瑞領著陳瑤走到“柳飛飛”麵前,端著一幅笑意,手中撚動串珠,似是玩笑又似是認真地問她這次還能不能認出自己。

“龔董玩笑了,大家在這個行業誰能不認識您呢。”製片在旁邊湊著笑臉打圓場。

“我想也是,畢竟咱們兩家可是老相識了,最近柳家二老的身體都安康吧。”龔琪瑞笑看著周星芒發問。

“都好,感謝您的掛心。”

“柳小姐果然最近變得溫柔可人,瘋端裝大方了,想來柳家都很樂見其成,欣慰您的成長轉變吧。”

“也許吧。”

周星芒微笑著以一個得體的迂回帶過話題,龔琪瑞的目光落到旁邊的“周星芒”身上,上下打量後笑著詢問她是誰。

“哦,這是我們組裏的女主角替身。”

“你看起來很生氣,對我有些敵意?”龔琪瑞笑說。

“哪裏敢,不敢不敢,她就是個小替身,您才是我們的金主爸爸……之一。她就是眼神兒不好,眼睛有病看誰都這樣的,您千萬別多想。”製片即不敢得罪“柳飛飛”,又趕緊說了一連串的話恭維龔琪瑞,同時拉動“周星芒”後退將她擋到一邊。

“我看她和咱們陳瑤的身形也很像,讓她也時不是給我們陳瑤當替身吧,工錢多加一份兒就好。”

“我不需要。”柳飛飛直接拒絕龔琪瑞的安排,製片聽得一驚。

“一個替身都這麽大脾氣,你們挑人的時候不看看嗎?這樣的人,怎麽配合好工作進度呢。”龔琪瑞轉撚動著串珠笑說。

製片從未想過一個替身會不要錢,更不怕丟工作的直接頂撞金主,額頭都冒出細汗來,拉動她想要讓她冷靜點退到旁邊別說話,可柳飛飛又豈是那種會被人勸住的人,即使是周星芒有意拉動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將事情鬧大,她也並不退讓。

“就算是個替身也是有尊嚴的自由人,不是誰為說加份兒錢就加份兒工作的,也得問問她本人願意不願意要這份兒錢吧。畢竟,封建王朝過去也有幾百年,舊時皇帝們的墳頭草都沒多少了,這會兒再來這一套霸權怕是有些過時了。這位龔先生,您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曆史學問不好的人呢。”

“你瘋啦,說什麽呢。”製片拉動柳飛飛,瘋狂的想要將她製止,可柳飛飛抬手揮開他的手,迎視龔琪瑞的目光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這麽看不起這份兒錢,那就換不委屈她,武替而已,換一個吧。既然不再是工作人員,那閑雜人等就不要放進來了,讓人把她趕出去。”龔琪瑞動了動手指示意旁邊的安保人員。

“請不要這樣。”周星芒走向龔琪瑞出聲,並抬手擋到柳飛飛麵前,將安保人員隔開。

“柳小姐,你身嬌肉貴就不要擋在這裏,免得弄傷了你大家都不好看。”

“龔董,您犯不上,您就消消氣,我會讓她走的……”

製片趕緊求情,導演也上來說好話,旁邊的一眾工作人員都緊張且好奇地看著這一幕。都知道龔琪瑞作為娛樂行業的龍頭公司老板向來霸道,無人敢忤逆,而此時這個連配角演員都算不上的替身居然敢直接與之叫板對抗,不知道應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感歎她的無知。

看勸不住場麵,製片與導演隻得為了顧全大局拉開女主角“柳飛飛”,畢竟萬一她傷著碰著了,那可得影響全組進度。沒有了周星芒擋在前麵,柳飛飛後退到院中的回廊長橋布景上,一邊退一邊伸手到腰後握住包裏的電擊槍。

就在安保人員伸出手,柳飛飛打定主意還擊時,她背後的手腕被人輕按住,自後方伸來一隻推擋開安保人員的手。

柳飛飛不用回頭,僅從背後這人身上的氣息就判斷出來者身份,回過頭向上仰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張清俊好看的麵容,如從畫中走出的模樣。

“她是柳小姐的替身,那就是柳小姐的雇員,您這樣做未免越俎代庖,霸道過分了些。”唐澤一貫的冷淡開口。

龔琪瑞隔著數米的廊橋看到唐澤,手中撚動的串珠不由不滯,隨後又繼續撚動,沒有任何回應,倒是旁邊的陳瑤埋怨了一句竟然有人敢這樣頂撞龔琪瑞。

“龔董,這是咱們的男主角唐澤。”製片趕緊出聲介紹起來。

“這個男主角我都沒太聽說過呢,誰選的?”陳瑤在旁邊嫵媚地撫弄了頭發邊發問,倒並非真問由來,更多是為打擊唐澤。

“咱們當時是開放接受推薦,唐澤形象氣質合適,飛飛姐也覺得可以,咱們就定下了。”

“喲,這意思還是民主公平選角兒了?挺稀奇的。就一個無名小輩也敢在這裏拿大,看來這男主角挑得也不怎麽上道兒……”

陳瑤本意是為了討好龔琪瑞,為他出頭說話掙些排麵,卻不料目光投向他時撞上的隻是冰冷警告,嚇得她趕緊收聲,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裏錯了卻也再不敢說話。

“男主角?有意思。”

龔琪瑞看著唐澤笑了笑,擋開前麵站著的人走上前幾步,上下打量了唐澤後問他還有什麽想說的。

“片場是工作的地方,都是些扮戲的演員藝人,不合適您這樣大威風的人,您還是去合適您的地方待著較好。”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氣,龔琪瑞倒是不怒反笑,眼角的皺紋隨著笑意加深折疊,雙眼更顯得深沉陰鷙。

本以為一場小演員頂撞大老板的事件會爆發,全劇組將麵臨地震,甚至可能要啟動換男主角的備案,卻不料最後龔琪瑞隻是風輕雲淡地轉身離開,隨著他的一行人都趕緊跟上步子離開。

“好好演,別丟咱們龔氏的臉。”

龔琪瑞衝著旁邊的陳瑤開口,目光不經意地回瞟到還立在原地的唐澤,再掠過旁邊站著的“柳飛飛”,留下一個奇怪的笑容後遠去。

在龔琪瑞走開後,早就嚇得幾乎要呆掉的陸成趕緊跑過來拉住唐澤,一邊搖晃一邊邊連連拍著胸口,感慨自己剛才都準備要投簡曆換行業了,以為龔琪瑞會當場翻臉,以後在全行業封殺他們。

“別自己嚇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虧心。”

隨口安撫了陸成後唐澤轉向柳飛飛,放柔了聲音詢問她怎麽樣,柳飛飛顯然根本沒怕過什麽,隻是皺眉抬手輕拍到自己脖子處,嘴裏嘟囔著這冬天怎麽還會有蚊子咬自己。

“總有些異類。我帶了藥,給你擦一點。”

唐澤從懷裏腰帶內側掏出一隻小清涼油的盒子打開,以手腹撚了些膏體,用手掌輕輕抬著柳飛飛的下頜朝右偏移,在被蟲子咬過泛紅的地方輕輕抹上點膏藥。

唐澤與柳飛飛站在橋上相對而立,一個微微向右偏頭,一個向左側身,隻是一件細小的事情,卻忽然覺得無比的綺麗曖昧,旁邊站著的陸成不由抬手抱上自己雙肩,覺得自己太多多餘而暗自退遠到一邊去。

而柳飛飛自己則覺得心裏像是有一千隻兔子在上麵跳來跳去,眼睛不知道是應該看右邊的風景還是應該看左邊的俊臉,那在自己脖子上抹著藥的指腹間的些許溫熱,像是有著一隻竹杆直攪得她心思混亂,偷偷移過目光,自下而上打量半張側顏,忍不住笑眯眼睛,直到被唐澤發現後笑著問她笑什麽。

“那你又笑什麽。”

“不知道,就是看見你笑就很高興,會忍不住想笑。”唐澤低頭笑著,將清涼油重新裝回去,

“真是的,也太會說話了,又偷偷搜答案了?”

“沒有,真的沒有,我說真話而已……”唐澤趕緊認真解釋。

“好啦,我相信你。”

兩人在橋上說著話,笑容如牆內藏不住的風,一切被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周星芒看在眼裏。周星芒隨手翻了翻劇本有些心不在焉,待柳飛飛走回自己身邊坐下時,她問柳飛飛現在會因為唐澤這麽開心,這才是她不急於換回一切的理由嗎,因為一場忽然來臨的感情,寧願暫時不做自己。

“你也別說我,你不是也是對著溫齊殊動感情。”

說完,發現周星芒在聽到溫齊殊的名字時眼底滑過沒落,柳飛飛便隱約猜到了什麽,接著問說:“看你這樣子,是終於發現了點東西。進那個房間了?”

周星芒點點,她對於柳飛飛能看透自己這一點並不意外,因為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不得不承認,柳飛飛並不隻是個漂亮花瓶,她很有主見和思考,對很多事情有著驚人的犀利透徹。

“她是誰?那個錄像裏的女孩兒。溫醫生經常一個人在午夜時去看她的錄像。”

“你覺得呢?”柳飛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周星芒反問。

“前女友?”

柳飛飛沒有回答,周星芒意識到好像猜得太淺了些。

“初戀?”

柳飛飛依舊沒出聲。

“難道……是妻子?可是,她看起來應該隻有十幾歲。”

“其實都不算錯,是前女友,也是初戀,如果沒有出意外現在就是他妻子。就在成年禮那天溫齊殊求婚,她們就訂婚了。如果你想問他們是不是相愛,有多愛,我也一並回答你。愛,非常愛,如果能夠以命換命,溫齊殊會毫不猶豫的換那種程度。”

“她現在哪兒?”

“不知道,沒人知道。好了,你也不要再問,知道溫齊殊心裏有人就夠了,現在明白我當初為什麽提醒你了,就趕緊收收自己的心思,別犯傻。你也不像是個能接受感情裏有陰影,眼中能容得下針刺的人,為了你好為了所有人好,不管你對溫齊殊現在是什麽心態感情,都切斷它。”

柳飛飛給了嚴肅且認真的提醒警告後先行起身走開,周星芒愣愣地坐在那兒許久出神,直到工作人員提醒她要去準備換妝開拍。

在第三世的劇本裏,“柳飛飛”扮演被選定成為皇後的權相之女琉璃,一個從小被整個家族獨寵著長大的女孩兒,更是唐澤所扮演清帝的表妹,當朝太後的侄女。

她猶如世間最珍貴的明珠,美貌而嬌蠻,有著不諳世事的善良與熱情,從不會被人拒絕,對感情一往而深。隻因幼年尚不懂事時,出於好奇假扮成宮女模樣在宮中玩耍時被人當作新進宮人欺負推倒,清帝恰巧路過便將在花樹下哭泣的她攙扶起來過,並給了她一塊桂花糕點哄她笑,她就不管不顧地愛上了這個人,立誌要長大嫁給她。

當時家人逗她,說那遇到的少年興許隻是個侍衛,她便說那就當個侍衛夫人,說或許是個宮中送柴炭的小工,她便說那將來當個柴炭婦人,即使是個太監那她也要收他在身邊一輩子作伴,她一世不嫁。這話惹得一眾親人哈哈大笑,唯有她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她隻是說了心中所想而已。

自然,那人不是侍衛更不是太監,能在宮中著白獨行的少年唯一有人,那便是清帝。清帝不問朝政,諸事皆由太後安排行施,唯一自由的便是愛著白衣像一介書生般行於宮中,太後覺得這有失皇帝威嚴,但到底還是沒有強求過多,畢竟留上一兩件容他自己作主的事情,能更能顯得她慈祥仁善。

琉璃想要嫁給清帝,家族裏樂見其成,是一眾外戚們更穩定位置的棋,也是能讓這個掌上明珠心悅的好事情,何樂而不為。天下人也覺得作為第一才女閨秀的她成皇後,是稱得上溫良賢淑,母儀天下的最佳人選。帝後大婚,舉國歡慶,每個人都很開心,唯有清帝自己例外。

開拍第一場戲便是大婚之夜,清帝一身紅袍喜服牽著一位身著白裙逶地,烏發垂肩,發間別有纖麗小花的小宮女走進皇後寢宮,隔著喜簾對裏麵坐著的新皇後琉璃宣布,這小宮女與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今日起就是新的蕊妃,今日是帝皇大婚日,也是他與蕊妃的大婚之夜,此後琉璃是一國之母的皇後,而蕊妃是自己的至愛之妻。

琉璃看著二人前來,再看著二人離去,一紅一白,極致的對比鮮明,她自己訥訥地掀起紅蓋頭,由此開始了她注定不會幸福的一世開端。思及此處,琉璃的眼角有晶瑩的光在閃爍,她又努力的壓製回去,因為記得喜娘告訴過她大婚之日不可以落淚,否則一生都會淒苦多淚,為夫君帶來不幸。

“卡!”

導演在將鏡頭拉近定格在眼部特寫,拍到那即單純無辜又畏懼無望的眼神後下達收鏡命令,之後忍不住鼓掌,不是從前那般的敷衍奉承,而是真心實意的讚揚這一鏡真的是完美。

“這麵部表情與感情太到位,感覺真的是絕了,太棒了。”

周星芒在一眾的鼓掌稱讚中起身笑了笑,抬手拭過眼角,將手中的道具蓋頭交給工作人員,從外麵進來的唐澤也鮮少主動地上前,衝她說了句剛才的表現很完美。

“謝謝。”

“一段時日不見,果然演技精進了。”由陳瑤客串的蕊妃走上前來,拂弄著白袖笑得並不那麽真誠。

周星芒無意多聊,隻覺得胸口堵得滿滿的,好像剛才那幕戲裏看到的清帝就如溫齊殊,而那個他鍾愛的白月光般的小宮女便是錄像裏的那個尚不知姓名的女孩,自己則像是一個外來入侵者。甚至,她還不如劇本裏的那個皇後名正言順,她不過隻是一場單戀的意圖而已,連傷心都顯得過於主動且多餘。

周星芒匆匆地應付了幾句後經過陳瑤的身邊離開,陳瑤為她是故意無視自己,便沒好氣的伸腳出去,周星芒一個不留神便被她勾住長裙下擺,踉蹌著向一側跌坐。

陳瑤得逞顯得極為得意,邊報怨這裙子太素淨,太寡淡邊走開。旁邊的唐澤眉頭輕皺,雖然不喜歡柳飛飛從前的作派,但出於善良好意彎腰伸手出去有意攙扶,但地上的人卻沒接他的手,隻笑著搖頭表示一切都好,自己麻利地撐著地站起來。

唐澤點點頭收回自己的手,看著這熟悉的動作像是想到什麽,逐漸察覺到一絲異樣,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柳飛飛”和從前的跋扈驕傲的作派太不一樣,再轉目看向遠處靠在椅上以一個端莊儀態坐在那兒閉目養神的替身“周星芒”,覺得好像更是奇怪,但隨後又覺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當晚收工,“柳飛飛”要去電視台參加一檔節目錄製,因為這檔節目的冠名商正是由“柳飛飛”所作形象代言人,經紀人帶著團隊將周星芒接走,其他人隨後收工撤離。

唐澤約了柳飛飛在外麵碰頭,等候時旁邊傳來一些爭吵聲,她側頭看過去見到是些來探班柳飛飛的粉絲與工作人員起了爭執,大意是覺得粉絲拍了不好看的照片要求其刪除,但粉絲覺得自己千裏迢迢來一趟不容易,不想刪除。

看工作人員拉著那個小女生不作罷,柳飛飛就想為自己的粉絲出頭,走上前去讓對方鬆手,可工作人看她不過是個小人物便很沒好臉色的讓她走開。

“你在在這裏說什麽話,趕緊一邊兒去。”

“我們給了錢,明明說過可以拍照的,可剛看到柳飛飛都走了。”小女生哭著抱緊手機害怕被奪走。

“錢?什麽錢?”

“有人員收了錢,說可以讓我們和柳飛飛合照的。”

“沒聽過這回事,別搗亂了,趕緊走。”

那個工作人員心煩地推搡著就要將兩名女生趕走,其中一人摔到地上,他就試圖伸手去抓女孩兒的手臂將其拖起來,柳飛飛再度上前阻止,雙方拉扯間眼看局勢就要難以收場,好在唐澤從旁邊收工走過阻止住了他,陸成趕緊上前打圓場斡旋,看到是劇組主演出現,那工作人員才極為不憤地暫時走開。

“我才走開一會兒,怎麽了。”唐澤拉起柳飛飛皺眉詢問。

“他們欺負小孩子。”

“你明明敵不過,這不連著你自己也搭進去一塊兒被欺負。”

“必要時,我會還擊的。”

柳飛飛揚了揚手中的電擊器,驕傲揚頭,在唐澤無可奈何的搖頭中她笑著彎下腰身拉起地上的小女孩,並安慰她們。

“我跟……我幫你們拿合照,你們別哭。”

“你是什麽人,真的能拿到嗎?我們沒有錢。”

“我不需要錢。”

“我們買了今晚的火車票回家,沒有時間了。”

“算了吧,是我們太笨,怎麽會以為柳飛飛真的會見我們呢。”其中一個女孩兒拉動另外的女孩兒打起退堂鼓。

“我存了一個學期的零錢,坐了好久好久的車才能來找她,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

一個女孩抬起袖子哭出聲來,隨後另外一女孩兒也忍不住抹起眼淚。看她們這樣傷心,柳飛飛決定幫助她們完成心願,不僅是出於對自己粉絲的偏愛,更是一種想要滿足她們少女時的心願。

“那我帶你們去追她吧。”

柳飛飛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自己帶著自己的粉絲去追“柳飛飛”,唐澤開著車,她坐在副駕上,後麵坐著兩個還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的小女孩,一路上相互拉著手訴說心中的激動,並將前麵的兩人當成救星。

“你們就那麽喜歡她?喜歡她什麽呢?”前麵的柳飛飛不禁好奇笑問。

“漂亮,她真的很漂亮。”一個女孩兒激動的說。

“對,我的夢想就是將來長大了像她一樣美。”另一個女孩也說。

“你們這麽遠的來找她,就隻是想看她的外貌嗎。”

“否則還能為什麽呢。她除了美貌沒什麽別的特點。其實我們都知道她沒演技也沒實力,據說人還很驕傲與其他人不和,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我們就是看她漂亮的臉就可以了,又不會真的和她一起生活。”

柳飛飛常以“除了美貌一無所有”這樣的話驕傲自居,可是當此時從喜歡自己的粉絲口中聽到,她卻忽然莫名的有些失落,笑了笑後沒再說話。

柳飛飛帶著兩個小女孩兒到電視台門外,那裏已經劇集了許多聞訊前來的追星者和各種媒體。她打電話給周星芒說明情況,不一會兒就有助理出來接她們,但是因為給的工作牌隻有兩個,柳飛飛隻得將女孩兒們交給助理,自己則被安保趕退至拉開的安全距離線之外。

柳飛飛忽然被人包圍,與所有其他人員擠到一起,感覺手臂像是被人紮了一下,她扭頭去看又什麽都沒發現,倒是意外發現不遠處有人在對著自己拍照,在她扭過頭後那人迅速收起相機轉身離開,柳飛飛上次在學校禮堂角落看到過他人,便想追上去問明白,奈何她倉促地被人群推搡著一路後退,直到被人群淘汰擠出才,那群人移向其他位置,她才終於站到一處自由空地上,可剛才跟拍自己的人早已消失。

唐澤戴著口罩與帽子下來問她的情況,她才回過神來說沒什麽,匆匆拉與他一起上車離開。

電視台內,“柳飛飛”作為特邀節目邀請出席,換上準備好的裙妝,由造型師打理好一切後,她坐在鏡前看著自己走神發呆。溫齊殊作為她現在麵對鏡頭時的標地物般的存在珊珊來遲,發現她似有心事,便坐在旁邊詢問為什麽,是不是又緊張害怕了。

“沒有,隻是在想些不應該想的事情吧。”周星芒低下頭。

“不能和我說說嗎?”

“能,但是不知道怎麽說。”

“還是因為那天晚上我嚇到你,現在覺得我有些可怕,不想與我說話。”

“沒有。”

“那是我哪裏做得失禮了?”

“沒有。”

屋內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時,屋外助理領著兩個小女孩兒到了門外,正準備敲門便被經紀人示意止住,讓她將兩人安排到旁邊房間先等等。

“奇怪,飛飛姐怎麽最近這麽細膩婉約起來。”經紀人聽著屋內的聲音不由皺眉。

“難道是戀愛了?”

“不可能呀,照理來講不應該,除了溫齊殊醫生最近沒誰和咱飛飛姐走得近,難道是那個唐澤?咿……這麽一想好像有點苗頭,早先問過我要唐澤的地址,今天唐澤又為她出頭,難道真是這樣?”

“不是有人說嗎,排除一切不可能,那就是唯一的可能。”

安頓在隔壁屋子裏的兩個小女孩兒偷偷伸出頭,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閑聊,在被發現前又趕緊縮回腦袋。一個人掏出手機在同好粉絲群裏發布了聽到的這一震驚消息,另一個同時打開直播賬號講述了這一消息。而這一切,當事人與團隊尚不知曉。

“柳飛飛”作為節目特邀來賓與節目常駐人員進行互動,溫齊殊站到正麵攝像的位置衝台上的人微笑點頭,示意她不要緊張,從前每次溫齊殊站在那會讓她定心,可偏偏今天看著他,忽然有抑止不住的心緒淩亂。

錄製按著給出的台本走完流程,最後再不忘宣傳提及當下正在拍攝的大型古裝玄幻劇《狐仙》。因為原本就由有著一定名聲的原著IP改編,加上當紅女星柳飛飛傾情主演,這幾乎是一部可以預料到會引起熱播的大劇,連主掛人都忍不住多問幾句。在談及男主角唐澤是個二三線新人,之前還從未擔當過男主角時,他有意無意的想探問這個男主角是不是柳飛飛選中的,是不是對他別有偏愛提攜。

“為什麽一定要有特別的提攜呢,唐澤先生是個很認真且敬業的人,與他的合作中我從他身上學習到很多東西,他值得擁有好的工作機會。”

周星芒隻是就是事論的給出一個合作對象正聲的評價,而這樣的話在主掛人耳中聽來,在觀眾看來就猶如偏袒,畢竟大多數女星在屏幕上說話都小心迂回,說些客套作罷,為人辯駁可很是少見,最直接的感覺就是他們之間真的有些什麽。

旁邊台下的經紀人也驚呆了,趕緊衝電視台節目組的人示意打住,不要再問任何此類問題,這一段也要掐掉,台上主掛人盡管極為不情願,但還是不想得罪團隊而找了個別的話題轉開。

“《狐仙》的版社昨天突然宣布,原著宋書寅會在三個月之內結束這一係列漫畫的繪製,給已經連載了十年的《狐仙》係列畫上句號。對此您有什麽看法嗎?”

“漫畫家決定結束,可能就是他心裏的故事到了結束的時候吧,我覺得這是他的選擇。”周星芒微笑回答著,目光落在溫齊殊身上,又想到他與那個女孩兒的事情,不由有些走神。

主持人對這樣沒有什麽爆點的回答顯得不太滿意,繼而再引導追問,笑說:“要知道這可是個超級大IP,您所在的公司買了漫畫的版權拍攝,對結局有什麽想法嗎?”

“我暫時沒有呢。我應該有什麽想法嗎?”周星芒有些茫然回神。

看實在是探不出什知驚天話語,加上環節超時,主掛人不得不放棄追問,以一個客場的祝福感謝收場後送“柳飛飛”下台,然後繼續常規下一環節。

周星芒下台主動問起被帶來的兩個小女孩,找到她們與她們一起合影,在得知他們來自很遠的地方後還不顧經紀人的勸阻,答應一個女孩兒共同錄製一段視頻的要求。溫齊殊挽著自己的大衣外套,站在門外的通道裏遠遠看著一切沒有上前,聰明如他依稀想到了周星芒態度變化的原因,卻也有著自己的難處無從開口解釋。

正思索間,旁邊的通道內閃過一個灰色人影,本來在後台有人往來是正常的,但溫齊殊卻感覺有些奇怪,憑著一個心理醫生的直覺,從那人的麵部表情裏他分析出此時非常緊張,四下張望的神情裏還有不確定性的恐懼擔憂,顯然他是在做一件不那麽常規的事情。

溫齊殊推動鼻梁上的眼鏡,朝著那人緩步走過去,佯裝無意的撞過他的肩膀,在他側身之際禮貌的微笑致歉,目光同時落向他胸口掛著的工作牌。看到對方的確是電視台的編導後溫齊殊才放鬆警惕,想著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走到另外一頭。

站在樓道盡頭望著外麵等待了一陣兒,聽到“柳飛飛”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出來前去更衣室換裝,隔著些距,離溫齊殊衝周星芒微笑點頭,周星芒卻有意無意地避開,因為不習慣,也拒絕了幫助換裝的提議,自己進入更衣室關上門。

關上門後,等待“柳飛飛”換完裝出來的來工作人員閑來無事,詢問溫齊殊是否是柳飛飛團隊裏的工作人員,溫齊殊表示自己是個心理醫生,那工作人員就笑著說起明星的配製齊全。

閑話間,溫齊殊的目光落到那工作人員胸前的工作牌上,在征得同意後拿起工作牌在燈光下翻轉,看到這個電視台工作證的紙張是有底紋和漸變底色的,與早先看到的那份有所細微區別,他迅速意識到那個人真的有問題。想到他剛才出現的位置就是更衣室的門口,溫齊殊立即跑過去敲門,衝裏麵的人喊話詢問情況。

屋內,周星芒對著鏡子發了幾秒呆後給柳飛飛打去電話,告訴她兩個小女孩兒已經都滿足願望了,並且已經讓助理用車將她們送走前往車站,一切都安置妥當。

柳飛飛此時正與唐澤坐在海邊無人的老酒館內,烤著火轉動燒烤,聽到兩個女孩兒的事情處置妥當的民時,她也聽出周星芒聲音裏的失意疲憊。

“你聽起來有些難過。”

“是的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忽然……想逃走,懷念從前單純的生活。’

“因為我告訴你溫齊殊愛著別人的事?”

“是,我又不禁會想這一切其實隻是源於我的自尋煩惱,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互換了身體,我怎麽會認識他呢,他這樣的人又怎麽會與我有任何交集。他不過是出於對你的友情才照顧我對我好。是我想的太多,起了貪念,我會試一試擺正自己的心態。”

“如果離開他遠些會讓你比較輕鬆,我會為你想辦法的。”

兩人結束通話,周星芒走到簾子後嚐試拉下自己裙裝後麵的拉鏈,便聽到外麵急速的敲門聲。她隔門回應無事,並匆忙拉回拉鏈去開門,卻發現門怎麽也拉不開了,門鎖好像被人有意破壞過。

溫齊殊讓周星芒站到離門最遠的距離,最好能找到什麽地方躲起來,周星芒四下環顧之後提裙彎腰躲到了桌子下麵。隨著幾聲強烈的撞擊,門鎖被強行撞開,溫齊殊迅速進屋四下尋看,隨後蹲下身子在桌案下找到彎腰躲在那兒,一臉不解的周星芒。

溫齊殊伸手示意,周星芒卻有著些許遲疑。溫齊殊便說著抱歉暫省平日的溫和謙讓,地握上周星芒的手,另外一隻手擋在她頭頂護著將她從桌下牽出。看她身上還穿著上台上的禮服沒有換過這才暗自鬆下一口氣,隨後將自己的大衣披到她的肩頭,抬臂將她擋站到自己後麵。

“怎麽了?”

周星芒還不清楚發生什麽事情,旁邊的其他人員也不太理解,唯有溫齊殊四下環視,最終走向更衣簾幕處,拉過椅子站上去,在角落處摸索過後抽出一個攝像頭。

一眾人員驚呼出聲,周星芒也驚愣住,沒料到這裏會有偷拍設備,想到自己剛才如果不是耽誤一下打完電話才開始打算換衣服,那麽豈不就要被拍到。

工作人員更是緊張起來趕緊叫嚷著快叫安保,有人則要請“柳飛飛”趕緊先隨自己離開。溫齊殊落回地麵,抬手擋住了要請周星芒離開的人員,神情溫和禮貌,卻也沒有餘地的表示她會和自己一起走。

“你是個心理醫生,又不是安保,過分吧。”工作人員不悅質疑。

“我說了,她除了我身邊,其他的地方哪兒也不去。”

溫齊殊顯露出一種近乎霸道的態度,拉住周星芒的手腕表示了自己的堅決態度,看向工作人員的目光雖然依舊溫和,但卻透著某種危險,好像這時候如果有人敢強行將周星芒帶離,他會對這個人做些什麽舉動都不能算意外。

周星芒也被這樣的態度驚到,難以想象從來溫和有禮,處變不驚的溫齊殊會忽然這樣。正在僵持間,門外人群之後閃過一個灰色身影,溫齊殊憑著敏銳直接側過頭去,看到一個背影正在離開,他認出就是之前戴著假工作證件的人便立即跑向門口,推開擋在那裏的看熱鬧人員追上去,那偷拍者在發現自己被追時也加快步伐逃跑。

一場猝不及防的追逐戰在後台展開,周星芒隔著人群看著這一切,兩秒後回過神來弄清情況,她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提起裙子說著抱歉推開擋在門口的人,追著溫齊殊的方向飛跑過去。

在負一樓的停車場內,溫齊殊終於在一輛車邊攔下那個偷拍者,溫齊殊要求他交出錄到的東西,那人卻執意不肯,並拉開車門坐上去就要逃跑,溫齊殊執意衝上去隔著車窗拉住那人的領口不肯鬆手,以至於那人都驚得打轉方向撞到柱子上,尖叫著指責溫齊殊是不是瘋了,難道不怕死。

與此同時,周星芒也提著裙子趕到車庫,恰巧看到這一幕後驚得不叫捂住嘴。

“鬆開,快鬆開!”

車內的人被溫齊殊嚇到,不知道從哪兒抹出一把小刀,探出身子對著溫齊殊一頓比劃,顫抖著手恐嚇,溫齊殊則顯得比他冷靜堅定的多,堅持要他交出東西否則絕不放手。

“我不能給你,是你逼我的。”車內的偷拍者害怕地抖著身子,忽然咬緊牙關衝著溫齊殊的上臂狠狠紮下去,並用力拉劃下來,在溫齊殊吃疼鬆手之際他迅速躲進車內驅車離開。

周星芒跑近看著掉在地上沾滿鮮血的刀,以及那溫齊殊鮮血不斷順流血的手,她全身都像是縮緊了每一個毛孔,豎直了每一根寒毛,她想幫忙卻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好在本能的反應是趕緊掏出手機拔打120。

“不是你說的,除了你身邊,其他的地方我哪兒也不能去嗎。”周星芒極力想擠出些笑意以示寬慰,可是莫名的就抑止不住眼睛泛紅,眼淚一顆顆的滾落。

“沒事了,別擔心。”

“你瘋了嗎,他們又沒拍到什麽,就算拍到了又怎麽樣呢,難道比性命安全還重要嗎?”周星芒太過驚慌害怕,不由大吼發怒。

“抱歉,這些嚇到你了。”溫齊殊看周星芒嚇得情緒失控,他側過身子將受傷的手臂轉到另一側不讓她看到。

“沒有,我不怕,你……你別擔心,會沒事的。相信我,一定會沒事的。”

周星芒吼完後又手足無措,小心冀冀。知道此時掉眼淚無任何用處,隻會徒增多餘麻煩,就趕緊抬手抹過眼睛與臉頰極,力將落淚的衝動壓下去,她想握住溫齊殊正滴著血的手給他安慰,但因為怕弄疼他又僅是小心地心回手,隻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而兀自焦急。

溫齊殊察覺到了她這細微的情緒與動作,不忍看她揪著自己埋怨自責,便咬牙摒住呼吸,忍下挪動間新增的痛意握上她正在收回的手,並在周星芒擔憂他,想要有所下意識的抽離時微笑阻止了她,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別動,我能少受點罪。”

救護車趕到,在醫生進行緊急處理止血後坐上車前往醫院,周星芒毫不猶豫的一同前往,車上的醫護人員認出她之後不由吃驚,聞訊趕來的媒體緊跟其後。於是,城市中公路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一輛救護車在前麵,一眾媒體跟拍如聞到血腥的蚊子如影隨行。

而此時,血在城市邊沿地帶無人酒館內,年邁的老板披著軍大衣倚在牆爐聽著廣播裏的京戲正打盹,靠窗舊木桌邊坐著一對年輕男女是唯一的客人,桌上架著炭爐上麵烤著滋滋冒煙的肉排,桌上擺放著些啤酒。

柳飛飛問唐澤怎麽會找到這樣的地方,唐澤說有一次開著車隨便走走就來到這處海,發現這家小酒館的烤肉很好吃,就偶爾會一個人來。這裏遠離城市,很合適他。

“一個人來喝酒吃肉,多無趣,你就沒有什麽朋友嗎?”

“以前沒有,以後不是有你了嗎。”唐澤笑了笑。

柳飛飛被戳中心坎,忍不住笑著瞥他,隻覺得這屋裏的火爐可真是太旺了些,直教人臉皮發熱。

“你就真覺得我有那麽好嗎,除了美貌之外。”柳飛飛托著下巴歪頭詢問。

“嗯。”唐澤點點頭。

“有多好?”柳飛飛笑眯了眼睛。

“比我所有見過的人都好,你有很溫暖的心,像太陽。”

“可真是個會聊天的高手。”柳飛飛捂住臉頰感歎。

“那,我可不可以請求一件事?”

“我們繼續那個計劃清單可以嗎?”

“為什麽?”

“其實我覺得那些事情會很有意思。”

“好,誰讓你現在這麽討人喜歡呢。”

柳飛飛沒有原則的點頭同意,順手拿起桌上的啤酒要喝,唐澤抬手示意擋下並提醒她時間不早,要返程送她回學校。

支付完費用離開小酒館,兩人沿著海邊的道路朝大路上停車的位置去,夜風吹得有些生涼,柳飛飛就將脖子朝衣領內縮了縮,唐澤發現後解下自己的圍巾給她係上,並細致地將頭發也一並理順。就在四目相對氣氛微醺的時候,一則新聞跳出的提醒打斷一切,柳飛飛隨手按掉跳出的新聞,又緊隨著跳出另外一條,柳飛飛正惱怒於這新聞太過不識趣兒時,目光掠過上麵“柳飛飛”三個字,頓時緊張起來。

在回城的路上柳飛飛不斷刷新新聞,“柳飛飛”又上了新聞頭條,節目錄製中有不法分子潛入電視台後台,救護車緊急趕到,一切情況未明,現在所有的媒體上都是爭相報道。

柳飛飛給周星芒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再打給溫齊殊依舊沒有回應,她請唐澤將她找個能打到車的地方放下,她打車直接前去醫院,唐澤想了想後沒有同意讓她夜晚自己行動,堅持將她送到醫院附近,並告訴她自己暫時不會離開,有任何事情可以聯係自己。

柳飛飛進入醫院,發現已經有許多等著拍新聞的媒體堵在外麵,她左右尋找著機會無法進入,好在這時接到了周星芒的回電,不一會兒助理下來接她進去。

在一間高層VIP病房外見,柳飛飛到一眾趕來的經紀與安保團隊正在商議處理辦法,顯然“柳飛飛”這樣盲目不計後果的行為已經掀起大波瀾。醫院外麵被圍隻是初步,接下來肯定會有各種人想潛入進來獲取信息,到時候局麵隻會更複雜。所以公司人員希望盡快安排“柳飛飛”離開,但是屋裏的人卻不肯聽話。

進入室內,見到屋裏周星芒正焦急地走來走去,旁邊的**躺著睡著的溫齊殊。柳飛飛的到來讓周星芒的焦急有所緩解,但卻依舊不輕鬆,茫然無措。

“你應該趕緊離開,越快越好。”柳飛飛催促。

“可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他是因為我才這樣的。”

“你現在是大明星,留在這裏對他沒有幫助,隻會產生更多意外。

“我為什麽這時候不是我自己呢。生而為人,連關心一個人的權力都沒有,基本的自由要被其他人限製,要躲避,要順從,要迎合與隱蔽所有其他人的期待,這一切太荒唐了。”周星芒忍了許久的情緒,麵對柳飛飛這個當下唯一知道內情的人宣泄出來,她受夠了對每一個人偽裝自己,表現出別人想要的樣子。

“你沒得選擇,當個明星藝人就是這樣,要把自己的全部生活當成一部劇本,在大多數時候要迎合配合那些鏡頭,小心保護隱藏自己,保護形象。”

我不知道你與溫齊殊之間有什麽樣的事情,但我知道的是,他在需要的時候無條件的相信且幫助著你,而你……隻想為了所謂形象催我離開?柳飛飛你可以做得到冷靜無情,心如鐵石,什麽及時行樂自私自利,我做不到,我就是個普通人,沒你那麽堅強嫻熟。你的人生裏有那麽多人愛護你,卻能如此的自私無情真的不明白你怎麽做到的。”

柳飛飛愣在那兒數秒,似是非常意外周星芒這個平時看起來不怎麽聲響,為人有些怯懦的人此時會這樣敢直接與自己理論叫板,亦或是被她的質問逼得亂了章法,總之最終她沒有立即如平時那樣以更強大的氣勢壓製反駁回去。

半小時後,柳飛飛穿著禮服披著大衣,戴上帽子與口罩由一眾工作人員擁簇著從醫院內走出來,隨後立即被媒體大軍包圍,柳飛飛嫻熟地低頭側臉,拉低帽簷移動到安排好的車內,然後再由工作人員開路離開醫院逐漸甩開人群。

在確定四周安全後,帽子被取下,口罩被脫下,有著柳飛飛靈魂的“周星芒”顯露出來,旁邊的經紀人與助理鬆下方才小心攙扶的手,變得輕鬆大意起來。原來,從醫院出來的人不是媒體要拍的正主,不過是個換上衣服的替身。

“替身在這種時候還能有意外用處,不枉花了高價。”助理調侃。

“飛飛姐最近真是的,總惹麻煩,我都不知道明天的太陽會是什麽色兒。經紀人刷新完網頁閉目感歎。

“她要不是個明星,有個有錢的老爸,誰愛慣著她盡給收拾這些爛攤子。”助理也在旁邊報怨。

“怎麽說話的呢,好歹她是你老板,你不服氣就憋著。”柳飛飛聽了當即插嘴。

“你還真把自己當柳飛飛了。”助理沒好氣的瞥她一眼。

“她是萬人高捧的大明星,你就是個寂寂無聞討口飯吃的替身,別把自己當真。”

兩分鍾後,柳飛飛被趕下車丟在街邊一處路口,臨行時還不忘提醒她明天記得把禮服完好無損的壞回來,否則就從她的薪水裏扣。柳飛飛氣得在街邊跺腳,卻又無可奈何,誰讓她現在就隻是個微不足到的存在呢。

柳飛飛想打車回學校,手機卻沒了電,一摸口袋又想起自己因為換了衣服,背包和衣服都落在醫院,現在除了口袋裏兩枚硬幣她身無分紋。

柳飛飛跑到最近的電話亭,塞進一枚硬幣後拔通柳家的電話,在柳媽媽接起後她激動的幾乎要哭,趕緊說出自己的位置,請她讓司機趕緊來接自己,因為她現在又冷又餓,隻想回家。

“我……”柳飛飛剛想說自己是她的女兒,可看到對麵玻璃上映照出那張臉,話便卡在嘴邊,想起此時的她已經不是柳飛飛,媽媽根本不會認出自己。

隨著時間已到的提醒,電話戴上中斷,柳飛飛看著手裏的最後一枚硬幣努力想著自己除了家人還能打給誰。溫齊殊在醫院,公司裏的人們隻在她是大明星而高捧她,此時當她隻是個替身沒有誰會在乎自己。思來想去,離開“柳飛飛”的光環,她幾乎一無所有,好像隻有一個人了。。

在柳飛飛流落街頭的同時,醫院裏的周星芒穿著與柳飛飛交換完的衣物坐在床邊,看著**的人許久,直到醫生過來察看過後告訴她一切正常,可能是因為縫針時打的麻藥對他影響較久,所以睡得較沉才尚未醒過來。

坐得久了,周星芒撐著頭也小睡了一會兒,直到**的人似是做了什麽夢搖頭嘴裏發出些話語聲,周星芒立即醒過來,詢問他在說什麽,見他沒有任何回應這才明白大約是夢話。

看他即使在熟睡也蹙著眉頭,額頭的細汗將他的頭發粘在肌膚上,周星芒便抽出紙巾替他拭淨,卻不料在肌膚碰觸時,溫齊殊呼喚出了一個名字。

“阿琳。阿琳……”

周星芒那落在他額際的手如同碰到雷霆萬鈞,亦如碰到冰山一角,心底一驚後隨即恍然大悟,原來她叫阿琳,哦,阿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