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心事如雪

翌日清早,紅毯上發生的事件新聞已經漫天飛,柳飛飛飛跑進溫宅時星芒已經在客廳來回踱步等她,看到柳飛飛衝過來對自己伸手,周星芒嚇得閉上眼睛縮緊脖子,準備好一陣劈頭蓋臉的大罵,卻不料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周星芒,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

柳飛飛說著拿過平板電腦打開網頁,周星芒一眼就看到各種“柳飛飛”在紅毯勇鬥歹徒,勇救陳瑤的事情鋪天蓋地。

“瞧瞧這些用詞,瞧瞧這些誇講,全是說我勇敢善良、美麗大方,我可很久沒看到對我這麽積極正麵的報道了。還有這些照片,你瞧瞧多好看,讓那些後輩們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大美女還是我柳飛飛最美!”

“還有這些,這些,這些……”柳飛飛依次點開各種排在各大站麵前麵的視頻,全都是昨晚發生的事情,誇讚柳飛飛英姿颯爽的模樣。

“你知道嗎,昨晚就是因為你各大社交平台都癱瘓掉,我的粉絲一夜之間暴增幾百萬,現在還是每秒以萬的速度遞增,我那失去了近一年的熱度勢力榜第一寶座,你用一個晚上就幫我爭回來,我擔心了這麽久的年齡危機、形象轉型、後輩威脅……你全都瞬間幫我化解,一次紅毯就完成華麗轉身,讓我重回流量巔峰。我愛死今天了,我愛死你了!”柳飛飛說到激動時,搖晃著周星芒的肩膀,表情管理都顧不上。

“沒關係,你不生氣就好。”周星芒長鬆下一口氣,邊從柳飛飛巨大的熱情中脫身,邊暗自慶幸這次的事情引發的是正麵報道,一切沒有朝壞的方向發展。

“生氣,怎麽會生氣呢。你這麽用心出力的為我打造形象,我真的非常感激。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好好當好你,參加各種校園活動為你樹立好形象,挽救之前造成的負麵。舞台劇、歌唱比賽、校園舞蹈大賽,詩朗誦大賽哦……還有,服裝設計大賽,我全報名了。”柳飛飛說著搖晃手機,笑得十足心機。

“什麽?”周星芒驚得幾乎要掉下巴。

“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會搬進宿舍做個好學生,很快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些日子我做過不好的事,隻會記得一個善良積極,熱情友愛的好同學,這些獎金或是什麽榮譽,就當我送你的禮物。”

“你……你……。”

“我知道你一定很感動,不用客氣,不用謝。時間不早,我先走,要趕緊回學校上課。”

柳飛飛笑眯眯地再度擁抱了被驚得說不出話的周星芒,哼著小曲一欣喜地走出溫宅返回學校。

當周星芒搬進宿舍時其他人正在搬出去,唯有林月還留在同屋,經一詢問才知道是其他同屋女生如今都將的周星芒當作公敵對待,紛紛申請了換宿舍。

前麵的人才離開,後麵就有瘦瘦小小的蘇曉拖著隻舊箱子進來,低著表示自己是被新換進來的室友,柳飛飛眉頭一挑,雙掌交握於胸前,感受到不幸中的萬幸就是這兩個室友至少看起來不太難應付,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很好,開始改造計劃吧。”

柳飛飛拍拍手,戴著保潔手套,拿著工具的人員出現在門口,柳飛飛示意可以開始且需要在兩個小時內完工後眾人迅速進屋開動,柳飛飛翻腕看表示意林月與蘇曉同自己一起離開去吃飯,慶祝新居入遷。

“你怎麽做到的,宿管阿姨從來不許外人進入大樓。”林月驚訝地追問柳飛飛。

“我能投其所好。”柳飛飛神神秘秘地說著,在經過宿管阿姨的門外時衝裏麵微笑揮揮手,阿姨立即改變冷酷的樣子笑得比花兒都燦爛。

“阿姨你要是喜歡,我回頭再給你拿新的。”柳飛飛笑著眨眼。

“什麽東西這麽厲害。”

“我從前也不知道,柳飛飛的簽名照這麽管用。”柳飛飛抱臂歎息,指了指宿管阿姨屋內牆上貼起的簽名海報。

“其實自從我黑轉粉之後我也很想要她的簽名,你能不能給我也弄一張?”林月笑著巴巴詢問。

“當然,沒問題。”

柳飛飛轉手從包裏掏出隨身攜帶的照片與筆,按在路邊的樹幹上迅速簽了名遞給林月。半晌,而林月卻沒接,詫異且失望城搖頭擺手。

“唉,我以為你給她做了一陣兒武替能搭上些關係拿簽名呢,原來是自己偽造的,白高興一趟。你可別讓宿管阿姨知道,否則有你好受的。”林月語重心長的教訓完柳飛飛,自己先行離開。

“對呀,撒謊是不對的哦。”蘇曉也懦懦地補了一句,低著頭從旁邊走開。

宿舍樓外的樹下,隻留下一臉懵愣的柳飛飛自己,覺得哪裏怪怪的,又細說不出哪裏怪。想起了那個經典三連問: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在這兒?

“喲,這不是新晉名媛嗎,到底還是搬回宿舍了,以為能有多囂張呢,還是囂張不出校規。”一個不太悅耳的聲音傳來,柳飛飛側過頭去發現是上次在食堂遇到過的幾個女生,所謂的校花姐妹團。

“你們聽到了嗎?”柳飛飛緩了一秒,答非所問的反問,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什麽?”姐妹團中一人皺眉不解。

“蒼蠅的聲音,我剛才以為是聽錯了,原來是真的有。”

“哪裏有蒼蠅?”

“就在那兒發出聲音呢,你沒聽見嗎。”柳飛飛笑著反問。

那個女生還是沒回過神,正要再問時,為首的女生打斷了她的話上前一步。她比其他幾個顯得對柳飛飛敵意滿滿的女生更冷靜,麵上表情不突出,柳飛飛看她步步走近,以為是想對自己做些什麽,心裏有擔憂但卻沒有後退,好在對方並沒有動手的意圖,而是衝她伸出手來示好。

“我叫陸茹慧,交個朋友吧,以後一起吃飯。”

“茹慧,你幹什麽,這個丫頭那麽討厭,你怎麽邀請她?”

聞言,柳飛飛尚未說話前,背後的校花姐妹團倒是先冒出反對的聲音,並且隨後有幾人相互交流附和,顯然除了這位陸茹慧沒有人想柳飛飛加入。

“你這是邀請我加入你們的小團體?”柳飛飛歪頭越過陸茹慧,朝她背後的幾人看去。

“是。”

“為什麽?”

“我們的團體裏吸納了全校最高顏值,高智商的女生,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看過你最近的表現值得,所以邀請加入。”

“哦……不過我和室友一起吃飯就可以,不喜歡更多的人,否則位置又坐不下了。”柳飛飛微笑抬起手來,卻沒有與陸茹慧交握,而是環抱至胸前。

相比陸茹慧的邀請,柳飛飛的拒絕像是更為震驚,幾個校花團成員發出刺耳尖叫指責,陸茹慧的表情沒有變化,但顯然是極為不悅的放下伸出的手。

“所以,你一個人報了這一季所有文藝賽區,就是想與我們為敵?”

“這點你想多了,並不是。”

“你考慮清楚了,一定要與我們為敵?”

“你怎麽就聽不明白呢,我沒有針對你們,我根本不在乎你們,我是……我就是想贏。”柳飛飛攤手,她並不能直說自己是為給“周星芒”賺好名聲和獎學金。

柳飛飛說實話,但在陸茹慧聽來卻是近乎羞辱,如果說之前陸茹慧還是為了作為領頭大姐而克製,這樣的回複幾乎就是忍無可忍,她衝著柳飛飛冷冷瞪過一眼後帶著校花團離去。

看到校花姐妹團找上柳飛飛,蘇曉與林月不想惹麻煩所以一直沒敢靠近,在眾人走開後才小跑過來,林月忙不喋的搖著周星芒告訴她這下闖禍了。

“你拒絕校花姐妹團,你是真的想和他們宣戰嗎?陸茹慧的爸爸可是校董之一,你哪裏得罪得起。”

“不是我得罪她們,是她們找我麻煩。還像給了榮幸才讓我加入。”

“加入校花姐妹團本來就是榮幸。”

“錯,隻有我可以給別人榮幸,沒有別人給我榮幸的機會。”

林月與蘇曉聞言都愣住,柳飛飛則自信滿滿地先行離開。

與此同時,影視城附近一片山地片場裏。

周星芒所扮演的第二世女將軍紅櫻正穿著沉重的鎧甲,臉帶殘血的揚著長紅櫻槍立在一堆屍體之上,身後是萬丈懸崖,麵前幾步之遙是唐澤扮演的第二世男主角銀刀寨主,他騎在一匹白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凜冽中帶著些許讚賞。

“寨主,就是這個女人帶軍殺了我們幾千兄弟,把原本是天下第一寨的我們逼到這處深山裏來四處躲藏,讓我去殺了她,為兄弟們泄憤報仇吧。”

“對,殺了她,殺了她!”背後跟著銀刀的一眾匪眾舉刀大呼。

“你跪下來求饒,或許我會看在你一介女流的份兒上放了你。”銀刀寨主衝麵前已如掌中之物的紅櫻淡淡開口。

“我雖女流,卻也隻可殺,不可辱。有膽就來取我的命,誰敢上前來?”紅櫻的目光掃過虎視眈眈的眾人,卻無一人敢獨自上前。

“看來,我的命,還是由我自己,不由你爾等肖小。”

言罷,紅櫻轉身快步幾步,朝著懸崖的地方而去。

導演適時的喊了卡,眾人鼓掌又是一片叫好,直呼“柳飛飛”最近演技大爆發,一切太自然流暢,所以每天可以提早收工。周星芒被工作人員接著往回走,一邊應付眾人的讚揚一邊覺得怪怪的,最近每次開拍就有點情緒不受控製,不像自己,她將這種奇怪的感覺講給助理小微,小微誇她這是入戲。

“飛飛姐,明天咱們的戲是這個紅櫻女將軍落入懸崖後失憶,被這個男主角帶回去當夫人,再拍上一個星期這部分就能大結局了。”

導演特意過來提點進度,周星芒謙虛地點頭答應,導演都有點不適應。

“飛飛姐,您最近真的是太客氣了,我都不好意思。您要是有什麽地方不滿意就盡管提,您有不開心的就盡管說可千萬別忍著。”

“好……好的。”周星芒惶恐而尷尬地笑著應下。

“妹妹,哥來看你了。”隻聽得一聲背後的招呼,周星芒聞聲回頭見到有些日子不見的柳書遠張著雙臂走來,身後跟著幾位工作人員提著些袋子。

周星芒被柳書遠一個熊抱抱得嚴嚴實實,然後又按著肩膀上下打量,嘴裏念叨著她又瘦了,吃苦了。

“瞧瞧這小臉兒又瘦了,這頭發都沒了光澤,這眼神兒多無助可憐。導演,聽說最近我妹妹什麽戲都要親自上陣,有這回事兒嗎,替身呢?不夠就再多請幾個,我妹妹要是哪兒傷了摔了,你們賠得起嗎?你們這是省錢省到我妹妹身上了嗎。”

柳書遠看著自己麵前這個人,和自己從前那個總是招搖張搖的妹妹越發不同,便不由著急起來,衝著身邊人發了火。

“柳少爺,沒有呀,是飛飛姐堅持要親自拍,不用替身的,咱們減哪兒的預算也不敢減飛飛姐的。”

“我跟你們這些人說。我妹妹是大明星,更是咱們柳家的小公主,她生來就是隻吃甜頭不吃苦。除了吃飯睡覺不能替,別的什麽都給我替上,什麽文替武替給我安排全嘍,大小助理多幾個跟著,你們敢給她受一丁點委屈,我就讓你們以後都別想再拿到一分投資。”

“是是是,我這就全安排上,一定全安排上。”

“柳少爺,不用那麽誇張吧。”周星芒拉動柳書遠的袖口,小聲嘟囔。

“飛飛你別怕,有哥在一定不讓你受委屈。你看你都不叫我哥了,叫我柳少爺,這肯定是哥哥不在這段時間你吃了苦頭在跟我置氣了吧。你別生氣,哥雖然去出差但一點沒忘記你,你瞧這是你喜歡的那幾個品牌的上新款全給你買來了,還在上東區那邊給你再訂了幾套衣服趕在元旦之前全送過來,保準兒漂亮。”

柳書遠說著就衝後麵跟隨的人招手,那些提著袋子立在旁邊的隨行人員便立即上前來,周星芒見此趕緊擺手示意不用,柳書遠則並不太能聽進去這話,隻說會晚些時候讓人把衣服全送去溫宅那邊。

“中秋節快到了,我會和齊殊說說到時候接你回家和大家一起過節。”

“一定要去嗎?”

“當然,爸爸媽媽可想你了,就是記著齊殊的話不給你壓力才忍著不去見你,但這節日一年就一次,怎麽著都得一家人團聚。”

看柳書遠說得斬釘截鐵沒有餘地,周星芒不敢強行拒絕,隻得硬著頭皮幹笑點頭附和,心裏卻是開始隱隱擔憂這如何地好。

柳書遠在劇組留了不久便因為還有公事要處理而離開,周星芒這才鬆下一口氣,製片立即笑著湊上來告訴柳飛飛就在剛才已經聯係安排今天麵試幾個替身,再多安排兩個專用助理,明天就叫來開工。

“既然一定要找替身,那周星芒就挺合適的,算上她吧。”

“飛飛姐可真是大人大量,那我就把那個周星芒再叫回來。”

“那個工資給她加點吧,你看她一個學生,怪可憐的。”

“唉,好,飛飛姐可真是人美心善。”

製片撿著好聽的說,周星芒小心冀冀地為自己盤算了些好處,在為那點小機靈暗自高興地收工走出片場時,立即被等候多時的媒體擁上來圍住,針對她這樣一個剛有被年輕女藝人們威脅沒落的女星,忽然借著紅毯意外而翻紅,許多人都對她有好奇。

“請問,一切真的隻是意外嗎?還是精心策劃的營銷事件?”

“您與陳瑤不和的傳聞是真的嗎?”

“您幫助陳瑤,她有感謝過您嗎?”

“對於那天的瘋狂粉絲,您有多少了解?”

“您所在的月華娛樂與陳瑤所在龔氏傳媒一向有競爭,這次的事件會對你們兩家公司之間的關係有實質的改變嗎。”

周星芒被擠在其中進退兩難,聽著這紛至遝來的問題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全憑工作人員在旁邊極力撐開些許空間,她才坐上車離開。

車子遠行,躲開那些媒體後經紀人拿過平板電腦給她看,指著上麵的新聞解釋這已經持續熱度的第三天,柳氏集團的股票連續漲停,龔氏傳媒的股票則第三天連跌。

“這幾天我們的電話都被打瘋,全是來求合作代言的。還有幾家從前對咱們觀望態度的資方也想談合作,那態度轉變得可是一個快。飛飛姐您這次可真是幹的漂亮,讓那些唱衰您的人都好好的打自己的臉都腫,讓他們知道什麽叫樹有萬年青樹,什麽叫花有百日長紅。您這個頂流大花旦的位置根本不是別人能撼動的,那陳瑤再折騰水花,也隻能坐在您後麵。”

“巧合而已,沒那麽誇張的。”周星芒幹笑著微低下頭。

“您瞧瞧,您幫了陳瑤那麽大的忙她連句謝謝都沒有。又沒真怎麽著她還住上院了,要是真想住院休息這三天兩頭的被拍到,擺明就是找事兒上新聞。龔氏那邊的人也真是想不出好招才打這種可憐牌,可就算這樣又能怎麽著呢,陳瑤就是比不上您一根頭發絲兒。”經紀人指著平板上關於陳瑤入院的消息顯得很不屑。

“也許她是被嚇到,真生病了呢,不用這麽說。”周星芒小心地勸慰。

“飛飛姐您最近怎麽老向著陳瑤呢,幫她擋危險就算了,還替她說話。”

“我隻是覺得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您想著言和,龔氏那邊可不會感激您。您當年潑龔家老太太一身墨魚汁的事情,可不是拉他們家藝人一把就能解的。”

“潑老太太一身墨魚汁?”周星芒乍舌,不知道原來柳飛飛還幹過這樣的事。

“對,就是因為這事兒龔氏那邊恨透了您,才找了陳瑤特意照您的風格來打造,故意處處和您對著幹,隔應人,您不是不知道的呀。”

“我……我上次進醫院後有些事情總記不清,你跟我細說說。”

“其實這事兒我也不清楚,那還是些早好幾年前的事。當時咱們和龔氏傳媒的關係真的還不錯,龔氏的老板龔琪瑞那邊有意邀您進駐簽約,條件都談得差不多了。結果就在私人宴上出了事兒,您不知道怎麽的就衝著龔家老太太大發脾氣,澆了她一身墨魚汁。後來簽約的事情沒戲了,你自己成立月華娛樂,龔氏那邊雖然極力把新聞壓了下來,可你知道的沒有不透風的牆,雖說是非對外活動但當時城裏有頭有臉的幾家都去了人,這件事在圈裏大家都知道。龔琪瑞這人對外是個傳媒業界大拿,可對內是出了名的孝順聽話,對著龔老太太說一不二,把她當神一樣供著,聽說……早些年他和呂雪燕離婚就是因為龔老太太逼的,後來呂雪燕失蹤據說還是龔老太太買人安排掉了。”經紀人說著壓低聲音,在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呂雪燕,我聽過她,當時第一個走出國門拍戲的女藝人,後來就好像忽然沒了消息,當時報紙上說是息影嫁入豪門了。”

“什麽豪門,就是嫁給了當時在片場打雜的窮學生龔琪瑞,後來龔琪瑞倒是成了豪門可那時候就沒呂雪燕什麽事兒了。說起來這呂雪燕也是可憐,下嫁跟著龔琪瑞一起吃了苦,享福的時候就沒了門兒。早知道這樣,在自己風光的時候挑個豪門嫁進去當富太太多好。說到底,女藝人要麽好好搞事業,要麽就找好時機嫁豪門,可別像呂前輩這樣一樣沒落著,最後失蹤了生死不明。”

經紀人說得好像看透滄桑,旁邊的周星芒頭一次聽到這樣的秘聞內幕,不由驚訝,經紀人以為她是想多了便趕緊換上笑臉。

“當然,像咱們飛飛姐這樣有背景又有智慧的大美人兒,當然不用考慮這件事。唉,說起來那會兒陳瑤還是您身邊的替身,你對她也真是好,送這送那的還帶她旅遊,她一轉頭就被收買投到龔氏那邊,可真是個白眼兒狼。”

“原來還有這樣的往事。”周星芒聽得似懂非懂。

“算了算了,這些不高興的舊事咱不提,咱們就要開開心心,美美的就好。”

城市另一邊,陳瑤靠躺在高級病房內,專業化妝師正在給她上一個病容妝,攝影團隊正在布燈打光,旁邊龔氏傳媒的老板龔琪瑞負手立在那,手上撚著串珠。

身後隨行助理看龔琪瑞的臉色似有不悅,助理便衝化妝師示意粉再上一些,要顯出病態,這樣明天的通稿才方便取些嚴重性的標題。工作人員上前來遞過平板進行展示,向龔琪瑞介紹明天的宣發思路及策略,龔琪瑞才聽了幾句便抬手示意停住,告訴他先帶自己的團隊出去,他要與陳瑤單獨聊聊。

眾人先行離開,陳瑤看到龔琪瑞走到床邊,她不由後縮著朝枕頭上靠近些,不太自然地露出笑容叫了聲龔董。

“別害怕,我就想問問你最近是什麽情況。”

“我也不知道,當時就忽然一下子發生了……”

陳瑤剛發聲龔琪瑞抬指打斷了她的辯解,隨手拉開椅子到身邊,卻又沒有坐下,隻是撚動著手上的串珠,另一隻手輕輕拍著椅背。

“你應該知道這些年重金打造你的目的是為了和柳飛飛抗衡,可你最近的表現真的是讓我擔憂呢,好不容易讓你能跟她平分秋色,就一趟紅毯的功夫你全砸回去還給她。還讓她借著你當台階迅速轉型成功,以後再不需要賣弄性感也能坐穩位置。現在看她每天風光無限,柳家得意,你不覺得自己很令人失望嗎?你說這樣的你,對我還有什麽價值呢?”

龔琪瑞說得不緊不慢,陳瑤卻已經於不知不覺中冒出細汗,坐起身子始終不敢抬頭,直到龔琪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要她與自己對視。

陳瑤慌了,她跟著龔琪瑞這麽些年,知道這是一個怎麽樣的人,雖然自己對外是個明星人物,可在他手下眼底就是隻利益工具,如果不能趕緊找到讓她證明價值的點,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我……我想起來了,我覺得柳飛飛最近好像不太對勁,不是轉型那麽簡單的原因,她……變得很不一樣。”

“說下去。”龔琪瑞緩緩鬆開陳瑤的下巴,吐出幾個字。

“我也說不清,就是覺得她好像換了一個人。如果隻是轉型換人設,很多事情背對著鏡頭就會和從前一樣,比如她那個跋扈的臭脾氣。可是最近幾次和她接觸發現她的脾氣變得特別好,待人接物也很有禮貌謙和,眼神兒都變得溫和起來。甚至那次紅毯的事情,她好像真的就是隻是為了幫助我而出手,不像是提前策劃的。”

“算你還有點眼力,我會讓人去調查。”龔琪瑞神色不明地點了點頭。

再回過身時,龔琪瑞目光落在陳瑤的臉上,開始像根本不在意她說的話了,緩緩地再次伸手靠近她的臉頰,這次不是蠻橫的捏拿,而是輕輕的托起像是嗬護一片羽毛,人也變得溫柔多情起來,倚坐到**輕攬住她。

“怎麽這麽害怕我?我嚇到你了嗎?別害怕,你害怕起來的樣子就不像她了,這張臉應該帶著嬌蠻傲氣的,不能委屈……”

“我……我記住了……”陳瑤小心地回答,眉眼間全是惶恐。

一刻鍾後,龔琪瑞開門走出去,陳瑤如虛脫般靠回床病,她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拔出一串號碼,但拔到一半又猶豫起來。聽到一行其他工作人員進來,又趕緊塞回手機恢複優雅儀態,攝影師說她現在臉色慘白恰到好處時,她便對著鏡頭撐出一個配合的微笑。

片場外當一眾媒體追著‘柳飛飛’跑時,陸成撞動唐澤的手臂讓他看熱鬧的場麵,順便教訓他要有長進。

“你瞧瞧人家,大明星就是走到哪裏都是焦點中心,每根頭發絲兒都金貴,你再瞧瞧你自己還老自斷後路,也就是我對你不離不棄,被氣跑了也不用哄還回來。”

“謝謝你,陸成。”唐澤對這個離開了一陣兒,又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經紀人難得露出微笑,畢竟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喲,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呢。我生氣這麽久你都不帶來哄哄,就想一句謝謝把我打發了可不行,你必須得聽我一回。我可是求著朋友托了關係給你安排了星光之夜的席位,坐在頭一排,到時候給我多認識幾位上麵的人,明年咱倆是喝粥還是吃飯就得看這回了。”

唐澤想拒絕,陸成立即變臉比劃了一個要掐死他的手示,可又不敢真伸到唐澤麵前,就隻得反手作態表示要掐死自己扮出一臉的視死如歸。

“你不可憐我這個朋友,也可憐可憐你嫂子和侄子,咱上點心行不行,咱靠實力也別跟主流過不去行不行。”

“好吧,我會聽你安排的。”唐澤實在是上次的事情本就心中有愧,不想再拂陸成的特意安排,所以盡管不喜社交但還是同意了。

“你什麽時候結婚有孩子了?”唐澤疑惑詢問。

“現在沒有,將來肯定會有。”

唐澤的手機響了,又是那一個沒有存入電話薄的號碼,瞥過一眼後隨手按了靜音,告訴陸成自己今天有事先走一步,將明天的行程發手機發給自己就好。

唐澤坐到車上時看到柳飛飛發來的一個文件,他回了問號過去表示不解,柳飛飛告訴他這是她定下的青春計劃清單,需要他協助完成。

唐澤看著那些列表不自覺笑了,但生性不主動的他沒有立即回複信息,隨手放下手機,不想柳飛飛的電話很快就打來問他有沒有看到,唐澤隻得嗯了一聲。

與唐澤結束通話後,柳飛飛接到劇組工作人員的電話請她回去當替身,柳飛飛想了想後浮現笑意,表示自己會考慮一下。

柳飛飛住進宿舍後一切煥然一新,在個被粉紅色包圍的世界裏,一切幹淨整潔,明亮有序,擺著鮮花,鋪著柔軟的地毯,牆壁被粉飾一新,空白的位置掛著柳飛飛的藝術寫真格外顯眼。

柳飛飛立誌當個好學生,但到底還是不習慣校園生活,第二天便出師未捷的倒在溫暖被窩裏,任是蘇曉叫了她兩次都不肯起來,直到上課前才匆匆起床。上課遲到,老師卻沒有過多為難,反而笑眯眯地讓她進來,隨後宣布學校為了打造新時代優秀學子形象,宣導在快樂中學習,在學習中快樂,更為了向大眾展示莘莘學子的正麵形象,校方領導與電視台聯動合力打造出一檔電視節目,將由各高校派出代表參加錄製,“周星芒”被指定代表本係出席。

“希望周同學能完美展示A大西語係風采。”在老師的帶領下眾人鼓掌,柳飛飛站在台上幾乎一口氣沒上來。

下課後,柳飛飛衝蘇曉報怨這大學就不能安安靜靜上課,前麵的大學生賽還沒完,後麵的電視台節目又安排上。蘇曉內向沉默著沒說話,旁邊湊上來的林月接了話朝旁呶嘴。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還嫌棄,你看宋婷婷的臉都氣歪了。”

宋婷婷還是穿著她鍾愛的白裙,倒是沒再過分拉長眼線,衝著柳飛飛的方向瞥過一眼後也沒信心敢上來與之單挑,隻是悻悻離去,倒是那一紅一藍兩姐妹再度出現。

“不是找你,我們找她。”紅衣女生搶先開口阻止柳飛飛,而指向蘇曉。

“多少錢肯退賽?兩萬夠不夠?能讓你到大學畢業都不用再去勤工減學。”藍衣女生應和。

“上次人格侮辱,這次金錢**,我說你們兩姐姐是什麽定位?專走惡人路線,你們屬惡霸犬的嗎?”柳飛飛在旁邊托腮詢問。

“你少管閑事。”紅衣女生心有餘悸地威脅柳飛飛,卻顯得底氣十分不足。

“別理她們,走。”柳飛飛翻了個白眼,拉起蘇曉先行離開。

本打算一起去吃飯,蘇曉卻說自己要去勤工儉學,林月也說自己有事。柳飛飛不想一個人待著,抬頭看天氣不錯,時間也合適,便給劇組工作人員發去信息。

柳飛飛去劇組,看到正在拍第二世男主角銀刀寨主與女主角紅櫻失憶後共同生活的戲。女將軍紅櫻跳崖後被從崖下找到,按照銀刀寨主設定好的計劃被下藥失憶,在醒來後銀刀寨主偽裝的農夫作為救命恩人與她相見,悉心照顧,不久後嫁給他在山林裏當起了溫柔賢惠的居家婦人。

劇情中此時的兩人看起來恩愛無比,至少在紅櫻自己看來兩人是恩愛的。可是,柳飛飛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假相,銀刀寨主的意圖不過是從紅櫻身上套取有用的朝廷信息,找到布軍設防的部署圖。所有的恩愛與照撫其實都是假相,一場精心布置的大戲,隻有紅櫻自己一個人是當了真,直到這一世結局她知道自己所深愛著的人就是自己需要剿滅的匪徒首領後,她將迎來這一世的毀滅。

柳飛飛隨手翻動著放在一邊的台本,想到眼前的一切都最終會歸於悲劇,不免有些許感傷,直到拍攝結束周星芒走過來與她說話,問她是不是來找自己的。

“算是。我收到劇組電話邀我回來當替身,還是你指名的加雙倍工資,你在盤算什麽呢。”

“你看,我好不容易有份兒收入,就指望存點生活費呢,現在這情況不知道什麽時候咱們就換回去,到時候我得吃飯……”

“你這是盤算著讓我給你賺錢?”柳飛飛挑眉反問。

“我這不是也是在替您工作嗎。”周星芒懦懦地回答。

“你覺得,我這樣能給你做好替身工作?我要是能做好,就不你來給我當替身了,謝謝。”

柳飛飛說得直接,周星芒抿唇無奈,畢竟柳飛飛就是什麽都做不好才找自己當替身,這下自己再反過來找她當替身是很不靠譜。看周星芒為難起來,柳飛飛又覺得好像自己這樣是對她有點殘忍,便又做出讓步。

“武替我是當不了,不過我給你當個背影替身,就那種站在那兒不用說話不用動的那種。”

“你能當嗎?”

“能,當然能,別讓我做事情就行。你快你別苦著張臉了,被拍到多難看。”

“謝謝你。”周星芒感激地抓住柳飛飛的手腕。

“飛飛姐,咱們要趕下個行程,該走了。”助理走過來小聲的打斷。

“行了行了,趕緊笑起來,千萬別讓人拍到醜照。”柳飛飛捏捏周星芒的小臉安慰催促。

目送周星芒離開後柳飛飛去找唐澤,陸成見到她便咿了一聲,透著不喜歡,不歡迎。

“是你?又來找我們唐澤幹什麽,上次的賬還沒和你算呢。”

“我怕說出來嚇到你,所以還是不告訴你比較好。”柳飛飛笑答。

唐澤走過來,柳飛飛拉起唐澤的袖口示意他在沒人發現前趕緊跟自己走,看著兩人走遠,陸成開始尋找蛛絲馬跡分析起最近的種種情況,這個女生最近總出現在唐澤身邊,還故意要拆散許小姐的表情,唯一的理由——她的老板柳飛飛和唐澤在秘戀。思及此處,陸成抬手捧起腦袋,又為了不引人注意而趕緊放下。

“難怪柳飛飛最近忽然變得和藹可親,是因為和咱們唐澤戀愛了。有了柳飛飛,還要什麽許小姐,我離頂流經紀人隻有一步之隔啦,啊哈哈哈!”陸成內心暗喜。

柳飛飛拉著唐澤離開影視城,找了處安靜的餐廳坐到角落吃飯,邊吃柳飛飛邊介紹自己的計劃構想,告訴他清單上的每一件都很重要,今天的目標任務就是去看一場重映電影。

“這些事情一個人也可以完成,為什麽一定要找個同伴。”

“因為青春不應該很孤單,至少有一個朋友才好吧。”

用完餐離看電影的時間還早,作為可能會被眼尖人士發現的唐澤不方便久留在人流多的地方,在餐廳內依稀被幾個路人發現後,唐澤壓低帽子示意柳飛飛跟自己走。

為甩開發現自己的幾人,唐澤開車繞過車輛密集的主幹道後朝城中林地開去,柳飛飛認出了這條路上去有處舊樂園,作為A市曾經的熱門地點之一,她和阿琳曾常來這裏坐摩天輪看風景,直到某年這裏忽然宣布停業,地皮也被人買下歸為私有不再對外開放,當時她還極為不憤地稱買下這塊地皮的人就是個‘快樂終結者’。

在路口處看到貼有前方是私人領地不能擅入的提示,背後追來的車子愈發靠近,柳飛飛正愁接下來要怎麽辦時,麵前的門閘自動打開,唐澤徑直開車進入。追著的幾人被門閘擋住沒有再跟上來,柳飛飛鬆下一口氣,本想等些時間待外麵的人離開後就趕緊出去,沒想到這裏看守的老大爺笑眯眯地走上前衝唐澤打招呼。

老大爺邊笑說從未見唐澤帶過其他人同來,今天算是破例了,邊嫻熟地去打開摩天輪,同時說著這幾天才檢修過一切正常之類的話,似乎從前唐澤每次來都是這樣。

“不用,今天不用。”唐澤忙示意阻止。

柳飛飛詫異地看著這一切,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麽。

“沒想到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發現柳飛飛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唐澤嚐試解釋。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善交際,未來堪憂藝人,沒想到……沒想到你對付老大爺倒是挺有一套的,又是偷偷替你開門又是熱情招待,顯然你沒少偷偷上來玩兒吧,可真是有你的。”

柳飛飛一拍唐澤的肩膀,笑彎一雙眼睛。唐澤聞言,到嘴邊的解釋化作一聲咳嗽被壓回去,好一陣兒才順過氣來,擋著唇強忍笑意。

“你經常來?”柳飛飛問。

“嗯。”

“一個人?”

“嗯,我能去的地方不多,這裏可以看風景又不與人接觸。”

柳飛飛頗為同意地點頭,想著摩天輪這種地方的確是即可以避開人群又能休息的好選擇,隨後決定要上去看看,任是唐澤再三拒絕她也不肯退讓。

“來都來了我必須要上去,否則我不走了。平常你都上去,怎麽偏就今天不去,你就是針對我,是不是。”

唐澤扭不過柳飛飛,隻得應下坐入摩天輪。地平線一點點遠離,山下城市的風景越來越寬闊柳飛飛隔著玻璃頗有興致地看了一陣,發現唐澤在旁邊望著遠處的山地發呆,手指有意無意地轉動腕上手繩中的珠子,便問他那條手繩有什麽特別的。

“沒什麽特別的。”

“不想說就說不想說,不要用這種話來糊弄我,我不喜歡被人當成傻子。”柳飛飛瞥嘴。

“對不起。”

“我原諒你。你看,那邊有人放風箏,好大好醜的蟲子呀。”柳飛飛指著遠處天空上的風箏感歎。

唐澤湊近順著手指看過去,見到隻有著許多顏色胡亂堆積塗抹在一起的風箏拖著尾巴在天上飛著,看不出是什麽具體的形態動物,那樣的製作與顏色搭配,想來應該是某個初學者的風箏作品。

“你覺得醜,主人自己喜歡就好。”

“其實我也喜歡。醜怎麽了,誰規定了醜風箏就不配飛起來呢,我看它飛得就比所有人都高,比下麵那些什麽蜜蜂蝴蝶什麽的都強。”

“實用主意比較容易,如果不在最高位置誰又會在意呢。就像太陽月亮是焦點,人們白天抬頭就會看到,什麽星星雲朵都是陪襯。”

“那你應該當藝人,將來當個明星人物。”

“你當藝人也是為了也像太陽一樣嗎。”

“其實我不喜歡太陽,甚至有點討厭,太明太亮。”

“那月亮?星星?”

“都不喜歡。我喜歡陰天,什麽都沒有。”

“你還真是和別人不一樣。”

“我以為你早就看出來,我這個人很無趣。”

“你不是無趣,隻是……有心事吧,與那個手繩的主人還有關係。”柳飛飛說著話時指向唐澤下意識握住的手腕,她憑著自己的閱曆將一些細微動作盡收眼底,大致推測出那珠子對唐澤來講很特別。

“戀人?”柳飛飛問。

唐澤沒回答,柳飛飛從他沒有變化的神情裏判斷出結果是否定。

“朋友?”

唐澤還是沒回答,柳飛飛判斷出結果依舊是否定。

“不是戀人,不是朋友,那就隻能是親人。你看起來不是難過悼念,所以這位親人應該還在世。既然是還在世的親人,如果你想見他應該是很容易就能去見的,為什麽不去?你這個樣子顯然是什麽難處,隻能說明你和這位親人之間的關係出了些問題,不能或者不想直接見麵……”

“我不想聊這些,別說了。”

“你不是不想聊,是害怕……”柳飛飛審視打量他後不由皺眉,唐澤顯露出來的不是憤怒或是回避而是一種畏懼,這令她更是疑惑,既然是畏懼,又把東西總帶在身上片刻不離這真的很奇怪。

“我沒什麽害怕的,不要說了。還是看風景吧。”唐澤轉過頭望向窗外。

“好了,我不說這,別生氣了。”柳飛飛以為唐澤是生氣,就湊過去輕撞他的肩。

“我不生氣。”唐澤退開一點距離。

“還說不生氣,你都不理我了。”柳飛飛湊近了些。

“我不生氣的時候也不理你。”

“你……你怎麽說話的,我要生氣了。”

柳飛飛退開距離,扭頭抱臂發出警告,唐澤不理,於是她提高音量提醒他自己真的要生氣,在依舊沒等到回應後她主動回頭,才發現唐澤的情況不太正常。

“你怎麽在發抖?”

“我沒事。”

“你還好嗎?”

柳飛飛發現唐澤開始不尋常的臉色蒼白,雙手握在膝蓋上關節凸起,微微顫抖。她左右環顧,忽然意識到了原因所在。

“你恐高?你怎麽不早說呢。不對,你恐高還經常來這裏?別朝外看,快回過頭。”

柳飛飛察覺到情況有些嚴重後開始焦急,拉動唐澤的手臂示意他不要朝外看,但唐澤不為所動,嘴裏隻倔強的說了句別管他。

“你鬆開。”

“不鬆。”

“我說了鬆開。”

唐澤握柳飛飛的狠狠手拉開,柳飛飛被推跌到旁邊的位置上,唐澤不受控製的恐懼之下冷眼指責:“你覺得自己能看透別人的心事這樣很聰明?我不需要你幹涉我的事情,我和你不熟,不要以為很了解我,你對我一無所知。”

柳飛飛隻覺得得唐澤從來都很冷淡,像團棉花一樣怎麽拍弄都沒變化,這樣大發脾氣是她不曾料想過的,不由愣住。唐澤也自己愣了,才說完話,眼神間便透露出盡是後悔自責。

“我原諒,沒事的。”柳飛飛在唐澤試圖解釋與道歉前握住他的手腕,以目光告訴他自己都理解。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點,唐澤的呼吸聲更是沉重,額頭冒出汗意,雙手緊緊扣握在座位邊沿上,整個人雖然極力持續著不受情緒控製的顫抖,但是那眼神間的害怕是如何也不能被掩蓋的。

柳飛飛再次起身,一言不發的重新捂住唐澤的雙眼,在他再一次想要拿開她的手時,她轉而用更大的力量將他的頭強行扭過來轉向自己,把他攬抱住,表現出一種不曾見的堅定執著。似乎是因為一切發生的太意外,導致太過震驚,唐澤居然一時間滯住,本想拉開柳飛飛的手懸在她身邊遲遲沒能落下。

“不管你為什麽,用這種事情強求折磨自己都是不對。你是一個活著的人,不是一件沒有感情的物品。我是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這不是什麽問題。我也有害怕的事,我不怕高可是我很怕水,特別是那種深水隻是看一看就會讓我感覺窒息。我還怕海,我最好的朋友乘坐的飛機就那麽消失在大洋上什麽都沒留下,每次看到海或者聽到海浪聲音我都會害怕。可是江河湖海那麽常見,我不可能永遠不麵對,是不是。

害怕的時候想想喜歡的事,你一定有喜歡的東西或人,你想一想他們,想會讓自己高興的一切,喜歡的食物,家裏的床,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沒了有平時裏總是玩笑或是高傲的態度,在無人看到的情況下柳飛飛顯露出與素日極為不同的冷靜沉寂,攬抱著唐澤輕聲安撫引導,從開始緊緊扣著他的肩膀到後來慢慢放鬆力氣,看著摩天輪外的風景下沉,直到終於落地才緩緩鬆手退開距離。

柳飛飛呼出一口氣,恢複平常的笑臉模樣,為給唐澤些時間緩衝而先行出去。待唐澤從摩天輪出去時,柳飛飛正從看守大叔的房屋處過來,手上多了兩隻牛奶。她將其中一隻遞給唐澤,告訴他喝些東西會讓感覺好些。

“你剛才凶我了。”

“對不起。”

“對不起就夠了嗎。不哄我嗎,我真的要生氣了!”

“要怎麽哄。”

“你至少要說一句,你別生氣之類的話吧。”

“好,你別生氣好不好。”

“你……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柳飛飛從來隻有被高捧著聽盡好話,哪受過這種敷衍,覺得唐澤真的是不會哄人,暗自內傷地扭過頭去風景打發時間。

唐澤看她真安靜下來不說話,心裏倒是有點忐忑,偷偷掏出手機打開搜索工具搜如何哄女生不生氣,看到五花八門的答案的他不由皺眉。柳飛飛用餘光瞥到唐澤居然在手機上搜怎麽哄女生,先是吸了一口冷氣,之後不由歎出一口氣,暗自扶額,這是個什麽神仙般的人物。

“你別搜了,我姑且大度的原諒你。”

“謝謝。”唐澤收起手機,像是鬆下一口氣。

“其實我該道歉,不應該自以為是的揣測你的生活。”柳飛飛遲疑了一秒後說到。

“我不習慣與人聊自己的事情,對你態度不好,請原諒。”

“那我們又達成友好和解。”

柳飛飛揚起笑容,如從前一樣伸過手去,不過這次沒有由她再去要求對方與自己交握,唐澤主動握上她的手,彎唇展露少有笑意。

“其實你說得都對,這是我的親人留給我的東西。”唐澤收回手,撫摸著手上的手繩垂下眼睫,眼下投出一圈陰影弧度。

“是你媽媽,對嗎?”柳飛飛輕聲詢問。

“你怎麽知道?”唐澤意外。

“我看這東西有些年頭,就算你很小心,但上麵的磨損是改變不了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你的父母留下的東西。但是考慮到這種手藝或是審美的概率,應該是出自一位女性之手,所以我猜測這是你媽媽給你的東西。”

“她留下的東西很少,給我的隻有這個,她說能保佑平安,逢凶化吉。”

“她在哪?”

“不知道。”唐澤扭過頭去望向另外的方向。

看出唐澤不想繼續多聊,柳飛飛也多強求,想了想之後像是想到什麽,就輕撞唐澤的肩膀神秘地示意他伸手,給他看一下自己家人送自己保平安的禮物。

“什麽?”唐澤不解。

柳飛飛神秘兮兮地笑著,從包裏掏出防身電擊器對著空氣按響,嚇得旁邊經過的鬆鼠立即跳遠跑開。

“這個是我哥哥送我的,一直還沒機會用過,我很想知道使用效果到底怎麽樣,要不……你替我試試,我調到最小,保證不痛。”

“你讓我試試,你別怕……”

最後柳飛飛保證放棄嚐試的念頭唐澤才停下腳步,喘著氣撐在路邊的指示路標柱上,報怨自己隻是開玩笑,沒想真試,唐澤怎麽就全當了真跑得飛快,害得她好一通追趕。

“我就不能和你講笑話,你什麽都當真。”柳飛飛得出結論。

柳飛飛喘著大氣笑得扶額,唐澤也不知是被這笑容感染,還是被她的模樣逗笑,就不由揚起唇角也笑了,兩個小梨窩淺淺顯露。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以後多笑笑。”柳飛飛伸指輕戳唐澤的臉頰,頗為欣賞。

“你笑起來也很好看。”唐澤微紅了耳朵小聲回應。

兩人在路邊隔著根柱子四目相對,隨後不由都紅了臉,不約而同地避開對方的目光,各自扭過頭去,卻又都抑止不住唇角瘋狂上揚。

“電影要開場了,我們該走了。”唐澤說。

“我這樣看起來有點狼狽,不漂亮,要不改天吧。”柳飛飛有點不滿地摸了摸因為出汗有些粘到臉頰上的頭發。

“沒有,一直很漂亮。”唐澤輕咳一聲,目光扭到別處,小聲說完後像是害怕被抓到般趕緊先一步走開。

柳飛飛聽過不計其數的誇獎,向來都習以為常,可來自於唐澤的這句很漂亮卻讓她驚住愣了幾秒。待回過神後,邊追向唐澤的背影邊讓他再說一遍,可是唐澤卻倔強的再不肯重複。

當晚柳飛飛與唐澤去看重映的某經典名黑白電影,影廳內寥寥坐著幾人,電影過半時除了他們其他人都已離去,顯然在這個高速發展有著熱鬧選擇的年代,一場悲情結局的黑白電影失去了將人吸引坐在椅上不離開的魅力。

柳飛飛卻看得很認真,一直盯著屏幕,在女主角吻別心愛的人說出“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後,柳飛飛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落淚,匆匆抬手拭過。

從影院出來,唐澤讓柳飛飛等一等便很快走開,再回來時拿著一盒牛奶讓喝,因為柳飛飛說感覺不好的時候喝牛奶有用,所以他特意去買了。一時間,柳飛飛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說什麽。

“看來你是不太滿意,你再等等。”

唐澤說著又走開了,再回來時手上拿著束花,將花遞給柳飛飛讓她開心些。

“我看過許多回答,大部分女生說收到花會開心,是最安全的選擇。”

柳飛飛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看電影的功夫裏,這個人到底還去搜了怎麽哄女生這個問題,而且就這麽用到自己身上。

“隻是一場電影,下次看看些輕鬆的電影。”

“哦。那我去取車,你在這裏等等。”唐澤抿了抿嘴,有些失望的先轉身先走開,

“唉,你這人怎麽這樣,也不堅持一下。”

柳飛飛衝著唐澤的背影一跺腳,又是一陣內傷,好在看到懷裏抱著的花才稍顯安慰。而背對著柳飛飛正走開的唐澤,聽到這一切,則又不由又暗自揚唇微笑。

城市另一邊,周星芒剛剛參加一個影視相關產業大樓的剪彩,現在的她已經能夠不錯的應對大眾,知道如何麵對鏡頭表現得優雅從容,在配合主掛人的引導時顯得從容不迫,盡管心裏依舊擔心畏懼,不敢將目光聚焦在任何一個鏡頭上,但麵上還是表現得不失禮。

台下一角處溫齊殊站在那兒,衝她微笑點頭示意,提醒她用自己教過的方法,將目光找準一個眼後就暫時將其他的一切無視,以此調節緊張從容麵對大眾目光。溫齊殊緩緩在一眾媒體人後麵移動,周星芒的目光主追隨著他一並移動,將他當作聚焦的中心點,而在鏡頭裏看來,她就是在迎和著鏡頭。

在活動流程走完後周星芒下台打算去找溫齊殊,不料到被人在出入口處攔住,示意她到一處休息室暫坐,有人想見她。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男性,身量頗高,五官端正中透著一股氣勢,眉眼間的距離略比平常人近些,雖然因年齡的緣故已經布上皺紋,但從眼神的犀利明亮中可以看出,這個人年輕的時候應該頗為英氣。

“柳小姐,一段時間不見,您的氣質倒是溫柔了不少,想來還真是歲月養人,會磨掉人們的棱角。”

“呃……也許是吧。”柳飛飛皺眉疑惑,在暫時不清楚對方是誰的情況下勉強接話。

“感謝你在紅毯上搭手扶了陳瑤一把,不過這件事情下來您風光無二,占盡好處,想必您也不差我一句感謝,應該要感謝你自己個兒的機敏。”

“小事情,不用客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周星芒弄不清楚情況,但從對話提及的陳瑤來看八成就是龔氏傳媒那邊的人,是柳飛飛的對頭,便想著避開為好。

“急什麽,我是要與柳小姐談筆交易的。”男人看周星芒想走,轉而移步擋到了通往門口的位置,不動聲色是將她攔下。

“什麽交易?”

“咱們兩邊與其繼續這樣鬥著,不如咱們試試冰釋前嫌,攜手合作。後輩們都長起來了,強強聯手我們這些人才能長久共贏,不被分掉蛋糕。”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走了。”

周星芒越發的感覺這個人帶著股莫名的危險氣息,轉身就頭也不回的拉開大門出去,提著裙擺一路小跑,直到見到溫齊殊這才鬆下一口氣。溫齊殊與經紀團隊也正在尋找她,發現她之後趕緊過來詢問情況,周星芒回頭看到那個男人正從休息室走出來,便問經紀人那是誰。

“天啊,是我的錯,一定是我漏掉檢查來賓名單了。”

經紀人說著趕緊翻看手機,看完後又皺眉表示這裏麵根本沒有龔琪瑞的名字,如果會看到與龔氏有關的,肯定不會接這樣的行程。

“可能就是個巧合,也沒有發生什麽,算了,走吧。”

一個小時後,龔琪瑞坐在辦公室內看著投屏資料,陳瑤也在旁邊站著一同觀看,全是“柳飛飛”進出各種場合的抓拍,助理在大屏幕上比對分析各種相同角度,發現她沒有任何變化。

“我分析她麵部和肩膀上的小痕跡斑點,都一模一樣,即使是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相同,這隻能說明她就是同一個人。”

“有沒有可能是刻意偽造呢,做些假的痣和痕跡。”陳瑤發現自己的理論要被推翻,趕緊緊張追問。

“我們處理了高清圖,包括頭發和骨骼分析對比都一模一樣,如果這是偽造做假的,那除非是克隆出來,但目前世界上還沒有這樣的技術。”

“我沒有撒謊,她真的不一樣。”陳瑤看向龔琪瑞慌忙解釋。

“我相信你沒撒謊。今天見過她,的確很不一樣了,甚至不認識我。”

龔琪瑞惹有所思的看著屏幕,指間撚動著一串手串,告訴旁邊的助理讓跟蹤調查的人繼續跟,並且去找一位行為分析專家回來,讓對方分析一下一年前和現在的柳飛飛的行為軌跡。

交待完工作後龔琪瑞揮手示意眾人離開,陳瑤在離開時被叫住,龔琪瑞隻是打了個眼色示意,陳瑤便換上笑容走過去坐到龔琪瑞的腿上。

然而龔琪瑞卻並不做什麽,隻是靠到椅子上看著她,沒有任何色情的欲望或是行為,僅像是在觀察某種物品。

“不許笑,你笑起來就不像她。”

龔琪瑞冷淡的給出幾個字,陳瑤立即收起笑容再不敢有任何造次,隨後龔琪瑞緩緩閉上眼睛靠到椅上,指間繼續摩挲撚動著那串手串,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