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關於紈絝子弟

時蕾目前比較看好的公貓就是他,被幾個男生圍在中間談笑風聲的那隻:機電工程與自動化學院的學生團委副書記敬敏航,軟件工程專業,比她大一屆。

時蕾去年入學的時候,電、法、人文三院共辦迎新生的篝火晚會。剛上大二已經當上團委一把手的敬敏航,就站在調音台的後方做現場調度,遊刃有餘地應付每一起突發事件。火光映得他的五官清晰,一直掛著客氣的笑容,接物待人溫文有禮的樣子。卻在別人不察時,輕輕呼氣,腳尖不耐煩地打著拍子。

一看見他這副人笑眼不笑的模樣,時蕾馬上想起於一來。總是戴著好脾氣麵具將自己與人隔離的於小鍬,隻在遇到楊毅時,才自願讓她刺爛他的假麵。時蕾覺得這人親切,像是見到了老朋友,目光不覺在他身上多加投放。很快便換回同等的注意力。

時蕾選上禮儀部長的那天,敬敏航與團委幾個幹部一起,約學生會的新人出去吃飯。飯桌上團委宣傳部長透露,剛開學那天,時蕾坐在電院新生前排最邊上,穿著麻質的曳地長裙,舉手投足愣是把中文係眾多美女比得黯然失色,很給電院爭氣。時蕾恍然,難怪她當時明明參選學習部,卻進了禮儀部。一個學院的禮儀部長,頗有院花的意味。敬敏航靜靜地坐在一邊,聽他們彼此恭維,隻是笑,像隻優雅的貓,旁若無人。

學生會和團委經常橫向聯合搞活動,彼此也都漸漸熟悉起來。大一下半年,時蕾升職做了副主席,常和敬敏航去外院聯係學生活動。單獨相處的時候敬敏航話並不少,也會開玩笑說“進團委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這麽漂亮的師妹。”隻是說說,並不會用翅膀那種邪光直冒的眼神看她。

敬敏航是桂林人,青山秀水的玲瓏地兒,不像她們家窮山惡水,隻出得來翅膀這種刁民。想著他家鄉甲天下的風景,再細端詳本人,便覺得有著眉目如畫的清朗。

敬敏航做學生幹部的原因與時蕾類似,也是受老鄉哄騙參加競選,偶有抱怨,說做這種工作沒挑戰,不符他個性。不過在時蕾看來,這人並沒什麽個性,換句話說:沒缺點。

所謂個性麽,還不就是那些別人堅持不來的毛病?

比方說她們這一夥人的個性:季風衝動,於一冷漠,叢家溫吞吞,楊毅嘴損又愛惹事兒……聽聽,全是貶意詞,而她的個性就是懶惰。楊毅說她是貓,還說見了時蕾之後,才知道貓是多麽勤勞的動物,貓餓了還知道抓耗子,時蕾餓的時候,要是正趕上懶勁兒上來,眼前沒有現成的食物,有可能餓死。

與人相處久了,對這個人個性品行的好與壞,就成了習慣,失去了衡量的標尺。所以翅膀貪杯好色兼賴皮,也可以理解成為一種個性吧?不喝酒,不泡妞,買蘋果時不讓人饒一個桔子,沒了這些還能叫翅膀嗎……

“想什麽?叫你半天不理我?”敬敏航放下餐盤,在她身邊坐下。

時蕾無聲歎息,也很沒辦法。明明眼前是她想圈養的公貓,結果又想起那匹東西。

“好好的又歎氣,剛開課第一天就這麽沒精打采。”

“不是歎氣,是打嗬欠。”時蕾確實是睡眠不足。丁冬昨天下午才到校報道,看到屋裏多了兩個可以被呼來喚去的大一新鮮人樂夠嗆,三人越聊越投機,吃吃喝喝鬧了大半夜。她擦去眼角的淚珠,懶懶問道:“你什麽時候回的?”

“前天晚上。聽張揚他們說你回來接新生了,稀奇喔,這麽積極。”

“趕鴨子上架。”她沒多解釋。

他笑笑,四周看看,“宿舍其他人呢?”據他所知,她一個人肯定懶得來食堂吃早飯。

“我在這裏。”胖乎乎的湘妹子端著湯碗回來,手在臉側搖了搖,“嗨~敬哥哥。”

敬敏航也照樣晃手,咧嘴打招呼:“嗨~蓉兒。”

“說了你叫人家冬兒嘛。”新學期,新氣象,爭取一定讓敬哥哥叫對她的名字。“你也沒課嗎?”

“唔,上午隻有一節大課。”他不客氣地拿勺舀湯喝一口,皺起了好看的眉,“好酸?”

“放了很多醋啊,因為我想喝酸辣湯嘛。”丁冬抿著小嘴樂,“好不好喝?”

他這是好喝的表情嗎?敬敏航苦笑。

時蕾用勺在餐盤裏把飯堆成小山,又按平,翻來翻去也不往嘴裏送。

“你在挑什麽?”丁冬好奇地瞅著她的飯。

“珍珠。”

“濫幽默。”送了她兩顆珍珠白眼。

“沒胃口?”敬敏航嚼著飯抬頭,“晚上請你們出去吃點什麽?”

丁冬歡呼:“好啊。”

時蕾也說:“好啊。”

從音量就可以判斷出兩個人對食物的感興趣程度。

觀察了她一會兒,丁冬小心地問:“你是不是懷孕了蕾蕾?一個暑假,你跟非哥兩人……”更過分的想像情節,終止於時蕾射過來的嫌惡目光中。“不是就不是嘛。”嗚~蕾蕾討厭啦,怎麽可以當著敬哥哥的麵用看狗屎的眼神看她!

時蕾端起餐盤,“你們吃吧,我回寢室補一覺去。”

“等等我,”敬敏航跟著站起來,“聽一下你們學生會迎新生什麽活動。拜拜蓉兒。”

“拜拜敬哥哥。”丁冬甜甜回答完畢,感覺桌子嗚嗚直顫,“哎?蕾蕾,你手機——這丟三落四的女人。”眼見兩人走出去,小冬拿起手機,來電:翅膀。便不猶豫地接起來,“非哥啊,是我。”

電話裏愣了一下,“冬啊?時蕾呢?”

“她回宿舍了,手機忘在食堂了。”

“咋不把腦子落了呢。”翅膀咬牙罵道,“晚上去你們學校玩,請我吃飯哦。”

“沒問題!請你吃大餐。”

“嗯,那我中午就不吃了,都攢到晚上。”

很好,又有飯吃。噯?不對——“喂?喂?”電話掛好快……

晚上敬哥哥說請吃飯的,非哥也來,王對王,不死棋了嗎?這可怎麽辦啊?

丁冬像個屁股著火的維尼小熊一樣在寢室轉來轉去。“你還描什麽描啊?出大事了!剛答應敬哥哥了又答應非哥,蕾蕾一定會罵死我的。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呀——”

何香晉托著下巴看邢影化妝,聽見丁冬的話扭頭問,“那個敬哥哥是哪個嘛?”

“就是和蕾蕾最糾纏不清最似有若無最曖昧難明的那棵電院校草啊。”一口氣說完差點沒憋死,丁冬眼神因缺氧變得迷離,“我告訴你們,非哥見了敬哥哥肯定要打起來的,快幫我想想拒絕誰才好。”

“時蕾又不是偷漢子,怕什麽?”邢影繼續修眉毛,“閑吃蘿卜淡操心。”

說話可真難聽,何香晉和丁冬齊刷刷地翻白了四隻眼。

“小冬講講那個校草的事。”何香晉盤腿一副聽故事的樣子,“難道說蕾蕾不喜歡師哥是因為他嗎?”

“誰說蕾蕾不喜歡非哥!”丁冬捏著拳頭,“你們兩個一定要相信我,她一定是喜歡他的,隻是因為兩個人實在太熟了,她對自己的感情不自信,很怕將來一旦相處不好,連朋友都沒得做……”

時蕾推門而入,無奈的表情,證明丁冬的填鴨式傳道已被她一字不落地聽進了。“催眠呐丁大仙兒?”

“蕾蕾你要原諒我。”丁小冬隻差當下跪倒在地,“非哥剛才來電話,說晚上要過來,我沒經你同意就允了。”

“允就允了唄。”時蕾奇怪地看她一眼,翅膀有時候一天三頓飯地來,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麽特地向她匯報的必要。走到桌前無聊地把玩邢影的眉筆。

“可是敬哥哥說晚上請吃飯……”

“啪”,筆芯在手背上按斷,稍許驚慌浮現時蕾臉上。

邢影“靠”一句搶回來,“緊張個屁!”拿過卷筆刀重新削筆,“你跟那什麽敬哥,有啥對不起翅膀的事兒啊?”

“算了。”時蕾慢了半拍才緩過來,“告訴敬敏航改天吧。咦?我手機呢?”

“諾。”恭敬地將手機雙手奉上,看她發完短信。“敬哥哥不會生氣吧?”

“生氣能怎麽辦?”

“蕾蕾果然比較在乎師哥!”何香晉佩服地望著丁冬,“小冬姐說的是對的。”

因為回絕敬敏航隨便編個理由就可以,而回絕翅膀,卻是不管什麽理由都沒用。

邢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怎麽好像挺害怕這倆人見麵?”

“主要是怕非哥。”丁冬苦著臉。非哥一貫挺和藹的,上天垂憐,除了對上敬哥哥。

“排球賽?”奇怪

“不辦舞會?”失望。

“這算什麽嘛?”不滿。

“找中文係聯歡!”提議。

“我們學校的事跟你有一毛錢關係?”時蕾凶巴巴地吼向提議者,安撫另外三種情緒,“我這是提前劇透,團委和學生處已經批了,明天校廣播會正式通知各係做準備工作。”

翅膀沉吟著,“外語係也行。”S大就這兩個係女生比較有人樣。

“邊兒去!”邢影揮手,“蕾子,咱還是辦個舞會吧。給個機會讓新老生交流一下嘛。”

“你就知道浪!”翅膀斜眼瞪她。

“挑釁哪?”邢影陰惻惻地舉起煙頭,往他手背上按去。

翅膀連忙縮回手,沒有氣勢地放話:“你犯虎別說我收拾你。”

丁冬晃著果汁杯,“要打球不會放在體育節?為什麽要當成迎新會的節目啊?誰的主意?張揚?”

“我知道誰是張揚,”何香晉舉手道。“就是開學幫我拎行李那個。”

“嗯,他是體育部長。”

“長得帥嗎?”邢影湊過去打聽。

時蕾聳聳肩膀,“想創新,開群英會,一個個琢磨得腦筋打結,張揚隨口一說,本來是活躍會場的話,結果老大同意了。”

翅膀脫口就罵:“你們學生會也真是沒人才,一個個屌毛不是!”收到時蕾殺的目光,不慌不忙補充,“當然你除外。”

“你不要罵偏了。”丁冬豎起手掌,小聲提醒翅膀,“敬哥哥是團委的。”

“我不是罵他!”翅膀鼻孔哼氣,“那種裝逼犯,罵了都嫌髒爺的嘴。”

這還不叫罵啊?何香晉咬著魚片,愣愣地看丁冬。

翅膀搶過她的魚片一撕兩半,自己一半,另一半遞給時蕾,“排球賽當迎新會叫有創意啊?什麽是創意,你起碼得在不違背本質的大前提下加花兒吧?那射擊場蓋成遊泳館,可倒是有創意,是一回事兒嗎?在邏輯學上這叫混淆概念,說專業點兒是違反同一律。你們跟著倡導,屬於主觀偷換命題。”

三個人連連點頭。

時蕾嚼著魚片略微吃驚,“喲~還真聽課了。”等他繼續說。

翅膀對受眾關注度很滿意,接著發表個人意見,“迎新會,搞成舞會還是聯歡會什麽的,的確老套,但也不能隻為了形式上的求新給弄得不倫不類對吧?要在基礎上動腦筋發揮想像力,比方說辦舞會,依著我——”他也沒想出來什麽新點子,故意賣關子地拖長音。

時蕾就很理所當然地接下去,“新老同學歡聚一堂跳鋼管兒舞?”

全體爆笑。

“就說俺家貓寶兒最有才!”手一伸搭在她肩膀上,翅膀咭咭地笑,“聽得我都要躥鼻血了。”

“幹脆就來這PUB狂歡嘛。”何香晉忙著往嘴裏塞各種幹果,“氣氛又好吃的又好。”

“那得多少經費!”時蕾直接推翻她的夢想,“體育部文藝部都開始策劃了,這事兒上頭定完咱就照辦吧。”

“球賽跟文藝部有啥關係?”翅膀的眼睛又亮了,有文藝部的美女們跟著,應該還不至沒看頭吧?

“跟我們電院的每一個同學包括工友都有關係!”時蕾加重“我們”二字,提醒他這個外校的學生不要太操心他校內政。

“老‘你們’‘你們’的強調個毛!”翅膀翻臉的速度比女人還快,“我還能給拿鏟車來給你鏟走了啊?一群呆子打轉的破工學院誰稀罕!”

“咳!”整齊的幹咳聲,出自“破工學院”的四個女呆子口中。

“咳個屁!”翅膀不怕,痞氣十足地倒拎著空酒瓶挨個兒指,“再咳一聲來爺聽聽音域夠寬嗎?”立馬嚇倒兩隻空假虎威的小狐狸。

邢影一根食指輕輕撥著那酒瓶子指向時蕾。

時蕾則看也不看一眼,懶得跟他拌嘴。“這次排球賽以個人報名,然後抽簽分組,男女混搭,增進新老生感情——生活部的想法。還有才藝表演選排球寶貝——文藝部的主意。”

“這主意不錯。”翅膀頗為中肯地表示。

“咦?”這樣就有機會跟不同係不同級的接觸了。丁冬和何香晉麵麵相覷,“好玩。”

邢影有意見,“非得打排球嗎?”這不像別的球,玩不好也玩不壞,排球剛玩的幾天手背會腫,特遭罪。何況她本身對球類就不感興趣,隻樂衷運動型帥哥。

PUB換了快曲,邢影一揮手,領著另外兩隻衝進了舞池。

“你跟這個又算黃啦?”時蕾望向閃燈下攢動的人頭。

翅膀撫撫發際線,“根本沒綠哪來的黃?”

“啊~”她看看舞池裏又看看他,“沒綠啊。”

“哎哎哎!”翅膀受不了那種極度曖昧的目光,“瞎尋思我揍你啊!”

她根本不受他的恐嚇,“你是不是太心急了?邢影看著挺開放的,實際上可能……”

“實際上可能比你看的還開放!”翅膀打斷她,“你也看著了,她自己惹我的,吃頓飯功夫又變卦了,就這麽玩弄了我純潔的感情。我是脾氣好,才沒罵她水性楊花始亂終棄養漢不養漢撩漢。”

時蕾揉著太陽穴,“你這張嘴能不能別像個破車軸似的。”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掐滅,“再說你把我想成什麽了?我泡小姑娘就是為了上她啊?”

字眼粗俗,可時蕾心裏想的就是這麽粗俗,老實地點了點頭,“啊。”

竟然承認了,翅膀很挫敗,一言不發地悶頭喝酒。

“那要不然你讓人怎麽想?你跟邢影才認識幾天,你可別跟我說有愛情。”

“一見鍾情不行啊?我剛追你的時候不也才上高中沒幾天嗎?”

“你什麽時候追過我!”時蕾對他這種信口胡說的本事萬分佩服,忽地笑起來。“我記得高中那會兒,你教咱班女生打籃球,回頭楊毅跟我一學沒笑死我,你也不哪來那些損招。”什麽襲胸、踩腳、扇嘴巴子、踢腳後跟、胳膊肘拐人。

“我那是必殺。”翅膀想起人仰馬翻的高中時代也笑起來,“那死丫頭開學了吧?小毛驢又上駕板兒了。”

“嗯,今天回去的,下午電話裏還跟我罵於一呢,因為人家沒去送她。也不想想人於一現在一天忙成啥樣,人語不懂,越活越回去。”罵得雖然凶,語氣卻是莫可奈何的寵溺,像在說自家孩子的小惡作劇。

翅膀輕嗤,“你看你那表情,她就是打小讓你們慣的。”

“論慣孩子,誰也比不過於一!自打回國之後對楊毅更是寵得沒邊了,就他那轉來我們班一個學期都叫不全同學名兒的樣,實在看不出是這麽疼媳婦的人。”

“所以說你們幾個一天就光長個兒了!”翅膀掐著半瓶啤酒靠進沙發裏,“學學人家刺兒,長點心眼兒。身邊有現成的不趕緊拿下,左顧右盼等什麽呢?”他鏡片反光,遮住眼神,整個表情也就變得莫測了。

時蕾怔了一下,“也得有像人於一那種現成的才行。”伸手又去拿魚片。

“各花入各眼。你覺得他好,是因為他對刺兒好,並不是真覺得他這人好。”他說得一針見血。

時蕾揶揄他,“你這辯證法學得挺像樣啊。”

“鬧哪?上學期這科結業我優秀。”

“哲學?”她們也開馬哲,不過是公共考查課,學法律的這應該是考試課吧?

“犯罪心理學。”他眨眨眼,“犯罪人的自我意識分析。”

“去死~”又被耍了。她轉向舞池裏看熱鬧,“她仨都跳舞去了你不去啊?”

“陪你呀。天涯海角還是你身邊最好,萬種景色難及你一笑動人。”

她撇嘴,“一點也不押韻。”

“卻是我心裏話。”可惜她從不當回事,把他的追求都當成調戲。唉,不讓說就喝吧。酒瓶伸過來示意她舉杯,翅膀恭維她,“我一直就覺得咱班女生裏你最能喝。”

時蕾沒跟他謙虛,“獨孤求醉啊~”撞出聲來仰頭喝下。

翅膀被她耍寶的模樣逗笑,“孤賜你一醉。”

“我還得留命上課。”跟翅膀喝酒簡直是自殺的行為。“你喝酒就是硬練出來的?”

“你生下來就會喝啊?”他嫌她問廢話。

不料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我媽說我不大的時候,我爺就成天拿筷子沾老白幹兒喂我。”

“我是喝酒沒人管,我們老爺子總說,你能喝多少酒就能當多大官兒。”

真的假的?“那你將來不得比你爸爬得還高?”

“我暈高~”他自嘲地一笑,“一代龍一代熊,跟他比不了。我這連上個大學都得求爺爺告奶奶的,老爺子為這點事嘩嘩掉頭發……”

“你就是不長心!有成天招蜂引蝶那功夫,自己爭點兒氣好好考著,有人在官場上給鋪道,你怎麽不比別人少奮鬥個十年八年的。”

“你能想像我這樣的當人民公仆啥樣嗎?”翅膀突然問。

時蕾語塞,說實話她隻能想像他當女性公敵。

“是吧?”他不意外她的反應。“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父親大人,全M城人民的領航燈,做為離燈最近的他兒子我,時時刻刻仰望膜拜。他瓦數太大了,這二十多年下來,我眼睛都晃花了,看不清前邊是山是水,他隻好接著領我走,要不我就得原地踏步。”他轉向時蕾嘿嘿地笑,“知道了吧?不是所有的紈絝子弟都成心不給爹媽長臉。”

“誰說你是紈絝子弟了!”他的話她聽沒太懂,隻是他難得正兒八經地跟她嘮泡妞以外的話題,即使不懂也得堅持進行下去。

翅膀卻在一抬眼就看到了她的茫然,無奈地笑笑。她們姐兒幾個,小刺是大智若愚,叢家家是鋒芒畢露,時蕾卻是總不分場合地犯迷糊。“知道嗎,老爺子本來還想讓我去當兵。”

時蕾冒了一腦門兒汗,“太不了解他兒子了。”把翅膀扔進連蒼蠅都雌性止步的部隊裏去還不得瘋了。

翅膀搖搖頭,抿了口酒,“我在他麵前和在你們麵前,就是倆人兒。”

她聽了微微一怔,脫口問道:“那哪個才是真的你?”

似乎沒想到她能有此一問,翅膀少年般歪著頭,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