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共同的真愛

章雪川出征後,章雪城竟然有機會從丁香的口裏了解到自己小哥的另類愛情。這段愛情值得理解和祝福嗎?

當天晚上,章雪城搬回幹休所,對父母說的理由是周雨飛要出差幾天,自己一個人住太孤單,不如回來陪爸媽。章虎臣和夏靜波當然開心,餐桌上的飯食也比往日豐盛起來。

不過第二天去西北醫院出門診時,夏靜波就聽說了兒子赴災區的事情,她麵色平靜,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想到老伴這一陣都在關注有關災區的電視新聞報道,知道這件事情也早晚瞞不住,就在這天的晚飯桌上,說起了這個話題。

“哦?小川竟然帶隊去了災區?”章虎臣果然有點驚愕,但是瞬間就恢複了平靜。他看著在一旁低頭吃著飯的小女兒,微微一笑:“原來,城城你突然搬回家,說是想陪我們住幾天,是有這樣一個原因的?”

章雪城點頭,突然有點鼻酸的感覺:“是的,我小哥總怕您和我媽知道這件事後會擔心,所以一再囑咐我……”她向父母複述了三哥臨走時對自己的交代,尤其提到哥哥對父親心髒病的擔心。

夏靜波看向老伴,神情複雜,有欣慰,有傷感,更有怨念:“你總看小川不順眼,這也不對,那也不行的,弄得孩子一回到這裏就神經緊張,手足無措的?而我呢,就總被你譴責是那護犢子的娘!如今,又怎麽樣呢?咱們這小兒子,這次沒讓你失望吧?而且……還那樣細心體貼的。我都沒想到……這個愣小子!”

當媽的強壓住自己擔心、傷感的情緒,說得語無倫次起來,就忙掩飾著去廚房舀了一盆湯過來,自己已經悄悄在那邊拭去了淚水。

為了和緩這種有點傷感的氣氛,章雪城故意用撒嬌的口氣對父親道:“爸,您以後再不能門縫裏看人那樣對待我小哥了?這次的事情,讓我對他也是刮目相看啊,我為我的三哥自豪,驕傲,這可是第一次!”

章虎臣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片刻,語氣鎮定、平靜地說道:“在我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吧?章雪川,一個軍隊醫院的外科醫生,你們不是總說他手術好,號稱‘西北未來肝膽一把刀’嗎?不是說他在手術室裏就像一名戰士嗎?當此國事多艱,災難來臨之時,他不上前誰上前?就該他去!”

“那您的意思是,我哥去是正常事情,不值得表揚;若是不去倒該挨您的批評嘍?”章雪城自恃嬌寵,對父親也是不依不饒。

“不錯,就是這個理兒!”老頭也倔了一輩子了,口風絲毫不露怯:“好了,我吃好了,散步去。”他背著手出去了。

夏靜波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頭歎氣:“哼,倔老頭,一輩子就這樣的,他才不會輕易認輸的。他呀,就是心服了,這口也硬得很呢。對自己兒子,說一句表揚話就那樣難嗎?”

“就是,就是。”章雪城也很讚同母親這次對父親的評語:“章將軍此番做事不公平,從今往後,我就是我小哥的粉兒,強烈頂他!我爸要是再修理我小哥,我一準兒立場堅定、旗幟鮮明地主持正義,反對專製!”

夏靜波又搖頭:“唉,丫頭呀,說你靈透吧,你又傻得可以?你沒聽出剛才你爸那話裏話外的,對他這小兒子是欣賞有加的?你別瞎起哄。”

“哎喲媽,您到底是哪頭的呀?”章雪城對母親噘起嘴來:“正話反話都讓您一人說了?好吧,一個是您兒子,一個是您老伴,您都得維護著,撮合著,是吧?”

“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母親這次回答得理直氣壯。

但是章雪城很快發現,父親最近看電視增加了一個特殊的習慣:以前每晚雷打不動地看完新聞聯播後,他就會出去散步,而最近一段時間,他卻總是在新聞聯播之後,連天氣預報都來不及看,就將電視頻道轉到災區那個省電視台,然後是市電視台。那些有關災區救援的報道,也當然成為家裏幾個人最感興趣的節目。他們的親人也在那裏,這種感覺就更非同尋常了。

大約三天後,章雪城正在上班,丁香突然來找她。

因為是上班時間,女孩依舊穿著護士服,潔白的餛飩帽用兩根珍珠發卡別著,給她增添一絲俏麗靈巧的感覺。但是仔細看去,女孩麵色卻有點蒼白浮腫,眼圈發烏。

“章館長,我……我有點事……想向您打聽……我……”她說得語無倫次,紅暈已經飄上了她的臉頰。

章雪城倒是很大方自若:“是丁香啊?快請坐。說吧,想打聽什麽?”

丁香咬咬嘴唇,囁嚅的聲音低不可聞:“是……是他……他的消息。”她停住了口,臉更紅了。她坐在章雪城對麵的椅子上,用手不停地捏著衣角,看出來她很局促不安。

“他的消息?誰?”章雪城開始完全沒有明白過來,懵懵懂懂說出這句後,才恍然大悟,趕忙糾正自己剛才的話:“哦,我知道了,你是說章雪川?”

丁香紅著臉點頭。

章雪城更奇怪了:“他和你沒聯係嗎?不會吧?你打他手機啊!唉,這都是什麽年代了,就是真的是上前線也能痛快使用現代化通訊手段吧?”

“不是的。”丁香明顯有點急:“我打了……關機……這幾天我們一直有通話來著,不知為什麽,昨天傍晚起,他的手機就聯係不上了。我打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是……關機。”

她掩飾著扭過頭去,用手不經意間悄悄拭去眼中的淚水,才回頭望著章雪城:“我在想,你是他妹妹啊,會不會有他別的聯係方式?他昨晚到現在,是否給……家裏通過話?其實……我隻要知道他還……一切都好就行,他沒事就好了……我是瞎操心,你別笑我……”

女孩又說得語無倫次起來,淚水也再次滾出眼眶,她用手背擦去了。

章雪城忙從桌上的紙巾盒抽了幾張紙遞給她,又同情地看著她,語氣格外體貼地為她剖析道:“我怎麽會笑你?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其實吧,我小哥這個人就是平日裏很馬虎的,最不愛給自己家人打電話。他去了災區這幾天,就給我通過一次話,說是轉告父母他一切都好,就幾秒鍾,掛了。”

她笑看女孩:“好在你們還每天通話來著?我想,應該沒有什麽情況吧?他在那邊手術忙,忘記充電了?還是根本沒時間接電話?總之,應該沒事吧?不過我理解你,真的……你們現在這種情形,熱絡一些,擔心的多一些也屬正常啊……我是充分理解……”

章雪城急著安慰她,就覺得自己也是說得語無倫次的。

丁香點頭:“是的,我恐怕是多想了……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沒出息的……”

章雪城突然意識到她剛才的話,又盯著她臉龐看:“你不會真的急得一夜沒睡吧?天!你可真傻!咱們醫院去那邊的有好幾十號人呢,你打不通他的電話,不會給其他的人打個電話,側麵問一下,不就結了?”

丁香不好意思地笑笑,羞赧的表情純淨動人:“我才來咱們醫院不久,認識的人有限……我們科還去了幾個醫生護士的,可是我又不好意思……”

“哦,明白了,明白了。”女孩這般羞澀、無助的表情讓一向仗義疏財的章雪城頓時領悟了什麽,她掏出手機,開始撥號碼:“別急,我給同去的燒傷科鄭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他就知道了。一準兒給你個實信。”

在章雪城的熱心幫助下,很快聯係上了章雪川,果然他一天連續幾台大手術,沒顧上給手機充電。

章雪城看到丁香對著手機幸福得一臉紅暈,一直在說同樣一句話給那邊的那人:“你千萬小心哦,一切以安全為主……隻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章雪城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讓她和丁香成為好友。

後來兩人來往多了,很多話可以交心談了,丁香就向章雪城講述了自己和章雪川相戀的經過。

他們的愛情始於遊泳池。

那時,丁香才應聘到西北醫院工作,還沒有分科室,在實習階段各科輪轉。因為酷愛遊泳,就在軍醫大學這邊的遊泳池辦了卡,經常會在工餘時間來遊上幾圈。

某次,她看到一群男士在泳池邊打賭,看誰能潛水遊到對麵插旗杆處為贏。丁香目測了一下距離,知道頗具挑戰性,就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她從小生活在湖北老家的水邊,最擅長潛水。於是她在看到其中有個三十多歲的身材矯健的男子獨自奪魁後,就提出自己想和他比試一下。

那個男子就是章雪川。遊泳一直是他的強項,他也一向很孤高自詡。他在朋友們的起哄聲中,接受了女孩的挑戰。兩個人的比賽成績幾乎持平,但是這卻讓章雪川對眼前的這個身材細弱、臉龐文靜,卻不乏運動員式的自信和灑脫的女孩刮目相看,兩人因此結識。

“你小哥可有意思了。”丁香在章雪城的家中,邊和章雪城一起忙著做飯,邊和她繪聲繪色地講述著:

“他這個人啊,真是自信的可以,又狂狷的可以。他竟然會認為喜愛並擅長運動的女孩不多,而且都應該是五大三粗、男人婆的模樣。”

丁香忍不住捂嘴笑:“他說我那次和他的潛泳比賽震驚到他——一個弱不禁風、文弱羞澀的女孩,怎麽會擅長運動呢?還敢和他比試較量?他說從來沒有人在遊泳方麵戰勝過他,所以他對我很好奇。”

章雪城也笑:“嗯嗯,我小哥就這副德行!總是喜歡以狂狷**的風采行事的,也不管人家會不會不舒服,再誤會他?我有時候就覺得他這個人情商比較低。明明不是那種人吧,還非要裝出那副樣子來給人垢評,傻不傻啊?”

“章雪川才不傻呢。”女孩忍不住跳出來為心上人辯護了:“誰說他情商低了?你是說他總愛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看破紅塵、牢騷滿腹、負麵情緒極盛的樣子吧?還是說他根本就是一副紈絝子弟的嘴臉呢?”

“這可是你說的哦,別怪我這當妹妹的人毀他?”章雪城捂嘴笑。

丁香卻說得認真起來:“可是我覺得這樣看他的人,都不是真正懂他的人。所以說,懂的人,不必解釋,不懂的人,何必解釋?這句話對極了!章雪川其實是個非常簡單、透明的人,他從來不會裝,裝清高,裝專業,裝積極,裝認真,裝高尚……他的一切都是晶瑩剔透的,你看不到他的色彩,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透明體,他的五顏六色的光彩,都是反射出來的,反射自外界的光輝——比如說,來自太陽的光輝……”

“哇,好美,好赤誠的……愛情!”章雪城忍不住要感歎了:“丁香,你真的這樣崇拜章雪川嗎?他有那麽好麽?我和他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三十幾年了,我怎麽看不出來?”

“滿麵春風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自古亦然,就是親手足也不例外啊。”女孩俏皮一笑:“也不要用什麽崇拜這個詞,人生而平等,都是值得尊重的個體,在物質等許多方麵,是沒有什麽高下之分的。在我們心中,隻有人品才會有真正的高低優劣之區別。”

她看著章雪城:“用雪川的話來講,我們是同類人,才能惺惺相惜,感恩於今世能相遇到對方。”

“同類人?你和章雪川?”

“是的。我們有幾點東西完全相同,這幾點東西呢,又剛好是雪川最看重的,當然也是我……最看重的。”

女孩掰著手指解說著:“第一,我們倆都酷愛運動。在運動中我們能體味生命的活力,還有自強不息,心中有堅持,有規則,有追求的理念。在運動中,我們忘卻一切,靜靜體會世界的生生不息和綿延不絕;”

“第二,我們都愛旅遊,不是那種紮堆跟團的熱門景區遊。而是,在工作之餘,背上背包,去自己最向往的地方,不是鬧市,不是美輪美奐的山水風景,也不是令人神往的人文古跡。”

她看向章雪城:“你知道我和雪川都最愛什麽嗎?荒原,廢墟!”

“荒原?廢墟?這愛好……”

丁香不住地點頭:“是啊,很奇怪的喜好是嗎?但卻是我們共同的真愛!那種遼闊無邊、荒無人煙的感覺,那種令人無限惆悵的情思……當真是美不勝收!”

章雪城點頭:“這個我能理解。我也愛荒原和廢墟。愛那種蒼勁遼闊的美,甚至是一種懷古悼今的淒美……”

她忍不住給丁香回憶起自己的一次感受來:“有一年,我去了長城的最西頭,萬裏長城的終點——嘉峪關。站在幾乎是原生態的土城牆上,望著戈壁大漠的茫茫煙塵,那種令人惆悵到心都打戰的情緒實在太美妙!我心中猛然浮起那古詩名句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後來,幾個月後,我又有機會去了長城的起點——山海關。熙熙攘攘的旅遊人群,修繕一新的城牆、角樓,還有那城牆上飄揚的彩旗和泥塑古代兵士,讓我不僅是大倒胃口,簡直是倒抽涼氣呢。我們的古文化,就要埋沒,甚至是葬送在這些假古董、假裝飾上了麽?”

“哎呀,你說得真好,章館長,我差點都忘了你是文人,還是寫書的呢,自然是更有感悟了。”

“又稱呼錯了,不是和你說了嗎?以後你叫我雪城好了。”

“哦……”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繼續自己的話題:“而且我和雪川都最喜歡西藏,這個重要原因,我等會兒再講。”

她咬著手指,一臉神往的表情:“你不知道啊,我們這次去了拉薩、日喀則還有林芝,一切都太美了,看到了神湖、冰川、高原和美麗神秘的藏區文化。我們簡直是流連忘返啊。雪川甚至和我說,他覺得自己冥冥之中和這片神奇的土地有著某種聯係,也許有一天,他會扔下目前的一切,回歸到這片土地上來。”

她笑著看看章雪城,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來:“你不知道,當他對我說出這番話時,我有多震驚,又有多感慨?因為……那曾是我多年以來的一個夢想!我們竟然會有如此貼近的意念,這真是一件不好解釋的事情。”

這番話也讓章雪城感動,她點頭道:“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點,章雪川一直很喜歡西藏,他自己孤身就去過好幾回了。以前有限休的那幾次軍官假,他都花在這上頭了。”

“我也喜歡西藏,我和他最喜歡這片土地的最重要的原因竟然也都相同。丁香說得激動起來,伸出三個指頭來:‘這第三個相同點嘛,就是,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愛人——倉央嘉措。’”

“倉央嘉措?那個著名的達賴詩人?”章雪城這次是第一次聽說,她最喜歡的詩人之一,也是這位六世達賴,但是沒想到自己的小哥也如此喜歡他,這倒是令她驚異的一件事情。她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不太懂自己的小哥。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裏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裏

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裏

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裏

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裏,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裏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丁香朗誦著那個奇異的天才詩人的句子,眼中閃現的,都是聖潔的光輝。這也許就是愛情。

她回頭笑看著章雪城:“當我第一次朗誦這首詩給他時,他驚異地睜大了眸子。他最愛的詩人的最美的一行詩,竟然就變作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紅線,悄悄係上了我們的心頭。他說,這就是緣分,無法回避,不能錯過,值得終身珍惜的一段緣……”

“我知道很多人不看好我們這段情,說什麽的都有。最多的一種說法就是,我丁香是在攀龍附鳳,想一門心思嫁入高門。”

她清淺一笑,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我一點不在乎,也不想去辯解、去爭論什麽。還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懂的人,不必解釋,不懂的人,何必解釋?我隻要遵從自己內心最本真的想法就好了,豈能皆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罷了。其次,我還要重視的,是他——章雪川的想法。他曾經對我說過,他喜歡我,愛我,願意和我廝守在一處,其根本原因就是我是一個簡單的人,而他也是,我們兩個在一起會很安心,很舒心,很放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快樂!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為什麽不能讓自己更快樂一些?為什麽不能過一種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什麽不能少為難一些自己呢?”

“你說得很好,丁香,我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卻能想得如此……通達。難怪章雪川這樣欣賞你,喜歡你……哦,不,是瘋狂地愛上你。”

丁香的臉唰地紅了:“哪有?……其實就是緣分,一種奇怪的緣分,好像我們彼此期待了好幾生,才在此時、此地遇見。”

“哦,緣分,遇見?”同樣喜歡倉央詩的章雪城也忍不住念出了一行詩句: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祈福,隻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日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隻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隻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隻為佑你平安喜樂

……

丁香竟然眼中含上了淚花。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笑著對章雪城說起了自己的一個秘密:“其實啊,倉央的詩我都喜歡。但是最喜歡的一首竟然是……”

她看著章雪城認真道:“我今天可是把你當成最貼心的朋友了,告訴你這個秘密,你可不能講給別人,尤其不能告訴章雪川知道,要不然他的尾巴該翹到天上去了。”

看著丁香滿臉孩子氣的得意笑容,章雪城好奇氣極了:“好呀,你快說,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在拉薩,我們去了著名的地方——八廓街上的瑪吉阿米餐廳。你也喜歡倉央嘉措,當知道那個地方的意義?那裏傳說是倉央活佛和他的姣美如月亮般的情人幽會的地方,那裏也是他寫下美麗的詩句——‘在那東山頂上,升起皎白的月亮,瑪吉阿米的麵容,浮現在我心上’的地方。我,雪川,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個土黃色的小樓上,各自發著呆,任一縷千古幽思弄濕了彼此的雙眼。”

“雪城,你知道嗎?”她的目光此刻熠熠生輝:“那天雪川就穿著一件簡簡單單的白襯衣,一條普普通通的牛仔褲,他的麵龐,就浸潤在金色的夕陽餘暉之中,是那樣的聖潔和安詳。我的心中,突然會有一個神奇的幻覺,我覺得,他真的就是我夢幻中的摯愛。”

她又不自覺地朗誦起她自己最愛的那首倉央嘉措的詩句——

住進布達拉宮,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薩街頭,

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她長吸一口氣:“其實這首詩,充滿霸氣和唯我獨尊的幸福感,才是我最喜愛的倉央詩!就在那一刻,我幸福極了,我覺得我就在麵對著他——我自己最美的情郎。”她說得嬌羞無比,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臉。

“哦,唯我獨尊的幸福感,我能說你的這句話狠狠打動了我麽?”章雪城感歎著,她的眼中也籠罩上霧氣,她覺得她應該從心底深深祝福這樣一段愛情。

最後,章雪城竟然還從丁香口裏獲知了自己小哥的一個秘密,從而也揭開了纏繞在心底已久的一個未解之謎。

“雪城,你知道當年雪川為什麽會選擇和前妻離異,毅然決然地孤身回國嗎?”

“哦,這個嘛……我在想,我們的家庭,我父母的要求等等因素,會不會起著很大的作用呢?”

“其實你還是不能真正地、深入地懂你小哥。”丁香笑著搖頭,清純的麵頰上是為著戀人驕傲自豪的神情:“雪川告訴我,是因為他舍不得離開手術台。那時在國外,像他這樣的醫生,隻能在實驗室工作,是沒權站上手術台的,但是他忍不住,他甚至是不能忍耐到自己考過那邊的執業醫師執照後再次走上手術台的這段時光。”

她深深吸口氣,望向章雪城的神色嚴肅莊重:“章雪川永遠屬於手術室,他就是那裏的一個戰士,他的職位在那裏,抑或說,他的戰場在那裏。”

“章雪川在手術室裏,就像一名戰士。”章雪城又記起曾經聽到過的這句話,心裏暗暗沉思著,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