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海上鬼泣(3)
“難道帶指環的這個死鬼是那些骷髏兵的仇敵?”小蝦米神思敏捷“,若生,替我擋住他們!”說著,撇下若生一人向山上逃去。“唉,不愧是皇宮大內的人物,隻愛自己。”若生歎息一聲,看著那些骷髏,離自己越來越近,他並不覺得慌亂,反而有幾分鎮定。
他向那些鬼魂跪了下去,大著膽子問道:“是冤死日本海的先輩麽?”
那些骷髏兵停了下來,看著若生,麵麵相覷。
若生繼續猜測著問道:“你們在日本海已經沉睡了好久了吧?”
那些骷髏兵看著若生,有幾個竟然點了點頭。若生看著骷髏身上的腰牌,有的是“英武”,“神武”,更加確信這些人是昔日南宋的降兵無疑。
“晚輩是南宋水將張舜功的不肖子孫,在這裏向前輩們一拜。”
若生隻是抱著崇敬之心和滿懷的同情與惋惜拜了下去,那些骷髏兵突然也嗚咽著跪了下去。
“想不到我的桃花源裏麵還有一幫死鬼,在這裏陰魂不散。”小蝦米正在崖上憤懣地自言自語,好好一個鳥語花香的雲夢島讓一幫惡心的骷髏給占據了,那實在是太大煞風景了。她轉身向崖下望去,驚訝地發現,那些骷髏兵們偃旗息鼓,在若生麵前跪著呢!
“好玩,這個若生了不起啊,用了什麽法子?”她探頭向下望去。
若生沒有想到自己一報先祖的名號,竟然將這些骷髏兵給收服了。
他之所以報上先祖張舜功的名字,不過是想探聽他在日本海上最終結局如何,沒想到這些水兵聽到舜功的名字,似乎很是尊崇,全部跪倒了。
他之所以記得父親說過,先祖帶的這支水軍,主帥是元軍窩闊台,副帥才是先祖。先祖投降元軍,實際是臥薪嚐膽,意圖重振南宋。他帶領的這支水軍也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所有人背後都秘密刺有“殺韃”二字,以表明自己實與元軍勢不兩立的決心。在先祖心中,投降並不可恥,在當時極險惡的形勢下,跟蒙古人硬拚,那才是白癡。
先祖舜功本來想到了日本和當地幕府勢力聯合起來,找準時機來個兵變,帶領八萬水軍倒戈剿滅元軍。此後借日本之勢,隨時倒撲回國。所以,在福建長大,實際上極為熟悉日本海域風象的舜功,並不肯與日本人真戰,隻是借機拖延,等待台風大起,趁亂起義推翻蒙古人的奴役。但他犯了一個極為嚴重的錯誤,因為是自己是漢人,就把同樣受到元軍奴役的高麗人當做了自己的兄弟。的確,當時的日本人、越南人、朝鮮人都是英勇頑強的民族,他們都在和統治半個世界的可怕強敵不屈不撓地抗爭著,舜功也由衷欣賞這些民族勇士的豪氣,就把他們當做了兄弟。沒想到被元軍驅役到日本的這群高麗人是不折不扣的敗類,將舜功的所有計劃悄悄報告給了窩闊台。
那時候的元軍在陸戰中被日軍擊敗,隻有蜷縮海港之內,又趕上了海上大風暴,在日本海上進退兩難。就像元史中所記載的:“俄覺天昏地黑,四麵陰霾,那車輪般的旋風,從海麵騰起,頓時白浪翻騰,嘯聲大作。各舟**搖無主,一班舵工水手,齊聲呼噪,舟內的將士,東倒西歪,有眩暈的,有嘔吐的……當下各舟亂駛,隨風飄漾。”就在舜功準備起事的當天晚上,窩闊台提前下手,暗中派人在所有漢軍的餐中下毒,拋入海中。就連舜功自己也沒能幸免,在漢軍被謀害之前,就被窩闊台秘密殺害,身首異處。
士兵們都死得不明不白,怨氣衝天,才有了若生看到的一幕。那隻指環不是別人的,正是元凶窩闊台的。窩闊台害死了眾漢軍,自己也沒能幸免。察覺有異的漢軍們忍住毒藥發作的疼痛拔刀而起,紛紛向壓製自己的元軍們砍去,窩闊台第一個被漢軍們剁成了肉醬。
當時海上月黑風高,日本將士們都龜縮岸上,嚴陣以待,哪裏能夠看得到海上漢元兩軍這慘烈廝殺的一幕,自然也無人將此事載入史冊之中。
要知道,那些南宋兵是忍著屈辱假降的。蒙古軍隊攻占長沙時,就連嶽麓書院的數百名文弱書生都全部壯烈戰死,這些殺戮慣了的義勇又怎麽會苟且偷生?當時南宋士民殉國之慘烈可謂難以言盡。舉家投井,自刎上吊者比比皆是,有廉恥之心的人都一心求死。南宋小朝廷在海上漂了一兩年,十幾萬人追隨,最終陸秀夫一死,這些人也隨著投海殉國。江浙近十萬讀書人聞南宋亡,也赴海而死,中國文化幾乎為之而絕。鼎鼎有名的嶽麓書院、白鷺書院都因此人亡樓空。這些南宋兵忍氣吞聲,被蒙古人驅役到這裏,隻希望有一天斬下蒙古侵略者的頭顱一雪前恥,還自己一個清白,沒曾想到,未曾舉事先稀裏糊塗地做了異鄉的鬼,冤死在那裏,永遠沒有平反之日。於是各個怨恨難平,即便在海下身體腐爛,化作白骨也是日夜哀號,精神不滅。這也就是小蝦米一念指環上窩闊台的名字,已變作骷髏的這些南宋水軍便襲擊小蝦米的原因。一柄宋刀落到了若生手上。
“野鶻刀?”若生記得這是先祖用過的手刀,殺敵無數,最後卻因為回天無力落到了海底,麵對若生疑惑的目光,麵前的骷髏輕輕點頭。宛如時光重現,若生熱血沸騰,如果那時候能夠和先祖一起並肩反抗元軍的進攻該多好!
若生接過刀,又拜了兩拜,轉身離去。出了水洞就是強烈的日光,印了那句古話陽盛陰衰,眾骷髏有所忌憚,紛紛退去了。
“什麽刀?在海水中泡了這麽久,還鋒芒畢露,一定是了不起的寶刀吧!”小蝦米的目光落在了若生手上的手刀上,閃閃發亮。
若生沒有回答,收起杉穀的頭顱。“告訴我,怎樣出島?”
“出島去哪裏?”
“回甲賀。我要完成杉穀的遺誌,做日本島上最好的忍者,拿下信長的狗頭。”
“不要那麽愚蠢好嗎?我小時候也是經常做一些傻事,比如出走啊,闖**江湖啊,常常是半路就被父親抓了回去。”小蝦米嚼著飯團,喋喋不休地講著大道理。
“哦,你小時候經常出走?”若生看著小蝦米一臉老成的樣子,忍不住要發笑,現在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還像大人一樣追思往事呢,太滑稽了!
“是啊,我五歲的時候就出走過一次。”
“呃,那麽小,就那麽勇敢?你好厲害啊,為什麽呢?”若生真的有點吃驚了。
“父親的那堆姨娘總是欺負娘親,還說我是妖女,我很生氣,就想離開家,再也不回去。”小蝦米很認真地豎起五個手指,一本正經道。
“哦?”
“他們為什麽說你是妖女?”
“難道剛才你沒有看到麽?”
若生忽然想到那個骷髏兵,忽然覺得寒毛又豎了起來:“嗬嗬,你是怎麽會這種法術的呢?”
“我也不曉得啊,有時候我能看到一些東西,有時候我心裏麵會想那樣會不會很好玩,然後就那樣了。”
“呃?這麽容易?”若生聽得有些不太明白,但小孩子的邏輯思維你能要求她怎樣清晰地表達自己?或許小蝦米天生有某種本領,她卻茫然不自知吧。
“父親把我抓回去以後,很生氣。他對我說,年幼的鴿子根本無法飛過崇山峻嶺,否則隻會自取滅亡。”小蝦米說完,看著若生,似乎有更多的話要說,但無法說出口。
“你是在警告我麽?”若生看著小蝦米的目光變得陰冷起來,“我必須要馬上離開了呢,否則無法想象甲賀還會發生什麽可怖的事情。”
若生說的沒錯,伊賀和甲賀,還有美濃的眾忍者們已經開始了蠱毒一般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