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林琳果的牢籠

VOL 1

記憶可以容納下多少東西?

悲傷,快樂,幸福,絕望,痛苦……所有的感受其實都是可以輕易被抹去的。一切都可以放棄,所有都可以逃避,為了美好。

井月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痛苦,他渾身上下的細胞都被交換了,仿佛他拿自己的靈魂,去做了一個賭注。

澤嵐森忽然抓住井月的手臂,他把井月的袖子掀開,看到上麵的一塊紋身。

他手臂上的水仙花紋身再次顯現,那個影子越來越明顯,象是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綻放開。

“你和林琳果做了協議?你知道和天人做協議意味著什麽嗎?”

就在澤嵐森激動的要勸說井月的時候,教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堆上課的學生從門外湧了進來。這節課是公共課,活潑積極的學生們將他們兩個人衝散了。

井月趁機溜走,逃離澤嵐森的視線。

“井月!你會付出慘痛代價的!”澤嵐森的聲音在他的耳畔,教室裏,回響。

井月衝出教室,抓住站在門外等待他的Miki的手臂。

“走,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

“去哪裏啊?”Miki取下耳機,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她呆呆的樣子非常萌。

“去濕地!”

這一刻,在井月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我要見妖女。

“我要見妖女。”

這句話在另一個空間裏響起,柔雅將一個巨大的錘子,砸向那扇門。門轟然倒塌,從身後探出了無數的腦袋,她雙手全沾滿了自己的鮮血,而眼前,是一座無止境的黑洞。仿佛通往地獄。

她從夢中醒來,窗簾的風吹起。柔雅雙手抓緊了床單,發現自己正躺在七星級帆船酒店的大**。

精致的家具在夜晚皎潔的月光下發著亮光,一縷微風從窗外吹來,將她的頭發打亂。她起身走到窗邊想要拉上窗,看到了樓底下美好的彩色城市。

不知道是個哪個天人的建議,大家開始在隱都裏為房屋塗上色彩,這是隱都曆史裏的一個印記。在那之後,隱都變得富有活力和藝術感。柔雅曾聽Johnny說過,在妖女事件之前,天人和常人根本沒有差距,大家彼此和睦相處,天人為他們提供服務,是他們忠實的朋友。

可是現在,天人常常聚集在一起,常人也不願意和他們過多交流。有一種鴻溝在他們之間湧現。

“Miki。。。Miki。。。”

柔雅走出房間,這個酒店入住率很低,因為在海邊,夜晚很冷。Miki常年住在這裏,她陪著柔雅。

“你又做夢了?”柔雅在Miki的**躺了下來,她似乎想起很多事情,又什麽也想不起來。有一個人影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出現,一個清秀的,鬼魅的輪廓,一個溫暖的,冷漠的笑容。

“我看到了一個門,一扇巨大的桃木門,它好像在很多樹木裏,漆黑無比。我看到自己拿著巨大的斧子想要打開它……”

“這裏可沒有這麽大的門啊。”

Miki還有點困,她抱著枕頭喃喃說道。

“也沒有森林隱都隻有城市房屋和海。”Miki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說森林,那是濕地,但是我們不能進入濕地的。”

“為什麽?濕地在哪裏?”

“那是一片森林,聽說隱神住在那裏……”

“隱神?他是誰?”

Miki睜大眼睛看著柔雅,似乎對她所說的感到不可思議。

“他是隱都的建造者,我們都是他的城民,他是我們的神啊。”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無法估計時光的日子,在第二天到來之前,很多困惑占據了柔雅的心。早上,侍從的門鈴聲將她吵醒,推開門,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女孩笑容可掬地在門外等她。

“柔雅小姐,您設置了鬧鍾服務,我來催您起床,這是您的早點。”

她的表情非常有局限性,隻有嘴角上揚和瞪大眼睛微笑兩個樣子,她把一個大大的盤子放在她們的窗邊,又說了一些客套話,然後便出去了。

打開蓋子,銀質的盤子上對著沙律和甜食。

Miki從被窩裏探出腦袋,她揉著眼睛將餅幹塞到嘴巴裏,然後有鑽到被窩裏去睡了。柔雅衝了個澡,她一夜沒睡,卻不覺得疲憊。鏡子中的自己很陌生,她削尖的臉頰,纖細的胳膊,明亮的雙眼,白皙的肌膚……她有時候無法確認自己的身份。

“她怎麽知道我在你的房間裏?”

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坐到窗前的沙發上,紅茶也是天人侍從準備的。

“隱都裏的一切事情都逃不過隱神的雙眼,隱神會派她們來服務我們的。”

Miki比柔雅早來些日子,對這些東西已經了然於心了。

那麽隱神的目的是什麽呢,讓我們在這裏盡情的吃喝玩樂?提供一切的物質需求給我們,讓自己的城民過著夢一般的生活?

“其實隱神也怕妖女的,不然他也不會想辦法讓天人去對抗它,如果冰川塔倒塌了,隱神也會……”

“他會怎麽樣?”柔雅盯著Miki,她歪著小腦袋若有所思地響了一下,回答不出來。

“為什麽妖女要反抗隱神?”

Miki搖了搖頭,還是不知道。柔雅已經起身開始披上chanel套裝了。

“走,我要去見妖女!”

隱都的城市事物中心,是一個造型類似海浪起伏形狀的房屋。它位於冰川塔與七星級帆船酒店的中間地帶——一座海上的浮冰上。

表麵上依托浮冰而生,看似建造危險,其實卻是將地基打入在海底。細長的屋脊和高大的屋頂都體現出了建造者精細的設計技巧。

“對不起,你不能要求與妖女會麵。”檢察官是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天人,他表情很和藹,禮貌地回絕了柔雅。

“她可是英雄啊!沒有柔雅,你們根本不可能抓到妖女!”Miki憤怒地捶桌子,替她打抱不平。

“對不起,妖女太危險了,讓你們與她見麵,可能會讓她有逃跑的機會。再則,我們也不知道妖女關在哪裏,這是隱神的指令。”

“那麽我就要見隱神。”沉默的柔雅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滿屋子裏,正在繁忙地敲打計算機,走來走去工作的天人說道。

而這時候,這些天人,仿佛同時被敲打下了暫停鍵一般。他們或抬頭,或轉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這樣的眼神並不友好,帶著深深的敵意,仿佛要隨時撲上來,把她們兩個抓起來,Miki有點害怕的靠近柔雅,柔雅卻毫不退縮。她雙手撐著桌子,壓低背,用一種嚴厲的眼神盯著呆呆的檢察官說道。

“告訴我,隱神在哪裏?”

檢察官的瞳孔是呆滯的,他不再說話了。

下午,一個負責接送的天人,將她們送到浮冰旁的碼頭等船。天人態度有些冷淡,距離她們遠遠的,盡量避免和她們交流。

“Miki,濕地在哪裏?難道隱都的人不能要求見造城主嗎?”

Miki搖了搖頭,“我想應該沒人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吧,不過大家都知道濕地是隱都的重要地帶。”

她真是個忠實的好朋友,堅定不移地站在柔雅這,替她想。

“對不起,我不能送你去對麵岸上了。”

那個天人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她們兩個覺得很古怪,浮冰和隱都別的房屋都是靠船出入的。她們坐在豪華遊艇的躺椅上,隻有長長的夕陽拉長她們的身影。

遠處彩色的隱都顯得充滿了魔力,身後浮冰上的事務所顯得神秘而撲朔迷離。在事務所後麵便是那巨大的冰川塔,寒冰由上而留下,一堆奇形怪狀的鍾乳石生長著,寒氣仿佛充滿鑽石的雨露,在夕陽的照射下發著金光,從冰川塔的頂端蔓延而下。

“要怎麽樣才能去濕地呢?”

“列車應該可以吧?”Miki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著這讓柔雅想到了她來到隱都時,呆著的那個漆黑的房屋。

她從哪裏來?

這個問題第一次浮現在柔雅的腦海裏,而當她出現的時候,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變化,仿佛有一道幻影要將她的人劈成兩半。

“啊!”

“你怎麽了?”Miki趕緊扶著她,“是不是上次受傷還沒有好。”

“不,沒有,我想要想起從前的事情……我想要知道我是誰。”

Miki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悲傷,她拍了拍柔雅的背。

“回憶重要嗎?如果你想起之後,便不再幸福呢?”

就在這時候,她們明顯地感覺到船開始搖擺不定。

“發生什麽了!”她們兩個人衝到甲板上,衝到船邊往下望去。船的尾部,竟然有一個巨大的破洞,水開始灌入船內,整個船搖擺不定開始下沉!

“糟了!船要出事了!”

VOL 2

我們再也進不去濕地了,這裏已經不再是人類的管轄範圍了。

井月總是有這種感覺,他覺得濕地不是人間,它是連結世界與隱都的一個中間地帶。隻有進入濕地的人,才有可能見到那通往隱都的列車。

多少次,海上列車的鳴笛聲在他的腦海裏響起……一聲又一聲,卻始終無法將他帶走。因為無論如何,他都看不到列車。

在森林的深處,他與妖女相逢時所遇到的那個地方。卻看不到妖女的身影。

那本是一座純天然的樹籠。參天大樹的枝莖深**入土地裏,將森林與岩石融合的角落,變成了一座精致的監獄。

在裏麵,原本被纏繞在樹體上的那個美麗身體,卻已經不在了,甚至連她那漆黑妖嬈的頭發絲,都一根難尋。

“妖女不在這裏很久了?她會不會死了?”

Miki檢查樹莖上的痕跡,井月沒有回答她的話,井月的頭望向海水,他安靜,沉默,下巴和側臉形成一條優雅的弧度。Miki抬起頭,剛好和他視線相撞,她的心中莫名湧起一種特別的情感。

“她不可能死的。”井月安靜地說道,“我和她簽下了妖女協議,她在我身上烙上了這個象征死亡的印記。除非她死,不然我絕對逃不開印記的折磨。”

井月能感覺到妖女。

多少年了,他覺得他和妖女是緊密相連的,甚至能撫摸到彼此的心,能感受到彼此的痛苦與絕望。

“你們交換什麽?”

“信任。”井月停頓了下,凝視著Miki,“我幫她帶一個女生進入隱都。而她讓我進去。”

這太複雜了,Miki一眨一眨眼睛,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還是想不出其中的原有。

“她要你帶誰進去?那個人是什麽身份?”

“她叫做柔雅。”井月不再說話了。

他們兩個人拎著球鞋與皮鞋,褲腳卷起,站在水中,看著遠處蔚藍色的海平線。

海與天連成一片,世界在混沌中看不到邊際。

Miki眨了眨眼睛,抬頭看井月,她三番想要繼續詢問關於“柔雅”這個名字的事情,但是心裏卻有種莫名的力量,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去提問。

“你可以看到列車嗎?”井月目光呆滯地凝視著遠方,輕聲說道。

“看不到。”

Miki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說不清楚在那裏見過,隻是覺得那所謂的列車,她仿佛在哪裏見過。

朦朧裏,仿佛真的有有一艘列車,踏著霧氣向他們而來,從她耳畔呼嘯而過,但是一瞬間卻又不見了。

“隻有看到列車,才可以到達隱都?”她困惑地質問“這是從哪裏來的傳說?我不相信!”他們沿著海上的軌道向前走,拎著鞋子的手纏繞在了一起,Miki抓住了井月的手,隻因為在這濕地超市的空氣裏,她覺得自己隨時會被蒸發不見。

“有一種要消失的感覺。”Miki似乎開始回想了,“它融化了。冰川塔融化了。”

“那是什麽東西?隱都裏的?”井月很激動地看著Miki,但是Miki的表情依然非常的迷蒙。看不清楚她心底的任何想法,她的雙眼像一條黑洞,渾濁而看不到底。

“冰和雪開始融化了,它要消失了。”Miki看著那遠處的海平線,她想起了一些細枝末節。

“為什麽它會消失?”

“因為建築師,建築師在那裏埋下了罪惡。”

“誰?”井月的眉頭皺成一團,而這時候,Miki隻覺得一陣涼颼颼的風吹來,她雙腿一軟,便癱到了地上。

“如地獄般禁錮,如天堂般溫暖。”

在那個夢裏,有人在她的耳畔,和她說著這些話。

“我們要逃出這裏!”

“柔雅,你還好嗎?”

“柔雅,妖女來了!”

“柔雅,海水好冷……我堅持不下去了……”

……

在夢中,Miki感覺到一雙手,一雙溫柔的大手撫摸著她的臉,又與她接吻。她能感覺到有個人站在她的身邊,擁抱她,替她抵擋那些恐怖的傷害。

他擁抱著她小小的身體,那一刻,Miki不再是自己,她的身份都變得讓人懷疑,她隻是一個小女孩。一個係著辮子,光著腳丫子在森林中奔跑的小孩子。

他略大的手,牽著她那小小的手,在森林的樹葉之中穿梭,奔跑。

“澤嵐森。”

她看清楚他的臉,這一刻這個名字從她的口中跳了出來。

“我要帶你離開。”

在記憶的深處,那個潮濕的軌道上,她再次看到了那扇門,那扇發著光的門。澤嵐森樂觀踏實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他的話語堅定不移。

“柔雅,我要帶你離開。”

VOL 3

大海深處,柔雅看到了Miki的臉,她慘白而毫無血絲的臉。

她努力地搖晃著腦袋,努力地抱著一塊浮木,掙紮著,另外一隻手,抓著Miki冰涼的手。

“柔雅,我不會遊泳……”

吞下大口大口的水之後,Miki說出了這樣的話,柔雅感覺她的手輕飄飄的,Miki的身體卻象是灌入了鉛一樣沉重,向海底飄去。

那一刻,柔雅想起了妖女,想起了她們對覺得那個晚上,同樣是在冰冷的水中,她也想水的漩渦核心飄去。

“不!不!”

柔雅大喊,她害怕失去Miki,唯一的朋友。

不管是用什麽辦法,一定不能讓她死去!

她拋開了浮木,抓著Miki的身體,這一刻,由於沉船造成的巨大洪流,將她們一起想大海的漩渦中心湧去。她們都喝了大海的海水。

在這個沒有魚類,沒有珊瑚的海底,隻看到妖嬈的水草在飄**。

柔雅覺得自己和海水融為了一體,在海水中,仿佛有一雙手,撫摸著她的臉,擁抱著她,將她帶入某個夢境。柔雅微微眯著眼睛,她看到那雙手的主人,那些所謂的黑色水草的根源,是那張悲傷的臉。

她想要掙脫妖女的擁抱,卻被妖女的夢境所占領了。

在夢境的中央,她看到了風平浪靜的大海。

那些人扛著木材飛奔在沙灘上。

“這裏都要塗上顏色。”

清脆的聲音傳來,柔雅轉過身,看到那個係著辮子的女孩,光著腳丫在沙灘上走著。一邊走,一邊指揮著其它的人們。

大家都在用刷子為木材塗抹上顏色。

“這些木材是幹嘛用的?”

柔雅心裏有些懷疑,但她再抬起頭,便一切明白了。

隱都光禿禿的,沒有任何仿佛,沒有任何商鋪。這還是一片**的冰川,沒有開發的隱都。

那些穿著白色長裙的人都是天人,柔雅第一次發現,天人竟然可以這樣天真無邪。和她後來在隱都所看到的天人不同,在這個夢境中的天人,擁有孩童一般的純真。

他們笑著互相拍打著身體,用畫筆在木板上畫上各種可愛的符號,他們像正常的人類那樣互相依賴,開著玩笑。淺淺的海灘上笑聲不斷。

那個係辮子的女孩子,尤其顯得活力,她充滿了青春的朝氣和魅力,一個人拎著巨大的木板一點都不累。

“這裏,這裏的圖紙要改一下。”她舉著一張巨大的圖紙,對著大家說。很多人都聽她的話,她應該就是這些建築的設計師。

“我想要改成海浪的形狀。”她手上的圖紙幹淨充滿了創意感,那不就是柔雅在海上看到的那座事務所建築。她不會忘記那樣充滿魅力的設計。

“以後它會是我們的事務所嗎?”

“是啊,我們可以通過這個視窗,幫助人類。”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好不掩蓋自己清澈的心和純淨的笑容。這或許是他們與人類最大的區別。

“林琳果,你夢想裏的城市是什麽樣的?”

忽然又有人這樣問道。

林琳果抬頭張開雙手,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我們來想象那樣的城市。彩色的,充滿夢幻。午後的太陽將城市的房屋打亮,雲彩飄過,那些五彩繽紛的房屋充滿了魅力。仿佛所有牆壁上的浮雕和繪畫都變成了現實。夜晚,我們走在街道上,可以看到樹一樣形狀的漂亮建築,仿佛走入了原始森林,卻又充滿了安全感……這就是我想要的城市!是人類最美好的地方!”

柔雅認出了林琳果,她就是那個在海底流露出悲傷眼神的美麗女子,此時此刻,她站在人群中,仿佛閃著光,是永恒的中心。

柔雅寸步難行,她卻又看到一個人影,一個漆黑的,代表黑暗與邪惡的人影晃動在這一切的邊緣。那個男人,他向林琳果靠近,漸漸地,林琳果身上的光消失了。

潮汐的味道再次將她包圍。再次陷入了漩渦之中,大海的藍色包裹住她那小小的身體,將她越卷越遠,直到推到海浪上,她被海浪聲吵醒。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柔雅睜開眼,看到自己渾身濕漉漉地躺在沙灘上,眼前是呼嘯的大海,船體的殘肢在海麵上漂浮,伴隨夕陽霧氣濃鬱,遠處海浪造型的事務所,隱約可見,越來越模糊了。

身後發出聲音的男子是Johnny,他竟然麵對一個燒烤架子,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拿著鏟子,不知道在烤著什麽食物,表情很坦然。

柔雅猛然想起剛剛夢境裏的那個場景。

也是在這個相同的沙灘上,林琳果開心地旋轉著,跳著舞蹈唱著歌,說著自己的夢想……而圍繞在她身邊的天人裏,就有一張似是而非的臉。

是Johnny,他認識林琳果。

“過來坐坐,我帶了酒。”夜幕仿佛一下子就降臨了,剛剛遭遇了海難的柔雅站起身,覺得自己的身體上仿佛被注入了鉛一樣沉重。

她直不起腰,幹脆躺在沙灘上。

對了,Johnny說過,林琳果是天人,他們一定曾經有過一段友情。

友情,這兩個詞讓柔雅瞬間黑臉。她跳了起來。

“Miki呢!Johnny,Miki在哪裏!”

VOL 4

Miki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境,在這個夢境裏,有人一直抓著她的手。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潛意識裏出現的人是澤嵐森,她分明與澤嵐森隻有幾個照麵,但他卻給她一種深刻的感覺。

醒來之後,她發現抓著她的手的人是井月。這是一個破碎的房屋,淩亂肮髒,看過去從未有人住過。

這張**的床單也發著惡臭,不過窗外下著稀稀拉拉的小雨,這裏總算是一個可以躲雨的地方。

井月抓著Miki的手,出神地看著Miki。他似乎很緊張,手心都沁出了汗。

“你怎麽了?”Miki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但是看到當她一睜開眼看到井月的時候,她有一種非常溫暖的感覺。

沒有回憶的她,大腦象是被掏空的塑料袋,現在裝滿的都是關於井月的故事。

“科學家是誰?”

井月麵無表情地問道。事實上,井月象是冬季的寒冰,他絕對與溫暖沒有任何關係。

“我想想……”Miki停頓了一會,開始往回想。她想要抽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井月牢牢地抓著。

怎麽?

不,不是井月想要溫暖她,是井月在害怕。他希望Miki給予他勇氣。

“你還好嗎?”

Miki發現井月臉色有些慘白不對勁。她推了推井月,他如木偶般倒在地上。

“啊……”井月摸著自己的心髒,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止不住地呻吟。“好痛……好痛……”

“你沒事吧?你沒事吧!”Miki從**跳下,緊張地跟在井月旁邊,她有點不敢去觸碰井月。因為井月的身體似乎有一種透明的亮度……她發現了,是水仙花的紋身在發光。

那個紋身宛如一把枷鎖,牢牢地扣住他的心。

“我快死了……”帥氣的井月此刻整個表情已經扭曲成了一團,沒有人樣,那個紋身簡直要吞噬他一般。窗外呼嘯的風,淩冽的雨,偶爾霹過幾道閃電……這個漆黑的深夜讓人惶恐,房間裏隻有極微弱的光。

“救命……救命……”

我要怎麽救你?Miki手足無措,她的腦海裏混亂成一團,有一些場景似乎掠過了她的視線,但是很快消失而卻。她不知道該如何拯救井月,她是一個沒有記憶的空白人。

“澤嵐森……去找澤嵐森……天人……天人……”

Miki想起了月石,她將石頭取出放在井月的手掌上。果然井月似乎感覺好一些,他陷入了昏睡。但是他手上的那個水仙花的印記還未消失。

澤嵐森?他可以救井月嗎?

在隨後的一個小時裏,Miki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濕地的。這個濕地外的小房屋,仿佛被鬼魅照著,她走入森林卻還是回到了原點。直到晨曦微露出天空一角的白晝,她才似乎看到了路的盡頭。

那是一道門,發著光的,被藤條包圍哦住的門。為什麽會有如此大而華麗的門出現在森林裏?Miki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她聽到鳴笛聲衝海邊傳來。

列車?

Miki遠離那扇門,她跑去海邊,蔚藍色的海上泛著點點綠色的森林剪影。

而此刻,緩緩開來的海上列車,簡直就伴著朝陽而來。它從地平線上開來,帶著潔白的車身,謎一般的銀色光暈,出現在她的麵前。

“這輛列車去哪啦?”Miki想不通,但是她不敢輕易搭乘,此刻她必須要去尋找的人是澤嵐森,她要救井月。

雨已經停了,列車卻還未停下,Miki便離開了海岸,她的雙腳都還未沾染海水。

要回到城市。

Miki記得,澤嵐森的長相。在城市大學的門外,他們曾經擦肩而過。那張清秀而冷漠的臉,也曾在Miki的夢中出現過。

他們一定有什麽關聯!

VOL 5

Miki開著井月來時的車往城市的方向走。她根本就不會開車,可是當她坐到車座上的時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仿佛她天生就擁有開車的技巧。

Miki心想,定然是那些被她遺忘的記憶裏,有著這些技能,哪怕是她已經失去了,這些技能也如同胎記一般,跟隨著她。

拿著井月車裏的地圖,左右拐道了好幾個小時,她才逃出濕地,看到象征城市的高架橋。沿著指示牌一路跌跌撞撞,原本隻需要幾個小時的車程,Miki開了一整天。

直到這一天的深夜,她才來到清冷空曠的城市街道。

麵對著空****的街道,Miki覺得很熟悉,仿佛有一條街道她曾經走過。和這裏有著類似的感覺,卻幹淨無比,在街道兩邊的房屋上,全都塗鴉著那些讓人開心溫暖的圖案。

五顏六色的房屋,精致誘人的商鋪,活潑可愛的小攤……都在記憶中勾引著她。

“澤嵐森。”

Miki原本隻是想要先回井月家,尋找幾個傭人來濕地幫忙,但是在他家的門口,Miki看到了他,他似乎在等待著Miki。

“不要叫太多不相幹的人去濕地,那會打亂那裏的生態平衡。”

這是澤嵐森對Miki說的第一句話,他仿佛一下子就看透了Miki的心思。但是“不相幹的人”?難道Miki也是這個事件裏重要的人嗎?

她感到困惑,到底她扮演著什麽樣的一個角色?

“井月被水仙花的紋身……”

澤嵐森伸手阻止Miki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現在跟我來,我們要幫助他。”

他們沒有上車,而是往井月家裏走。有了Miki的通行,澤嵐森順利地進入了井月的房間。

“有沒有一個房間,專門放著他特別的東西?”

他一這樣說,Miki便想起了那個小黑屋,井月從來不肯任何人靠近那裏。

這個位於房間神秘角落地帶的小黑屋被牢牢地鎖住了。任何人都沒有鑰匙可以打開。

“怎麽辦?”Miki轉身發現澤嵐森手裏拿著一個巨大的鐵錘。

“你讓開。”他麵色凝重地說道。

一記重重的敲打,房屋的門被鐵錘狠狠地敲打開一個洞。一刹那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從房屋裏飄了出來。Miki撿起,發現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個高的男孩和一個稍微矮小的甜美女孩。他們親密地靠在一起,享受陽光和冰淇淋。

仔細一看,這個女孩長得非常漂亮,眉宇之間和井月竟有幾分相似,像古埃及神話裏的人。背後寫著她的名字,井月&Alicia。

“燒掉它。”

澤嵐森遞給Miki一個打火機。

Miki把照片卷起,慢慢地,看著它變成小小的灰燼,最後消失不見。

他已經打開房門了,在他們兩個人麵前的,竟然是一整個屋子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主角永遠是相同的,都是那個有著甜美笑容,白皙肌膚的精致少女。

“Alicia,”Miki讀著一張照片背後的文字,她覺得有幾分熟悉。“wish u are here。”

筆記淡淡的,但是非常圓潤漂亮。

澤嵐森打開一個又一個箱子,裏麵全部都是照片。他把照片統統倒在地上,然後蹲下來,開始一張又一張地燒毀它們。

“井月現在人在森林裏,我們在這裏做這些不相幹的事情……能有什麽幫助啊!”Miki急了,她抓著澤嵐森的衣服說道。

“把他們全部都燒掉,這是救井月最重要的辦法。”

澤嵐森的表情非常平靜,那種坦然的神情,仿佛不是普通人類所擁有的。

“他打破了隱都的平衡,妖女就是抓住他的弱點,和他定下了契約。隻有他徹底地遺忘了Alicia,隱神才會放過對他的懲罰。”

這些話語Miki一個字也聽不懂,可是她想要幫井月,她覺得澤嵐森有一點不靠譜。主要是澤嵐森那平靜的表情讓她感到害怕,他真的可以幫到井月嗎?

Miki轉身,想要按照既定的目標去找傭人。但是澤嵐森又忽然說道。

“你想要知道你是誰?你從哪裏來嗎?那你趕快過來幫我,先燒毀這些照片吧。”

他背對著Miki,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