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碧空

人是不是隻有在自己最親最愛的人麵前,才會暴露出性格中最壞的一麵?

09

簡單是被顧承風暴跳如雷的聲音吵醒的。

走出臥室就看到,在樓下客廳裏的他正對一個陌生人發脾氣。

“這卡怎麽可能出問題?你再試試!”

“對不起先生,這張卡真的刷不了。”

“不可能!這是金卡,金卡懂嗎?沒有限額的!再試試!”

“已經刷了好幾次了,這張卡真的不行,要不,再換一張?”

“換你個頭啊!都刷了3張卡了一張都刷不出來!你這POSE機是不是壞的啊?你回去再換一台來!”

“POSE機沒有問題。要不支付現金吧?”

“多少錢?”簡單走了上來,顧承風卻變得更煩躁,攔住她:“我的事你別管。”

“現在給你們主管打電話,讓他再換台POSE機來。”

“可是……”外送員很是為難,他是來送餐的,這顧家也不是他第一次送,但每次都能順利結賬,怎麽今天這麽艱難呢?

簡單看到那一桌高級的酒店級別訂製早餐後,就知道是顧承風叫的外賣,而且他的卡貌似出了問題。

“別為難人了。那些吃的,多少錢啊?”簡單也是打工的,知道這種外送員的不容易。

“一共一千六。”

“多少?!”簡單不可置信地問。

“一共,一千八百五,因為顧先生是我們的VIP,免去外送費打折後的價格是一千六。”外送員小聲而詳細地回答。

簡單急忙架著單拐走到餐桌前。

一千六啊?一頓飯吃金子嗎?要這麽貴?!

外送員也看出簡單臉上的不相信,於是進一步介紹說:“顧先生訂的是兩份雪花牛排,兩分法國蝸牛湯,再加上魚子醬……”

“打住打住。”簡單聽得腦仁疼,從錢包裏拿出自己打工存錢的卡,心疼地遞過去,“還能再打點折嗎?”

“已經是最低折扣了。”外送員拿著簡單的卡,卻沒能從她手裏接過去,於是用了用力,簡單心疼地捏得更緊。

“你做什麽?想看我的笑話,讓我丟臉嗎?!”顧承風走上來,一把將簡單手裏的卡奪過去丟到一旁,“這是我家,是我叫的外賣,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

簡單被他的話氣得心塞,“好,我不管!”

簡單走上樓,打算收拾下東西就離開這裏。

等她穿好外套走出下樓時,外送員已經離開了,顧承風在樓下的會客室打電話。

簡單想,他在那個房間裏打電話大概是不想讓她聽到,但他脾氣那麽暴躁,嗓門又那麽大,她又不是聾子,怎麽會聽不見呢?

“吳秘書,是不是你停掉了我所有的卡?!”

“我爸讓你死,你怎麽不立馬去死?!快把我的卡都恢複了!”

“奶奶呢,奶奶她知道嗎?”

“見鬼!別以為你們這樣做,我就會屈服!走著瞧!”

簡單還沒來得及撤退,就和拉開門走出來的顧承風撞了個正著。

視線相碰的那一秒,兩人都尷尬地下,還是簡單先開口說:“我走了。”

顧承風拉住簡單,“為什麽走?不是要留下七天嗎?”

“我可沒說這句話。昨晚是因為沒有回嬸嬸家的車了。謝謝你收留我一晚。再見。”

“等一下!”顧承風拉住簡單,“就算要走,也吃完早餐再走。”

“那麽貴的早餐我吃不起。”

簡單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她原本是好心想幫他,而且那一千六百塊對她來說就像割肉一樣疼,她會舍得拿出來已經很夠意思了好不好?他不領情,還吼了她一頓。

“我爸為了逼我回祖宅過年,把我所有的的卡都停掉了,所以,我剛才才脾氣不好。”顧承風解釋道,他原本不想讓簡單知道的,但很顯然她已經聽到了。

“哦。”簡單再次架起單拐說,“我走了,不用送。”

顧承風繞過去,攔住她,“東西都送來了,不吃怪浪費的。吃完再走,我親自送你去坐車。”

簡單原本還想保持氣節地一口拒絕,可她的肚子卻實在地發出了答應的聲音。

咕嚕嚕的饑餓聲,讓簡單也有些丟臉。

“浪費是很可恥,那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替你吃完再走吧。”

對於簡單的改變主意,顧承風喜笑顏開。

昨晚他被簡單嫌棄廚藝後想了整整一個晚上。

想要在一個夜晚的時間提升自己的廚藝,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他還能怎麽做才能在簡單麵前為自己扳回一局呢?

於是他想到了訂餐。

本想在簡單睡醒後給她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出了這麽一個意外。他當時都有種全世界都和他作對的感覺,恨不得把那個送餐員的POSE砸碎。

後來簡單上了樓,他把自己的名牌手表塞給送餐員當做飯錢後,就把人趕了出去。

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今天還是會死纏爛打,威逼利誘地讓簡單留下來繼續養傷,但現在他不能這樣做了。

沒有錢,他連自己要如何安全度過這些天都沒主意,又怎麽能讓簡單留下來看他的笑話呢?

原本他還有向天野這個堅強的後盾,能讓他隨時提款,可昨天他剛和向天野吵翻,今天是絕不會再低頭去求人。

唯一的辦法隻能先送簡單走,等他解決了財政危機後再說其他事。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可以和簡單獨處七天的機會,就因為老爸停了信用卡而不得不告吹,顧承風就覺得自己人品真是太差了。

一頓飯在簡單風卷殘雲的速度下很快結束,最後她端起桌上的鮮榨果汁敬顧承風說:“謝謝你的收留和早餐,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顧承風也舉杯一飲而盡。

走出顧家後,簡單長籲一口氣,對自己說一切都過去了,要忘了昨天發生的所有事,聽見的所有話。

從今天開始,顧承風就隻是一個普通朋友!

這樣想著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車喇叭聲。

“上車,我送你。”顧承風從落下的車窗對簡單說。

“不用了,我坐公車就行。”

“你不知道嗎?那趟公車已經停了。”

“什麽?”

“因為來這個小區的客人做公車的太少,公車就改了線路,不走這裏了。”

“什麽時候的事?”

“年前的通知。”顧承風將車門打開,“快上來吧。”

“不用,我走下去,坐地鐵。”

“你的腳還沒好,走什麽走啊?快上來,外麵那麽冷。”

“我的腳沒什麽事了,走下去沒問題。你不用管我了,快回去吧。”

顧承風氣惱地將車停下,走下車追上簡單,二話不說地將人扛起來,丟進副駕駛座上。

“喂!你有病啊!”簡單生氣地大吼。

“有車不坐的人才有病,坐好了!”

顧承風一腳踩下油門,讓簡單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

他想不通,簡單會拒絕坐他車的原因,但他才不管這些,他就是想讓她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久一點,再久一點。

簡單坐在車裏,氣得嘟起嘴,心想著快點開到地鐵站,這樣她就能擺脫這個霸道要死的臭少爺。

車子開到地鐵站前的岔路時,突然右轉到相反的馬路。

“停車,停車啊!”簡單著急地回頭看,以為顧承風沒看到,“地鐵站在那邊,那邊!”

“我知道地鐵在那裏。”

“那你怎麽往這邊開?”

“我臨時改變主意了,咱們現在走高速,我要把你送到家。”

“不用麻煩,我要坐地鐵。停車,快停車!”簡單氣得直嚷嚷,顧承風卻又一次加大油門,嚇得簡單緊緊地抓住胸前的安全帶。

“開車的時候呢,司機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如果有人在我耳邊一直聒噪,我很容易會精神緊張,到時候萬一把刹車當成了油門踩,那就糟糕了。所以呢,為了乘車人的安全著想,還是閉上嘴巴比較好。對了,你有買意外人身險吧?”顧承風側過頭來問簡單,卻隻收到簡單的一記白眼。

“沒有也沒關係,我的車是全保,意外險高達五百萬,你的命值這個價吧?”

“顧承風,你個大混蛋——!”

簡單咆哮了,去抓顧承風的方向盤,而這時忽然迎麵開來一輛大貨車,對方鳴笛的聲音嚇得顧承風急忙反打方向盤。

簡單被車的慣性一下子偏到一旁,頭重重地撞在車窗上,大貨車從他們的車旁疾馳而過。

簡單有種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嚇得她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再也不敢說話。

顧承風原本想發怒大罵簡單的,看到她被嚇得一臉蒼白,也沒了脾氣轉而去安慰她說:“我的車技還不錯吧?剛剛那招就叫漂移,夠酷吧?”

見簡單沒有搭理他,顧承風又不得不絞盡腦汁地搜羅起腦子裏可以調劑氣氛的搞笑段子。

“跟你說個笑話吧。一個男生和女朋友打車回家,結果出租車司機開的特猛,一個急轉彎差點把兩人從車裏甩出去。男生很委婉地說,‘哥們,你以前是開F1曬車的吧?’女朋友說,‘我看大哥的技術,以前一定是開飛機的。’司機很認真地告訴他們,‘其實,我以前是開挖掘機的’,女朋友歎然‘怪不得,原來是以前憋壞了啊’。哈哈,好笑不?”顧承風幹笑著,簡單用眼睛夾了他一眼,命令道:“專心開車啦!”

她終於說話了,他的心輕鬆很多,想不出如果簡單還不理他,他還能做什麽?

講笑話什麽的還是算了,太不適合他。

車子開到高速路口後才被告知因為前方發生車禍,高速暫時關閉,至於什麽時候開始通行還沒有準確時間。

簡單一聽就高興地不行,想開車門下車,誰知顧承風搶先一步將車門從裏反鎖,掉轉車頭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不走高速,我們還可以走其他路。”

“不走高速,你知道怎麽走嗎?快讓我下車!”

“我不知道,它知道啊。”顧承風打開車上的導航儀,設定目的地後,衝簡單得意地一揚眉頭。

“笑個毛線啊笑!還不快開車!”

既然逃走無望,簡單就隻能期盼他能早一點將自己送回嬸嬸家,早一點擺脫他。

一路上簡單就沒有再跟顧承風多說一句話,她閉著眼睛,假裝休息。

顧承風也不去騷擾她,畢竟他想要的隻是能和她多待一會時間。

發生了昨天的那些事後,他一直忐忑著第二天再看到簡單時,會被她怎麽對待?

他想過,也許簡單會像逃避瘟疫一樣躲著他,不理他;想過,簡單也許會誤會他,把他當做是破壞別人感情的卑鄙小人;還想過,簡單會因他的喜歡而有負擔,和他在一起時會尷尬,不自在;還曾幻想過,簡單被他所感動,對他有所動心,會對他態度溫柔點……可他完全沒想過的一種可能就是,簡單會像以往一樣和他爭鋒相對,對他橫眉冷目,完全不像發生過任何事。

他偷偷地打量身旁的簡單,有種懷疑她是不是腦袋撞得太厲害,有了失憶症?

“你的頭還好吧?”他問。簡單不理他。

“要不要我先送你去醫院檢查下?你昨天都撞暈了,要是有腦震**這樣的後遺症怎麽辦?”

簡單還是不理他。

“你不反對,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先送你去醫院。”

在他即將轉頭的時候,簡單開口說:“你看我這樣像是有事嗎?!我有腦震**?快開你的車啦!”

見簡單底氣十足,他也安了心。

“整天對我吼來吼去的,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也不知道這脾氣是跟誰學來的?”顧承風小聲嘟囔。

車子在國道上行駛,因為是春節假期,車輛並不算多。

為了多一些和簡單在一起的時間,顧承風故意從導航上選了一條遠路。

毫不知情的簡單坐在車裏,漸漸地有些困倦,於是她打起了小盹。

沒曾想,等她一覺醒來的時候,車子還在路上,而且天都已經黑了。

噌地一下驚坐起來,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不妙地問:“你把車開哪了?”

“我也不知道,應該快了吧。”

顧承風忐忑地回答,他原本的計劃是天黑前肯定能到達目的地,沒想到在他開上一條偏僻的小路後,導航竟然失靈了?於是他就盲目地一直開到現在,希望能重新繞上主幹道。

“你不會迷路了吧?”簡單篤定地說,顧承風沒有吱聲。

“你怎麽這麽蠢啊?!天底下有誰還能在有導航的情況下在地球上迷路的啊?!你是不是故意的?!”簡單無法淡定了。

“我也不想啊!誰讓這條路在導航上沒有任何標記!”

“你不想?難道是車子自己開到這條路上的?!”

話音剛落,車子忽然停下來,簡單一個沒留神在慣性的作用下撞上擋風玻璃。這下,可徹底惹怒了她。

“顧承風,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那個……”顧承風怯懦地看了眼簡單,指著儀表盤說:“沒油了。”

沒油了?沒油了?沒油了?!!簡單在腦子裏想了三遍這句話後,終於想清楚這句話所代表的所有含義,怒火中燒地大聲咆哮道:“顧承風,你一定是故意的——!”

因為走錯了路,車子沒油後停在半路上。

四周是荒郊野外,不但沒有一間房子,就是連一盞連路燈都沒有,黑漆漆的,讓人心裏發毛。

簡單氣急地下車,架著單拐朝前走。

顧承風著急地追上來解釋,“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

簡單瞪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

“你的手機呢?我的落在家裏。你把手機借我,我找人來接咱們。”

“沒有!”簡單想也不想地回答。

“怎麽可能沒有?我明明看到你放在包裏了。”顧承風以為簡單是在賭氣,於是自己動手要去打開簡單的背包。

簡單將背包一下子抱在懷裏,怒瞪著他問:“就算我把手機借給你,你又能打給誰?你的爸媽,還是你的兄弟向天野?”

一句話問的他無言以答,正泄氣地要放棄時,又猛然想起一個人來,“歐楠!我可以打給歐楠!”

“想的美!先不說我們連在哪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會讓你打給歐楠!”

歐楠知道了就意味著葉橙會知道,葉橙知道了,洛琪遠也會知道,所以,簡單決不能打給歐楠求助。

顧承風想到她拒絕的理由,抱怨說:“誰讓你昨天不老實交代是在我家過得夜?現在好了,我這邊是沒人可求,你這邊是有人不敢求,那我們怎麽辦?在這等死嗎?”

“你自己等著吧,我坐11路!”

“11路?”顧承風不解地看了看四周,“這附近有公車經過?”

簡單恨鐵不成鋼地用單拐猛敲了下顧承風的膝蓋,對著哇哇亂叫的他教訓道:“你的腿是擺設嗎?11路就是用走的啊!”

不在一個頻道,簡直無法溝通。

顧承風終於明白過來,追上已經走出很遠的簡單,將她一下子從地上背起來。

“顧承風,你又要幹什麽?快放我下來!”

“簡同學,你坐錯車了,我這才是11路,你那是111路。”

簡單想了想,架著單拐的她確實多了1路。

“你管我坐哪路車。快放我下來。”

“不放!”顧承風固執地說。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簡單在顧承風的背上亂扭動。

“我警告你啊!這裏空曠無人,又月黑風高,你要是再不聽話,小心我……”顧承風回頭威嚇,話還沒說完就被簡單手中的單拐敲疼腦袋。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地殺了你,再毀屍滅跡!”簡單惡狠狠地說,她的氣勢遠比顧承風要強悍。

顧承風鬆開手,放下簡單,揉著微微鼓起的額頭,一臉幽怨地說:“好心當成驢肝肺。好,我不背你!看你能走多遠!”

簡單和顧承風一前一後地走著,顧承風因為生氣而走在前麵,但他又因為擔心簡單而沒有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拉的太大。簡單架著單拐跟在後麵,因為這裏地處偏僻,前幾天下的大雪在路麵上堆積了厚厚一層,架著單拐的她走起來非常不方便。

該死的顧承風,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被迷路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一定是昨晚我的話讓他受了打擊和刺激,所以才整出今天這一出,報複我。

口口聲聲說送我安全到家,我看他根本就沒安什麽好心!

簡單在心裏抱怨著,一不留神摔倒在地,單拐摔出很遠,掉進路邊的深坑裏,還沒有完全好左腿也摔疼的她差點哭出來。

這下真是破屋又遭連夜雨,漏船又遇打頭風,黴上加黴啊!

“簡單!”顧承風急忙跑回來,一把將人從地上扶起來,“你沒事吧?”

“你摔一個試試?”簡單怒瞪著他,他丫是故意問的吧?摔的這麽狠,能沒事嗎?

“早說了,坐我的11路安全,你偏要坐111路,現在老實了吧。”顧承風背對著簡單蹲下去,“快上來。”

簡單氣憤地用力一推,顧承風就向前撲倒在地。

不等他回頭咆哮,簡單假裝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故意的!她這是故意的!顧承風的內心有一百隻駝羊在奔跑,怒氣衝天地從地上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積雪,頭也不會地走了。

“喂!”簡單叫了聲,顧承風沒有停下,她也沒再繼續喊。

走吧,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每次遇見你都沒有好事!衰神一個!

簡單恨恨地在心裏罵著,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可左腿痛得根本用不上力氣,她試了好幾次都無法用另一條腿站起來,反而屢次摔倒,差點加重傷勢。

混蛋顧承風!混蛋!

她剛才不過是和他開了個玩笑而已,他竟然生氣地一個人走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心胸都沒有,真小氣!

今天要不是你開錯地方,我會像現在這樣狼狽?不但沒有一絲悔改,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沒有擔當的混蛋,等我腳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可惡的顧承風,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簡單放棄地坐在地上,看著四周的黑暗,心裏一陣委屈。

一陣腳步聲從麵前的黑暗中走來,簡單抬起頭就看到顧承風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責怪地對她說:“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嗎?就不能開口求我留下來嗎?為什麽總對我像仇人一樣,我上輩子欠你的啊!”

簡單原本對他的出現萌生了一點欣喜,但隻是片刻間就被他的話熄滅,再次燃起的怒火讓她朝顧承風開火道:“想讓我求你,下輩子都不可能!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我當然要走,但我不會丟下你。”顧承風走上來,二話不說地將簡單從地上背起來。

剛才他是真的被簡單弄生氣了,他顧大少爺什麽時候被人這樣欺負過?本想著他一走,簡單會害怕地叫住他,然後再低聲求他,可簡單卻根本沒叫他。他賭氣地又繼續走,結果還是沒聽見簡單的聲音,最後他先敗下陣來,擔心地返回來。

“放我下來!不用你背!放我下來!”簡單掙紮著,用力捶打著顧承風的後背,這一次,顧大少爺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再鬆開她。

“放我下來,聽見沒有!”

“放開我!”

簡單在反抗了一陣毫無結果後,心裏的怨氣也漸漸消散,最終安靜下來。

她雖然生氣,但她還不至於被怒吼衝昏了頭腦。這個時候,如果她真的惹惱了顧承風,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荒郊野外的話,漫長的冬夜,她恐怕會被凍死在這裏。

“不鬧了?”顧承風這時才開口問。

說真的,就在剛剛,簡單的鬧騰讓他差點鬆開手,好在他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沒有和其他女生交往的經驗,不知道在女生這樣鬧的時候,該怎樣處理和應對?除了用忍耐性去應對外,他真的無計可施。

有時候,他常常覺得自己和簡單之間從一開始就像戰場上的敵人,每次相遇都要兵戎相見,炮火連天。

好在這一次,他贏了。

“累了。沒力氣了。”簡單沒好氣地說,手抵著顧承風的肩膀,盡量讓自己的身體和他少接觸。

顧承風察覺到她刻意保持距離的小動作,手忽然一鬆,沒有絲毫準備的簡單驚叫一聲,條件反射地摟住他的脖子。

奸計得逞的顧承風唇角微翹,強忍著內心的喜悅淡淡地說:“抱緊了,我也快沒力氣了。你要是摔下去,再把另一條腿摔斷了,我可不負責任。”

他一定是故意的!簡單怒瞪著顧承風的後腦勺,恨不得戳出一個洞來,嘴裏不反駁,胳膊一用力,差點沒把他勒得窒息。

“咳咳!咳咳!”顧承風難受地直咳嗽,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哎呀,你怎麽咳嗽啦?是不是感冒了?你沒事吧?”簡單在心裏竊喜。

顧承風又一次突然地鬆開手,簡單冷不丁地掉下去,落地前又被顧承風抱起。

看著懷裏的這個女人,顧承風真是又氣又惱。

他們都已經這麽倒黴了,她就不能老實一會兒和他暫時休戰嗎?

“你就這麽喜歡我嗎?抱這麽緊。”

顧承風的話讓簡單像點燃的爆竹一樣,急忙反駁,“做你的大頭夢!我才沒有!”

“沒有喜歡我?還是沒有抱緊我?”

“都沒有!”

“睜眼說瞎話。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被我抱著走,要麽被我背著走,選其一吧。”

“我哪樣都不選。放我下來,我自己走。”簡單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開始在顧承風的懷裏瞎折騰起來。

實在沒招的顧承風隻能將簡單忽然抱緊,因為力度過大,簡單來不及反應地撞上了他的胸口,這麽一撞,差點沒把她的鼻子撞塌了。

他牛肉吃多了嗎?胸口比石頭還硬!正想發火,卻感覺顧承風靠上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兩人的距離頓時縮短到咫尺之間。

簡單呼吸一窒,安靜了。

他要幹什麽?

他的唇就停留在她麵前,雖然視線非常不好,她卻能看到他眼中閃爍著亮眼的光。

心不規則地亂跳,所有的神經都緊繃著,害怕地盯著他的唇,擔心他會親下來。

顧承風強忍著想笑的衝動,不鹹不淡地警告:“別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再亂動,我就對你不客氣。”

本想說,再亂動就親她的,看到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就心善地改了主意。反正“不客氣”這個籠統的概念可以包含很多意思,希望她這次能乖乖聽話,別逼他“親”。

這下簡單真的老實了,她不怕顧承風跟她吵架,也不怕和他打鬧,就怕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就怕有一種叫曖昧的東西在他們之間發生。

見簡單這次真的安靜了,顧承風心中竊喜,往上又抱了抱後,準備繼續走。

“等一下,我選二!”簡單說,“背我!”

“真是難伺候。”顧承風放下簡單後重新背起她,這一次她既沒有再亂折騰,也沒有再報複他。

早知道這一招就能輕鬆搞定,之前就不會受她這麽多窩囊氣了。顧承風為自己這場戰爭的勝利高興著,原本疲累的身體重新注入力量。

冬夜的郊外,卸去彼此尖銳的兩人安靜地走著。

天空飄起零星的雪花,落在兩人身上,很快又融化,消失不見。

冷靜下來的簡單看著顧承風的後背,想了很多。

麵對洛琪遠的時候,她是那麽的溫順聽話,可一到顧承風麵前,她就變得乖張跋扈蠻橫不講道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隻知道一旦遇見顧承風,她就很難控製一些事情,性格中最糟糕的一麵就會毫無顧忌地暴露出來。

她很不理解,像顧承風這樣的大少爺,怎麽會容忍她這麽多不好的一麵?

就像剛才她故意將他推倒的那一下,他如果真的生氣地走掉,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他又返了回來,並沒有丟下她。

“喂,你是什麽體質?”簡單問。

“什麽?”

“你一定是受虐體質的吧。別人對你態度越糟糕,你越喜歡,越高興。”

這是簡單想到的,他會一再寬容她,甚至是喜歡她的原因。

畢竟這世上,真有那種喜歡受虐的變態,不是嗎?也許顧承風的骨子裏就隱藏著這種基因。

“放屁!本少爺是心胸寬廣,不跟你計較,你別給我得寸進尺啊!”顧承風反駁道,他辛辛苦苦背她走了這麽久,不但沒聽到她一句關心的話,還被當成是喜歡被虐的變態?

“你要是心胸寬廣,當初就不會因為開學插隊繳費那件事,讓人整我了。”

顧承風停下來,回頭看著後背的方向問:“是不是就因為當初那件事,你才討厭我?不選擇我?”

簡單可以回答他第一個問題,她確實一開始很討厭他,但現在不討厭了。

可第二個問題,她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並沒有選擇,因為他們都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她是在一種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心意的情況下,答應了洛琪遠交往的要求,至於顧承風,她至今都不能完全相信,他是真的喜歡她,不是一時興起,不是捉弄她的心態。

“為什麽會喜歡我?”簡單問了他,和問洛琪遠同樣的一個問題。

“不知道。”顧承風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

與洛琪遠回答時的反應截然不同,顧承風的反應,倒像他對簡單的喜歡是一時興起,從沒用心過般。

“怎麽可能不知道?!”簡單生氣地反問。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說樣子吧,你就是那種丟人堆裏找也找不到的類型;說身材吧,你整個一營養不良,要什麽沒什麽;說家世吧,你屬於拉低平均值的那類;說智商吧,你要吃多少噸腦白金才能補回來;說性格吧,母老虎都沒你凶。”顧承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簡單,“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啊,你還想讓我怎麽回答?”

“你才營養不良!你才拉低平均值!你才要吃腦白金!你才是母老虎!”被貶的一文不值的簡單擰著顧承風的耳朵咆哮,“我有你說的這麽糟糕嗎?!真要這麽差勁,你還會喜歡我?!我看你說喜歡什麽的,根本就是騙人的!你就是嫉妒我有了男朋友,想從中作梗,拆散我和學長,想給我心裏設堵,讓我不痛快!”

“鬆手,快鬆手!”顧承風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拉長成驢耳朵了。

“不鬆!就不鬆!跟我道歉,道歉。”

“道個毛線球啊!我實話實說,你就不高興了,難道要我撒謊說,喜歡上你沉魚落雁的容貌,玲瓏有致的身材,聰明絕頂的智商,溫良賢淑的性格?你自己都不會信的好吧。”

“我是沒有那麽好,但也不至於像你剛才說的那麽差。至少我很勤勞,很勇敢,很有正義感!難道你就不是因為我性格中這些的閃光點,才喜歡上我?”

“勤勞勇敢而有正義感的人多了,我又不需要找個勞動楷模做女朋友。”

“那你究竟喜歡上了我的什麽啊?”

“要是我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會你欺負成這樣?”

“你會怎樣?”簡單問。

“當然是把答案告訴你啊!隻要你改掉我喜歡的那些地方,我就不會再喜歡你,你也不用再這樣糾結,處處找我的茬了。”

“我什麽時候找茬了?是你每次先挑釁我在前。”

“那是誰現在背著你,又是誰被你揪著耳朵?”

顧承風的反問讓簡單泄去了胸中的怒火,鬆開了他的耳朵。

“等你想到答案的時候,別忘了告訴我。”

“放心,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一言為定啊。”

“一言為定!”

這個話題結束後,兩人表麵上雖再次恢複安靜,但彼此心裏卻再也無法平靜。

簡單思考著顧承風的話,以為他對喜歡上簡單這件事實並不是歡喜的,也是急於想擺脫這種喜歡,以為關於她的一切都不是顧承風的審美標準,在他眼裏,她根本不配被他喜歡。

而顧承風呢?他以為簡單一直追問這個問題,是想在知道答案後想辦法改掉被他喜歡的地方,好擺脫他的糾纏。所以,他才會在她問的時候,那樣回答她。他以為說中了簡單的心事,猜中了她的想法,說出了她想要的解決辦法,才讓她不再欺負他。

一個誤以為不配被喜歡,一個誤以為不想被喜歡,這樣的誤解讓兩人的情緒都低落了起來,沉默籠罩著兩顆無法靠近的心。

大概又走了半個小時後,顧承風終於背著簡單走出小路來到大路上。

因為不知道具體方向,他不敢再盲目地向前走,將簡單放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後,開始攔車。

幸運的是,沒有等太久就有一輛過路的貨車願意載他們。

車前的副駕座上是司機的老婆,顧承風和簡單就隻能坐在後車鬥裏。好心的司機拿出一張舊毛氈給他們,讓他們可以遮擋些風寒,忍耐一下。

顧承風將簡單抱上車後鬥,自己才跳上車。

車子一開起來,冷風就嗖嗖地吹起,像一支支冷箭往你的脖子裏,袖口裏鑽。

簡單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恨不得把整個腦袋也藏起來。

“喂,要不要?”顧承風將毛氈遞過去,簡單一下子拽過去後就披在自己身上,將全身都包起來,隻露兩個眼睛在外麵。

知道自己被嫌棄的顧承風,選擇了一個遠離簡單的角落坐下。原本因背簡單而出的汗經風一吹,更讓人冷得發抖,不一會兒,他就噴嚏連連。

“很冷嗎?”簡單不忍心地問。

“不冷。”顧承風倔強地答,可聲音卻微微發顫。

“阿嚏——!”

“鴨子死了嘴硬。”簡單小聲嘟囔了句,將毛氈打開來,“過來吧,我分你一半。”

“不去。”

顧承風的別扭讓簡單有些莫名其妙,“最後問你一次,過不過來?”

“你不是討厭我,不想再被我喜歡嗎?那就別再對我好。我冷也好,凍死也好,都是我自找的,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那你就凍死好了!”簡單將毛氈重新卷在自己身上,把整個頭也藏進毛氈裏,不再理會顧承風。

真搞不懂他哪根神經出了問題?我什麽時候說討厭他了?明明剛才是他說,知道了喜歡我的理由後,就會讓我改掉被他喜歡的地方,現在怎麽又怪我不喜歡被他喜歡?神經病一樣的思維,懶得管了!

簡單的主動被拒絕後,她也生了好長時間的悶氣,但後來她還是不放心地露出頭來。

此時的顧承風已經被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緊緊蜷縮著,渾身止不住地打顫,凜冽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吹在臉上如刀割般疼。

寒氣從四麵八方包裹著他,身上的衣服就像薄紙一般,擋不住一絲寒氣。

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也無法動彈一下,就連意識也似乎快要被凍僵掉。

這個時候如果他真的睡著或暈過去,恐怕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於是他張了張嘴,想咬破自己的嘴唇,讓痛楚使自己保持一分清醒。可嘴巴根本動不了,即便好不容易張開一點點,也沒有咬破嘴唇的力氣。

“還說你不是自虐體質。都凍成這樣了,還想嘴硬?”

走近顧承風的簡單將毛氈分出一半蓋在他身上,為了抵禦寒風,她用手將毛氈的接口處緊緊抓住,將兩人都完全地罩在毛氈下。

原本溫熱的毛氈因為顧承風的加入而多了很多寒氣,幾乎凍僵的他像個大冰塊一樣,讓靠近他的簡單都不適應地哆嗦了兩下。

真是NO作NO DIE,如果他一開始不拒絕,現在也不會被凍成這樣。算了,看在他沒有丟下我的份上,對他救死扶傷一下了。

漸漸的,那雙已經凍得沒有知覺的雙手恢複了些溫度。

緊接著,簡單用力揉搓自己的雙手,等掌心微熱後又捧住顧承風已經凍得蒼白的臉頰,將熱量傳遞給他。

就這樣經過了一段時間後,顧承風的臉終於恢複一些血色,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

他深深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簡單,想要看透她的心,看透她的思想般。

為什麽還要關心我?為什麽還要在意我?

因為不忍,還是一種施舍?

她的手心好暖,她的氣息好暖……

一股暖流在顧承風的身體裏緩緩流淌著,這一刻的相互依偎,相互取暖讓他從來沒有過的安心。

世界忽然小到就隻有毛氈下的這片空間,時間緩慢的像要停滯般,他能感覺到在簡單的眼裏心裏就隻有他一個人。

感覺到顧承風的眼神變得熾熱後,簡單立馬抽回雙手,卻在半路被顧承風抓住。

“我的耳朵都要凍掉了。”顧承風將簡單的雙手強行捂在自己的耳朵上。

“凍掉正好!”簡單掙紮著。

“你說什麽?我聽不到啊。”顧承風假裝說道,故意把臉靠近簡單。

簡單半仰著身子,盡量遠離他地提高嗓門道:“我說凍掉正好!你快鬆開我——!”

“你說什麽啊?我真的聽不到啊?”顧承風也提高了嗓門,更近地靠過去。

幾乎都要仰倒在地的簡單不得不放棄抽回自己的手,大喊道:“等你能聽見了我再說!別再靠過來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幹嘛要躺下去?快起來,太冷了!別亂動!”顧承風內心偷笑著,將簡單拉起來。

害怕他再靠過來的簡單也放棄了抽回自己的手,就這樣被強迫地捂在了顧承風的耳朵上。

好心沒好報,早知道現在會被他鉗製,剛才就不該好心地把毛氈分給他,讓他凍死算了。簡單腹誹著,低著頭不去看顧承風。

見簡單做鴕鳥樣,顧承風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這樣的姿勢保持了一陣後,顧承風的耳朵也恢複正常體溫,再也沒借口假裝聽不見了。

在簡單終於重獲雙手的自由後,他又計上心來地忽然捂著肚子說:“難受,難受……”

簡單假裝聽不見地將頭轉到一旁。

“好難受啊,我是不是要死了……”顧承風假裝著,得寸進尺地將頭靠在簡單的肩膀上。

“你是快要死了,被我打死的!”簡單憤憤地說。

“我都這麽難受,還對我這麽凶,太不可愛了。”顧承風抱怨著,始終沒把頭移開。

簡單忽然移動身體,迅速移開肩膀,顧承風的頭失去支撐地掉下去,卻倒黴地落在了她的腿上?

這下,顧大少爺更如願以償了,舒服地動了動後就躺在簡單的腿上,一動不動了。

被壓住雙腿的簡單,這下無處可逃。

顧承風翻了個身,背對著簡單後,假裝已經睡著。

“喂,聽見沒有,快起來啊!”簡單幾乎要抓狂了,她好心地幫他的雙手取暖,好心地幫他的臉取暖,最後竟演變成了他的取暖器幫他的耳朵取暖,現在又被他欺負地變成了枕頭?

見動口的不行,簡單就開始動手。可她剛一要推,就被顧承風抓住,努力抽了幾次,手腕都要拉脫臼了,仍沒能擺脫。

“喂!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我……”簡單的話突然終止。

她的手被顧承風移到了他的額頭上,滾燙的額頭說明他發燒了。

“我真的好難受啊。”顧承風撒嬌地說著,像個委屈的孩子。

“病了都不能讓你老實,真是欠揍。”簡單嘟囔著,終於放棄了推開他的想法,放任他繼續躺在自己腿上。

顧承風心裏美滋滋的反駁說,就是因為病了才能這樣毫無顧忌的不老實啊,不然哪有機會這麽靠近你?

厚厚的毛氈將寒冷擋在了外麵,將溫暖圈在了兩個人的心裏麵。

種子在30度左右就可以發芽,冰雪在0度以上就會融化,那麽愛情發生的溫度又是多少?

有些事,越抗拒越持續,越否認越真實。

10

好心的司機在淩晨一點多的時候,將簡單和顧承風送到了嬸嬸家門口。

對於突然出現的兩人,叔叔和嬸嬸都無比驚詫,顧不上問他們的遭遇,就急忙將兩人迎進屋裏。

嬸嬸給兩人端來熱水,叔叔拿來毯子。

“顧少爺,要不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叔叔說。

“叫我承風或是像嬸嬸上次叫我的那樣,也可以叫我顧同學。少爺少爺的,聽起來不舒服。”

“行。我去給你找身幹淨的衣服,你快去洗吧。”

簡單放下杯子站起來,“我先洗!”

“沒禮貌,讓客人先洗。”

“可我是傷員欸。”

“那也等著。”

對於叔叔的決定,簡單心中不平,卻也沒辦法。誰讓她住在叔叔家裏,而這個顧承風又是叔叔嬸嬸的大恩人。

在顧承風洗澡的時間裏,嬸嬸和叔叔就開始為招待顧承風而忙碌著。他們把簡單臥室的床單,枕套和被套都換了新的,最後告訴簡單讓她等下和嬸嬸睡,叔叔就睡客廳的沙發。

簡單說不用這樣安排,說顧承風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洗完澡就會走。嬸嬸怪簡單不懂事,說天還早,他們又折騰了一夜,怎樣也要讓顧承風留下休息養足精神後再離開。

“他精神好的很,一點都不用休息的。”

“亂說。我瞧著這孩子比上次來的時候清瘦很多,他不會這段時間生了什麽大病吧?”嬸嬸猜測。

“他變瘦是因為減肥啦!身體好的很,啥事也沒有,我們真的不用留他的。”

“我沒有傻,也不是要趕他走,是他真的有事,十萬火急的要事要趕回去,我們不能強留他,然後耽誤了他的事吧?”簡單一臉真誠地說著謊話,她才不想讓顧承風又賴在嬸嬸家。

“這樣啊?那……”

“我可以晚一天回去。”剛洗完澡走出來的顧承風開口道。

“那會不會耽誤了你的事?”叔叔問。

“沒關係,我打電話給秘書說一聲就行了。再說,有什麽事會比吃嬸嬸做的爆炒臘肉重要呢?上次吃過後,我就一直惦記著那個味道。這次終於有機會了。”

“是嗎?那太好了,你先休息,我這就去做。”嬸嬸高興地跑去廚房,叔叔也跟著去幫忙。

“隨便一點就行,我吃東西不挑的。”顧承風朝著廚房的方向喊了一句,回頭對簡單露出一個小人得逞的奸笑。

馬屁精!謊話王!簡單心裏大罵著,卻沒辦法再說服嬸嬸和叔叔,隻能看著顧承風恬不知恥地留下來。

“喂,你過來,我要跟你談談。”

顧承風打著哈欠答:“有什麽事等我睡醒後再說吧,現在太困了。”

“喂!先別睡,喂——”

“嘭!”

關上的房門也關上了簡單的憤怒和聒噪。

成功留下來的顧承風在臥室裏,興奮不已地連說了三個“YES”!

他就是喜歡看到簡單抓狂,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

看到簡單沒辦法再趕他走,他就有種打了一場勝仗的快樂感!

讓你還嫌棄我的喜歡,讓你不待見我,讓你嫌惡我!我就是要留下來,就是賴著你,就是要讓你甩不開,躲不掉!身高馬大的顧承風跳到簡單的**,拿起床頭的鬧鍾當做話筒,在**無聲地又扭又跳。可憐簡單那張瘦弱的小床,在這樣瘋狂的**下發出了痛苦的吱吱嘎嘎聲。

“喂!不許在我**亂來啊!喂!”趴在門口聽見動靜的簡單,大力拍門警告。

嬸嬸這時候從廚房走出來,攔住簡單說:“小聲點。你同學都休息了。”

“嬸嬸,他才沒有休息,他在我房裏不知道搞什麽鬼呢!快讓他開門啦!”

嬸嬸將耳朵靠近門聽了聽後,壓低聲音地責怪道:“簡單,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你同學明明都休息了,哪有什麽動靜?別鬧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等下睡醒了就吃嬸嬸做的好吃的。”

“可是,他剛才明明還在亂來的!”

“快去睡吧,去睡吧。”

躲在房間裏,聽到簡單被嬸嬸帶走的顧承風,又興奮地高高跳起。

誰知道他個子太高,竟然撞到**的吊燈,嘩啦一下,吊燈的燈罩掉下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已經走到嬸嬸臥室門口的簡單急忙刹車,隻聽房間裏的顧承風假裝睡意朦朧地說:“哎呀,這屋頂怎麽有隻大老鼠啊。真是太吵了。”

“我們家什麽時候有過老鼠?!他在騙人啦!”

“有過,有過,今年過年剛搬進來的,我和你叔已經見過好幾次了。快去睡啊。”嬸嬸將簡單推進臥室後,就迅速地關上門。

在簡單房間裏的顧承風聽到關門聲後才徹底鬆口氣,慢慢地從**直起身來,將掉下來的燈罩小心翼翼地重新裝了回去。

隻不過那燈罩在摔下來的時候,碎了好大一塊,他想了無數個辦法都沒無法還原,最後他決定將燈罩破掉的一麵向裏,完好無損的一麵向外,這樣當簡單打開門看進來的時候,就不會發現任何異常。

隻是這破掉的一麵,始終還是藏不住啊?他走後,她要是躺在**,抬頭就能看到啊?

“有了!”顧承風靈光一現,利用簡單書桌上的幾張彩紙折了些漂亮的紙鶴後,用膠帶將它們連起來,貼在了破損的地方。

“藝術啊……我真是太有才了!”顧承風雙臂枕在腦後,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幻想著簡單發現它後的表情與反應。

“正常的情況,她一定會咬牙切齒地咆哮,說不會放過我,要找我算賬。”

“意外的情況,她也許會在拆掉這些紙鶴的時候,發現我留在紙鶴上的秘密,然後被我感動,對我含情脈脈地說:承風,你真是太浪漫了……”

想到這裏的時候,顧承風自己都惡寒了下,立馬終止了這個念頭。

那瘋女人才不會被我這點事情感動呢。她根本就是鐵石心腸的冷血怪物!我為她做了這麽多,有一次還差點因她而死,可她呢?掉頭就忘了。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上了他什麽。顧承風失落地想著,側過身去。

喜歡一個人真的必須要有理由嗎?是不是找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能繼續喜歡?

臭女人,你到底有沒有可能會喜歡我?

顧承風雙手捧住自己的臉,回憶著車後鬥裏簡單為他取暖的事,甜蜜地進入夢鄉。

被強行關進房間的簡單怎麽都睡不著,隻要一想到顧承風那賴皮的樣子,就想衝進去將他暴打一頓。

就這樣在**攤了無數張煎餅後,天便微微發亮了。

“來電話了,快接電話啊——”

昏昏沉沉中,手機響了,是洛琪遠。

“琪遠,有什麽事嗎?”簡單一下子驚醒地坐起來,擔心地問。

他從沒有在這麽早給簡單打過電話。

“你呢?昨天還好嗎?”

“我……還好。”簡單的昨天過的太堵心了。

“不,你騙我。”洛琪遠篤定地說。

簡單的心突地跳了下,以為自己和顧承風的事被洛琪遠知道了,下意識地就要解釋:“其實我……”

簡單愣了下,她根本沒想到洛琪遠會這麽認為,也在他提醒之前絲毫沒意識到,昨晚的她沒有收到洛琪遠的電話。

聽簡單沒有了聲音,電話那頭的洛琪遠就以為她不開心了。

“對不起,我昨晚太忙,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怕吵你休息,就沒有打電話。”

“不是,我不是因為這個失眠,我是……”

因為和顧承風一起在路上出了意外,後來又因生氣才沒有睡著。這半句話像石頭一樣堵在簡單的嗓子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她不想欺騙洛琪遠,可又怕說出來後會傷害他。她答應過在她還是他女朋友的期間裏,不會背叛他,可如果被他知道她現在和顧承風一起,他肯定會懷疑,也肯定會難過。

“是因為什麽?”洛琪遠感應到簡單波動而糾結的情緒,猜到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簡單斟酌著要如何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實話實說的話,洛琪遠就會知道她昨天之前並沒有在嬸嬸家,她早就欺騙了他,那麽不管她接下來要怎麽說,怎麽解釋,都不會獲得洛琪遠的信任和理解了。

這種事通過電話能說的清楚嗎?

她是不是要先繼續隱瞞下去,等見到他的時候,再一五一十地全部講清楚呢?

“簡單,你醒了嗎?”嬸嬸聽見了簡單的聲音後就敲門說:“醒了就快出來吃飯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洛琪遠聽見了嬸嬸的聲音,體貼地說:“先去吃飯吧,夜晚再告訴我原因。”

“嗯。夜晚再聊。”簡單黯然地掛了電話後,心情複雜地走出房間。

飯桌上,嬸嬸和叔叔輪流給顧承風夾菜,他一概不拒地全都吃掉,還嘴甜地誇獎嬸嬸做飯的手藝越來越好。

嬸嬸的臉上樂開了花,說如果顧承風喜歡吃,可以留下來多住幾天。

簡單一聽,一口飯差點嗆進氣管裏,連連咳嗽地說:“他是個大忙人,吃完飯就走的。”

“這樣啊。”嬸嬸一臉失落。

“其實最近過年,也沒什麽事可忙。如果嬸嬸不怕我打擾,我就留下來多住幾天吧。”顧承風的話音剛落,就發出一聲呼痛:“啊!”

“怎麽了?!”叔叔擔心地問,顧承風強忍著腳痛,扯出一個笑容說:“沒什麽,就是剛才吃的太快,有點噎住了。”

“那就慢一點,喝點湯。”嬸嬸急忙裝了一碗湯遞過去。

顧承風一邊錘著胸口,一邊側過臉去狠瞪簡單。

他的腳趾頭都要被她踩掉了,這女人真狠啊!

“你確定不忙嗎?”簡單一邊在桌子下麵做著小動作,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他還想留下來多住幾天?想得美!

“真的不再想一想?!”簡單咬著下顎,加大了腳上的力度。

顧承風受不住地要把腳移開,卻無奈簡單的力氣太大,快要把他的腳背踩碎了。

“啊!”顧承風一拍桌子,嚇了簡單一跳,腳下力氣一鬆,他就趁機把自己可憐的腳解救了出來。

“我吃飽了。叔叔嬸嬸,你們慢吃,等下我來收拾。”

顧承風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叔叔嬸嬸還不忘表揚他,說他有禮貌,是個好孩子。

“我也吃飽了。”

簡單緊跟著離開,一瘸一拐地在院子裏追上顧承風後,她毫不客氣地用單拐先敲了他的腦袋。

“找死是嗎?為什麽要厚臉皮地留下來?!”

“厚臉皮總比餓肚子強,你也知道,我的卡被停了,好兄弟也和我鬧掰了,除了可以在你這裏白吃白喝,我還能去哪?”這就是顧承風想了一晚上的對策,他也不管什麽臉皮不臉皮了,反正在這個女人麵前,他早就沒了麵子,再說了這裏遠離他原來的那個環境,也不會被人知道。所以,想盡一切辦法賴在這裏,就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

“你的卡停了,你回去找你爸解決啊!你兄弟和你鬧翻了,你回去跪著求他原諒啊!你在我這裏白吃白喝算什麽?我是你什麽人啊?別給我廢話,快點滾蛋!”

“這事真的不能商量嗎?”顧承風可憐兮兮地問,“我就住幾天。”

“半天都不行,快滾!”簡單想到了洛琪遠的那個電話,她之前欺騙他已經很不對了,怎麽還能再收留顧承風?

“這麽狠心,難道你想我餓死街頭?”

簡單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紅票子,塞進顧承風的手裏說:“這個給你,不用還了!”

“一百塊隻夠回去的路費!”

“一百塊已經夠大方了!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可以去打工賺錢啊!實在不想打工,那你去當三陪也行,掛個牌子求富婆包養吧!”

正往外推著顧承風,嬸嬸走出來問:“簡單,你們在幹什麽?”

簡單剛一回頭,顧承風就趁其不備地將她抱起說:“她說腳不舒服,要我送她去醫院看看。”

“嗯嗯,現在醫院也開門了,你們快去吧。”

“要不要我們陪你一起?”叔叔問,從這裏到醫院還有很長一段路。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夠了。”顧承風說著就抱著簡單離開家。

剛走出巷口,簡單就吵鬧著要下來,顧承風卻死活不撒手。

兩人正折騰的時候,路過的鄰居看到了,好奇地問:“簡單,這是你男朋友啊?真帥。”

“不是的!他……”簡單著急的解釋。

“阿姨早上好。”顧承風打斷簡單,嘴甜地打著招呼。

阿姨滿意地笑著點頭。

“那你現在這樣抱著我,別人就不會誤會了嗎?!”簡單氣結地反問。

“也許別人會以為我是你的普通同學,或是一個助人為樂的路人啊。”

“哈,”簡單冷笑,“助人為樂的路人?你當別人的腦子裏都是屎啊!”

“我可沒這樣以為。你要是聽話,如果別人再問我是不是你男朋友的時候,我至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無恥!”簡單咒罵,顧承風一如既往地笑著露出自己的一口白牙。

女人不要臉起來是下流惡心的賤人,男人不要臉起來就是卑鄙無恥的流氓!

簡單後悔沒早一點看破他性格中的這點劣行,現在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被他威脅。

顧承風,你給我等著!

還沒時間思考怎麽報複顧承風,簡單的精力就忙於向一個個路人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個路人。”

“我和他什麽關係都不是,他就是好心送我去醫院。”

“他在助人為樂,我不認識他。”

……簡單逢人就解釋,生怕別人先誤會了,可她這樣的行為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看著路人嘴角的笑意,顧承風在心裏偷偷地叫簡單——笨女人。

當簡單終於被顧承風抱去醫院的時候,幾乎大半個村子的人都已經知道,簡單她交了一個又帥又貼心的男朋友。

等簡單意識到這點時,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現在這石膏有點裂,建議先取掉,之後就多注意點,別再亂跑亂跳得讓男朋友擔心。”高醫生看著簡單的X光片說。

“他不是我男朋友,真的不是!”簡單著急地解釋,不知道大家從哪裏判斷他是她男朋友了?

“你也不是高中生了,大學談談戀愛,很正常,不用遮遮掩掩啦。”

“我沒有遮掩!他真不是我男朋友啊!”簡單快要欲哭無淚了,究竟要怎麽解釋,大家才會相信她的話啊,這樣下去的話,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好了,好了,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也搞不懂。不管你們是什麽關係,你都要記得好好照顧她,別讓她的腿再傷到,不然留下後遺症,以後也許會跛的。”

“放心吧醫生,我一定盯緊她的!”顧承風摟住簡單的肩膀宣誓似地說。

簡單狠掐了他的腰一把,恨得牙癢癢。

簡單的村子本就不大,關於她男朋友的話題很快就傳到嬸嬸的耳朵裏。

晚飯時,嬸嬸還偷偷問簡單,是不是在和顧承風交往?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和他交往!他根本就是個無賴混蛋奸詐的小人!嬸嬸你不要被他騙了,他要留下來完全是騙吃騙喝!我們要盡快把他趕走!”

一臉怒氣的叔叔站在她身後,“去外麵上了半年大學,把做人的基本道理都忘了嗎?知恩圖報,人要懂得感恩啊,簡單!當年那場意外,如果不是顧少爺及時出麵解決問題,我這條腿怕是都保不住了!他是怎樣一個好人,我心裏清楚的狠!你不要因為不喜歡別人,就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他真的很混蛋,從一開始就欺負我,讓人找我麻煩,他還……”簡單堅持道,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闖入的聲音打斷。

“她說的沒錯。”爭吵聲將客廳裏的顧承風引過來,他從門後探出頭來,一臉愧疚地說,“剛開學那天,因為一點誤會,我對簡單做了些低級幼稚的可笑事。我已經道過謙了,沒想到她還沒有原諒我。是我的錯,叔叔嬸嬸不要責怪她。她不喜歡我,是情有可原。我這就走。”

“等一下!”嬸嬸追上去拉住顧承風,“我和叔叔對你的人品是信任和肯定的!你和簡單之間有誤會,說清楚就行了。如果簡單還不能原諒你,那就是她的不對!你也別太介意簡單的話,她從來都是口不遮攔,心口不一。”

“沒錯沒錯,簡單從小就是這個毛病。小時候她明明喜歡吃肥肉,卻非說不喜歡,一桌子菜她隻挑茄子吃,後來有一次簡英暴露了她的小秘密,說簡單喜歡吃茄子是因為茄子入口的感覺可以讓她想象成肉。你說這茄子和肉的味道能一樣嗎?她也就是心疼自己的弟弟,想把好吃的都留給他。”叔叔也走了上去。

“對對!從小學到初中畢業她的衣櫃裏都沒有一條裙子,同學們都叫她假小子,她嘴硬說自己喜歡穿褲子不喜歡穿裙子。我們都信以為真,後來高一那年她生日,店員把我要的衣服和另一個客人弄混了,結果她打開盒子看到是裙子後,高興地不得了,連睡覺都穿在身上不舍得脫下來。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是為了給家裏省錢,一條褲子縫縫補補可以穿很長時間,可裙子很容易弄破。”嬸嬸也補充說。

“還有,還有……”叔叔又打算爆料。

“STOP!”簡單捂住耳朵崩潰地大叫一聲走到三人麵前,“我讓他留下來,讓他留下來,可以了吧?!”

叔叔嬸嬸莫名地對視了下,隻有顧承風知道簡單會改變主意的原因。

“對了,叔叔,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既然要留下來,就不能白吃白住,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盡管吩咐吧!”顧承風轉移話題道。

“這怎麽行?你是客人又是我們的恩人,怎麽能讓你動手?你把這裏當你的家一樣隨意,我和你嬸子忙就夠了。”

“是啊,也沒什麽事可忙的,你好好休息吧。”

“那我出去了,有什麽事就叫我吧。”顧承風從簡單的身邊走過時,得意地衝簡單挑了挑眉頭,挑釁的臭樣子讓簡單攥緊拳頭。

原本以為他像個爺們一樣是站出來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衷心地懺悔,沒想到他以退為進,輕易就把問題的矛盾點轉移到她的身上?讓叔叔嬸嬸聽起來,就是她的不對,是她沒有容人之度,還卑鄙地說人壞話要趕人走?

這一頭髒水潑的,簡單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沒做出反擊就已經失去了叔叔嬸嬸的支持,讓他們將簡單那點不光彩的過去全曝光了出來。

簡單是無可奈何才同意他留下的啊?!如果不暫時安撫叔叔嬸嬸的激動情緒,估計她的所有秘密都會被抖出來。

可惡的顧承風,你不是非要留下來嗎?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

打定要和顧承風作對到底的簡單,開始各種找茬。

顧承風看電視,她拔掉電線插頭;他看報紙,她用剪刀將報紙剪成兩半;他要喝水,她搶先一步將水喝光;他吃午飯,她在桌子下麵用力踩他的腳;他吃什麽菜,她都眼疾手快地搶先他一步;他餓得吃水果,她一巴掌輪上去將芒果敷在他臉上;他去洗臉,她往水盆裏加鹽;他要去廁所,她事先偷走衛生紙……

從他決定留下來後的短短幾個小時內,簡單對他的刁難和捉弄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實在忍無可忍的大少爺抓住簡單的肩膀,將她強行按坐在沙發上喝問道:“好玩是嗎?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我趕走?”

“你不走,還有更好玩地等著。想不想都試試?”簡單不懼怕地迎著他的目光反問。

顧承風靠上去,危險地眯起眼睛盯著簡單說:“我也有很多好玩的,你要不要都試試?”

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

“你要幹什麽?這裏是我家!”簡單的聲音沒了之前的底氣。

見她又蔫了,顧承風暗自偷笑,就知道這招對她最有用,於是將身體又向前靠了靠。

現在,他的鼻尖都快碰上她的鼻尖了。

“喂!你別亂來啊!”簡單全身緊繃。

“喂!我叫人了啊!”

顧承風越是不說話,她就越是緊張。

她越緊張,他就越是高興,一時玩心大發地繼續捉弄她,放肆的眼神從她的眉毛看起,一路向下到她的鼻尖,她的雙唇,最後是脖子,再然後是她胸前微微鼓起的……

“喂!你往哪看?不許亂看!”

受刺激的簡單突然發力,一下子用頭撞向顧承風的大臉,趁他雙眼冒金星的功夫對他一頓亂拳猛打。

來不及招架的顧承風隻能雙頭抱頭地大叫“住手”。

簡單越打越嗨地說:“管你助手,還是豬手,現在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其實顧承風早就找到了突破口,隻要他撞開她就能及時逃走,但顧慮到她的腳傷,擔心會傷到她,就隻好原地不動地被打。

從外麵回來的叔叔大叫道,嬸嬸急忙走上去將簡單拉開。

“簡單,你怎麽這麽胡鬧?!”叔叔生氣地喝問。

“我……”

“我沒事。”顧承風將傻站在那裏的簡單拉到自己身後,替她解釋說:“我們剛才鬧著玩呢。”

“我看她剛才那架勢可不是鬧著玩。顧同學,你要是被欺負了,盡管說出來,我好好教訓她!”叔叔責怪地瞪了眼簡單。

“他都說了,我們是鬧著玩的嘛。”簡單心裏不平著。

以往她不管惹下多大的禍,叔叔嬸嬸都會向著她,替她向別人解釋開脫,可顧承風一出現,她的處境立馬就變了,整個從天堂降到十八層地獄了啊喂!

“鬧著玩也不行!你的力氣比一般人要大,被你打一拳那還不跟被錘子錘到了一樣?”

“噗——”

顧承風呲笑出聲,誇張地認同道:“她確實力氣比男孩子要大。不過我也是經過了千錘百煉,那點力氣對我來說就像撓癢癢一樣。”

見顧承風是真的沒有生氣,叔叔嬸嬸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總之,以後不許再這樣鬧。”叔叔下了最後通牒。

“哦,知道了。”

“村長下午住院了,讓人把我和你嬸子叫了過去,交代了今年夕山院慰問品的事。他身體不好,今年肯定去不了,就拜托我跑一趟。等下你嬸子做好晚飯,你和顧同學就先吃,我把慰問品送去就回來。”

“叔叔,你腿不好,這幾天一直在下雪,上山的路特別難走,還是我去吧。”

“我腿不好,你的腿就好了?好好在家養著,我很快就回來。”

“要不,等下做完晚飯後,我陪你一起去吧。”嬸嬸說。

“不用。你一個老婆子能比我腿腳利索?帶著你還是個累贅,你們都在家等著吧。”

他們的對話讓顧承風意識到,送慰問品對叔叔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去吧!”顧承風開口說,“這裏就我腿腳利索,年輕力壯!有什麽事交給我去做吧!”

“這怎麽行,你是客人……”

“他行!在家待了一整天,他都悶得失去理智,求我暴揍他了!再不讓他活動活動手腳,估計他會難受死!把慰問品交給他去送吧!”簡單打斷嬸嬸的話,力推顧承風。

“真是這樣嗎?”叔叔懷疑地問。

簡單撞了下顧承風,他識趣地點頭說:“沒錯沒錯,再不讓我出去走走,我都要發黴了。”

叔叔和嬸嬸商量後,終於同意了,隻是最後的附加條件卻讓簡單叫苦連連,她抓著門口,死也不鬆手地哀嚎:“我下午剛拆的石膏啊!你們怎麽能這麽殘忍?”

“醫生說你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了,不要太嬌氣。”叔叔勸說。

“我自己的腿我自己最清楚啦!我還沒有徹底痊愈,我腿痛,痛死啦!”

其實送慰問品並不是一件多麽辛苦的事情,隻是去往山上的路不好走,簡單擔心腿腳不方便的叔叔會出意外,這才極力推薦顧承風。

原本她打的如意算盤是讓顧承風在山裏吃點苦頭,好出出自己心中的惡氣,沒想到嬸嬸卻非要讓她和顧承風一起去。

理由是顧承風人生地不熟,怕他在山裏迷路。

可簡單要的就是顧承風在山裏迷路,最好再摔斷點什麽身體部件啊喂!

這下好了,不但沒辦法甩掉這個討人厭的顧承風,還要陪他一起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