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風

上帝造人時,是用女人的一根肋骨做的男人。所以,如果這輩子你遇見一個讓你愛得心動,氣得心口發痛的男人,他就一定是你身上失去的那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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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山上的路說好走也好走,說難走也難走。

山路基本都是石階,但這些石階都是村民們自己鋪就的,並不是很平整。如果你經常走山路會覺得沒什麽關係,但如果你是第一次走,就會顯得困難很多。

這種不同在簡單和顧承風之間就表現的非常明顯。

一開始是身強力壯的顧承風走在前麵,但漸漸的簡單就追了上來,很快就把顧承風甩在了後麵。

“別走那麽快,等我一下!”

顧承風氣喘籲籲地站在台階上喊,簡單卻假裝聽不見。

夕院建立在半山腰上,是原本山上生活的十幾戶居民的住所,後來生活在山上的村民陸續轉移到山下,這些住所就都空置了下來,村長組織村民將這裏改成了一個簡易的敬老院,把村裏鰥寡孤獨的老人都移到這裏。

每隔幾個月,村長都會給這裏的老人送去慰問品。這個月他生了病,才把任務交給簡單的叔叔。

簡單以往也送過好幾次,這件事對她而言早已是輕車熟路。於是當她抵達到夕院,把所有東西分配給這裏的老人後,顧承風才剛爬上來。

“你,你的,腿,徹底,好了?”顧承風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嚴重懷疑今天那醫生誇大了簡單的腿傷,她如此健步如飛的樣子,哪裏像是需要休養的?

“要不要我踢你一腳試試?”簡單白了他一眼。

她的腿並沒有徹底好,之所以馬不停蹄地上山,是為了可以盡快地趕下山去。

出發前,氣溫驟降,她擔心會有一場大風雪降臨。

她不想因為風雪而被困在山上,也更不想和顧承風又多一次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而且手機在山上根本沒有信號,萬一洛琪遠打電話給她怎麽辦?她已經答應了洛琪遠,今晚會告訴他一切,她有錯在先,不能一錯再錯了。

所以她嘴上雖逞強,可實際上她受傷的腿已經出現不適,酸痛的感覺讓她站立的時候都需要把重心悄悄轉移。

“你還是留著力氣下山吧。”緩過氣來的顧承風走上來問,“東西都送完了?”

簡單指著慰問品中的最後一個禮盒說:“還差最後一個沒有送。”

顧承風一把將那盒子抱起說:“走吧!”

“這上麵住的都是什麽人啊?”顧承風好奇地問,簡單解答了他的疑惑。

“原來是這樣。那住在這裏的老人呢?她的東西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顧承風指著麵前這間破舊的房子問。

最後這位老人住在夕院最偏僻的一所房子裏,村長給大家準備的都是可口酥軟的糕點,但唯獨剩下的這盒,跟其他人不一樣,是整整一盒新鮮的草莓。

這個季節的草莓不是應季水果,價格比一般水果貴很多。

單從這點不同判斷,顧承風想這位老人的身份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樣,但當他看到這個老人的住所後,又因眼前破舊的房子而困惑。

“住在這裏的人是彭婆婆,她平時從不跟其他人來往,而且因為年輕時受過刺激,現在已經瘋了。等下進去的時候,不要亂說話,一切看我的眼色。”

簡單叮囑過後就敲開了彭婆婆的門。

“彭婆婆,我是……”

簡單捧著一盒新鮮的草莓,正要說明身份,彭婆婆卻忽然推開她,一下子衝到顧承風麵前,捧住他的臉情緒激動地說:“阿牛哥,你回來了……”

簡單心裏一咯噔,彭婆婆的瘋病又犯了?

“阿牛哥,你去了哪?怎麽這麽久都不回來?”彭婆婆抱著顧承風淚流滿麵地說,“我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娶我。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

“婆婆,你弄錯了,我不是你的阿牛哥。”顧承風求助地看向簡單。

這是個什麽情況啊?快來幫我啊!

簡單本來想袖手旁觀的,又擔心彭婆婆,於是走上去解釋,“彭婆婆,他不是阿牛哥,他是顧承風,是個外來的陌生人。”

“你騙我!”彭婆婆一把推開簡單,“你想把我和阿牛哥拆散,你不想我們在一起!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

簡單被推倒在地,沒痊愈的腿扭了下,疼得她當即皺起眉頭,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簡單!”

顧承風著急地鬆開彭婆婆的手,衝到簡單麵前,“你怎樣?腿是不是又傷到了?”

“我沒事,扶我一下吧。”

顧承風將簡單扶起來,心疼地責怪:“怎麽不小心點,要是再弄傷了,我豈不是要照顧一個跛子一輩子?”

“狐狸精!你就是那個狐狸精!是你把我的阿牛哥拐跑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彭婆婆情緒失控地舉起一根粗棍子衝上來。

“小心!”顧承風一把將簡單摟在懷裏,用他的後背擋住了彭婆婆。

棍子落在他的背後上,痛得他輕哼了聲。

“彭婆婆住手!”簡單驚呼。

顧承風鬆開她後,轉身抓住了彭婆婆手裏的棍子,並一把奪了過去。

之前他被彭婆婆認錯,又摟又抱又摸地吃了豆腐後,心裏就已經不高興了。現在又挨了這瘋婆婆一棍,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

“阿牛哥,你竟然護著這個狐狸精?你竟然護著她?”彭婆婆失控地指責著顧承風。

“婆婆,你看仔細一點,我不是你的阿牛哥!你認錯人了!”顧承風強調著。

“不,你就是我的阿牛哥,我不會認錯的!你答應要娶我的,要娶我的!”

“瘋子!”顧承風氣惱地將棍子甩在地上,扶起簡單說:“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們走吧。”

“走?你又要走?!不!不許走!不許走……”彭婆婆衝了上來,抓住顧承風的胳膊。

“你真的認錯人了!”顧承風不耐煩地說著,彭婆婆卻忽然在他麵前暈了過去。

害怕被簡單誤會的顧承風立馬舉起雙手,為自己澄清道:“不關我的事,我沒對她怎樣!”

簡單擔心地走到彭婆婆身邊,檢查過她的呼吸和心跳後,責怪地看著顧承風說:“還愣在那幹什麽,快幫我把人扶進去啊!”

“哦!”

顧承風急忙走上來幫忙,兩人將彭婆婆一起抬進屋子。

簡單將彭婆婆平放在**,掐住她的人中,想讓她盡快蘇醒過來。可掐了好一陣,彭婆婆都沒有任何反應,守在一旁的顧承風就有些著急了。

“你都要快把她掐紫了,到底行不行啊?”

“以前彭婆婆暈倒的時候,我見村長就是這樣做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啊,豬!我們還是把人盡快送去山下的醫院吧!”

簡單想了想,認同了他的決定,將彭婆婆從**扶起後放在顧承風的背上。

兩人剛走出房間,彭婆婆就醒了過來。

“你們要帶我去哪?”她虛弱地爬在顧承風的後背上問。

“去醫院。”簡單回答。

“放我下來,我沒事。”

“可婆婆你剛剛昏倒了,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我說了,我沒事!我哪也不去!”彭婆婆生氣地捶打起顧承風的肩膀,他皺起眉頭強壓著怒火。

“我認識你,你是簡單那丫頭!”彭婆婆指著簡單。

“是我,彭婆婆。”簡單欣喜地笑著點頭。

“那他又是哪個?”彭婆婆探頭向下去看,顧承風卻將臉扭向相反的方向,不讓她看。

要是被這瘋婆婆看到臉,不會又認錯人,又攻擊我和簡單吧?

“欸?你這小子,躲什麽啊?讓婆婆看看!”

彭婆婆越是要求,顧承風的心裏就越是忐忑,將頭埋得更低。

彭婆婆看不到顧承風的樣子,就著了急,從他背上跳下去。

顧承風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

“這麽醜,怪不得不讓我看。”彭婆婆評價道,仿佛一盆冷水澆在顧承風的頭上。

他受刺激地抬起頭,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反問:“我醜?”

“是啊,難道你還不相信婆婆我的眼光?”彭婆婆一本正經地說,簡單在一旁捂住嘴巴偷笑。

“不過,簡單這丫頭也長得不怎麽水靈,你配她,還算湊合吧。”

“婆婆!”冷不丁被批評的簡單氣得直跳腳,顧承風卻樂得合不攏嘴。

“好了,婆婆我今晚也累了,先去休息。你們留下來陪我這個老婆子,等天亮後再下山吧。”

“不好!”

“好!”簡單和顧承風的意見截然相反。

“不好也要好!你們剛剛把我氣暈了,要是半夜我又出了什麽問題,誰把我老婆子背下山去?就這樣定了,你們就住在隔壁房間,我去給你們拿被褥。”

“辛苦婆婆了。”顧承風如願以償地笑著感謝。

都說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誰能想到原本那麽糟糕的事情,在婆婆清醒過來後,壞事就變成了好事?

簡單不是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嗎?他就偏要製造這樣的機會!

而且,彭婆婆這個人也真是太懂他的心了,竟然說隻剩下一床被褥,讓簡單和顧承風湊合一晚。

一個房間,一床被褥,這樣的好事不是隻有在偶像劇裏才有的情節嗎?絕對是所有男人心中最喜歡的設定啊!

“我不睡!我陪著婆婆。”簡單說。

“不行,婆婆我睡覺的時候要是有人在旁邊看著,睡不著。”

“那我就留在客廳裏,等到天亮。”

“也不行,婆婆我覺很淺,你在客廳若發出一點動靜,我就會被吵醒。”彭婆婆堅持地將簡單送去小臥室,“快睡吧,婆婆我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被迫和顧承風共處一室的簡單,一上來就亮明了自己的態度,“你要是敢對我動什麽歪腦筋,我立馬廢了你!”

“你倒是想得美!少爺我今天太累了,沒體力也沒心情。”顧承風伸展著腰臂,放鬆地仰躺在**。

“你最好規矩一點。”

簡單左右看了看,發現房間裏除了那張床和一張破舊的桌子外,再沒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

“喂,跟我說說這個彭婆婆吧?”顧承風好奇地問:“我真的和那個什麽阿牛哥長得很像?”

“牛脾氣倒是挺像的,但彭婆婆的阿牛哥比你帥氣一百倍!”

“切!鬼才信!”顧承風對自己的外表還是非常有自信的,“繼續聊聊吧,反正長夜漫漫,你我都無心睡眠,這是個不錯的又不會尷尬的話題。”

簡單想,他說的確實也對,整整一夜,如果就這樣幹站著,也確實尷尬,於是她就將彭婆婆的故事講了出來。

原來彭婆婆就是村長的姐姐,當年也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大美女。老村長特別喜歡這個女兒,對她期望很大。當彭婆婆到了適婚年齡的時候,他就給彭婆婆說了一門很不錯的婚事。可彭婆婆卻喜歡上了村裏的一個窮小子阿牛,也就是當年住在這間房子裏的主人。

老村長反對他們在一起,還要把彭婆婆強行嫁出去。彭婆婆就和阿牛私奔,可惜沒成功就被抓了回來。

老村長讓人將彭婆婆關了起來,不讓她和阿牛見麵。阿牛也被老村長狠狠揍了一頓,躺在**養了一個月。後來聽說彭婆婆用絕食來逼迫自己的父親,阿牛知道後就跪在老村長的門口,求讓他和彭婆婆再見一麵。

老村長不同意,是現任村長也就是彭婆婆的弟弟悄悄將阿牛放了進去。

據說阿牛去見彭婆婆是為了說服她,不要絕食,要好好地活著,他會去外麵打工,賺了錢後再回來風風光光地娶她。

彭婆婆就是因為這樣的諾言,一直等,一直等。

到外麵打工的阿牛每個月都給彭婆婆寫信,但半年後突然沒了音信。有人說是他在外麵的花花世界變了心,忘了彭婆婆,也有人說他死在一場意外中,屍體都沒能運回來。

彭婆婆從不相信那些流言,一直堅信著阿牛會回來娶她。

可等待讓她越來越失望,也越來越害怕,最終擊潰了她,讓她做出了割腕自殺的舉動。

雖然被及時地搶救了回來,她卻變得瘋瘋癲癲。

後來成立了夕院,她就搬到這裏來住,守護著昔日愛人的房子,等他實現諾言。

“沒想到彭婆婆這麽可憐。”顧承風感歎,“那阿牛哥到底怎樣了?真的沒有他的消息了嗎?”

簡單搖搖頭,“死了。什麽狐狸精的事情都是老村長杜撰出來的,就是為了讓彭婆婆死心。我想也許就是彭婆婆知道了這件事,這才會絕望地選擇自殺。”

“為什麽你們女人都這麽脆弱?遇見一點挫折就走極端呢?戀人死後,自己要更堅強一點,好好活著,以後還會有新的戀情啊?”顧承風發表著意見。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沒了一段感情就會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啊!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一輩子也忘不了。”

“說的你好像曆經滄桑,閱遍人生苦樂一樣!你有遇見一段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感情嗎?”

簡單正想隨心地回答“沒有”,看到顧承風一臉期待的表情後又故意氣他說:“當然有啊!我和學長的感情不就是刻骨銘心,海枯石爛的那種嗎?”

“惡不惡心啊你!”顧承風將枕頭砸向簡單,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愛就要大聲說出來,我惡心個頭啊!”簡單將枕頭又丟回去。

“唉。”顧承風低歎了聲,“上一輩人的那種忠貞到底的愛情,在如今的社會早就被淘汰了。至少,我所知道的愛情裏,還沒有一個人的愛情是讓他要死要活的。所以,你這種腦袋簡單的白癡,還是留個心眼吧!別把自己賠個精光!”

“我謝謝你的鹹吃蘿卜淡操心!我和學長會恩愛到老的!”

“什麽事情都別說的那麽絕對!一輩子還長著呢,你怎麽確定他以後不會出軌,或者你以後不會愛上其他人?”

“我當然確定!”

“那你曾想過,現在會和我在一起嗎?”

顧承風的一句反問就讓簡單答不出來。

“這隻是個意外!”

“可生活處處都有意外。所以,你要小心點,擦亮眼睛。”

“小心你個大頭鬼啊!快下來,老娘我要睡啦!”簡單拉扯著被褥,想把顧承風趕下床去。

“憑什麽?是我先搶到的!”顧承風拉著被褥不鬆手。

“你知不知醜啊?!我是女生欸,你不該讓著我嗎?!”

“你是女生,又不是孕婦,我憑什麽讓你!”

簡單見勸說爭吵不成,幹脆也跳上床去,從被子的另一頭鑽進去,要把顧承風踢出去。顧承風也不甘示弱地卷起被子,兩人分別卷起被子的兩頭,分毫不讓地對抗著。

最後……

誰能想到結局是兩人變成了一張裹著兩根油條的煎餅果子?

簡單被壓在被子下麵,顧承風翻到了她身上,四目相對時,兩人同時愕愣住,盯著彼此快要撞上的雙唇,同時紅了臉。

曖昧氣氛在房間裏迅速地彌漫開來,顧承風覺得這是一個親吻簡單的絕好時機,於是他靠了上去……

“啊——”

被簡單用額頭撞破鼻子的顧承風痛苦地大叫,從簡單身上翻了下去。

簡單迅速地從被子裏逃出來,一口氣跑到屋子外麵。

雖然是數九寒天,她卻覺得渾身燥熱,不停用手煽風,仍不能讓自己迅速降溫。

可惡的顧承風,剛才想偷親我?!幸好我反應迅速,不然就被他吃了豆腐。

男人果然都不可信!除了學長之外。

顧承風鬱悶地坐在**,煩躁地捶打被子。

剛才是怎麽了?幹嘛要去親她啊?這下好了,她一定把我想成色狼!

可她也不該這麽野蠻的用頭撞我的鼻子啊?!幸好我的鼻子是天生的,要是整過容,不被她撞塌了?

現在怎麽辦?要怎麽去解釋剛才的那件事?

說是一場誤會?誤會個毛線啊!都快要親上了好吧!

那怎麽解釋?說我的頭太重,脖子支撐不住,所以在重力的作用下才做了自由落體運動?切!鬼才會信!

怎麽辦?總不能讓她認為我是言而無信的小人,從此更討厭我,排斥我吧?

顧承風糾結不已著,腦子裏又跳出來一個聲音說:像個爺們好不好?!又不是沒親過?又不是第一次親?幹嘛弄得好像做了天大的錯事,負荊請罪都不能被赦免的樣子?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那時她還單身啊?

現在,她是別人的女朋友,如果我親了她,不就是挖人牆角,勾引別人的女人?

那你究竟親到了嗎?

沒有啊!要是親到了,估計就不是撞破鼻子這麽輕的傷了。

那不就得了?親也沒親到,你糾結個屁啊!

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從記憶中刪除掉,坦然一點走出去,跟她說你決定發揚奉獻的精神,今晚把床讓給她睡。

對,就這樣做!

有了這樣的決定後,顧承風就來到屋外。

“喂,床我讓給你了,你去睡吧。”

簡單不信任地問:“那你呢?”

“我坐到天亮啊。難道還會幻想你要跟我同床共枕?再說了,我這樣的正人君子,就算你想,我也不一定會答應。”顧承風雙手插在口袋裏,微抬起下巴,一臉倨傲地說。

“同床共枕”四個字刺激了簡單,讓她想起剛剛的那件意外,“你難道沒想過嗎?!剛才你差點對我……那啥了,現在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正人君子?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牙掉了是你糖吃多了,跟我有什麽關係?”顧承風避重就輕地模糊重點。

“別轉移話題,剛才在**,你是不是想……那啥了?”簡單不好意思把“親我”這兩個字說出口。

“在**想那啥是個男人的正常反應好吧?這種反應就像你餓了想吃飯,渴了想喝水的道理一樣。你不能因為我想那啥,就怪我不該有這種正常反應,敵視我仇恨我吧?再說了,我也隻是想那啥,又沒有真正的那啥,你這麽氣憤幹什麽?”

“如果不是我反應及時,你已經對我那啥了!”

“那我還沒有那啥,你就已經把我的鼻子撞出血了!”

“你活該!誰讓你想那啥的!”

顧承風懶得再跟她囉嗦,一下子摟住簡單的腰,本想將她扛起來送到屋裏去的,簡單卻按住他的手,防備又忐忑地問:“你要幹嘛?!”

“……”

顧承風靠近簡單,曖昧又挑逗地在她耳邊低聲說:“既然都受了傷,如果不那啥一下,就太吃虧了!”

“顧承風,你個烏龜王八蛋——”

簡單怒吼的聲音差點沒把顧承風的耳膜叫破,他急忙鬆開簡單,退到一旁捂住發痛的耳朵抱怨:“有病啊!叫那麽大聲!”

“我有病?你才要吃藥!”

簡單丟下顧承風,怒氣衝衝地往屋裏走,當她經過彭婆婆的房間門口時,發現房門是打開的?

她擔心自己剛才在院子裏和顧承風的爭吵會吵醒彭婆婆,就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要幫她把房門關好,可不經意地往屋裏一瞥,彭婆婆竟然不在?

“彭婆婆?”簡單擔心地推門進去,找了一圈仍沒有看到人。

“彭婆婆不見了!”簡單焦急地告訴顧承風。

“我去四周看看。”

顧承風在院子裏找了一圈,還是沒有彭婆婆的影子,“這麽晚了,她會去哪?”

“我也不知道,但彭婆婆的羽絨服還在屋裏,她這樣子在外麵會生病的,我們還是快點找到她吧!”

“要不要去告訴其他人?大家一起找會快一點。”顧承風建議道,簡單點點頭。

兩人把彭婆婆失蹤的事情告訴了夕院的負責人明叔,明叔立馬發動所有人一起尋找彭婆婆。

搜索工作剛一展開,一場大風雪如簡單預料的那樣,到來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風卷著從空中打著旋地落下,迅速占領了整個天空和大地。

大家深知尋找一事刻不容緩,明叔把搜索範圍從夕院擴到整座山,讓年輕力壯的工作人員負責尋找夕院外的地方,夕院裏的其他老人負責在院裏搜索。

簡單和顧承風被安排成一組,負責尋找彭婆婆住所後山的西南角方向,兩人共用一個手電筒,在黑蜮蜮的深山呼喊著彭婆婆的名字。

“彭婆婆——”

“彭婆婆——”

天寒地凍,北風呼號,每次一張開嘴,就有嗖嗖的冷風帶著雪往喉嚨裏灌,很快兩人的嗓子就變得幹啞刺痛,但他們仍堅持著。

風雪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這也為所有人的搜索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難度。

在一個分岔路上,兩人犯了愁,不知道該選哪條路?

現在越快找到彭婆婆,就能讓她少一分危險,時間不允許他們選錯。

“那邊是去哪的路?”顧承風問左手邊的路。

“是去山頂的路。”

“那這邊呢?”

簡單努力想了想後說:“那邊有個湖。”

“山頂有什麽?湖那邊又有什麽?”

……

“我們走這邊!”

顧承風毅然選擇了右邊的路,理由是,去山頂的台階比去湖的台階陡峭,依照彭婆婆的身體狀況,她如果能爬到這裏,身體肯定已經吃不消,所以她應該會選擇稍微平坦一些的路,而且,簡單說山頂隻有個荒廢的寺廟,但那湖卻有個名字叫“情人湖”。

彭婆婆所有的異常都和她的阿牛哥有關,她會選擇情人湖的可能也最大。

簡單也認可了顧承風的選擇,兩人加緊腳步,都有種馬上就能找到彭婆婆的預感。

“彭婆婆——”

果然,簡單在情人湖的湖麵上看到了一個人影,來不及多想就跑向結冰的湖麵,顧承風緊跟其後。

“彭婆婆,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簡單站在彭婆婆身後,發現她正舉著一塊石頭用力地砸著湖麵上的冰。

“阿牛哥被困在水下麵,我要救他出來!”

彭婆婆又一次將手裏的大石頭砸下去,早就被石頭砸裂的冰麵立馬碎掉一大塊,簡單著急地就要衝上去,顧承風卻從後一把抱住她。

“小心!冰要裂了!”

簡單低頭一看,彭婆婆腳下的冰麵已經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如果她剛才走了過去,肯定會加劇冰麵的碎裂。

“彭婆婆,你冷靜一點,阿牛叔他不在那裏。快過來。”簡單站在原處開始勸說。

“不,他就在下麵,我剛才還看到他了!”彭婆婆堅持地說,舉起石頭就要開砸。

“你看錯了!阿牛叔他在夕院!”顧承風情急之下地撒謊說:“我剛才看到阿牛叔,他正在家裏等你呢,快過來吧,我們送你去見他。”

“阿牛哥他在家等我?”

“嗯嗯,”簡單點頭說:“阿牛叔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他特意買了一盒你最喜歡的草莓,等你回去一起吃呢。”

“他還記得我最愛吃草莓?”彭婆婆淚流滿麵地問,無力地放下手中的石頭。

“阿牛叔當然記得!他還囑咐我們,一定要快點把你帶回去。”顧承風走上前說,為減少冰層的壓力,他從簡單的身後繞過,站在彭婆婆的左側方向,簡單站在彭婆婆的右側。

“阿牛哥真這樣說?”彭婆婆激動地問。

“阿牛叔坐今晚的火車剛到,但他的假期時間有限,明早就又要離開。所以,時間真的很寶貴,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顧承風一點點往彭婆婆的方向移動。

他不敢大幅度地走過去,一是害怕刺激到彭婆婆,讓她又做出過激的舉動;二是擔心他們所站的冰層會因為過大的動作而加速開裂。

“阿牛哥明早就要走了?”彭婆婆緊張地往顧承風的方向走了兩步。

顧承風為打消彭婆婆心中的最後疑慮,不得不脫下身上的羽絨服對婆婆說:“阿牛叔擔心婆婆著涼,還刻意吩咐我們把他的羽絨服帶上。來,婆婆,快披上吧。”

彭婆婆半信半疑地走上前,顧承風將羽絨服披在婆婆身上,扶著她要往岸邊走。

簡單見婆婆被說動,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終於放下,可就在她剛一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腳下的冰層突然開裂。

她驚駭地僵停在原地,從嗓子眼裏微弱地喊了聲:“顧承風……”

顧承風回頭一看,立馬明白了她的處境。

“先別管我,這裏還能堅持一會兒,你先送婆婆上岸,再來救我。”簡單一動不敢動地站在原地說。

顧承風遲疑不決,他雖然很擔心婆婆,但簡單是他喜歡的人,他又怎麽能放著她不管呢?

“別磨蹭了!快走啊!”

簡單著急地催促,她當然明白顧承風的擔心,但她覺得腳下的冰還能再堅持一會,隻要她不動。

“怎麽不走了?阿牛哥還等著我呢。”

顧承風隻能先將彭婆婆先送回岸邊,叮囑她不要亂跑後就立馬掉頭返回去救簡單。

在距離簡單還有三米遠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在開裂的冰塊上移動著。

整個過程,他和簡單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短短三米的距離卻像走了一個世紀般。

顧承風每動一下,都會在心裏祈禱,每動一下,都會提心吊膽。

眼看著他離簡單越來越近,冰麵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

當他離簡單隻剩下一米遠的時候,顧承風就不敢再繼續向前了。

腳下冰麵的開裂情況已經慘不忍睹,似乎再多落一片雪花上去都會讓它們徹底破裂。

“把手給我!”顧承風將長臂伸向簡單,想拉她過來。

兩人雙手握住的一刹那,簡單腳下的冰塊突然開裂,她觸不及防地掉進了冰冷刺骨的冰窟窿中。

瞬間,冰水浸濕了她的衣服,凍僵了她的身體,血管裏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了。條件反射地就要呼救,可一張口,冰水就立馬灌進來,讓她僅有的意識都被凍得淩亂模糊,腦袋嗡嗡亂響著,視線裏一片茫白。

“抓住我!”

顧承風緊緊抓著簡單的手不鬆,可冰麵太滑,他很快被簡單拽到了冰窟窿的附近,眼看著馬上也要掉下去了。

“別害怕,抓緊!我一定會拉你上來!”

簡單雖然熟識水性,但這個時候慌亂的她根本想不起來如何自救,身上厚重的衣服因吸水而變得越來越沉重,寒冷如死神張開的大網將她的身體和意識迅速往黑暗的水下拉拽著……

漸漸的,無力的她鬆開了顧承風的手……

“不要——”

顧承風撲通一聲跳下冰窟窿,從水下摟住簡單的腰,將她用力往水麵上帶。

因為他的羽絨服給了彭婆婆,身上的負重就少很多,再加上他身強力壯又救人心切,很快就把簡單托出水麵,送上安全的冰麵。

當簡單安全後,他已經手腳凍僵,力氣也基本耗盡,努力了幾次都沒能爬上濕滑的冰麵。

“把,手,給,給我……”簡單趴在冰麵上,將手伸給顧承風。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遇的一刹那,顧承風覺得身體又重新注入了一些力氣,用力最後一試,終於爬上了冰麵。

渾身濕透的兩人顧不上安慰和慶幸,扶著彼此朝岸邊哆哆嗦嗦地走去。

因為溫度低,濕透的衣服在兩人上岸後就很快結成了冰。

顧承風發現彭婆婆又不見了,岸邊隻有一件他的羽絨服。

“穿,穿上。”顧承風全身發抖地將羽絨服拿起來,艱難地要披在簡單身上。

簡單卻拒絕說:“你,你穿。”

顧承風搖搖頭,將衣服披在簡單的身上,凍得發紫的臉上露出一個有生以來最難看的微笑。

剛才跳下冰窟窿的時候,他隻是感覺到水很冷,卻因為一門心思要救簡單而並沒有想太多。

現在他們兩個都脫離了危險,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寒冷化成密集而無情的細針,迅速刺進他的大腦,他的血肉……

“咚!”

冷風吹熄了顧承風心中最後一點溫暖的火苗,他像座小山一樣地倒了下去。

“顧承風!”

簡單蹲下去扶起他,將身上的羽絨服罩在他的身上,一邊拍打他的臉,一邊抱緊他呼喊道:“醒醒!醒,醒醒!”

“別閉上眼睛!求求你,別閉上眼睛!!”

“顧承風,顧承風——”

心狠狠地撕裂著,簡單聲嘶力竭的嘶吼,用力搖晃著顧承風,想要喚醒他的意識。

顧承風緩緩睜開雙眼,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什麽,簡單急忙俯下身將耳朵貼近。

“你,喜歡過,我,嗎?”

簡短的一句話他斷了幾次才說出來,因為牙齒在嘴裏發顫,舌頭也凍得僵直,說出的字音都含糊不清,但簡單卻聽懂了。

“我,馬上,就,要,死,了……不,要,騙……”

不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簡單就捧住他的臉,說出藏在心裏很久的一個聲音:“喜歡過!”

“那,現在,討,討厭,我嗎?”

簡單淚流滿麵地搖頭。

顧承風釋然地笑了,再也支撐不住地閉上了眼睛。

他今天真的要死了吧?如果就這樣死掉,會不會不值呢?

不會!他不會死!也更不會覺得不值得!

他剛才明確地知道了她的心,又怎麽會讓自己死掉呢?

他不會死的!不能死!也不要死!

“顧承風!顧承風!”

簡單心急如焚地搖晃著懷裏的顧承風,卻再也無法將他喚醒。

她想背起他,卻連抬起他手臂的力氣都沒有。

“別嚇我!別嚇我!”

簡單站起來,將羽絨服蓋在顧承風的身上後就開始往山下跑。

她要去找人,要盡快找人來救他。

全身疲憊乏力,手腳也不聽使喚,寒氣將血管裏流淌的血液幾乎都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塊,簡單越是著急奔跑,雙腿越是違背意誌的搖擺,淩亂的腳步使得她好幾次跌倒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但她又掙紮著爬起來,繼續往夕院跑。

她不要他死,不能讓他死掉。

“簡單——”

“顧同學——”

叔叔和嬸嬸的聲音從簡單的前方傳來,仿佛暗夜中亮起了一盞明燈,簡單心中燃起了莫大的希望,正要大喊地回應時,意識就被寒冷毫不留情地偷走。

在她倒地的瞬間,仿佛看到了顧承風的背影在遠離她的方向奔跑著,她好想伸手去抓住他……

12

“顧承風!”

簡單大叫著顧承風的名字,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她沒有死,而是躺在醫院裏。

病房裏此刻沒有其他人,她掀開被子就走下床,要出去找顧承風。

正要拉開門走出去,就聽到叔叔嬸嬸在門外說話的聲音。

“唉,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叔叔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們也已經盡力了,隻是,如果簡單知道一定會非常難過。”嬸嬸的聲音也非常低沉。

“是啊,要不是他(她),簡單恐怕也出了意外。現在他(她)的死,對簡單來說肯定是個打擊。”

……

有什麽東西在簡單的身體裏碎掉了,她再也控製不住地拉開門,抓住嬸嬸的手追問:“他在哪?顧承風,他在哪?!”

嬸嬸被簡單的樣子嚇到,指著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說:“那。”

她的腿本來就有舊傷,再加上掉進冰窟窿的刺激,現在能勉強走路就很不錯了。可她根本不在意腿痛,不顧叔叔嬸嬸的阻攔,瘋了一樣地朝走廊盡頭跑去。

推開房門後,看見平躺在病**的顧承風,簡單的心痛到無法呼吸,差一點跌倒在地。

踉蹌著走近病床,眼淚早已經在臉上泛濫成災。

“起來!快起來!”簡單搖晃著顧承風的身體,痛哭流涕地大吼:“顧承風,你還是個男人嗎?是我把你害成這樣,你難道一點都不生氣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冤嗎?!快起來和我吵架啊!快起來找我算賬啊!為什麽要躺在這裏!為什麽不說話!”

究竟是誰幫了他的忙,騙這笨女人說他死了?

現在看到她為他這麽難過傷心,身上所有的痛都不痛了。

說真的,在他昏迷過去之前,確實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所以他才會抓緊最後的機會問了簡單兩個問題。

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截了當地問簡單“是不是喜歡我?”

但又擔心簡單的答案是不喜歡,所以才沒有直接問她喜不喜歡他?而是問她是否“喜歡過”這個過去式的問題。在得到簡單的回答後,他又問她,“現在是不是討厭他”的這樣一個看似平常的問題。

因為以顧承風的推理思維,“以前喜歡過”加上“現在不討厭”就等於“喜歡”!

簡單喜歡他!這樣一個結論就可以讓他死而無憾。

“別這樣對我好不好?別不理我好不好?我答應你,不再欺負你,也不再和你吵架,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淚水模糊著簡單的視線,將她的內心也衝刷得滿目瘡痍。

很多人都說《大話西遊》裏的那句台詞經典,簡單聽過,也能一字不差地說出,但因為沒有經曆過,她並不能真正體會那句話中的情感。

現在,當她的心因顧承風的而痛得無法負荷時,那種悔恨和悲傷讓她終於懂得什麽叫“追悔莫及”。

“你不是說,隻要知道喜歡我的理由就一定讓我改掉那一點,好讓你不再喜歡我嗎?你醒過來,我現在就告訴你!”簡單搖晃著顧承風的胳膊。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能說出理由的喜歡,都不是真的喜歡!就像我,每次和你見麵不是打就是吵,可我還是喜歡上了你啊!難道說我喜歡你的理由,是因為你總和我對著幹?顧承風,你聽見沒有!聽見沒有啊!”

這些道理如果她能早一點想明白該有多好,這些話如果她能早一點說出口該有多好。

現在一切都晚了,他再也聽不到,再也聽不到了……

“起來啊!快起來啊……”

簡單悲痛欲絕地癱軟在病**,追上來的叔叔嬸嬸見到後急忙將她扶起來。

“簡單,你這是怎麽了?”

“嬸嬸,他死了,他怎麽能死了?”

“死了?”叔叔納悶地看了眼**的顧承風。

再也無法假睡的顧承風,假裝被人吵醒地睜開眼睛說:“吵死了,誰啊?”

看到顧承風從**坐起來,簡單的眼淚立馬止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著他問:“你不是死了嗎?”

“你才死了!我好不容才死裏逃生,別詛咒我。”

“可叔叔嬸嬸明明說你已經死了?”簡單看向叔叔嬸嬸。

“我們沒說啊。”

“我剛才聽見你們說,他因為救我而死,還說怕我知道後會難過。”

簡單難過地低下頭,她還是沒能救彭婆婆。

“你也不用自責,其實彭婆婆在半年前已經被查出是直腸癌的晚期,這半年她一直靠吃止疼片撐著。但病魔的疼痛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彭婆婆這樣也算是種解脫吧。”

“是啊,這樣,阿彭和阿牛就能在下麵見麵了。”

知道自己搞了多大的烏龍後,簡單羞愧地再沒臉見顧承風,隨口找了個理由就要走。

“喂,你就這樣走啊?”顧承風叫住她。

“我們先回去,你們聊一下。”叔叔說。

“醫生說,顧同學這次是福大命大地撿回一條命。你應該好好謝謝他。”嬸嬸拍著簡單的肩膀吩咐。

“哦。”簡單哦了聲,不太情願地留下來。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的?我的那些話他聽到了多少?

看我哭成那樣,他一定樂死了!

“不打算過來嗎?”顧承風問。

知道了簡單的心後,他也有點小不自在,畢竟兩人之前是見麵就吵的冤家。

“過來幹嘛?看你什麽時候死?”簡單沒好氣地說。

在誤以為顧承風因救她而死後,她的心痛得發緊,像被一隻粗糲的大手緊捏著,讓她痛得無以複加。現在雖知道顧承風沒死,但那種刻骨的痛楚仍殘留在她的心口,隻要稍稍回想,就會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和忐忑。

如果說在昨晚那場意外前,她還能說服自己忽略對顧承風的感覺,還能欺騙自己把顧承風當朋友一樣對待,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當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她懷裏的那一刻,她忽然相信這世上是有一種可以讓人要死要活的愛情。

顧承風因為愛她,才會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她,會因為這份愛情而死;而她在誤以為顧承風死的那一刻,也有了萬念俱灰的念頭。

這種感情已經發生,就像時間的流逝,太陽每天會升起一樣,是永遠無法改變和阻止的事實了。

接下來,她要如何麵對自己的心,又如何麵對他的心呢?

“呸呸呸!以後不許再跟我提死字!這次我命大,下次可不一定有這麽好的運氣。”

“那下次,你會怎麽做?”簡單抬起頭,目光灼灼地問:“還會跳下去救我嗎?”

顧承風安靜了下來,這樣的沉默讓簡單的心也跟著一沉,以為他的遲疑和思考是有了後悔的念頭。

“不!”顧承風篤定直視著簡單的雙眼,“不管下次你再掉到冰窟窿裏,還是火坑裏,我還會不顧一切地救你。”

現在,換簡單沉默了。

感動如溫暖的沙子流過沙漏般,慢慢填滿她的心房,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顧承風見簡單這樣,心裏著急地不行,不停默念著——問我為什麽啊?快問啊?

他在等簡單問他原因,因為他已經想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準備再給簡單逃避的機會!

可他不知道,簡單不準備再問這個弱智的問題了。

他能不顧生命危險地救她,還需要簡單去問“為什麽嗎?”

她是思想簡單,但不是愚笨。

“你……”

簡單正想開口問他身體的情況,嬸嬸敲門走進來說:“簡單,你男朋友電話?”

嬸嬸刻意加重了“男朋友”三個字的發音,是因為她不怎麽相信電話裏的那個男生是簡單的男朋友,也不怎麽相信簡單已經戀愛了?

如果電話裏的男生真是簡單的男朋友,那顧同學又是怎麽回事?真是簡單的普通同學,還是簡單的另一個“男朋友”?

不管怎樣,嬸嬸都故意將這個男朋友的事說了出來,希望如果顧同學不知道簡單有了朋友,可以提醒他不要對簡單有其他想法;也提醒簡單,如果自己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對顧同學隱瞞。

簡單接過嬸嬸手裏的手機後,心情變得無比沉重。

她知道是時候跟洛琪遠說清一切了,可如何開這個口,她還沒有想好,也沒有做好準備。

“簡單,你還好吧?”洛琪遠在電話裏焦急地問:“聽嬸嬸說,你出了意外,現在人在醫院?”

“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傻瓜,你是我女朋友,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琪遠……”簡單低喚了聲,正要開口說出自己和顧承風的事情,手機就被人突然奪走。

顧承風怒氣衝衝地掛掉了洛琪遠的手機,對簡單大吼道:“不許你再接他的電話!”

簡單被他的怒吼先是一震,緊接著就生氣地要去搶回手機,“還我!”

“不給!”顧承風將手機塞在屁股底下。

原本簡單接洛琪遠的電話就已經讓他有些心裏不爽了,又聽到簡單那麽溫柔地叫洛琪遠的名字,一把怒火就燒起來。

“你還想腳踏兩條船到什麽時候?!”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快把手機給我!”

“你明明說了喜歡我,現在又和洛琪遠糾纏不清,這不是腳踏兩隻船是什麽?!今天,你必須做個選擇,要麽是我,要麽是他!”

要是以前,他是絕對不會說出這句話的,因為他不明白簡單的心,如果讓簡單在他和洛琪遠之間選擇,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簡單停了下來。

顧承風的話再次提醒了她,也讓她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雖然她不想現在就做出決定以後和顧承風在一起,但至少她是時候做出和洛琪遠分開的決定了。

既然她對洛琪遠的喜歡不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喜歡,她就不該占著他女朋友的位置,不該再接受洛琪遠的感情。

在對洛琪遠帶來更大的傷害前,她必須提出來分手,這樣兩人以後還可以有機會繼續做朋友。

至於顧承風,她暫時不想和他明確男女朋友的關係。

有些東西,也許是因為太在意了,所以才會心存疑慮,才會躊躇不前。

她和顧承風之間,雖然已經明白了各自的心意,但兩人究竟適不適合在一起?能不能長久地在一起呢?

簡單心裏還是有很多的顧慮。

“給我!”

想好後的簡單再一次向顧承風要手機。

“不給!”

“你不給我,我怎麽打電話去說清楚啊?!”簡單不耐煩地說。

顧承風愣了下,忙從屁股下拿出手機交給簡單,笑著催促:“快打!快打!”

簡單夾了他一眼,心想,我就是不當洛琪遠的女朋友,也暫時不會跟你有半毛錢的關係!高興個什麽勁?

在洛琪遠接通電話前,簡單在心裏糾結,如果洛琪遠問她電話斷掉的原因,她要怎樣解釋?

實話實說是顧承風搶走的?這樣子未免太直接了,會傷害到洛琪遠。

說手機沒電了?簡單又不想這樣欺騙他。

好在洛琪遠並沒有問這個問題,而是搶在她開口之前說:“知道你沒事我就安心了。昨晚我給你打電話,一直沒打通,著急得不行。後來,我打給歐楠和葉橙,誰知道她們也沒有你的消息。知道我和你失去了聯係,大家都很擔心。等會兒你給歐楠也打個電話吧,別讓她往你嬸嬸家趕了。”

“好的,我等下就打。”

“嗯。還有,我這邊的事情再有三天就能徹底搞定,到時候我去嬸嬸家接你回來吧?”

“琪遠,我有話跟你說。”簡單鼓起勇氣。

“是昨天你打算告訴我卻沒來得及說的那件事,對吧?”

“嗯。”

“那就先不說了,等我們見麵後再說吧。先這樣,我還有事,下次再聯係。”

又一次,不等簡單開口,洛琪遠匆匆掛了電話。

在一旁等了很久,想聽聽看簡單如何跟洛琪遠分手的顧承風,表情從期待迅速轉為失望。

“你怎麽沒說啊?”

“學長他現在忙,改天再說吧。”

“為什麽要改天?不就是一句話,我要和你分手了,能占用多長時間?把電話給我,我給他打過去。”

簡單將手機藏在身後,“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你別亂摻和!”

“快刀斬亂麻懂嗎?”

“這麽快幹嘛,又不是搶著投胎!”

他是喜歡簡單,也知道簡單喜歡他,但在簡單沒有和洛琪遠分手前,他依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去追求簡單。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饑腸轆轆的人站在一堆包子麵前,想伸手去拿包子吃,卻因為包子麵前掛個勿動的牌子一樣糾結,煎熬。

“我和學長分手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管我的事?我們不是已經那啥了嘛?!”

“不懂你說的什麽。”

“就是你以為我死了,向我真情告白的那啥啊?這不就是那啥兩情相悅嗎?!”

“做你的春秋家國夢!我和學長分手,也不是為了和你在一起。”

“可你明明說了喜歡我的!”

“我說了嗎?誰聽見了?我怎麽不知道。別做夢了,好好躺著休息吧你!”簡單矢口否認,口是心非地罵了他一頓後,摔門而走。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明明說了喜歡我的!我兩隻耳朵都聽見了——”

顧承風在房間裏火冒三丈地大喊,簡單捂著羞紅的臉,一路狂奔回自己的病房。

真是要命了,她怎麽能搞出這麽大的烏龍來?怎麽會以為那家夥死了?還在他麵前說了一大堆羞死人的話!

要是知道他還活得好好的,就算用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寧死不會說出口的啊!這下,她除了厚臉皮的假裝自己失憶外,還能怎麽辦?

都怪那該死的顧承風,好好的幹嘛平躺著睡覺啊,弄得像躺屍一樣!

簡單回到病房後就給歐楠打了個電話,說出了點意外但現在已經沒事了。兩人在電話裏聊了好一陣,歐楠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簡單說過幾天,然後問歐楠的服裝展準備的情況。歐楠說基本上已經差不多了,現在就差找合適的模特。

“模特很不好找嗎?”

“現在是春節假期,很多模特都休假了,整體市場價格比較高,想找到一個又便宜又好的模特,有點難度啊。”

“要不我們從學校裏募集吧。我們學校有不少個子高的同學。”簡單出著主意。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比如顧承風,就是個最好的衣架子。”歐楠剛一提到顧承風的名字,簡單就不自在起來。

“他不行!走路跟鴨子似的。”

“不是吧,他走路挺有範的。”歐楠對顧承風的外形還是挺滿意的。

“哪裏有範了,明明就是個鴨子。”

“你是對他有偏見。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你給葉橙也打個電話吧,昨晚她擔心的一夜沒睡呢。”

“嗯,我馬上打。”

和歐楠通過電話後,簡單又立馬打給了葉橙,一開始打的時候,手機占線,過了會兒,葉橙打了過來。

“葉大人教訓的是,小的下次不敢了。”

“再敢出事,我就找根繩子將你綁在腰上!”

“是是,絕不再敢了。”

“簡單,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葉橙忽然轉移話題地問。

“怎麽這麽問?”

“沒什麽,就是……”葉橙差一點脫口而出地說自己是因為剛才跟小蜜蜂通過電話,聽小蜜蜂的語氣感覺到了些問題。

“就是什麽?”

“就是覺得你和小蜜蜂這麽長時間沒見,你會不會心裏不高興啊?”葉橙試探地問。

“沒有啊。我沒有不高興。”

“沒有就最好了!你要相信,小蜜蜂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沒辦法陪你。你可不能埋怨他,跟他生氣啊?”

“我不會的啦。”

“那我就放心了。”

掛了電話後,簡單心中又出了一個新問題。

當初她和葉橙同時暗戀上洛琪遠,葉橙還因為這件事和簡單絕交過,後來想通的葉橙成全了簡單和洛琪遠,但現在如果簡單要和洛琪遠分手,葉橙又會是什麽反應呢?

會高興嗎?因為洛琪遠再次恢複單身,而她又有了重新追求他的機會?

還是會生氣呢?她那麽在意小蜜蜂的一切,如果知道是簡單提出得分手,會不會因為維護小蜜蜂,而和簡單再次決裂呢?

唉……繼續也不行,分開也不行……愛上閨蜜喜歡的男人,真是這世上最頭痛的一件事。

一個小時後,這個想法又被另一件事取代。

這世上最頭痛的事情不是愛上閨蜜喜歡的男人,而是遇見一個無法用正常思維去想的蛇精病!

簡單剛閉上眼睛休息了幾分鍾,嬸嬸就跑進來叫醒她說:“顧同學,出事了!”

“什麽?”

“你看。”嬸嬸將窗簾拉開,指著樓下隻穿著病號服的顧承風,“他已經站在哪裏等了你半個小時,醫生和護士怎麽勸,他都聽不進去!”

“他幹嘛要這樣?”簡單起身披上外套。

“那個……”嬸嬸猶豫了下,告訴她:“顧同學說,你要是喜歡他,就親自下去接他進來。要是你不喜歡,就不用在意他的死活。”

“瘋子!”

簡單腳步飛快地跑下樓去,推開圍在顧承風四周的醫生和護士後,走到他麵前,拉起他的手霸道地說:“跟我回去!”

“不!”顧承風掙脫簡單的手,“今天,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回去!”

“說什麽!”

“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別鬧,回去。”簡單又要去抓顧承風,他後退一步執拗地說:“今天,在這裏,當著所有人的麵,我要親口聽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最後問你一次,回不回去?”

“不回!”

“那你就凍死算了!”簡單生氣地掉頭就走。

這算什麽嘛?逼婚?還是逼告白?她之前不已經跟他說的清清楚楚了嗎?他也都聽見了啊?幹嘛又要這樣鬧?就因為她後來否定了,說自己失憶了?

可他難道就不會想到是因為她害羞嗎?

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口是心非”的啊?!

這愣頭愣腦的白癡,弱智,我怎麽會喜歡上他?!

他這麽喜歡挨凍,那就讓他凍死算了下!

反正之前他要是死了,是因為救我,我還會內疚;現在他要是死了,那就是因為他太作,活該!

簡單七竅生煙地在心裏大罵著顧承風,卻在走上樓梯第二層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顧承風就是那種撞上南牆也不回頭的死腦筋,如果她就這樣走了,他也許真會在哪裏站到凍死。

想到這裏,簡單又掉頭跑了回去,氣喘籲籲地站在顧承風麵前說:“我喜歡你!這樣可以了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我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喜歡你——這樣行了嗎?”簡單幾乎是扯著嗓子喊了出來。

顧承風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隆起手問她身後的所有人說:“你們都聽見了嗎?”

整棟醫院的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聽見了——”

簡單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再用鐵鍬把坑夯實啊!

“這下,你別想抵賴了!”顧承風一下子將簡單從地上抱起來。

“喂!放我下來!”簡單驚訝不已。

“不行。”顧承風貼著簡單的耳朵說:“原來你真的這麽喜歡我,知道我站在外麵,鞋都沒來得及就跑了出來。”

簡單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忘了穿鞋。

“我的鞋被貓叼走了,沒找到。”

“口是心非!每次非要我出大招,你才肯說真話!”

“你無恥!”簡單咒罵。

“對付你就隻能用這種無恥的辦法,不然你怎麽會在這麽多人麵前對少爺我真情告白呢?”顧承風得意地說。

他現在別提有多高興了,要不是因為抱著簡單,他估計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興奮地跳起舞來。

“卑鄙無恥的大混蛋——”

上帝造人時,是用女人的一根肋骨做的男人。所以,如果這輩子你遇見一個讓你愛得心動,氣得心口發痛的男人,他就一定是你身上失去的那根肋骨。

簡單好想把這根肋骨敲碎了煲湯喝啊!

氣的人崩潰!

顧承風將簡單放在病床,端了盆熱水,抓住她的腳脖子,把她的雙腳強行按進熱水裏泡。

“燙!燙!燙!”簡單直叫嚷。

水是有點熱,但他的手都能忍受的話,她的腳就更沒問題了。

“我會和學長分手,跟你沒有關係,是我和學長之間的問題。還有,就算我和學長分手,也不是為了要成為你的女朋友。”簡單坦白道,不想讓他有什麽誤會。

顧承風頭也不抬地說:“我知道。”

“你知道還鬧出剛才那一出?你丫是故意整我的,想讓我出醜的吧?”

“我沒有。”顧承風辯駁,“你這個人總是口是心非,我如果不那樣做,就永遠不知道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今天你承認了喜歡我,那麽等你成為我的女朋友那一天,就不會遠了。”

他的眼底閃爍著自信的光芒,看的簡單心跳加速,側過臉去冷冰冰地說:“遠得很!”

“再遠我也願意等。”顧承風又低下頭去繼續為簡單洗腳說:“反正那麽多人都聽見了你說喜歡我,再想否認,再想抵賴,也不可能了!”

“算你狠!”簡單氣得牙癢癢,但怒火還沒爆發就被腳底溫柔的動作熄滅了。

她安靜下來,仔細地看了顧承風很久。

36碼的腳在顧承風的大手中顯得更加嬌小,溫熱的掌心和熱水引起一股熱流從簡單的腳心直衝她的心髒,引得她臉頰發燙。

“沒想到你這樣的大少爺,還會給人洗腳?難道這是你除了喜歡受虐之外的,又一特殊癖好?”簡單取笑道,想刺激他鬆開自己的腳。

“享受過這等待遇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媽。”

簡單忽然想到,認識顧承風這麽久以來,隻見過他的父親,卻從沒有見過他的母親,甚至連他母親的消息都沒有聽過。

“兒子給媽媽洗腳是天經地義的,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你給我亂洗啥!”

簡單剛把腳抬起來,就被顧承風在半空抓住,重新放進水盆裏說:“我媽說過,男人這輩子一定要給兩個女人洗腳,一是自己的親媽,一是自己的老婆。”

簡單一聽這話,更著急地要抽回自己的腳。

我還不是你女朋友呢,怎麽一跳兩級變成你老婆了?!

“別動!”顧承風又抓住她,“我八歲的時候,我媽得了一場大病,從此就隻能坐在輪椅上。每天我放學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媽洗腳,以為總有一天,我媽的病會好起來,她就能重新站起來,帶我和妹妹玩。可她還是在我九歲那年走了,從此,我再沒有給任何人洗過腳。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技術還不錯吧?”

聽顧承風談及自己去世的媽媽,相同的遭遇讓簡單再沒有和他鬥嘴的心情。

“你媽媽去世時一定很安慰,因為有你這樣有孝心又聽話的好兒子。”

“你講笑話呢吧?我要是像你說的那麽好,會把你氣得七竅生煙,吹胡子瞪眼?”

“我說的是你小時候,不是現在!誰知道怎麽好好的一顆樹苗會長成歪脖樹?”

“是啊,誰知道本該是小家碧玉的淑女,怎會長成吃人的母老虎?”

“你又想找死啊!”

簡單舉起拳頭,顧承風忙抬起她的腳擋在麵前,“我是有證據的!”

“我媽說過,長著玲瓏小腳的女人,性格憂鬱內向,就是林黛玉那款;而女人腳大,就性格剛強,大腳馬皇後那款。所以,誰知道你明明有著林黛玉款的小腳,卻長了一顆馬皇後的心。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我這是後天進化的結果,不管性格上怎麽變,都是往好的方向。不像你,小時候乖巧聽話,長大後,橫行霸道!”

“可你沒聽過一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就算你現在對我又吼又打,你骨子裏終究是個柔弱的小女生,需要人保護。”顧承風挺直腰,指著自己的鼻頭說,“那個最佳人選就是我!”

簡單扶額,他真是三句話不離老本行,不管是什麽話題都能繞到這個問題上!

“就你這樣的還想保護我?算了吧。”

“我會用事實證明一切的!你等著看吧。”顧承風終於決定不再占簡單的便宜,將她的腳擦幹後,放進了被褥裏。

“其實,我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在我媽去世後的那幾年,爸為了遺忘痛苦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不想觸景生情的他幾乎天天不回家。為了引起爸的注意,為了讓他回家,為了讓他照顧我和年幼的妹妹,我開始一點點變化。我變得霸道蠻橫,到處惹禍。等我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一切都已晚了。我已經變成現在這個在你麵前的顧承風,變成一個隻會吃喝玩樂,喜歡捉弄欺負人的大混蛋。”

“但我並不認為現在的自己就是最終的我,我相信人的性格是天生的,雖然後天因為環境或各種因素的變化會發生改變,但隻要有心,終究還是能恢複成最初的樣子。就像我,認識你之後已經改變了許多,也許還是不能讓你滿意,但我會繼續努力的!我相信,終於一天,能把你眼中的這棵歪脖樹變成筆直的參天大樹,讓你能夠安心地棲息在這棵樹上,放任你性子中被埋藏起來的柔弱,做個小鳥依人的淑女。”

說真的,聽他說到前半部分的時候,簡單還是挺同情,可憐他的。聽到中間部分的時候,簡單甚至有了某種共鳴。

她父母還活著的時候,她和簡英不也是被捧在手心裏嗬護的寶貝,那時候她摔一跤,都會委屈地哭上很久。可後來呢?隨著父母的離世,她不得不和弟弟相依為命,為了照顧弟弟,她不得不讓自己變得堅強。

什麽天生神力?那都是生活鍛煉的結果啊!

這些苦,這些累,這些改變,別說別人有沒有看到,就算是她自己也極少留意過。

可就在她剛剛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時,顧承風又話題一轉提到了什麽大樹與小鳥身上。他每次不破壞氣氛,會死啊?!

“演講稿說完了?滾啦!”簡單將枕頭砸在顧承風的臉上。

“我會改變的,也一定會讓你改變的!”

“等一下!”簡單叫住顧承風,“我會盡快和學長分手的,在這之前,請你安靜一點。”

這句話包括了簡單要說的所有可能,請你安靜一點,別再來煩我;請你安靜一點,別再整出什麽幺蛾子;請你安靜一點,別再說什麽大樹跟小鳥的事情;請你安靜一點,老老實實地做你的顧同學吧!

顧承風笑著點頭,用手在嘴上比畫了一個拉上拉鎖的安靜動作。

“喂!你到底聽懂了沒有啊?!”

決定開始一段感情的勇氣和決定結束一段感情的勇氣,究竟哪個大一些?

選擇前者的人,應該比較理性;而選擇後者的人,會比較感性。

簡單就是後者。

決定和洛琪遠交往時,她雖然有過猶豫和糾結,但並不覺得這件事需要自己下多大的勇氣。因為開始時,誰也不會想到最終的結果會怎樣。

但現在,她要和洛琪遠分手,卻不得不考慮很多,顧慮很多。

學長對她而言是特殊的,雖然這份特殊不是愛情,但卻是她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存在。

她不想學長因此受傷,但如果分手不會給彼此帶來絲毫傷害的話,這段感情又有幾分是真呢?

簡單不由自主地想起遊泳館看到的一幕。

如果學長對她並沒有投入全部的情感,分手時就不會受太大的傷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