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魔鬼之死

晚上回家後,我又仔細地看了一遍肖妮的日記,從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肖妮和劉豔在流產之前都出現了腹瀉的情況。她們懷的都是全林的孩子,有一種可能是全林在生理上有問題,那天在咖啡店裏從全林包裏掉出來的那張檢驗報告單就很說明問題,全林很有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專門去醫院做了檢查。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反倒簡單了。不過,我還是覺得肖妮和劉豔的流產並不是巧合,尤其是肖妮的流產存在著某些不為人知的人為因素。可我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那些人為因素到底是什麽?

隨後幾天,鄭緒龍像蒼蠅一樣對我進行電話騷擾,信息費的價碼也從原來的一萬一降再降到兩千。我的策略是不同意也不拒絕,盡可能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來拖住他。但這樣做的後果是換來了鄭緒龍更頻繁的騷擾,他好像很著急用錢。後來我實在是被他弄煩了,索性使出了緩兵之計,答應和他再麵談一次,看看能不能再從他嘴套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來。

可是,鄭緒龍卻失約了。不僅如此,對我的電話騷擾也突然停止,給他打電話也不接,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就這樣僵持了兩天,我一時也找不到答案,又回頭去找他。這回電話倒是接通了,可電話那頭卻不是鄭緒龍,而是警察。

鄭緒龍死了,就在我們約好見麵的前一天晚上,被人捅了數刀死在家裏。

由於在鄭緒龍生命最後一段時間裏,和他有過多次通話記錄,我被請到公安局配合調查。在公安局等待接受詢問的時候,問詢室外有很多個像我這樣所謂的知情人也一同在等待。大家互相閑聊後發現,鄭緒龍變換各種名頭騙了很多人。他既能辦出國勞務,又能聯係高利貸的活兒,還能替別人安排工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給大家發的名片也是沒有重樣兒的,大家紛紛控訴鄭緒龍的種種惡行,一位大姐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他這種垃圾早就該死了,而且該千刀萬剮,隻可惜我那五萬塊錢算是徹底要不回來了。”說完她把鄭緒龍的名片一撕兩半摔在地上,又狠狠地在上麵跺了兩腳。她的這一舉動把大家的憤怒之火一下子點燃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一位警察不得不過來維持秩序。

我是最後一個接受完詢問的,出來後發現鄭緒龍那張被撕成兩半的名片還躺在地上,上前順手撿了起來,隨後離開了公安局。

鄭緒龍的確死有餘辜,但他死的不是時候,讓本來已經稍微看到些曙光的調查再一次陷入僵局,而且偏偏在這個時間節點上被殺,似乎很耐人尋味。如果是和調查的事有關,又意味著什麽呢?會不會是全林下的手呢?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也許鄭緒龍死在這個當口隻是巧合而已,他騙了那麽多人,仇家自然不會少,一下子很難有具體的嫌疑指向,這個案子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真就破不了。

不過,肖妮腹中胎兒死於人為的心理暗示已經在我的腦子裏深深地紮下了根,不把這件事搞清楚,整件事情的調查也很難繼續下去。鄭緒龍已死,我隻能再次選擇全林作為突破口,還好,因為經常做業務我們之間見麵的機會很多。

僅僅一天後,我們就又做成了一單銀行承兌匯票貼現業務,事成後我們在銀行裏邊聊邊往外走。

全林:“過年準備去哪玩?”

我:“哪也不去,老實在家待著。”

全林:“也是,整天琢磨照片的事兒,也夠你受的,過個年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我們相視而笑,猛然間,我裝作很不經意地說了一句:“鄭緒龍死了。”

這是我事先設計好的,為的就是打全林一個措手不及。

全林一下子定在那裏,片刻後,才慢慢轉過身來。

全林一臉吃驚的樣子:“你說什麽?”

我一字一頓地又重複了一遍:“鄭緒龍死了。”

全林:“怎麽死的?什麽時候的事兒?”

我:“被人捅死的,就在前幾天。”

全林眉頭緊鎖道:“你跟他還有聯係?”

我:“聯係倒談不上吧,前幾天他主動來找過我。”

說話間我的目光一直盯在全林的臉上,準確地說是在他的眼睛上,全林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

全林:“你不會懷疑是我殺的他吧?這可就有點荒唐了。”

我:“如果我懷疑你的話,早就告訴警察了。”

全林恢複了平靜:“本來就是沒影的事兒。”

我:“那天鄭緒龍告訴我,肖妮當年的流產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殺。”

我故意把謀殺兩個字說得很重,可出人意料的是,全林卻出奇的平靜。

全林:“看來我估計的沒錯,你已經知道了足夠多的事情。不瞞你說小穆,肖妮當年流產是人禍並不是什麽稀奇的新聞,我一直就知道,隻是不便說出來罷了。”

我:“你確定你知道的就是真相嗎?”

全林:“確定不敢說,但也應該八九不離十吧。讓肖妮流產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媽媽,她媽媽一直就反對肖妮生下那個孩子。”

我:“所以你也就默認了那個結果是嗎?”

全林麵露不悅:“我隻是告訴你我的推斷,和我參沒參與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我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不是謀殺,也有可能是因為你有生理缺陷才導致肖妮流產,劉豔流產似乎也是這個原因吧?”

已經走進轉門的全林返身走了回來,漲紅的臉上怒目圓睜地瞪著我。我則神態從容地望著他,漸漸地,全林臉上的慍色在一點點褪去,到最後竟然冷笑了起來。

全林:“小穆,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愛自作聰明。想激怒我是嗎?你太天真了,以為看到那張檢驗報告單就一葉知秋了嗎?差遠了。實話告訴你,我是去醫院做了檢查,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劉豔流產的原因已經查出來了,是因為她在廣州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蓮霧,你去過兩次台灣對蓮霧這種熱帶水果應該不會陌生吧。至於肖妮的流產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回事,現在明白啦?!”

說完後全林就徑直走進轉門離開了銀行,出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頗有些嘲笑的意味。

其實全林的推斷是很有道理的,故意讓肖妮流產的很可能就是她的媽媽,她媽媽不僅有主觀動機還有客觀條件。隻是她媽媽現在也找不到人了,無法親自去求證這件事。可是,還是原來那個老問題,這一切鄭緒龍又是怎麽知道的呢?我自己能想到的答案是:或許他並不知道隻是以此來騙錢,又或許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隱情在裏麵。不管怎麽樣,鄭緒龍已經死了,很多事已經無從考證。局勢本來已經有些明朗了,現在卻又重新陷入複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