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文身
屍檢結束後,梁麥琦跟著廖岩和郭巴去找賈丁匯總信息。
走廊裏,梁麥琦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常會有無法確認屍源的情況?人失蹤了,總會有報案的,現在的DNA庫、指紋庫和智能城市網絡這麽發達,確認屍體身份本應該比想象的更快才對。這時,廖岩正好也問了郭巴類似的問題。
郭巴快速翻看著手中的報告:“今早在酒吧後街遇害的這個女孩身上沒有任何證件,而且死亡時間短,還沒有接到失蹤報案,但應該很快就能查到,麻煩的是那個無頭女屍體。”
“是因為丟了頭和指紋嗎?”廖岩問。
三人一邊聊著一邊向大會議室走。“不光是這樣,這個屍體的DNA在失蹤人口庫中都比對過了,但沒有符合的。”郭巴皺眉道。
“難道真的是個沒人關心的人嗎?連個報案的人都沒有?”梁麥琦同情地搖著頭。
走廊的另一側,正好賈丁帶著蔣子楠和小瞳從現場趕回來了。賈丁見到廖岩就問:“怎麽樣?初檢結果如何?”
進入大會議室,廖岩快速打開平板電腦,將部分屍檢照片投在大屏幕上。
廖岩十分簡要地總結道:“死於割喉,失血加氣管切斷的窒息,生前曾大量飲酒,踝部扭傷,氣管殘留的毒性檢測也剛出來,是乙醚……”
“麻醉,然後放血?”賈丁氣憤地拍著大腿。
這時,檢驗科的張豔豔直接走進大會議室,一邊走一邊找廖岩:“廖岩,你猜猜……”
賈丁清了清嗓子,張豔豔下意識捂住嘴。
張豔豔有個口頭禪,是“你猜猜”。無論何時何地情況多麽緊急,她都要求送檢的人先“猜猜”,因此人送外號“猜猜姐”。私下裏大家愛拿這事開玩笑,但關鍵時刻賈丁挺煩:“猜什麽猜,直接說!”
張豔豔也不生氣,伸伸舌頭,換了語氣直接說結果:“廖岩剛才傳過來的屍體腳踝照片我們已經比對過了,上麵的壓痕與現場留下的其中一種鞋印是一致的。現場的足跡本來是比較亂的,但有了這個特殊的足跡,我們就有了重點,我們暫叫它一號嫌疑人足跡,你猜……”張豔豔硬是把另一個“猜”字“咽”了回去,從表情上看,還噎得夠嗆。
“這個一號嫌疑人身高在1米72到1米75之間,體重80公斤左右,走路習慣性左跟部蹭地,不是殘疾人的那種蹭,是走路習慣。”張豔豔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演示著走了兩圈兒。
不是說刑警隊愛養“怪人”,確實是因為“怪人”真有能力。
張豔豔在痕跡鑒定和微量物證檢驗兩方麵都是市局的“腕兒”級別的人物。她的鑒定結果,不僅準確,而且“生動”。能說愛演,也算是對了賈丁的脾氣。
賈丁滿意地點點頭,張豔豔轉身走了。可能入戲太深,直到走廊,她還依然左腳跟蹭地。
看著張豔豔的背影,廖岩有些納悶兒:“能是凶手踩了死者的腳踝嗎?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合理。”
如果廖岩沒有猜錯的話,那個被踩位置應該是已被割除的文身。他剛剛在顯微鏡下看到的皮肉殘留色素最有可能就是來自文身,而檢驗科剛才也證實了部分成分符合。但關於文身,他還沒來得及跟別人說過。廖岩剛要張口,卻聽到梁麥琦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到底是憎惡還是迷戀?這不合常理!”
賈丁雖然還不太懂梁麥琦的意思,但他覺得梁麥琦的想法有點刻板:“變態殺手哪有常理可言?這個你應該最了解。”
“但變態連環殺手卻常會有他們自己的規則,找到這種規則,也正是心理畫像師存在的意義。”梁麥琦給了賈丁一個十分肯定的表情。
賈丁看著梁麥琦,他意識到自己還不太了解這個顧問。如果爆炸案中她的作用隻是個巧合呢,這個心理學博士會不會太依賴於書本上的知識了?
在遇到廖岩之前,賈丁帶的隊伍靠的是實戰經驗總結出來的規律,靠的是與犯罪分子近身廝殺培養出的“嗅覺”,而現在,他們卻在不斷地被勸說去相信一些奇怪的書本理論。
“不合理,那你們說一下,為什麽凶手要切掉死者的一塊皮?”賈丁看向廖岩和梁麥琦。
“那可能是一塊文身。”梁麥琦說。
廖岩吃驚地看向梁麥琦,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的猜測,而廖岩自己卻是要依靠顯微鏡和成分檢驗。
“文身?”賈丁想了幾秒,“那證據呢?”
“我沒有證據,隻是靠推測。兩個死者如果真是被同一連環殺手所殺,凶手取走的皮膚應該會有某種共性。這兩塊皮膚位置不同,我想不出空白的皮膚對凶手的特殊意義,而第一個進入我頭腦的假設就是文身。”與平時不同,梁麥琦說這些話時語速很慢,她好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
“我有證據。”廖岩接過梁麥琦的假設繼續說。聽到“證據”二字,賈丁的眼睛亮了。
“我在顯微鏡下觀察皮損部分的一些真皮組織,發現了一些點狀的色素痕跡,檢驗科又恰巧證實其中含有文身墨水的化學成分。”廖岩說,同時將檢驗科那邊發來的短信給賈丁看。
賈丁點了點頭道:“嗯,暫且這樣分析也行。一旦屍源確定了,也就可以證實了。可是,這是死前還是死後割的皮?”
“死後。通過屍體上的痕跡,現在可以初步斷定,凶手行凶的過程是這樣的……”廖岩停頓了一下,他看了看賈丁,又將目光轉向郭巴和蔣子楠。賈丁突然明白了廖岩的意思。
“對啊,怎麽把這個規矩給忘了!情景重現!快!小蔣、郭巴,走起!”
蔣子楠和郭巴無奈地對視著。
情景重現是刑警二隊分析案情時常用的手段,這也得益於廖岩的一種能力。他能從屍體死亡前後留下的痕跡推斷出部分凶案發生的過程。而事實證明,這些推斷大多時候是準確的。至於為什麽要用表演的方法,則可能是受了“猜猜姐”的影響。
“怎麽又是我倆啊?”郭巴一臉不情願,卻也馬上起了身。
蔣子楠舉起雙手:“稍等,我得先確認一下,沒有強奸情節吧?”
大家都笑,隻有廖岩一臉認真地回答:“沒有。”
看到兩個人準備好了,廖岩才開始他的描述。
“凶手先是尾隨在死者身後,隨後被死者發現,死者奔跑、跌倒……”
蔣子楠表演女子醉態,奔跑、跌到,表情恐懼,還帶著女性的嬌羞。蔣子楠隨後趴在地上,等待廖岩的進一步指示。
“凶手先以高濃度乙醚將死者麻醉,死者此時有短暫掙紮,指尖內有輕微的淤血,但甲縫中並無皮屑組織,因此斷定凶手的衣著包裹較嚴。之後,凶手抱住死者腋下,將其拖至無人處。”
蔣子楠被郭巴架著胳膊拖走。
“這之後的順序,應該是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醫療敷料和手術刀,右手持刀,從左至右割開頸動脈。此時,血液的大量噴濺可能讓凶手有些措手不及,刀口在此處有停頓,而後,才順勢割斷了氣管和部分食道。待確定女子已死後,凶手又下手割下了腳踝的皮膚。”
郭巴表演割喉沒有道具,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支圓珠筆豎握在手中,走到蔣子楠身前,在蔣子楠的脖子上一劃。
“哎!你輕點兒!”蔣子楠尖叫著起身,脖子上留下一條細細的圓珠筆印。
“不好意思,哥們兒,這個……我沒練過……”郭巴急著解釋。
廖岩不理二人的小插曲,繼續講述:“關於凶手踩踏死者腳踝的時機,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但從力度和方向上看,肯定是有意踩踏。”
賈丁看了一眼梁麥琦,以為她還會有什麽補充,可梁麥琦並未說話,一直在看廖岩。而此時,陸小瞳卻一直在看梁麥琦。
賈丁打斷這三個人的注視環節:“小瞳,死者身份調查現有什麽新線索?”
小瞳的反應一向很快,看似走神卻常能快速正確回答問題:“目前已經查到死者在遇害前去過附近的一家酒吧,但不是最近的COCO酒吧,而是一個叫‘自由島’的夜店。那裏人很多,問過昨晚酒吧的工作人員,沒人對死者有印象。我是從監控中看到她的。”
小瞳得意地看著自己的電腦:“死者第一次出現在監控中的時間是0點35分,此時已是醉態,但似乎並沒有同行夥伴。”
大屏幕上顯示出這段視頻,被害女子搖晃著在人群中跳舞。
“那她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中是什麽時候?”梁麥琦問道。
小瞳拿起遙控器,屏幕上再次出現一段受害女子的畫麵,畫麵被小瞳放大,女子在一張小桌上趴了一會兒,之後搖晃著起身走出了鏡頭視野。小瞳的激光筆在屏幕右上角的時間上晃動了一下,時間是淩晨1點22分。
“隻有這兩個地方的視頻嗎?”廖岩追問。
“是的。這個酒吧非常大,但監控卻布置得稀少。”
“有沒有能看清她右腳踝的鏡頭?”梁麥琦貼近大屏幕細看。
“攝像頭的角度很難照到這裏,我已經都放大過了,沒有,甚至看不清是否有文身。”
“你們在檢查這些監控錄像時,是否留意到人群中有人注意她的腳踝?”梁麥琦依然抓著腳踝的問題不放。
“應該沒有吧。”小瞳的這句話說得有些沒有自信。
“那我建議再仔細看一遍視頻。”梁麥琦又將目光移向廖岩,“廖岩,麻煩你把上月8號那個無頭女屍的圖片再給我看一下。”
大屏幕上出現了無頭女屍現場的照片。
小瞳和郭巴的目光在廖岩和梁麥琦之間移動,然後兩人又吃驚地對視了一下。眼前的場景的確讓他們吃驚,梁麥琦剛剛明顯在命令廖岩,而廖岩則立即執行了。在刑警隊,還沒有人會這樣命令如此高傲的廖岩,而廖岩也很難乖乖聽命於任何人。但剛才這一切,看起來卻如此自然。
梁麥琦手指無頭女屍的照片:“凶手第一次行凶時,切掉了死者的頭頸,割除了死者的文身,甚至剝離了死者的指紋。很明顯,就是要造成警方屍源尋找的困難。但第二次,卻隻割除了文身。如果確定兩次謀殺的手法一致,可以並案的話,那麽第一次行凶主要針對的是人,而第二次針對的卻是文身……”
“所以,你是懷疑,在酒吧就有人盯上了她的文身?”賈丁問。
“對,這種方法最簡單。”
“可為什麽要割掉她的文身?”賈丁不解地看著梁麥琦。
梁麥琦表情凝重,她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思考了有半分鍾,緩緩地答道:“不知道。”
賈丁歎了口氣。廖岩卻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喜歡梁麥琦這種隨時“反轉”的風格,這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個普通的女人。
梁麥琦沒有顧及大家失望的表情,轉身到小瞳的電腦前:“我同你們再看一遍視頻。”梁麥琦坐在小瞳身邊。
梁麥琦的香水味飄進了小瞳的鼻孔。
“警察不應該噴香水……”小瞳心裏想。小瞳又瞄了眼梁麥琦染著暗紅指甲的手,心裏又想:“警察也不應該塗指甲。”可這香水味道很好聞,飽滿的指甲色彩也使梁麥琦的手指顯得更加纖細白皙。小瞳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由於常年在業餘時間打遊戲,有幾根手指已磨出了繭子。小瞳忍不住將手向袖口縮了縮。“同樣是女人,我是不是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身體?”小瞳不禁浮想聯翩。
“小瞳……小瞳……”梁麥琦在跟她說話,叫了幾聲之後,小瞳才回過神來。梁麥琦手指屏幕,“這兒,往回倒一下!”兩個人繼續專心地看視頻。
魏然在門外敲了幾聲門,隨後將頭伸進會議室:“廖博士,無頭女屍運到了。”廖岩起身,跟著魏然向法醫室走去。
無頭、無指紋、無名,死在漆黑的小樹林中,至今還沒人尋找她。如今,這具殘缺的屍體就躺在解剖台上。這是一個微胖的青年女性,皮膚蒼白到晃眼,這是失血死亡者最明顯的特性。她的右臂上,那塊方形的缺損顯得更加醒目。廖岩貼近細看,他似乎可以從那鋸齒形的割痕上看到凶手的緊張和興奮。
關於之前屍檢的結論,廖岩並無異議,他要來這具屍體的主要目的,是讓這個無頭的屍體告訴他“她是誰”。
廖岩也不穿解剖服,隻是搬了把高椅子,放到解剖台前,坐在上麵一動不動地看著屍體。
“你是誰?”廖岩說。
魏然早就習慣了這些場景,也搬了把椅子,坐在離屍檢台再遠一點的地方,看屍體,也看他的老師廖岩。
魏然漸漸喜歡上了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過去上學和實習的時候,他也跟過許多別的老師,大多按部就班,一板一眼,他們的技術也是令魏然崇拜的,但他看不到廖岩身上這種另類的**,看不到法醫對這個職業的自我崇拜,看不到廖岩帶給法醫學的這種帶著戲劇化的魅力。
廖岩向無頭女屍探了探身,魏然知道廖岩又有了些發現。廖岩站起身,圍著屍體緩緩轉了一圈,他抓起死者的左手,看著死者手背上的一些細節。隨後,他走向屍體的另一側,再次拿起死者的右手背觀察。
“你看這些白點像什麽?”廖岩問魏然。
“……瘊子?……哦,我的意思是說,軟疣。”
“形態不像。”廖岩搖著頭,隨後卻滿意地笑著。魏然想,看來關於這些白點,他應該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了。果然,廖岩果斷地說:“這是針孔。”
他拿起之前的屍檢報告快速查看:“死者很健康,卻有如此密集的輸液針孔……而且,這應該是幾年前的針孔疤痕。”廖岩將死者的兩隻手並排放在一起側頭看著……
玻璃門外,梁麥琦、郭巴和小瞳此時正好走過。蔣子楠手裏拿著一支圓珠筆,習慣性地哢嗒哢嗒按著,左手還在一直蹭著脖子上的圓珠筆印。
梁麥琦的經過似乎讓廖岩的思路斷了一下,梁麥琦向裏麵看了一眼,並未停留。廖岩的目光再次落在蔣子楠手中的圓珠筆上,一個畫麵突然衝進他的頭腦。那是會議室中,郭巴在表演割喉,圓珠筆在蔣子楠的脖子上一劃,然後蔣子楠抱怨,郭巴道歉……郭巴說:“不好意思,哥們兒,這個……我沒練過……”
廖岩刻板地重複著這句話:“我沒練過,我沒練過……”
魏然完全被他說蒙了:“什麽沒練過?”
廖岩拿起無頭女屍的左手,“練過!”廖岩的語氣更加肯定,“這是‘練過’的痕跡!”
廖岩再次拿起屍體的兩隻手對比:“一般的輸液,為了保證血管質量,會在兩手間輪流進行。而這個女人,針孔卻主要集中在左手。那是因為,她是在用她的右手給她的左手打針,她是在練習!所以,她的職業極有可能是……”
廖岩微笑著抬起頭看魏然,魏然恍然大悟:“護士!”
“對!而且幾年前在護校時是個很刻苦的學生!通知他們排查全國失蹤人口庫中的女護士,25歲左右,體形偏胖,慣用右手。”
“好嘞!”魏然興奮地往外跑。
賈丁和蔣子楠聯係失蹤人口排查時,梁麥琦正帶著郭巴和小瞳一遍遍地看著自由島酒吧的監控錄像。
梁麥琦讓小瞳在各種畫麵上暫停、回放、慢進,搞得小瞳心裏都有些煩了。在她看來,那屏幕上沒什麽特別的,有的隻是夜店裏密密麻麻的跳舞人群。
梁麥琦卻以手指快速指出了其中的三個人,小瞳在三個人身上分別畫了個紅圈。
“有什麽特別的嗎?你能看清他們的表情嗎?”郭巴不解地問。
“看不清,隻能通過肢體動作來判斷。有些動作,是與特定的表情相連的。比如,這個人……”梁麥琦指向右上角一個搖頭跳舞的人,“他是在模仿服用搖頭丸後的動作,而實際上,他並沒有吃搖頭丸。”
小瞳將跳舞男人的動作放慢。
“你們應該也能注意到,他的頭部向右擺動的時間比較短,而向左側停留的時間卻比較長。慢慢地,他的動作開始沒有規律,隻不過是在以這種姿勢做掩護,他在向左下方看。”梁麥琦手指的位置,正是死者腳部的方向。
“咦!我之前怎麽沒注意到?”小瞳自責道。
屏幕中,搖頭跳舞的男人開始故意向左側移動。然後,他將自己的腿伸向了死者前方另一個女人的腿部,他用腿蹭那個女人的小腿,然後靠向那女人的**,那醉酒的女人竟毫無知覺。
三人同時失望地搖了搖頭。“可以排除了。”梁麥梁肯定地說,同時手指向剛才畫麵左下角的紅圈,“觀察一下這個女人,慢放……”
屏幕中的一個女人愣愣地站在那裏,似乎正在看著什麽。
“她保持這個動作已經15秒了,這有些違背常理,目光方向也很可疑。”可梁麥琦話音未落,視頻中的女子就突然醉倒在地。梁麥琦自嘲地笑笑:“現在……就合乎常理了。”
“還有,就是這個清潔工。”這是剛才小瞳畫的最後一個紅圈。
監控中,那個清潔工正在撿拾舞池中遺落的空酒瓶。他走到死者身邊,緩緩地蹲下。清潔工從女死者腳下拾起了酒瓶,然後離開。
郭巴剛要歎氣,梁麥琦卻眼睛一亮:“倒回去,放大……就這裏!小瞳,還能再放大嗎?”
小瞳將畫麵盡量放大,並嚐試做光線處理。清潔工的手上動作漸漸清晰起來,他手上,除了那個空酒瓶,還有一個黑色的錢包。
蔣子楠和小瞳驚喜對視。
梁麥琦滿意地笑笑,手指那錢包:“死者身份至少能快點確定。”蔣子楠有點興奮,轉身向賈丁辦公室跑去。
清潔工偷偷拿走的錢包中,裝著死者的身份證。她叫張寧,這一天正好她27歲生日。
張寧是大光商場的出納。她的朋友說她失戀了,請了兩周的假,這幾日每晚都去酒吧,每天都是淩晨或者早上才回,喝得一塌糊塗,然後在宿醉中呻吟一天。生活如此往複,室友早已習慣了她的頹廢和呻吟,以至於她一夜未歸也無人在意。
張寧朋友圈的照片在會議室的屏幕上緩慢播放,幾分鍾裏,沒有人說一句話。梁麥琦看著這些照片,又看了看廖岩,她想起了廖岩在檢查張寧屍體時所說的話:“這種殘忍不在於死亡本身,而在於被瞬間剝奪……你會覺得你之前如此費心經營的一切生活細節,是如的此可笑……”梁麥琦想,身為一個法醫,廖岩對生命的感慨,還真是深刻……
這時,大屏幕上的畫麵停在張寧幾個月前的一個朋友圈上。那一天,張寧在展示自己的新高跟鞋。
她的腳踝上方有一塊清晰的文身。那是一個太陽的圖騰,炙熱的火焰中央,有一隻目光深邃的眼睛。
文身,果然是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