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二次元謀殺
跟梁麥琦猜想的一樣，賈丁並不相信梁麥琦關於凶手可能另有其人的推斷。但廖岩卻被梁麥琦說服了，在他的理性原則中，梁麥琦的推論更加合理。
廖岩看著梁麥琦，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欣賞，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在了她手中的一次性紙杯上。廖岩想了想，幾乎是“搶”下了她的紙杯：“咖啡不能用一次性紙杯喝，這會破壞它的味道，而且，也不環保。”
廖岩將那紙杯咖啡放在桌子上，回身打開抽屜，快速找到為梁麥琦買的杯子，走到水池邊刷洗了一下。梁麥琦納悶兒地看著廖岩。
廖岩拿著杯子回來，將梁麥琦紙杯中的咖啡倒進新杯中，再遞給梁麥琦，並用眼神示意梁麥琦喝。梁麥琦乖乖喝了一口，廖岩十分得意。
“這杯子送你了。”廖岩語速極快地說，他盡量讓他這個行為看起來輕描淡寫，說完這句話，他如釋重負。
廖岩覺得，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自然”的機會將杯子送給了梁麥琦。可眼前的梁麥琦，卻被他的連環動作徹底搞蒙了。她拿著杯子看著，終於在廖岩眼神的引導下尷尬地喝了幾口。
黑子與小瞳並排坐在IT辦公室裏，興奮得都有點發暈。自從三天前小瞳去公寓找他，他就一直盼著這一天，與小瞳並肩而坐，大幹一場。他盡力幫著小瞳，也時刻提醒著自己收斂鋒芒。他了解陸小瞳，她更喜歡同行的男人對她有技術上的依賴，這種強勢能給陸小瞳更多的安全感。
申請進入刑警隊作為單項任務的技術外援才僅有半天，黑子就認識了廖岩和梁麥琦，還有刑警二大隊的所有人，他一直在努力尋找著小瞳口中的那個“心裏有”的人。會是廖岩嗎？黑子心想，這個消瘦帥氣的法醫從外形上看倒絕對是小瞳的“菜”，可是能力上不是。廖岩敏銳的觀察力和嚴謹又大膽的邏輯推理能力會讓小瞳黯然失色，從而使她成為技術上的附屬者，小瞳不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可是，如果小瞳變了呢？
黑子一直在想入非非，身旁的小瞳卻一直緊張地看著陸洋的手機。“按照之前‘流浪熊貓’的時間規律，王帥應該快開始下一步行動了。”小瞳又看了看手表。
幾天之內，黑子真的幫小瞳組了一個戰隊，就像他們當年的CS戰隊一樣，眾多高手分散在全省的各個角落。一旦“流浪熊貓”動了，他們的黑客戰隊就會立即形成網狀體係，在全區域內過濾幹擾信號，最終實現真實IP的鎖定。如今，這三十多位民間高手正在等待著小瞳發號施令。
還有一件事，讓黑子有些不安。梁麥琦悄悄給了他另一個任務，讓他去找一個曾與李樂樂生前頻繁接觸過的高級黑客。對於這條線索，黑子也正在“收網”。
梁麥琦懷疑凶手可能會另有其人，因為她認定給李樂樂移屍的人根本不是王帥，但這個秘密任務，黑子還不能告訴小瞳，因為梁麥琦不想影響她的正常任務。
賈丁調配了大量警力去查王永祥所提供的地址，結果全部落空了，如今，追蹤“流浪熊貓”的真實IP就成了找到王帥的唯一辦法。不管凶手是不是王帥，“流浪熊貓”都會在行動前發布信息，他曾如此費心地製造二次元謀殺的效果，在最重要的一步，就不可能沒有預告。
又是一個辦公室裏和衣而睡的夜晚。
梁麥琦盯著牆上的時鍾看。此時，已接近早晨6點。
“按規律算，它快來了。”梁麥琦心想。
一間暗室裏，王帥做完了他最後一張圖片。
那張圖片中，他自己死了。遊戲的主角，那隻小熊貓，躺在一個巨大的水晶棺中，棺內煙氣彌漫，就像當年的黑貓旅社。
王帥緩緩回過頭，看著那個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巨型玻璃魚缸。王帥突然哭了，他還不想死，可是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必須死。
牆上的時鍾指向了6點，王帥用顫抖的手按下了鼠標……
陸洋的手機在物證袋中發出震顫，小瞳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那張新的圖片中，一隻小熊貓死在煙氣彌漫的水晶棺材中。而對小瞳而言，這張圖卻是另一種意義：那是“流浪熊貓”最後一次暴露行蹤，它正走進一張由小瞳的戰隊織成的追捕網。
小瞳手扶耳麥，表情嚴肅。“行動！”她對著耳機發出指令。
黑子看著小瞳，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崇拜又喜愛的蛤蟆姐。小瞳表情堅決而專注，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處理編碼。
蘭江市的三維地圖上，許多紅點在四處跳動，這些紅點正在逐漸減少，虛假信號正在被逐漸過濾掉。分塊的城市地圖上，很多區塊已被清理、排除。小瞳鎮定地核實著他們的戰果：“第一組排除……第五組排除……第十三組排除……”
地圖上，跳躍的紅點越來越少，直到隻剩下一個，在蘭江文山郊區的一處閃動著，這就是“流浪熊貓”真實的藏身之地。小瞳放下耳麥，強壓著內心的激動，平靜地說：“鎖定了！”
王帥躺在那隻巨大的魚缸裏，絕望地閉上了眼。玻璃缸外，一隻手一直在摩擦著一把“手槍”，他扣動扳機，槍口處閃出一縷火苗，火苗點燃了煤爐裏的蜂窩煤，那煤爐通過一根粗管將煙氣引向那巨大的魚缸。
王帥在他的“水晶棺”中掙紮，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留戀這個世界，他才知道，他的求生欲望有多強烈……拿著打火機的男人緩緩站起身來，對著那魚缸中的王帥冷笑著：“Game over。”
男人轉身離開了暗室。
小瞳放鬆地坐在圈椅上，她側頭看向黑子，滿意地說：“你總算是做了一件正經事兒。”卻沒想到黑子竟然沒時間理她，伸手做出讓她不要打擾的手勢。
“任務已經結束，隊長他們已經在抓捕的路上了。你還在幹什麽？”小瞳有些生氣。
黑子並未停下手中的工作，因為梁麥琦要他找的人，似乎也正在浮出水麵。“廖岩和梁麥琦讓我查一個人，一個隱蔽的圈內人，我找到了。”黑子雙擊鍵盤，電腦上出現了一個人的照片。
“誰？”小瞳警覺地問。
“所有條件都對上了！死者李樂樂當年的一個隱秘男友！”黑子語速極快地說，同時將照片發給了梁麥琦和廖岩。“他與李樂樂秘密交往的過程中竟然跟別人結了婚，一年後又離了婚，但這時，李樂樂已經失蹤了。”
黑子的電腦上是一張年輕又陰鬱的臉。“他是新果信息技術公司的CEO，上官宇。”黑子說，“這可能就是梁麥琦要找的凶手！”
黑子從餘光中感到小瞳身上的隱隱殺氣，他不敢看小瞳，也沒時間看，他正在努力通過IP定位尋找上官宇的行蹤。
“他們為什麽不找我？找你幹什麽？你能幹什麽？”小瞳氣憤地喊著。
“你當時還有別的任務，而且……你的搜索權限太受限，他們也不想讓你犯規。”
黑子話還沒說完，已被小瞳直接從椅子上推下去，黑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吃驚地看著小瞳。
小瞳飛快地坐在黑子剛才的位置上，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飛快地敲擊著鍵盤：“廖岩和梁麥琦懷疑這個上官宇才是真正的凶手？”
黑子依然滿臉委屈地坐在地上：“對，他們認為王帥很可能隻是下一個受害者。”
小瞳一邊快速操控電腦，一邊與坐在地上的黑子對話：“那為什麽不直接抓捕？”
“找不到，上官宇七天前已失去行蹤。”
“主要是……沒有證據吧？”小瞳說。
黑子點頭，換了舒服一點的姿勢，但仍坐在地上。電腦地圖上，漸漸閃現出十分密集的明黃色亮點，最終隻剩下兩個。
小瞳語速極快，卻表達精準：“上官宇經常使用的兩部手機，與‘流浪熊貓’的‘跳板’IP位置多次出現重合。而現在，其中的一部正在我們剛剛鎖定的位置上……”小瞳的雙手突然停止了敲擊，“如果他是一個IP高手，他怎麽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你懷疑他是故意的？”黑子坐在地上問。
“如果他故意引我們去那個地方，那就隻有兩種可能。第一，那是陷阱，或是聲東擊西。第二，他已經得手了！他讓我們去收屍！”
電腦屏幕上，兩個黃點，一個靜止著，另一個卻在閃爍和移動。“不對！我們的速度比他估算的要快許多！我們還有時間救人！”
小瞳突然站起來，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同時抱上電腦，快速衝出辦公室，留下黑子依然吃驚地坐在地上。
黑子滿臉崇拜地看著小瞳離開的背影：“蛤蟆姐回來了！”
賈丁接到小瞳電話時，正帶著郭巴、梁麥琦和廖岩在去往文山的路上，他們已接近鎖定地點，而特警已先行一步前往救人。
放下電話，賈丁從倒視鏡裏看著後排的梁麥琦，表情複雜：“另一個人找到了！”接著，不太情願地又加了一句：“你又猜對了！”
蔣子楠開車拉著小瞳努力追趕賈丁他們的車。電腦屏幕上，閃動著一個明黃色的亮點。
“頭兒，他還在現場附近！這個GPS信號被故意加強了，這可能是個陷阱，但除了這個，我們也抓不到凶手的其他痕跡……”小瞳的語氣有些猶豫。
賈丁也遲疑了幾秒，然後果斷地說：“增加警力，是陷阱也得跳！小瞳，保持追蹤狀態，我們先進現場，過一會兒看你了。”
此時，特警搶先到達了西山的地址，當他們持槍衝進現場時，巨大的玻璃魚缸裏已充滿了煙霧。王帥的身體在劇烈地扭動掙紮著。
“他還活著！”特警隊長大聲喊著。特警衝到魚缸前，掀開上麵的蓋子，快速從裏麵救出了奄奄一息的王帥。特警們還以為，他們是在救一個正準備自殺的凶手。
此時，真正的凶手正在小瞳的電腦上以一枚黃點的形式離開罪案現場。當賈丁的警車逐漸靠近這個黃點時，這個黃點瞬間分解成了三個。小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隊長，GPS信號突然分成了三個，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小瞳恐懼地望著山坡上縱橫交錯的小路，對著對講機高喊。
賈丁的警車開到一片小山坡前，前方已沒有車道，隻有極窄的小路起伏交錯。
“下車！”賈丁說著打開車門，四人快速下車時，蔣子楠和小瞳的警車正好趕來，六個人都在小山坡的邊緣，看著小瞳電腦上詭異的三個信號。
“三個信號都在附近嗎？”賈丁問。
“剛剛分散，就在這片迷宮裏。”小瞳手指前麵的山坡，“迷宮”這個詞她用得非常貼切，麵前這個山坡上錯綜複雜的小路，就像是一個迷宮。
“那我們就兵分三路！”賈丁看著麵前的五個人，“郭巴和小瞳一組……”
廖岩看著梁麥琦：“我們倆。”
“扯淡，法醫和顧問嗎？梁麥琦跟我，蔣子楠和你！”賈丁快速掏出手槍，郭巴和蔣子楠也拉開了手槍的保險，賈丁從後備廂拿出三根警棍，分別交給廖岩、小瞳和梁麥琦，“特警增援馬上就到，我們的任務就是提供位置……我們是被他引來的，我們在明，他在暗。記住！就是要提供位置，不要冒險，不要戀戰！”幾個人點頭。
“小瞳，給每個人定位，大家拿好手機，都跟著小瞳的動態地圖走！注意安全！”
三組人就此散開。
小瞳的手機上，代表他們六個人的六個紅點分散開，開始向三個黃點方向移動……
廖岩和蔣子楠在小路中一邊觀察一邊前行，蔣子楠不停查看著手機上的動態圖，廖岩將手中的警棍攥得緊緊的。他的心像一直被緊緊地攥著，他有些擔心梁麥琦。一開始他還不能理解，賈丁為什麽要把梁麥琦也帶上，她根本就不是警察。直到環視了周圍的環境，廖岩才突然意識到賈丁是對的，在大部隊趕來之前，如果讓梁麥琦單獨留在警車裏，她可能會更危險。
廖岩的目光緊隨著代表梁麥琦和賈丁的紅點。那兩個紅點一前一後，慢慢向前移動……
賈丁走在前麵，梁麥琦跟在賈丁身後，二人都不停比照著手機中的地圖。他們正與其中的一個黃點越靠越近，按照小瞳的囑咐，這個黃點可能是凶手，但也可能隻是個虛擬的假信號。這時，賈丁突然發現眼前似閃過一個人影，那身影與手機中黃點的移動方向相同。也許，他和梁麥琦跟蹤的這個信號正是凶手。
賈丁想了想，對身後的梁麥琦說：“你待在原處不要動！”說完話，他快速向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賈丁追到一個死胡同，看到手機上的黃點信號弱了下來，而那人影也不見了。賈丁環顧四周，發現此時的自己好像迷路了，每一條小路，看起來都很像。
賈丁再看手機，卻發現剛剛的那個黃點正在向梁麥琦停留的方向移動。賈丁感覺不妙，而再看手機時，卻發現原本三個閃爍的黃點突然隻剩下了一個。
賈丁對著耳機大聲喊：“梁麥琦！你注意周圍，有個信號正在向你移動……梁麥琦！梁麥琦！”可是耳機裏並沒有回複。
另兩組人依然在其他區域小心追逐著黃點，他們也同時發現，凶手的定位從三個瞬間變成了一個，而那個信號正在向梁麥琦所在的位置移動。
“梁麥琦！”廖岩的心一驚，緊攥著手中的警棍向那個方向跑去。
……
梁麥琦手拿警棍，警惕地站著，此時，她突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梁麥琦回頭，看到上官宇正在向她靠近。是的，他就是上官宇，那個真正的“流浪熊貓”，一個高級黑客，李樂樂的隱形戀人和複仇者。
上官宇手中握著一把尖刀，他笑著走向梁麥琦。很意外，梁麥琦發現，他的笑容裏竟有幾分淒涼……梁麥琦有一種奇怪的直覺：上官宇其實並不想殺她。
可是，那尖刀帶來的恐懼還是讓梁麥琦拚命揮動著手上的警棍，那揮動太無力了，警棍被上官宇一把抓住，扔到遠處。梁麥琦轉身逃離，跑了幾步，便發現無路可逃，她的身體觸碰到了死胡同的石壁。
上官宇手中的尖刀距離梁麥琦隻有十幾厘米了，梁麥琦閉上了眼睛……
梁麥琦聽到那尖刀落地的聲音，猛然睜開眼。
上官宇緩緩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他身旁一側的岔路上，一把手槍頂住了他的頭。那是蔣子楠的槍，他的身後，站著高舉著警棍的廖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