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隧道

小瞳把自己鎖在她辦公室內已經幾個小時了,她還在跟一隻奇怪的熊貓較勁。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她一旦較上勁,幾頭牛都拉不回來,整個二大隊沒人能惹。賈丁著急,想進又不敢進,於是,硬拉上廖岩進去問問。兩人還沒靠近門口,小瞳卻突然開門出來,背著電腦包往外走。

“幹什麽去?”賈丁追著問。

小瞳不回頭:“去見個人。”

小瞳要見的人,是她不願見又不得不見的人。雖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但她陸小瞳今天真的需要這把“草”。

小瞳站在城東創業產業園內的一間小工作室門前。三年前,她每天都出入這裏,周圍的環境,還有眼前這扇門,還跟三年前一樣。門外的牌子是她親手設計的,那上麵寫著五個字:“黑瞳工作室”。

小瞳在門外站了足有三分鍾,終於舉手敲門。小瞳敲門的聲音很大,動作幾乎有些粗魯,那種理直氣壯,就像是忘帶了鑰匙的人要回自己的家。

隔了一會兒,裏麵響起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小瞳心裏嘀咕:“哼,還是這副樣子,鬆鬆散散,不可救藥!”可當腳步聲臨近時,小瞳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一個滿臉胡茬兒、皮膚蒼白的年輕男子慵懶地打開門,卻在看到小瞳那一刻站得直直的,似乎原本慵懶的神經都突然振作。

“蛤蟆姐,你還是回來找我了!”男子含情脈脈地說。他的這份情感十分真切,那張原本蒼白的臉此時因激動而變成了粉紅色。

男人斜倚在門框上,等待小瞳的回答。小瞳一臉不屑地推開他:“讓我進去,我有事問你。”

男人深情地望著小瞳的眼睛:“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的答案是:是的,我還是單身。”

“滾,咱倆的事兒早就翻篇兒了。我有事要你幫忙。”小瞳猛推開男人,大咧咧地進了門。

這個男人叫黑子,是小瞳大學時的前男友。至於分手的原因,小瞳自己也有點搞不清,她隻記得分手那天,她對黑子說:“咱倆在一起,有點兒沒勁了……”黑子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點了點頭。

三年後,小瞳再次走進黑子的工作室,在屋裏轉了幾圈兒,看著那些參差擺放的手辦,不禁有些感動。不知是黑子太懶,還是太念舊,這房子竟跟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小瞳用手把玩著書櫃上的手辦。自從進了刑警隊,她就沒再買過手辦,她以為自己已經不再喜歡這些東西了,可沒想到,再見到時竟還是愛不釋手。

小瞳努力壓製著自己對這個房子的喜愛和懷念。黑子看著小瞳微笑:“想這兒了吧?這些我都沒動,還是你走時的樣子。”

小瞳馬上放下手裏的手辦,做出不屑的表情:“幼稚!”

小瞳坐在黑子的圈椅裏,黑子半坐在工作台上看她。下麵要說的話,小瞳在車上已醞釀了好久,她總覺得來求黑子有些難以啟齒。

“說正事兒吧……我工作中遇到了點麻煩……”小瞳假裝不經意地說道。

黑子看著小瞳,得意又驚喜。

小瞳給他講了“流浪熊貓”案件的一些信息,但隱去了很多細節,然後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把她遇到的困難給黑子看。

公安部門在偵破疑難案件中請求技術性外援是常有的,但小瞳對於黑子是否有能力幫她還持懷疑態度。畢竟,眼前這個看起來還有點英俊的前男友是個“黑客”,而她陸小瞳自己,曾經也是。

一遇到這種黑客技術問題,黑子就會產生自己是“王者”的幻覺,這種幻覺給了他無限的自信,他將小瞳“擠”出圈椅,以驚人的速度瀏覽著那個山寨版《流浪熊貓》的手遊編碼。

“我去,厲害啊!”黑子一邊分析一邊感慨,眼神中充滿了對這個不知名同行的敬佩。

“你所知道的圈內人,有人能做到嗎?”小瞳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有,不過不多,也就……百十來人吧。”

小瞳突然激動地手拍桌子,黑子嚇了一大跳,差點從圈椅上跌落下來。

“什麽?我蛤蟆姐做不到的事兒,竟然有百十來號人能做到!”

黑子溫柔安慰小瞳:“蛤蟆,你不做大姐已經好多年了……”

這話反而更深地傷害了小瞳,她表情失落,目光落在黑子電腦前的一張合影上,那是他們和幾個朋友組戰隊PK時的照片,那時的小瞳笑得又傻又開心。

小瞳努力將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一臉嚴肅地對黑子說:“你幫我寫個名單吧,能做到這些的圈內人名單。”

黑子十分為難:“蛤蟆,我黑子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算事兒,但你讓我出賣圈內人,我真做不到。”

“誰說叫你出賣人了?如果這裏麵有凶手,你這叫出賣?如果這裏沒有凶手,我蛤蟆姐也不會冤枉誰!”

“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真覺得你所說的凶手是在這些黑客裏麵?咱們接觸的這些人真不算‘黑客’,有能力但絕不做犯法的事兒,大部分都應該叫‘紅客’。”

小瞳腳踩黑子的腳麵:“你還跟我磨嘰,是不是?”

黑子誇張地大叫,可嘴上大叫著,內心卻是享受。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讓人懷念。小瞳抬起腳,黑子連忙解釋。

“你聽我說,如果不是一個人作的案呢?如果是掌握多種技術的幾個人合作呢?那這名單我也寫不過來啊。”

小瞳瞪著黑子看,有點被黑子說服了,表情變得有些沮喪。黑子一看小瞳不開心,反而心軟了下來。

“好吧,我給你寫一個,但你得給我保證,你千萬不能冤枉任何人。”

“我懂。”小瞳鄭重點頭。

黑子開始在電腦上查找一些數據,可仍忍不住抬頭看小瞳。小瞳比大學時瘦了好多,雖然,性格上還是那種粗線條的灑脫,可她的臉上多了些職業帶給她的嚴肅感,還有年齡給她的成熟。三年的距離,讓黑子更欣賞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心裏還有我嗎?”黑子忍不住問。

“沒有了,別惦記了。”小瞳直接回答,隨後,她又脫口而出,“我心裏有別人了……”

這句話一出口,小瞳自己也吃了一驚。她心裏的人,是廖岩嗎?可那不是崇拜和欣賞嗎?

黑子的表情酸酸的:“我了解你,你說你心裏有別人,就說明那個人心裏沒你。”

小瞳想了想,覺得這話從邏輯上還挺有道理:“你還真是放了個‘精屁’。”過去,小瞳也常常這樣“誇”黑子,黑子下意識歎了口氣,小瞳轉換了話題。

“手機複製這種技術,目前最先進的方法你了解嗎?還有IP‘跳板’已經這麽神了嗎?”

“這事兒,難者不會,會者不難。”黑子淡淡地回答。

小瞳的目光又停留在那張合影上。黑子趁小瞳不注意,將他的手機與小瞳的手機靠在了一起,幾秒後拿開。

與此同時,刑警支隊二大隊的許多同事都收到了一條莫名其妙的微信,那條微信來自小瞳。

賈丁看了一眼手機,氣樂了:“扯什麽淡?”

郭巴走在走廊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撲哧笑了:“瘋了吧?”

廖岩的手機也響了,正在專心做實驗的他皺眉看了眼手機,吃驚又納悶兒。

而此時正在衛生間的蔣子楠看了眼手機,臉卻紅了,畢竟,這是多年來第一次有女生主動向他表白。

“你的心裏有我嗎?”這是小瞳發來的微信……

黑子的工作室內,小瞳突然收到大量微信。小瞳拿起手機,這才發現她的手機剛才“自動”發送了好多信息。

小瞳抬頭看黑子,恍然大悟,她一把擰住黑子的臉:“你憑什麽複製我手機!”

黑子痛苦地捂著臉:“我就是想舉個例子。我就是要告訴你,想要複製你的手機信息其實特別容易。當然,我沒法複製所有的。”因為臉被擰著,黑子的吐字聽起來十分搞笑。

“你怎麽做到的?”小瞳鬆開手。

“其實這原理對你蛤蟆來說一點都不難,但你需要幾個小硬件……你們警察可能不知道這個非法硬件。”

“隻需要幾秒?”

“對,就幾秒,甚至可以更快。”

小瞳在頭腦中快速構想著死者陸洋的手機被複製的情形。

隻要有機會接近手機,那就可以做到,這可以是任何生活場景下的快速操作。“身邊人……以及一切人?”身為“前”技術黑客,小瞳莫名地感到了技術的可怕。

就在小瞳在前男友的工作室中挖掘潛在凶手時,郭巴和蔣子楠趕去了陸洋所在公司,尋找可疑的監控視頻。

“要5月9日全天所有跟陸洋有關的。”郭巴對保安隊長說。

“她不是昨天死的嗎?為啥要一周之前的?”隊長問。

“這個……暫時無可奉告,你找就行了。”蔣子楠意識到在陸洋公司說話一定要謹慎。

保安隊長快速調取出視頻,郭巴和蔣子楠開啟了刑警工作中最“燒眼”的活兒。好在半個小時後,兩人就發現了可疑的人物。一個男人曾在5月9日中午偷偷接近了陸洋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在身體的阻擋下進行了不為人知的操作。

這個人叫楊東,是技術部的一個技術員,而公司的同事也證實,楊東暗戀陸洋。

郭巴立即將楊東控製在公司的一個小房間裏,進行單獨詢問。

這個楊東心情低落,看起來,暗戀對象的死亡對他的打擊很大。他抱著頭,流下了特別傷心的眼淚。蔣子楠看著他哭,竟然也有幾分感動。關於暗戀的感覺,蔣子楠還是能感同身受的。

郭巴用胳膊肘捅了捅蔣子楠,蔣子楠這才想起將手中的視頻給楊東看。

看著視頻,楊東表情緊張,終於停止了哭泣。

“你對她的手機做了什麽?”蔣子楠問。

“我解鎖了她的手機,看了她的私人照片。”楊東竟毫不避諱,“我想了解她喜歡什麽,想看她自拍的樣子……”楊東又哭了。

幫楊東洗脫嫌疑的,並不是他的眼淚。就在楊東被單獨控製的時候,小瞳手中的陸洋手機,又收到了幾條信息。

那是“流浪熊貓”發來的新的旅行圖片——一隻小蝴蝶,死在了陰暗的隧道中。

一隻小蝴蝶死在隧道裏,蝴蝶竟然流著血,它的後背上有輪胎碾壓過的痕跡,隧道的盡頭透著隱隱的陽光。

“這就是死者手機裏剛剛收到的圖片。”小瞳指向大屏幕。

“第二張……”廖岩深沉地說。

在陸洋死亡的案件中,廖岩多數時間處於沉默狀態。陸洋的屍檢結束後,他就感覺有些無所適從。在賈丁帶領大家深入各處調查時,廖岩將大部分時間用在了玩手遊上。他在自己的手機上也養了一隻“流浪熊貓”,曾經有幾個小時,他一度進入癡迷狀態,完全忘了玩這款遊戲的最初目的。抬起頭時,幾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廖岩覺得,女人消磨時間的方法還真有趣。

廖岩偶爾會觀察對麵辦公室的梁麥琦,她一直在看書,很專注,幾乎不怎麽變換姿勢。“這書,與眼前的案子有關嗎?”廖岩想了解,卻沒問。

小瞳氣憤拍桌子的聲音驚醒了廖岩。

“還是捉不到IP定位?”賈丁小聲問小瞳。

小瞳氣憤地點點頭:“審訊楊東的辦公室是一間有信號屏蔽功能的房間,楊東不可能在裏麵做出任何操作。技術組的電腦我也全部排查過了,也沒有這種操作的痕跡。”

“兩位博士,有何見解?”賈丁這才發現,這兩個習慣性自負的人今天十分沉悶。

梁麥琦沒說話,好像根本沒聽到賈丁的問題。

廖岩伸出手,指著屏幕中的小蝴蝶,沉吟片刻。賈丁滿懷期待,廖岩緩緩吐出三個字:“碾壓傷。”

“嗬!”賈丁無奈地捂著臉。

這時,郭巴突然又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蝴蝶有血嗎?”

賈丁的表情更加無奈。

“我們在等什麽?”蔣子楠左顧右盼,有點蒙。

賈丁的目光落在會議桌正中的電話上:“等電話!現在,全市都在找隧道!”

有新的圖片,就可能有新的謀殺。按照陸洋死亡顯示的規律來看,在城市或附近的某個隧道裏,可能會有一具死屍。這種尋找,隻能仰仗基層的兄弟們。各地派出所的民警第一時間都收到了市局發來的這張卡通圖片,而每個人都在努力回憶或尋找著這樣的隧道。

賈丁盯著電話。而小瞳則坐在桌子下麵,她說,她需要冥想。

“凶手故意把死者的手機留給我們,並讓我們關注死者的遊戲,也許,他把這個手機當成了他和警察之間的通信工具。”廖岩終於開始分析案情了。

“沒想到會是連環殺人案。”賈丁說。

“現在下這個結論還太早。”梁麥琦搖了搖頭。

“為什麽?現在全城的警察都在各種隧道裏找屍體,我們接到消息也是早晚的事。”郭巴不解。

“可如果是殺人預告呢?”廖岩盯著蝴蝶圖片。

“先讓我們找到現場,然後,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他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賈丁又拍了桌子,把桌下冥想的小瞳嚇了一跳。

小瞳睜開雙眼:“我真是想不明白,竟然有人比我厲害……”

這時,電話鈴響了。

裕福區的一個警察找到了那個隧道。

大家都站起身,準備出發。小瞳也猛然從桌子下站起,頭重重地撞在桌板下,她捂著頭鑽出桌子,踉踉蹌蹌跟著大家向外跑……

這是一個廢棄多年的隧道,很多照明燈已經破碎,隻有微弱的燈光一明一暗,很陰森的感覺。

賈丁和當地派出所兩名民警站在隧道的暗處,警覺地看著周圍環境。隧道中似乎不能藏人。

民警小聲對賈丁說:“沒有發現屍體。按你的指示,我們也在附近悄悄搜查了一下,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賈丁揮手,示意大家快速離開,隨後悄悄埋伏在附近的隱蔽地帶。

天色漸漸暗下來。

“是那張圖片把我們引到這兒的,我們在明處,發圖的人在暗處,這有可能是個圈套,大家心裏都有數吧……”

郭巴和蔣子楠警覺地環顧四周,幾個人不再說話。

廖岩、梁麥琦和小瞳雖未加入蹲守行動,但三個人也找了一輛私家車,隱藏在遠處觀察著隧道方向的動靜。

小瞳坐在副駕駛位置,陸洋的手機就放在風擋玻璃前方,她戴著耳機,繼續冥想。

廖岩拿著望遠鏡望著遠處的隧道,梁麥琦表情中卻沒有一點緊張,她一直拿著自己的手機玩著《流浪熊貓》的遊戲。

“今晚必將無功而返。”她淡淡地說。

“就因為小蝴蝶死亡的照片是在白天?”廖岩並未放下望遠鏡。

“Bingo!連環殺手大多是有強迫症的,既然是他主動以照片向我們發出的‘邀請’,照片的光感與他實際要求的效果就應該是一致的。”

說這話時,梁麥琦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手機。

廖岩仍然拿著望遠鏡望著隧道方向,前麵的樹木似乎有了微微的動靜。

“你好像猜錯了……”廖岩有幾分得意。

梁麥琦吃驚地放下手機,探過身子和廖岩一起向車窗外看。兩個人此時挨得很近,梁麥琦一把拿過廖岩手中的望遠鏡,舉起向遠處看,廖岩被梁麥琦擠在窗口,梁麥琦的身體與廖岩緊緊貼在了一起。

兩人相識七年,第一次挨得這麽近。廖岩可以感受到梁麥琦的發絲輕輕拂過他的下巴,他能如此真切地感到梁麥琦的氣息,還有他自己的心跳。廖岩的呼吸開始急促,但梁麥琦似乎並未覺察……

另一邊蹲守著的賈丁、郭巴和蔣子楠聽到了隧道口的聲響,都快速掏出手槍。

從埋伏的地點向隧道方向看,正有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手中拎著錘子向隧道裏麵走去。警察們隨後從隧道口悄悄進入,那三個人完全沒有發現。

“怎麽會是三個人?”賈丁有些疑惑。以他的經驗,群體作案的連環殺手少之又少。

梁麥琦放下望遠鏡,露出不解的神情。廖岩依然全身緊繃著,一動不動,又不敢看梁麥琦。

梁麥琦將望遠鏡遞回給廖岩,廖岩機械地接過來,拿著望遠鏡向遠處看,他其實隻是假裝在看,由於緊張,他的望遠鏡都拿反了。

梁麥琦突然說:“不對啊,小蝴蝶是死於車禍。”

廖岩聽了這話,一開始還有些蒙,但很快恍然大悟:“對啊,這廢舊的隧道既不通火車,也不通汽車,怎麽製造車禍呢?”

小瞳摘下耳機,回頭看他們兩個,不知他們在說什麽。

賈丁他們跟到隧道裏麵,也恍然大悟。那三個神秘的身影彎下腰,開始揮動手中的錘子和釺,撬開地麵上的井蓋,隧道裏的安靜瞬間被打破了。

賈丁幾乎罵出聲來:“大爺的!好像是偷井蓋的!”

強烈的燈光從隧道的兩邊照過來,那三個人立即以手擋光,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十來個拿著手槍的警察。

單向玻璃的審訊室裏麵,並排蹲著三個相貌猥瑣的人。

賈丁的手一直在揉著膝蓋,轉身看向梁麥琦:“梁顧問,這次就不麻煩你側寫了,我一看也知道,這仨人不是咱們要找的人。”

梁麥琦也露出無奈的神情,她正拿著紙杯喝咖啡。廖岩看她,又看她手裏的紙杯。

郭巴看著裏麵的人,有點著急,他腿也痛,想快點審了早點兒回家洗個熱水澡。“師父,你就讓他們這麽蹲著?這要蹲到啥時候啊?”

“我們在草堆兒裏蹲了好幾個小時了,我跟誰說去?!我現在腿還麻呢,讓他們再蹲會兒!”

裏麵有一個人有點蹲不住了,突然舉手,另外兩人疑惑地看著他。“報告,我要自首!”那人說。

賈丁搖頭笑了笑,起身帶著郭巴走進去,同時示意蔣子楠把另兩個人帶出去單審。

那竊賊表情猥瑣地坐在鐵椅中,說著讓人忍俊不禁的方言:“說實話,就這麽大點事兒,還驚動了這麽多警察,還拿著槍,可嚇死我了。”

“這麽大點事兒……什麽事兒啊?”賈丁一邊揉著膝蓋一邊問。

“那隧道都廢了十幾年了,國家太忙,沒時間拆裏麵的東西,我們就尋思著,幫國家拆了。我們不要工錢,就當學雷鋒了……”

郭巴差點被他逗樂了:“臉夠大的!照你這意思,我們還得給你發獎狀唄?”

“要啥獎狀啊……我們活兒也沒幹成,咋能要國家獎狀呢……把我們放了得了。”

賈丁一時竟被他給說蒙了,不知說啥好。他用手拍了桌子,把竊賊和郭巴同時嚇了一跳:“郭警官,給他背段法律條文。”

郭巴倒是張嘴就來:“破壞交通設備尚未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造成嚴重後果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竊賊一聽真的慌了:“你看,我說不讓他們來,他們非說要來!這下事兒大了,還整成個破壞交通。警察同誌,我們咋破壞交通了?井蓋兒跟交通有啥關係啊?我們一點都沒耽誤交通啊……自從那年死了個女的之後,都沒人開車從這兒走了!”

賈丁一驚:“什麽女的?誰死了?”

“就自殺那個,不對,是兩個……”竊賊膽怯地說。

單向玻璃外,廖岩和梁麥琦也意識到,這才是他們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