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複仇者

一大早,廖岩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法醫室。

解剖台上的無影燈開著,照在一雙展開的絲襪上。那絲襪上浸透的血跡如今已發黑變硬。廖岩、梁麥琦的臉上帶著自信的笑,旁邊圍著賈丁、小瞳、郭巴和蔣子楠,這四人卻是一臉疑惑。

“屍檢結束後,我發現自己遺漏了一個特別的傷口。就在死者膝蓋的外側,有一個較淺的劃痕,一開始,我以為那是凶手在瘋狂舉刀落刀時不小心劃到的。但當我用高倍放大鏡仔細觀看後卻發現,這個切口是精心切開的。”

周圍的人,除了梁麥琦,誰都沒有聽懂廖岩的開場白。

廖岩看著那絲襪,繼續說:“這就像是,那人在準備精心地割除一塊皮膚,可是第一刀切了一半後,卻停止了。”

“你是說,凶手正在切割一塊文身?可是,王琳琳身上並沒有文身啊!”賈丁問。

“是的,那塊文身消失了。”廖岩的目光仍在那雙絲襪上。

“消失了?”大家都吃驚地重複著這句話。

“對,消失了。於是,我想到了這個……”廖岩手指著滿是血的絲襪,卻轉向梁麥琦。

“不過,先拿到這雙絲襪的卻是梁博士,我很想知道,你又是怎麽想到的?”

這兩個人明顯在故弄玄虛,可賈丁努力忍著。

梁麥琦笑了笑,進入她慣有的、不容置疑的自信狀態:“單從心理學角度分析,我無法解釋凶手那種突然的憤怒由何而來。屍體上二十幾刀的報複性傷痕,還有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混亂現場,理論上分析隻有兩種可能。第一,那不是他;第二,他的計劃被破壞了,因此激發了他無序的暴力性。而凶手最重要的計劃,也就是他最在意的文身。”

梁麥琦走近解剖台,仔細看那雙絲襪,仿佛它仍穿在死者的腿上。“其實,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痕檢組的張豔豔曾告訴我一個疑點。死者所穿的鞋子是係帶式的高跟鞋,這種鞋很難脫落,即使是經過劇烈運動。可奇怪的是,這一次死者的一雙鞋子卻被脫下來了,這與之前的兩起案件完全不同。凶手為何偏偏要脫掉死者的鞋子?”梁麥琦手指絲襪,“其實,他要脫掉的,是它。”

賈丁的目光在梁麥琦和廖岩之間來回移動。“消失的文身?”賈丁忽然恍然大悟,“文身是在絲襪上!”

梁麥琦點點頭:“不過,能從現場附近找到它,靠的就是運氣了。”

賈丁將整張臉貼近解剖台,努力看著那絲襪,可是他隻看到了發黑的血跡,聞到了難聞的血腥味道:“這上麵真的有嗎?”

廖岩讓魏然開始衝洗絲襪。當大量的血液流進下水槽時,絲襪漸漸露出了它本來的麵目。當它再次被平鋪在解剖台上時,那個“文身”出現了。

這是一隻佛手,手背上,有一隻眼睛。

“凶手被絲襪騙了!他以為那是王琳琳腿上的文身,可殺了人後卻發現不是。於是,他瘋了,接連捅了王琳琳二十幾刀!”賈丁快速將他的推論倒出來,可說到結尾卻泄了氣,“我們知道了他的心理動機,卻還是不知道他是誰,他在哪兒。”

“不,我們最大的收獲不是這雙絲襪,”廖岩的語氣卻是興奮的,“而是這雙絲襪上附著的短發。不是一根,而是很多根!DNA檢測目前已確認,血跡屬於死者,而毛發卻屬於另外一人。”

“什麽?另外一個人,那就可能是凶手?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拿到了凶手的DNA?”賈丁下意識做了一個摸槍的動作,他有一個習慣,一旦想到抓捕行動,就會下意識地去摸槍,盡管此時,槍並在不腰間。

賈丁轉向蔣子楠:“你先聯係京津警方,調取藍蘭的DNA圖譜,如果能和絲襪上的DNA確定血緣關係,我們就基本可以確定凶手是藍海洋,有了這個證據,我們就可以全國通緝他!”

“好嘞!”蔣子楠領命,興奮地向外跑去……

賈丁、廖岩和梁麥琦都在辦公室等待著DNA的消息,此時,鄭曉炯正在辦公室窗外看著他們。作為省級報紙的戰線記者,鄭曉炯有很多優勢,她可以申請參與一些抓捕行動,或進行體驗式采訪,隻是過去的鄭曉炯從未重視過這種優勢。

鄭曉炯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將目光平均分配給了廖岩和梁麥琦。這兩個人,她都感興趣,他們的存在,讓整個二大隊的氣質看起來都與以往不同了。從公共休息區的大落地窗向裏看,鄭曉炯感覺眼前的畫麵充滿了戲劇感,她的工作,也因此變得有趣起來。

窗內的幾個人正在爭論著什麽,他們表情各異,但那兩個人基本保持舉止優雅,似乎都受過極好的表情管理訓練,雖能看出情緒的波動,卻從未見誇張的表情。

鄭曉炯站起身,她決定參與到這個畫麵裏去。她推開門,從容地走進去。

“咦!曉炯,你怎麽又來了?販毒的案子還沒采訪完?”賈丁吃驚地看著她。

鄭曉炯清了清嗓子:“關於這連環殺人案,我要說兩句!”

廖岩和梁麥琦都吃驚地看著鄭曉炯,他們還不認識這個女人,因此,她的出現對他們而言更加唐突。

“賈隊長,恕我直言啊,你們對公眾太不負責任!案子都發生三起了,還在封鎖消息。資料我都看了,小瞳都給我了!”

小瞳從門外追進來,生氣地看著鄭曉炯,又求饒似的看著賈丁:“她偷看的,我不知道!”

“我又不報道,等案子結了我再報,這不犯錯誤,我已經跟宣傳處申請了。”鄭曉炯依然理直氣壯。

賈丁被鄭曉炯給說蒙了,想發火又不知該怎麽發。鄭曉炯用餘光瞄了一眼廖岩,她知道他在看她,這讓她竟有一點緊張。人一緊張,語速就會變快,鄭曉炯深吸一口氣,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三起凶殺,不就是衝著文身來的嗎?你們就該發條消息,讓所有有文身的人最近都小心點兒,或者把文身都擋上再出門。還有,把所有做文身、洗文身的地方都關了。這樣就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了!”

麵對鄭曉炯的業餘言論,大家聽了都想笑,但又不好意思馬上反駁,可坐在角落裏的廖岩卻突然說話了:“是啊!”

大家都不看鄭曉炯了,將目光投向廖岩,可廖岩又不說話了。

鄭曉炯感到自己的臉有些微微發燙,她身旁的這個英俊的法醫,竟然同意了她的觀點。

“廖岩,你在想什麽?你不會同意鄭記者的說法吧?這樣會引起全城恐慌的,而且,反而會激怒凶手。”賈丁不解地看著廖岩。

“不是……我是在想這位鄭記者所說的‘洗文身的地方’……我為什麽沒有想到呢?你們還記得董愛勤的母親曾經說過的話嗎?”

大家一時沒懂廖岩的意思。

“董愛勤的母親其實說過一句關鍵的話,她說董愛勤‘前一陣子還說,想把文身洗了’。當時,這隻是她不經意間說的一句話,但現在想起來,卻有了重要的意義。”

“董愛勤?你們說的是那個護士嗎?那個無頭女屍?”鄭曉炯插話道。

“對,十幾天前被殺的那個,頭還沒有找到……”賈丁回答,但他突然意識到鄭曉炯有點知道得太多了,立即板起臉來,“鄭曉炯,過一會兒我要跟你談談,你的某些行為已經違反了規定……”

鄭曉炯第一次看到賈丁如此嚴肅,突然有點害怕,不敢再插話。

廖岩繼續分析:“我們可以假設,董愛勤來蘭江尋親,沒有結果,但她決定順便洗了文身。董愛勤平時從來不露文身,如果我們再假設藍海洋是碰巧看到了董愛勤的文身,最大的可能是在哪兒呢?”

“你是說洗文身的地方?”賈丁終於明白了廖岩的意思。

“可哪裏能洗掉文身?”小瞳問。

“較大的文身館,或者醫院。應該先查醫院!我總覺得這個藍海洋和醫院有些關聯。”廖岩回答。

“因為乙醚?”這是梁麥琦在鄭曉炯進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很好聽,鄭曉炯心想。

“對啊,手術刀和醫療敷料隨便就能買到,但乙醚就沒這麽容易了。”賈丁被廖岩的推理說服了,“小瞳,先查蘭江能夠洗文身的醫院,對外做廣告的優先。”

小瞳快速搜索,並很快得出結論:“一共有五家。”

“還好不多!”賈丁抬頭,正看到窗外蔣子楠快步走過走廊,手裏拿著一張紙。

蔣子楠進門就說:“確認了!絲襪上的頭發屬於藍蘭的血親!”

賈丁興奮地一拍桌子:“好!全國通緝藍海洋!”說完這句話,卻猶豫了,轉身問梁麥琦:“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這條毒蛇已經不需要驚了,他本身就已欲罷不能。他會馬上行動的,而我們必須在他行動前找到他。”梁麥琦語氣沉穩卻極度自信,鄭曉炯看著她,想到剛才自己因緊張而語速極快,不禁有些自慚形穢,可她突然又很納悶兒,為什麽她總是不自覺地在拿梁麥琦跟自己比較?

鄭曉炯緩過神來時,辦公室已經空了。

刑警們的行動總是這麽快。鄭曉炯過去參與的還是太少了,所有人都出發了,誰都沒帶她。

即使是把五個醫院作為重點進行調查,找到有關藍海洋的信息也仍然十分困難。僅憑著藍海洋幾年前的一張照片,賈丁他們把這五家醫院翻了個底兒朝上,終於,第五家醫院門口一位管收發的大爺認出了藍海洋。

“這不是清潔工老王嗎?”大爺笑眯眯地說,郭巴感覺到心髒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您確定?”

“太確定了。你看,他頭皮上長了個胎記,我們都管他叫戈爾巴喬夫。別看他就是個清潔工,但說起話來文縐縐的。沒錯,就是他……不過這兩天都沒見著他啊,是不是病了?”大爺好奇地看著郭巴,“他出事兒了?”

郭巴沒回答,反問:“他在這裏工作多長時間了?”

“有個大半年了吧。”

“在哪個科工作?”

“清潔工不分科,分樓層。他負責門診五樓和六樓,應該是……整形美容科和康複科。”

聽到整形美容科時,郭巴的信心更足了。首先,藍海洋還活著。其次,他可能在整形美容科見到去洗文身的董愛勤。

郭巴快速趕往醫院後勤部門,並在那裏得到了一份藍海洋的住址。工作人員很確定藍海洋就住在那裏,因為他送過藍海洋回家!

兵分兩路。

一路是賈丁和郭巴帶著特警們衝向藍海洋的家;另一路,是小瞳和梁麥琦去整形科了解董愛勤與藍海洋的“相遇”。

整形科一位女醫生拿著董愛勤的照片左看右看,還是搖了搖頭:“這是個患者?這麽多人,哪裏記得清?這種長相普通的人,最難記住。”

梁麥琦拿出董愛勤的小鳥文身畫像遞給醫生:“那這個文身你有沒有印象?”

醫生眼睛一亮:“這個可就記得了。一個女孩想洗掉這個,約了第二天做激光,可是沒來。”

小瞳與梁麥琦點頭對視。藍海洋、董愛勤和小鳥文身,終於都對上了。

“能幫我們查一下具體時間嗎?”小瞳馬上問。

“您說一下名字。”醫生打開麵前的電腦。

“董愛勤。”小瞳說。

醫生在搜索欄輸入這個名字,卻搖了搖頭:“咦!沒有這個人啊,你們的名字是不是搞錯了?”

小瞳疑惑:“不可能啊。那您能幫我把7號和8號這兩天的名單都找出來嗎?”

醫生點頭,電腦上很快出現了長長的名單。梁麥琦和小瞳快速查看名單,突然都露出吃驚的表情。

這記錄裏,果然沒有董愛勤,卻有黃安麗的名字……

藍海洋逼仄的出租屋內,人去屋空。

藍海洋應該是匆忙離去的,房間內一片混亂。廖岩走到牆角,地上,有一塊破碎的人頭蓋骨。廖岩拾起那頭蓋骨,將兩塊最大的拚合在一起。那頭骨以蒸煮的方法製成標本,而且是一個新鮮的標本。

廖岩清楚地記得董愛勤照片上的模樣,她有一顆小虎牙,因此笑起來很甜美。如今,廖岩手上的這枚頭骨標本,也有這樣一顆虎牙。

賈丁懊惱地從身後探過頭來:“這個不會就是……”

“董愛勤的。”廖岩語氣沉重地回答。

藍海洋再次人間蒸發了。依據從醫院調查的結果,這半年多來,藍海洋一直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他工作勤勉,雖然沉默寡言,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親切有禮的。從沒有人會把他想象成一個壞人。

藍海洋的家,雖然物品被丟得滿地都是,但賈丁拿起的每樣東西都是幹淨的,廚房裏的物品也是整潔齊全的。這就是一個普通獨居男人的家,而且,這個男人生活規律,習慣良好。

偵查人員沒有在屋內找到人皮或者乙醚這樣的證據。藍海洋可能把它們帶走了,他丟棄了董愛勤的頭顱,卻帶走了她的文身。

小瞳她們從醫院帶回了另一個疑問。

“醫院登記的患者名單裏沒有董愛勤,卻有黃安麗的名字。可黃安麗卻說,她從來沒去過那家醫院。”小瞳說著,將醫院打印的記錄交給賈丁看。

“黃安麗是個花臂,關於文身的圖案,醫生應該不會弄錯……”梁麥琦補充道。

“你使用了黃安麗的名字?”廖岩依然拿著董愛勤的頭骨看,因此,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問董愛勤本人。

“的確有可能,那個醫院很小,很多時候不需要用身份證實名登記。”小瞳一邊說,一邊瞄了一眼廖岩手中的頭骨,不禁打了個冷戰。

“董愛勤一直不喜歡這個文身,可以假設,她在登記時想編一個名字,而她又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這樣的人,隻會聯想,不會虛構。她能快速想到的可能是與文身有關的人,藍蘭,或者黃安麗。藍蘭已死,她不會用這個名字,於是,就順手寫了黃安麗。她可能認為,這是個無害的謊言。”梁麥琦說出自己的分析,她的分析十分流利,顯然,她早就有這樣的懷疑。

廖岩依然看著董愛勤的頭骨:“沒想到,這成了你被殺的原因。”

廖岩終於抬起頭:“我懷疑,藍海洋來蘭江,可能本不是要預謀殺人。畢竟,他在蘭江這麽久,十幾天前才突然開始行動。也許隻是小鳥文身刺激了他,他看到了董愛勤的文身……然後,又聽到了黃安麗的名字。”

“可是,他又躲起來了!我們這一次是真的打草驚蛇了吧?”說這話時,賈丁一直看著梁麥琦,他心裏有一些不爽,是不是梁麥琦太過自信了,而他又過於相信梁麥琦了呢?

可梁麥琦以更加自信的語氣說:“他不會停止,他應該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全城都是他的通緝令,他還會如此大膽地行動?”

“連環殺人案的凶手與普通凶手不同。一旦計劃被破壞,除了再製造一次完美的謀殺,他們通常不會罷手。”

賈丁決定再信梁麥琦一次,他抬起頭正要說話,卻發現鄭曉炯竟然又出現了:“她怎麽又來了!”

從玻璃牆望出去,鄭曉炯還在大辦公區與小瞳聊著天,眼睛卻不時地瞄向會議室這邊。

蔣子楠偷偷對郭巴耳語:“她的眼睛好像一秒都沒有離開過廖岩。”這聲音卻大到所有人都能聽到。

廖岩麵無表情,依然在思考。梁麥琦看著窗外的鄭曉炯,突然說:“我得跟這個鄭記者談談。”

郭巴一驚:“啊!要決鬥啊?”郭巴話音還未落,梁麥琦已走出了大會議室,卻又回過頭補了一句:“隊長,我們可能需要這位鄭記者幫個忙。”

公安醫院的病**,黃安麗戴著手銬,體力已恢複了不少,隻是麵容上依然有吸毒者的憔悴。

梁麥琦坐在她的對麵,黃安麗剛剛聽她講了一個跟自己有關的計劃。

黃安麗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可她的聲音依然在顫抖:“這是我贖罪的機會嗎?”

“如果你願意,可以這樣理解。”梁麥琦真誠地說。

“我不能理解!”黃安麗有些激動,“藍蘭的死是個意外,我隻是帶她去了酒吧,我也不想發生那樣的事啊……我們隻是去了酒吧……”黃安麗抑製不住自己的眼淚,開始哭喊,“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隻是吸了毒,我沒有販毒。我要回家!”

梁麥琦將手輕輕放在她戴著手銬的手上:“我所說的這件事,與你手上的手銬無關,但是,它和你的心有關……”梁麥琦看著黃安麗,黃安麗聽到這句話,漸漸停止了哭泣,看著眼前這位自稱為心理顧問的年輕女人。

梁麥琦的語速變得更加緩慢:“那種陰暗的感覺會一直尾隨著你,在你本來很快樂的時候,突然讓你的快樂停止。你開始懼怕血、紅色……玻璃……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紅和藍閃爍的燈……拉鏈拉上的聲音……”

黃安麗似被梁麥琦的話擊中了,當梁麥琦緩緩說出那些詞,黃安麗似乎回到了藍蘭死亡的那個夜晚……滿地的鮮血,沾著血肉的玻璃碎片,酒吧中特有的酒精和香水混合的味道……紅藍轉換的警燈,裹屍袋上的拉鏈拉上的聲音像刀割一般劃過黃安麗的耳膜……

黃安麗用那隻未戴手銬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拚命地搖著頭。

梁麥琦直視著黃安麗的眼睛,還在繼續:“這些生活中本來普通的事物,都會揭開你心底的那塊陰暗,因為,它們會讓你想起那個夜晚……”

黃安麗看著梁麥琦,呼吸越來越急促。

“是的,這些本來就與你無關,藍蘭的死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可是……我偏偏能看到你的愧疚。”

黃安麗看著梁麥琦,眼淚奪眶而出。她可能已經做了一個決定,但還有一件事,她沒有想通:“我要贖罪……欠藍蘭的罪……可是,卻要去抓她的父親嗎?”

“還有董愛勤,還有她們……”梁麥琦緩緩地在床單上擺出三個受害者的生活照。“這是她們陽光下的樣子,”梁麥琦說著,又緩緩擺出這三個人死亡後的特寫,“這是她們留在這世上最後的表情……這樣的照片,可能還有更多……”

黃安麗看著這些照片,失聲痛哭。在哭聲中,黃安麗堅定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