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消失的文身

賈丁正在聽電話,那是蔣子楠從南江打來的。賈丁基本沒說話,而是一直皺著眉聽。他放下電話,悶聲想了半天。

會議室裏飄著濃濃的煙氣,這一下午,大家都吸了不少的煙。

“梁博士,你剛才說過,這個殺手可能是一個很愛藍蘭的人,對嗎?”賈丁突然問。

梁麥琦點點頭。

“廖岩,你從屍檢中發現這個人曾經先故意用刀劃開文身,後來才又把文身割下來帶走,也就是說,他最初是恨這個文身的,對嗎?”賈丁又問廖岩。

廖岩也點了點頭。

“愛……恨?那我跟你們說一個人,你們看看是否符合你們的側寫。”賈丁說著,竟鄭重地站起身來,“他身高1米75左右,體重75公斤左右,52歲,男性,中學生物老師,有一定的解剖學基礎,曾受過強烈的心理刺激,而這個刺激,與文身有間接關係。而且,他愛藍蘭,可能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賈丁看著廖岩和梁麥琦。

“你說的是藍蘭的父親。”梁麥琦已猜到了。

賈丁點頭。

“可他已經死了。”廖岩納悶兒地看著賈丁。

“但他也可能沒死……蔣子楠剛才說,兩年前的確有十幾個人目擊藍海洋跳河自殺,而且,他跳進的那條河也極其凶險,可是至今也沒人找到他的屍體。”

“你懷疑他現在還活著?而且,他因為恨那個跟她女兒一起文身的小女孩,也就是董愛勤,所以殺了她?”廖岩皺著眉問。

賈丁點頭。

“可董愛勤跟藍蘭的死並沒有關係!”廖岩覺得賈丁的懷疑中,有很多因素並不合理。

“他的確是最符合凶手側寫的人。”梁麥琦緊張地站起身,“可是,如果藍海洋是凶手,他殺死的應該是黃安麗,而不是董愛勤。”

賈丁想了想,也猶豫起來,可他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現在時間緊迫,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們現在要把追蹤的目標分散為兩個人!一個是黃安麗,一個是可能還活著的藍海洋。不管黃安麗是凶手還是潛在的受害人,也不管藍海洋是死,還是活!因為關於文身案,我們能抓住的線索就這些,那就都不能放手!”

廖岩看著賈丁,不禁有些佩服。

關鍵時刻,廖岩常常跳不出自己的邏輯糾結,但賈丁卻總能快速計算出時間成本,而對於命案而言,這就是受害人的生命成本。

廖岩雖然自負,可是他常願意聽命於賈丁,也是這個原因。盡管他很少把這種敬佩表達出來。

各區配合抓捕工作的刑警手中,如今又多了一個人的照片,那就藍海洋的照片——當年那個已經跳江自盡,被許多人目擊死亡的重度抑鬱症患者藍海洋。賈丁將這些照片發放出去時,其實心裏也沒底。

藍海洋消失兩年多,他肯定已經隱姓埋名,他的麵容肯定會有變化。如果他的消失和假死本就是為了報複殺人,那他一定早已隱匿自己的行蹤。找到他,一定如大海撈針。

賈丁這樣說服各區的警察兄弟:“我們之所以一定要找到這個可能已經死亡的藍海洋,是因為他符合這個連環殺人案凶手的全部畫像特征。”那些跟他很熟的區裏同事笑他說,賈隊長自從用了兩個洋博士,整個人都洋氣了不少,說話也是文縐縐的。賈丁不以為意,以同樣的語氣笑罵回去。

說笑歸說笑,警察兄弟們找起人來還是不遺餘力的,誰都知道命案不等人。藍海洋、黃安麗,無論先找到誰都是本案的重大突破。

最先有消息的,是黃安麗。安樂區的民警確定黃安麗上個月在郊區租了一個帶小院的平房。

一個衣著氣質不同的城市女性出現在民風質樸的鄉下,很快就會被人注意到,但壞消息是,這三天來,沒有人見過黃安麗出入過那個平房。

賈丁和郭巴帶著特警快速趕往那個小院。路上,賈丁內心矛盾:“黃安麗在蘭江有多處房產,為何還要在農村租個平房?這個房子裏肯定裝著秘密,當然,也許裝著死屍……”賈丁心中默念:“不要這樣,千萬不要這樣……”

當賈丁和郭巴去往郊區追蹤黃安麗時,廖岩坐在刑警隊的茶水吧裏喝了他今天的第四杯速溶咖啡,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個案件中還有很多的疑點,比如,張寧的死到底是因為什麽?又比如,藍海洋與董愛勤生活在同一個小縣城,如果藍海洋蓄謀已久要殺董愛勤,為什麽不在當地就動手,卻要演一場假死,而且一演就是兩年?為什麽要等待董愛勤獨自來蘭江再動手?這對凶手來說沒有意義。

換位思考是一個刑警,特別是一個法醫該有的技能。有時候,廖岩會將自己換位成一個死者,而更多的時候,他將自己換位成一個凶手。

廖岩端著他的第五杯咖啡走向法醫辦公室,正路過梁麥琦的辦公室,那裏的百葉窗簾此時半閉著,裏麵開著一盞昏黃的小台燈。梁麥琦坐在圈椅上睡著了,她的雙臂緊抱著自己的身體。

廖岩看著她,突然感到此刻的梁麥琦如此弱小,盡管她麵容沉靜,但她蜷縮在圈椅中的形態給人一種令人憐惜的不安全感。這種感覺,是清醒時的梁麥琦不會帶給別人的。

聰明的女人總讓人警覺,智力和理性帶給她的光環,也在她和旁人之間製造了難以跨越的距離感。

“她也是孤獨的吧?”廖岩心想。他有些出神,早已忘記自己是在隔著百葉窗簾偷偷看著梁麥琦。梁麥琦的身體在圈椅上輕輕翻動了一下,廖岩這才有所意識,他快速轉身,尷尬地向對麵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梁麥琦繼續沉沉地睡下,依然像個不安的刺蝟,緊緊擁抱著自己。

郊區小院的門外,郭巴帶一隊特警悄悄站著,郭巴試探性敲門。

“黃安麗!黃安麗在嗎?”

賈丁將手槍緊緊地握在手裏。

“黃安麗!開一下門,我們是物業的。”郭巴靈機一動。

那一刻,賈丁真想揍他,因為眼前這種農村哪裏有什麽物業?果然,這話似乎驚動了裏麵的人。院內突然傳出細碎的響聲,隨後有瓦片掉落的聲音。

經驗告訴賈丁,這是有人要翻牆了。賈丁一腳踹開了大門。

一眾特警持槍跟隨賈丁進入小院,馬上以手電照明,四處查看。一個黑影很快被特警從房頂拽下來。賈丁以手電照亮那人的臉,那人不是藍海洋。

除了那被抓的男人,院內再無他人。小平房內亮著微弱的光,賈丁來不及多想,跨步衝進屋內,他必須馬上找到黃安麗!

黃安麗躺在屋內的地上,麵無血色。賈丁快速以手測試黃安麗的頸動脈。

“黃安麗還活著!”賈丁高喊,“快,救護車!”

賈丁快速環視四周,淩亂的房間散發著酸腐的味道。賈丁的目光落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那上麵放著針管和錫紙,桌麵上,還殘留著點點白色粉末。

看著這些,賈丁已意識到,他們的一部分計劃落空了。黃安麗在這個房間裏隱藏的秘密可能與文身案並無關係,她要隱藏的是,吸毒。

屋外,郭巴和特警正在搜查抓到的那個男人,一大袋白粉從他的腰間掉落下來。

就在賈丁他們在郊區追蹤黃安麗時,城市的另一端,一條僻靜的小巷裏,一個黑影尾隨著一個年輕的女人,走入了更深的黑暗裏。

黑影在他認為恰當的時機向那個女人撲了上去,用手中的紗布捂住了那女人的口鼻,女人在短暫的尖叫、掙紮之後,再無聲息。

賈丁他們的確走錯了方向。黑暗中的那個冷血殺手,殺死了那個女人。直到第二日淩晨,那個女人的屍體才被發現。

現場一片血腥,女屍躺在血中,那姿態跟之前的張寧很像。廖岩放下法醫勘查箱,彎腰看著這個女人,一種強烈的挫敗感襲來。廖岩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

女人的脖頸處有一條觸目的刀傷。

“割喉。”廖岩心中默念。看著周圍散亂的紗布,廖岩猜測,某一塊紗布上應該浸過乙醚。這似乎就是文身殺手,可是,麵前的一切,又太不一樣。

那屍體的全身都浸滿了血跡,凶手的刀曾經接連刺向死者的身體,帶著憤怒的情緒,這一點,與之前的殺人方法完全不同。

“為什麽多了這麽多的刺傷?”廖岩自問。他看著死者身上的衣服,那衣服很淩亂,似乎凶手曾在屍體上努力翻找著什麽。他在翻找什麽?一定是文身。可文身在哪兒?廖岩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不到文身,也看不到缺失的皮膚。

魏然拍照後,廖岩開始翻看屍體的全身,但他依然沒有找到文身。

“沒有文身?”在廖岩身後的梁麥琦突然吃驚地問。

“不是他嗎?”賈丁不解。

“像他……又不像他……”廖岩淡淡地說,“而且,用於殺人的手術刀,竟然就隨便地扔在屍體的身邊。”

梁麥琦蹲在廖岩的身旁,仔細觀察屍體後抬頭掃視四周:“的確,這憤怒和混亂,不像他。”

梁麥琦看著廖岩,她能感受到廖岩此時的挫敗感,因為這種感覺,她也有。殺人的是藍海洋嗎?藍海洋真的還活著嗎?

死亡的女子叫王琳琳,她遇害的地方距離她家不足200米。

王琳琳的屍體此時被放在解剖台上。廖岩在解剖屍體,梁麥琦在旁邊一邊走動,一邊思考。

“乙醚,麵部的壓痕,割喉……手法是完全一致的。”廖岩一邊解剖,一邊解說給自己聽。

“無文身,全身報複性傷痕,混亂的現場,遺留的凶器……卻是完全不同的。”梁麥琦接著說道。

“21處報複性傷痕,用盡了全身力氣,全部集中於軀幹和下肢,一刀接一刀,直到……”廖岩不禁歎了口氣。

“直到他累了?你確定這些傷痕都是死後形成的嗎?”

“確定。”

“從有條不紊,到喪心病狂,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梁麥琦說過這句話之後,便陷入了思考。

黃安麗此時躺在公安醫院的病房裏。醫生說她是吸毒過量,生命體征雖已平穩,但依然處於昏迷狀態。她的吸毒史至少半年。

賈丁走進病房時,黃安麗依然在昏睡,一隻手銬在護欄上。

賈丁將黃安麗病號服寬大的袖子輕輕向上拉,露出了整個花臂。那精致的花臂文身中,隱藏著一隻手法笨拙的文身小鳥。

想尋找潛在被害人,卻破了重大販毒案。賈丁從醫院回刑警大隊的路上一直沉默,他知道廖岩正在解剖王琳琳的屍體,郭巴電話裏問他要不要也去看一眼,賈丁說不用了,他覺得自己沒臉去看王琳琳。

賈丁回到刑警隊,剛在辦公室坐定,就看到郭巴急匆匆進來:“頭兒,從黃安麗的出租屋裏一共搜到冰毒80多克,我們逮住的那個男人叫老八兒,是緝毒科盯了很久的毒販,局裏說要給我們請功呢。”

“請功?我們還要臉不?又死了一個無辜的女人!”賈丁氣憤地將一摞資料扔在地上,王琳琳死亡現場的照片散落了一地。

郭巴嚇得大氣不敢出,正不知如何安撫賈丁,突然看到門外晃過一個衣著鮮豔的人影。

“誰啊?”賈丁皺眉大聲問。

《江都晚報》的政法記者鄭曉炯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賈丁立即換了張熱情的臉。這是賈丁每次見到鄭曉炯的固定表情。

鄭曉炯,鄭大記者,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呦,賈隊長,這是怎麽了?發脾氣呢?別說,你發脾氣的樣子還挺帥。”

“鄭記者怎麽來了?”賈丁強擠著笑容問道。

“給你宣傳政績來了唄。聽說你們破了重大販毒案!”

賈丁盯著桌上的材料,又是一臉愁容:“唉,一言難盡。”

鄭曉炯低頭,看到了地上的資料和照片,好奇地撿起來,她突然看到那上麵的屍體:“哎呀媽呀!”鄭曉炯嚇壞了,將照片直接扔回到地上,仍然閉著眼睛。

郭巴一邊撿資料,一邊忍不住笑:“鄭記者一受驚,東北話都出來了!”

鄭曉炯睜開眼打了郭巴一拳,忍不住還是瞄了一眼資料上的文字。

“文身女子遇害案?這可是一等稿的素材!怎麽沒人通知我?我可是咱們的戰線記者!”

賈丁溫柔地搶回材料:“這個現在不能報,還在偵破過程中。等案子破了,第一個通知你!讓你拿獨家!”

鄭曉炯抱怨:“這也不能報,那也不能報!我這一周又是沒稿!”

賈丁趕緊賠笑:“販毒案能報,好好給我們報!你去找小瞳他們要資料!”

鄭曉炯嘟囔著離開。

賈丁看著鄭曉炯的背影歎了口氣。鄭曉炯也是個讓他摸不清思路的人物。她工作的風格常常讓人覺得她就是在報社混日子,“完成當月發稿量”似乎是支撐她出門找新聞的唯一動力。可是經她手以“懶洋洋”的方式采寫的稿子又常常與其他報紙的采寫角度截然不同,比那些單純表揚公安的稿子更耐看,常常讓賈丁愛不釋手。可如果你說她鄭曉炯有水平,那也絕對不是,她平時說話常常言語膚淺,服裝風格也是花枝招展,有時還有些過度暴露。

“有點辣眼睛。”賈丁對著鄭曉炯的背影脫口而出,把郭巴都給逗樂了。

被鄭曉炯這麽一鬧,賈丁剛才的不良情緒也慢慢散了。案子要破,就不能消極,刑警隊長沒有時間矯情,更沒時間自怨自艾。

小瞳領著鄭曉炯在走廊裏走。鄭曉炯側眼望著小瞳,突然停了腳步。幾周不見,她發現小瞳有點變化。

鄭曉炯故意放慢腳步,看著小瞳走路的姿勢。一向隻穿運動鞋的小瞳,今天穿了雙坡跟的尖頭皮鞋,走起路來還一扭一扭的,帶著幾分小性感。

“喲,小瞳,你有變化呢!”

小瞳停下腳步,興奮地問鄭曉炯發現了她什麽變化。

“你過去的‘鴨子步’沒了,你現在走路的姿勢還真有點性感呢……”

小瞳也來了興致:“姐,你說對了。我最近對‘性感’有了新的認識。我過去總覺得,女人如果智商高就不需要性感,但現在我才明白,性感,是可以讓女人的智慧發光的……”

鄭曉炯的臉上閃過自信的光芒:“小瞳,你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就像姐這樣,智慧與性感渾然天成!”

小瞳竟然搖了搖頭:“姐,我們這兒有個人,比你還性感。”

鄭曉炯不服:“誰啊?”

說話間,梁麥琦拿著咖啡杯從茶水吧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看著手中的資料。她今天穿了一件簡潔素雅的黑裙,剪裁得體到讓你覺得這衣服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鄭曉炯並沒有看清梁麥琦的臉,可梁麥琦那雙白皙纖細的雙臂完美到讓她不敢直視過久。

鄭曉炯站定,看著這樣一個女人從刑警隊粗獷質樸的藍色牆壁前走過,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是平麵的,而唯有她是立體的。

直到梁麥琦從前麵的走廊走過去了,鄭曉炯還依然愣在那裏。她的餘光掃過自己蝦粉色的連衣裙裙角,第一次,她覺得這個顏色好刺眼。

“她是誰?”鄭曉炯問小瞳。

“就是她,我剛才說的就是她!隊長從英國‘引進’的犯罪心理學博士梁麥琦,據說智商超高,可是她走路帶過的風,都有濃濃的女人味兒……”

鄭曉炯慢慢緩過神,又回到她慵懶自傲的氣質中:“嘿,別說男人,我看著也有點血脈僨張了……”鄭曉炯又看了看小瞳,“其實這個不難嘛!”

她歪頭仔細打量小瞳,突然用手將小瞳襯衫胸前的兩個扣子解開,嚇了小瞳一跳,還沒等小瞳反應過來,鄭曉炯又麻利地抓住她上衣的後腰拽了一下。小瞳胸部的線條凸顯出來,自己極不適應,臉一下子紅了。

可鄭曉炯還沒結束,歪頭欣賞一下,又去抓小瞳頭發,讓她的頭頂蓬鬆起來,最後,還一把摘下了她的眼鏡:“以後別戴眼鏡了,換美瞳!來吧,姐扶著你,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製服**’!”

二人挺胸扭臀繼續走著,正好兩個刑警從前麵走來,靠近時,視線完全被這兩人吸引。兩個刑警笑著小聲嘀咕:“邪風四起啊……”

鄭曉炯和小瞳繼續向前走,好像都忘了要去幹什麽了。路過法醫實驗室,鄭曉炯看著門上的字:“法醫實驗室,怎麽搬到這兒來了?還用了玻璃門,你們看了不怕嗎?”

“地下室泡水了。咦!今天怎麽沒拉簾?”小瞳從窗口向裏看。

鄭曉炯也忍不住從細窄的玻璃縫往裏看,不禁打了個冷戰。

法醫室內,解剖台空著,廖岩坐在空空的解剖台前,一動不動,完全陷入沉思。

“他對著空的解剖台幹什麽呢?”鄭曉炯納悶兒,心想,“這個男人好特別啊”。

廖岩仍在看著解剖台,完全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人,可他緊皺雙眉的樣子卻已牢牢鎖住了鄭曉炯的目光。

廖岩站起身,鄭曉炯這才發現,這位法醫很高、很瘦削,是那種冷峻而堅實的瘦,這種瘦讓他的動作看起來利落而流暢,盡管此時,廖岩隻是在屋內來回走動。

鄭曉炯很少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她給人的印象總是慵慵懶懶、大大咧咧,那是因為她的興奮點有些高。她極少相信欲望衝動和一見鍾情,可這一刻她才明白,那是因為她還沒有遇到能點燃她欲望的人。

廖岩似是聽到了什麽動靜,他皺眉向窗外看了一眼,隻這一眼,鄭曉炯的心跳就開始加速了,她突然好緊張,快速轉過身去,她還不知道,廖岩其實根本沒有看到她。

鄭曉炯不安地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快步走開,小瞳跟上她。

“他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他?”鄭曉炯努力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廖岩,全省學曆最高,也是最帥的法醫。他過去主要在地下室的法醫室工作,最近設備更新,才搬上來。”

“嗬,最帥的法醫,他帥嗎?”鄭曉炯假裝輕蔑地笑了笑,“可能有一點兒吧……他剛才看什麽呢?他解剖靠想象嗎?”

“沒人知道,他做事比較怪,我們都習慣了……”

鄭曉炯腳步更快地向前走著,卻不再說話。小瞳都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她認識的鄭曉炯很少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鄭曉炯才又開口:“真奇怪,今天見到了兩個氣質特別的人……”

廖岩此時又坐回解剖台前的椅子上,保持著剛才的思考狀態。牆上的鍾嘀嗒響著,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廖岩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突然起身,拿起衣架上的風衣,離開了法醫室。

王琳琳被害的現場,依然拉著警戒線,但已無人把守了。地上幹涸的血跡仍清晰可見。梁麥琦戴著手套,走近屍體曾經的位置。

梁麥琦蹲下來細看,用手電一寸寸仔細地照著地麵,她在找一樣東西,如果這個東西存在的話,這個案件就有了一個新的突破口。可這個概率不知會有多大,百分之一?百分之一她也不會放棄,梁麥琦就是這樣的人。

梁麥琦就這樣一寸寸地挪動著身體,現在,她離案發現場的位置已越來越遠了。梁麥琦歎了口氣:“也許,它並不存在吧。畢竟,這隻是個設想……”梁麥琦伸直酸痛的腰背,這時,她突然看到一個大號垃圾桶後麵露出一點暗紅。

梁麥琦的心裏一陣激動,她走過去,挪開垃圾桶。那裏有一團暗紅色的針織物,梁麥琦將那團東西輕輕拾起。

胡同的另一側突然發出細碎的聲響,梁麥琦快速關掉手電筒,躲在一垛牆後。

一個黑影拿著手電筒掃視著整個現場,然後蹲下,仔細查看地麵。這動作與剛才梁麥琦的動作一模一樣。雖然還看不清人臉,但梁麥琦感到那個身影好眼熟。

黑影一點點靠近梁麥琦的位置,突然以手電照向梁麥琦的臉。

梁麥琦眯起眼睛,隨後,兩個人同時驚呼:“是你!”

那個黑影,是廖岩。

廖岩看了梁麥琦半天,才開口說話:“我來找一樣東西,你在這兒幹什麽?”廖岩一邊問一邊環顧四周。

梁麥琦舉起手裏那團暗紅色的東西:“是這個嗎?”

那是一雙帶血的絲襪,廖岩看著梁麥琦,吃驚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