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晚自習炸翻天
智慧怎麽想自己都不屬於會爛到家裏的類型，長相端莊，職業正當，上得課堂，下得廚房，連名字都這麽吉利，雖然25歲了還沒正經交過男朋友，可也從沒交過不正經的男朋友。
但在馮阿姨看來，女人二十大幾，該找對象了。可不能像她女兒一樣，三十多了還婚訊全無。
房東家女兒在南方打工，離得太遠，馮阿姨委實使不上勁，便把這份氣力悉數招呼給了智慧。在熱心基礎上愈發有火候，變成燙心大媽了。
智慧三年前畢業回來進市高中實習時就租這房子，實習期沒結束，馮阿姨已經對她學校男老師的婚姻狀況了如指掌，智慧敢說老太太甚至連她教什麽科目都沒搞清楚。
初時智慧是曉之以理，說自己才上班，精力有限，分心談戀愛萬一再丟了工作更不好找對象。阿姨被唬住了一陣，大概半年時間態度冷靜，可隨著女兒又單身回家過了個年，阿姨情緒再次失控。
具體見過多少個適齡單身漢，智慧也沒太上心數過，總之個個四腳健全，條件相當，她對馮阿姨的社會關係網由衷讚歎。
剛開始對於相親這事兒，智慧還覺得挺新鮮好玩的，她本來就是隨和的性格，說不上開朗外向，起碼也天天跟幾百個人打交道。但是林子大了，就難免遇上個別奇珍異獸。有幾次不歡而散的相親宴，平白結了不少仇人。
用丁大爺的話說：本來毫不相關的倆國家，硬讓美國給撮合開戰了。
第二天中午智慧逮著曾炎黎吃飯，主動把這場相親安排交代了。小姑娘笑得饅頭沫都嗆進鼻腔裏了，擤了好半天才敢喘氣。
“再餓也不能吃屎……”又嗆了一下，“馮阿姨太有詞兒了！”她邊咳邊笑，惹得滿食堂的人都看著她們倆。
智慧心疼地撫著她的背，“你等吃完飯再琢磨吃屎這個事兒，好嗎？”
曾炎黎麵皮兒薄，發現周圍投在自己身上異樣目光，趕緊恢複正形，隻不時嘴角抽搐一下。伸手端湯想喝來順順氣，被智慧一把按住。
“今天湯太鹹你別喝了。”
曾炎黎一怔：“鹹點怕什麽，我還半塊饅頭沒吃呢。”
智慧嚴肅道：“你口太重了，以後少吃點兒鹽。”
“好吧。”曾炎黎聳聳肩，不做無所謂的堅持。低頭吃飯，沒看到智慧的憂心表情，隻聽一聲長歎在頭頂響起，狐疑地抬起頭，“又怎麽了？”
“吃太撐了，上不來氣兒。”她敲敲胸口，憋悶是真的，但顯然原因不在飲食。“對了，汪老師怎麽樣，是不是很想我，很生氣你沒把我帶回去？”
曾炎黎露出壞笑，“是很想——想知道你相親結果怎麽樣。”
智慧再歎一聲，“你啊，不用等著看我笑話，其實我很感激馮阿姨的，她積極給我介紹對象也是用心良苦，希望能幫我找條直路，免得我自己繞彎子瞎耽誤工夫——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嘛。”
“線段最短。”淵博的準高三備考生嚴謹更正，想了想，自動進入學術陷阱，“短不一定快啊，你聽過最速降線嗎？”
智慧低頭喝湯，憋著笑，“還最速降線，你是個球嗎？”
曾炎黎端起餐盤，“我去上課了。”聰明地不與這個擅長詭辯的語文教師多做糾纏。
“等我一起。”智慧一仰頭把湯幹了，追上去。
曾炎黎斜眼看她，“你不說湯很鹹嗎？”
“鹹也別浪費了啊，都是錢兒來的……”
那湯確實不淡，別說腎髒不好的曾炎黎，智慧自己空嘴喝了一碗也感覺壓力山大。
她下午幫別班老師代課，足足講了四個班，講得口幹舌燥，到晚上看高三晚自習時還沒緩過來。幫學生解答了幾道題，嗓子越發幹啞，一杯接一杯喝水的結果是，才堅持半節課就坐不住了，叮囑班長維持紀律，自己一溜小跑去了衛生間。
回來才到門口，就聽教室裏吵得炸了蛤蟆坑似的，輕輕把門拉開一道縫，隻見好幾個同學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女生居多。
雖然音量刻意壓低了，但壓不住奮的音調高，加之人多力量大，聽起來就像夏天夜裏的小池塘。
有同學發現了門口敵情，很快，“老師來了”像古代宣旨的通傳聲，層層疊疊此起彼伏。聚在一起的同學迅速散開，回到各自座位端書的端書，執筆的執筆。
智慧沉下臉，進了教室，視線直射向剛才吸引眾鐵屑的磁芯。
很好，居然是被她委以重任的班長。
四目相對，班長低下頭，主動起身，“小智老師……”
智慧走過去，攤開一隻手掌。
就聽“啪嗒”一聲，一部手機掉在地上，班長同桌迅速彎腰去撿。
班長斜瞥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頭不吭聲。
智慧把手轉向班長同桌。
同桌遲疑片刻，將剛剛撿起的手機直接放在了智慧手裏。
智慧拿過來，手機亮了一下，提示“麵容ID”，她將屏幕朝向班長同桌，那孩子也不敢掙紮，眼睜睜看著手機解了鎖。
屏幕上出現了繁華的街頭夜景畫麵，並且隨著鏡頭的前進慢慢變化，畫外音是低沉好聽的年輕男人聲音，在講解著拍攝到的景色。
智慧注意到不時出現的商店和小吃攤招牌，寫的是日文，應該是一檔日本旅遊的直播。
周圍有膽大的學生在座位上站起來，偷看手機上的畫麵。
智慧回頭瞪了他一眼，“怎麽的，我接上投影給你看唄？”
一個個吐舌頭扮鬼臉的又陸續坐好了。
智慧的視線在班長和同桌二人身上掃過，“跟我出來。”
一個老師正背著包準備下班，看見智慧帶了兩個學生進來，笑問：“怎麽還整倆開小灶的呢？”
智慧冷哼，“班長帶頭兒看手機直播。”
那個老師無奈地搖搖頭，“你說這些孩子啊，眼瞅高考了……不知愁。”臨走之前還不遺餘力地煽了個風助助火。“找家長吧，手機都是家裏給買的。”
兩個學生更加麵如死灰。
智慧把直播中的手機擺在桌子上，讓直播畫麵朝著自己，她想看看到底有什麽吸引力，讓她處於高三最後一學期的學生，抓緊一切機會追著看。
可惜這種生活秀類的直播，節奏都比較慢，她看了足足五分鍾，連主播的臉都沒看見。心裏著急，眉毛就越皺越緊。
兩個學生被這壓抑的氛嚇得都快跪下了。
智慧耐心用盡，抬頭看看她們，“你們誰來用簡明扼要的一句話給我介紹一下這節目的亮點。”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吭聲。
智慧鼓勵道：“來來來，有點自信，大膽表述，你們剛才怎麽煽乎別的同學過來看的，就那麽跟我說。說吧。”
班長同桌頑強地辯解了一句：“他們自己過來看……”還沒說完，就被班長輕扯了下衣服後擺，當即閉嘴。
你不開手機他們就過來讓你看播？智慧指著那孩子，咬碎了後槽牙才把這句話憋回去，擠出個笑來，指尖轉向手機，“那你給我說說看這個目的是什麽？高考完了要去日本旅遊？”
兩個腦袋埋得更低了。
最後還是班長絞著手指甕聲甕氣地開口，“小智老師我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智慧歎氣，“我就不知道如果上次被抓著，你們是不是也這套說法。”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班長把手擺得風扇葉一樣，“我真是第一次在自習時候看這個，因為禾我難得晚上開直播……”
班長同桌的保證性則更有力度，“真的老師，別人我們肯定不會看的。而且禾大可能以後都不在這個時間開播，我們保證不會再犯了，就饒我們這一回吧。”
這孩子道歉的話說得越溜，智慧越生氣，“他誰呀他？很火嗎？”
兩個女孩子不約而同眼發光猛點頭，反應出奇地一致。然後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激動，班長再次低下頭絞手指，同桌別開臉，偶爾斜眼偷偷觀察智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