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相親呢？！
丁大爺兩口酒入喉，拉著軒揚分析起國際局勢來。軒揚據介紹有過數年北漂經曆，混跡政治中心卻對時政有著驚人的無知。
牛頭不對馬嘴地扯了一會兒，眼見丁大爺露出了鄙夷的小眼神，軒揚估計自尊心受了點刺激，轉向智慧企圖找平衡。智慧雖然不是教政治的，但看自習的時候要幫學生答疑，各科目都有所涉獵，原則上張軒揚這種段位，是可以直接秒了他的，但在馮阿姨熱切的眼神下，智慧還是意意思思地容對方走了幾招。
關鍵時刻馮阿姨衝出來給補了點兒紅，“哎呀軒揚，你跟慧子強這個能強過她嗎？她是教語文的。”
軒揚迅速借坡下驢，“看我，把這茬兒都忘了。”
智慧商業笑：“不好意思啊，說話太衝，平時斥叨學生斥叨慣了。”心說我學生要你這個水平我早把他勸退了。
軒揚哼了哼，“哪裏，你們當老師的，有點掌控力也是應該的。”
場麵一度尷尬的祥和。
智慧樂得自顧自吃飯喝湯剔骨啃肉，繁忙之餘還從一大碗小雞燉蘑菇裏翻出雞屁股夾給丁大爺，以謝他曲線救國之恩。
不料這一舉動意外刺激了馮阿姨的靈感，跟著一筷子給軒揚夾了塊肉，說：“嚐嚐這雞肉，不過我弄這個不拿手。改天慧子放假讓她做，她燉得好吃。”
智慧手一抖，雞屁股掉到桌上砸翻了小酒盅。
丁大爺“嘖”了一聲。
軒揚果然驚讚，“小智老師還會做飯嗎？現在年輕女孩子會做飯的不多。”
馮阿姨悠然笑笑：“可不年輕了，同齡的誰沒個正式男朋友談婚論嫁的……嗬嗬，主要我們慧子眼界兒太高，當然了，本身人姑娘的條件在這擺著呢，是吧。別的不說，就這個單位，那都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穩穩當當的旱澇保收，還有寒暑假，將來帶孩子時間也充裕。”
智慧邊擦桌子邊從容抬杠，“我們寒暑假得給孩子補課。”
馮阿姨斜眼，“教育局不都發文不讓補了嗎？”
“不讓收錢補——”智慧齜牙笑，“我們義務補。”
軒揚瞪眼，“那多虧啊！老師補課可掙錢了。”
房東老兩口對視一眼，沒概念，又一齊望向智慧。
智慧反應平淡，“你說那是外麵補課班的老師。”
張軒揚點點頭，“我有一同學，原先在市五中教英語的。前些年是假期時候給人當家教，後來開始去英語學校講課。這不，前陣子徹底從學校出來了，就在外邊好幾個輔導站補課班的代課，我看過得倒滋潤了。要不我給你介紹介紹？你不用辭職，就像他以前那樣放假時候給人補課，賺零花唄。”
智慧但笑不語。
馮阿姨捧場道：“那你有空就去補補唄。”
智慧深深看了張軒揚一眼，“你同學是自己主動從五中出來的嗎？”
張軒揚一愣，“啥意思？”
智慧慢條斯理道：“反正我們學校正式編製老師，要敢在外頭跑課，一旦被人點了，學校都不去查證，直接開除。”
“那可不行。”阿姨搶著表態，“那咱可不去了啊慧兒，學校這鐵飯碗砸了得不償失。”
大爺咂巴咂巴嘴，“喲喲還整出成語了。”
張軒揚不屑，“有金飯碗誰還捧個鐵的不放啊？您知道他們在外邊補課的一節課多錢嗎？至少兩百塊錢起。一天上個五七六節的，輕輕鬆鬆。”
阿姨念了一通小九九，嘴張得老大，“那一個月不得好幾萬啊，真假的？這麽多？”直覺向智慧求證。
“這還多？”不等智慧答複，張軒揚又說，“我在北京的時候，住學校附近住，那邊老多補習班了，一對多的大課，老師一節課的收入就上千。”
這邊丁大爺偷偷問智慧：“你們放假時候出去補課，又不耽誤班兒，學校為啥不讓啊？”
智慧笑笑，“要都這麽幹，上課時候不好好教學生，都等著課後再收人錢補課，合適嗎？”
“哦——”房東大爺是個內心豐富的人，養盆虎皮蘭都能開花，一聽這話立刻領會到內涵了，“喪良心。”
他這句總結得一針見血擲地有聲，那邊算賬的倆人想裝聽不見都很難。
片刻的安靜後，馮阿姨難得地和老伴站了同一隊，“可不麽？”
這一餐味同嚼蠟，馮阿姨把人送走，門都沒關上就沉下了臉。
智慧洗好碗，端著一盤車厘子回到客廳，就覺屋裏氣壓低得異常。
丁大爺按了一圈沒有新聞節目，關上電視，抬頭看見智慧，打趣道：“慧兒啊，這個感覺咋樣？”
馮阿姨兀地拔高了嗓門，“還用問嗎？連我都沒看好。”
大爺老謀深算道：“我約莫你是沒看好，剛才大櫻桃都沒讓我往出端。”
智慧笑一聲，挑了顆最大的塞到阿姨嘴裏。
阿姨咬了一口，也笑了，“什麽一米七八，我看也就一米七吧。”
丁大爺笑道：“小娃娃臉兒，也挺好，扛老。”
智慧把頭搖得上了發條一樣，“長得太少興了，好像我學生。跟他處對象有犯罪感。”
馮阿姨完全不讚成他們倆的眼光，“少興什麽啊，頭發那麽少，這才三十，過兩年不得比你大爺還老。跟照片上的就根本不是一人！關鍵還心術不正，你聽他說什麽，讓你偷摸出去補課！哎你們說這老李，辦事有準兒沒準兒啊。還說小夥子是在北京工作過，覺得沒發展自己回來創業的。我看是在混不下去了才回老家來。”
丁大爺很識相地悶頭吃果子不搭腔，智慧樂不可支地附和，“我覺得您就不該老從她們身上挖掘資源。您想啊，李阿姨家小薇薇還沒著落呢，有好貨肯定可自家閨女來，還能貢獻給我嗎？”
“我不尋思這是她們家親戚沒法下手麽。還創業呢，不就開兩個小歌廳嗎？什麽正經買賣，成天熬到鬼都睡了也賺不了幾個錢。”
智慧如雞啄米，“是是是，就不靠譜。”
“你靠譜！”眼一斜射過來兩道怨氣，“慧子啊，我這可是拿你當自家姑娘才這麽東奔西走地給你張羅對象，是不是？你自己也得上上心吧，阿姨就盼著你能從我家出門子呢，到時候我找人把那屋好好裝一下……”
智慧一聽連裝修房子的事都排上日程了，趕緊應下：“好的，我自己上心，我明兒就約剛才那大哥看電影去。”
阿姨噎了一下，“算了，再餓也不能吃屎啊。”
把智慧笑得，“馮姨——”身為一名語文老師，在這小老太太麵前也不由為她彪悍的語言能力所折服。挨過去挽著她的手動之以情，“您說您急的什麽呢，把我打發走了，還哪兒找這麽好的租戶來。作息規律，幹淨衛生，吃苦耐勞，愛護房子，放假還能給你和我大爺做飯。”
馮阿姨忽地歎口氣，“慧子啊，阿姨替你著急，這麽好的姑娘。你姨我當年就是例子，挑來挑去挑到你這歲數，好的全讓別人撿漏了，要不能落你大爺手裏？”
智慧歉意地看了丁大爺一眼，“不好意思，又讓你躺槍了。”
大爺沒吭聲，滿臉“習慣了”的堅強，繼續沉默地看熱鬧。
智慧忍不住點評：“我大爺多優秀～身體健康，思想端正，關心政治，還精通各類棋牌。完全是一寶藏大爺。”
大爺挺挺腰板。
阿姨撇嘴，“幹些不打糧食的事兒一個頂倆。”一句話鑒定完畢，話題重新拉回智慧身上，“閨女，你聽沒聽人說過，這男人就跟食堂的菜一樣，都知道不好吃，但你要是去晚了，還真就啥都剩不下了。”
丁大爺實在聽不下去了，扭臉把櫻桃核呸在了垃圾筒裏。
智慧也不敢再多說，以免給阿姨提詞發揮起來沒完，堆起笑摟住阿姨肩膀，“您要相信我，我其實一直在努力，但是現在大環境不好，咱再觀望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