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城危機拉開序幕

1、

一切似乎已經風平浪靜了,原本阻隔在夜火和青嵐麵前的那道火焰深淵也在頃刻間憑空消失了,就好像剛才那場激戰沒有發生過一樣。

路顏正在給流月淳包紮雙腕上的傷口,夜火靜靜地守護在一旁,青嵐則揮舞著貓爪在祭鴻麵前狂跳腳。

“喂喂喂!你到底是什麽人?真是來幫我們的嗎?別以為采取緩兵之計我們就會信你。你把王上傷成這樣,還敢口口聲聲說是來幫我們的?”

青嵐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一時情急,根本沒有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有著一雙紫色眼眸。

祭鴻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那隻貓爪亂舞的胖貓:“夜,這小東西是仙貓族的一員吧?”

“嗯。”夜火淡淡應了聲

青嵐頓時錯愕地呆住,僵硬地轉頭看向夜火。這個男人竟然如此親密地稱呼夜火將軍為“夜”嗎?

“沒想到仙貓族竟也有不能變幻成人身的。”祭鴻彎腰抱起了還在發呆的青嵐。

“哇!你、你放我下來……”被人抱入懷中才驚醒過來的青嵐掙紮著想跳出來,卻力不從心。這個男人的身上似乎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它的三隻貓爪變得軟綿綿的,使不出半分力氣。

“為什麽要這麽做?”終於處理好流月淳傷口的路顏站起了身,“你剛才說,你是來幫我們的,可也是你差點就將我們逼到了絕境。”

祭鴻一邊輕撫著青嵐柔軟的貓毛,一邊無奈地聳肩:“我也隻是聽從某人的命令行事而已。”

“某人?”路顏挑高了眉。

祭鴻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美麗的小姐,這個某人嘛就是——就是——”祭鴻故意拖長了聲音。

路顏擰眉瞪著他:“別跟我賣關子!”

祭鴻揚唇一笑,深深凝視著路顏的眼睛:“就是你啊!”

“我?!”

這下,不僅路顏怔住了,就連夜火、青嵐,還有正閉目養神的流月淳都睜開了眼睛。

路顏突然明白過來:“你是說司月?”

“是啊!我可是被你強逼著做了這件苦差事呢。”

“司月是司月,我是我。”路顏冷冷地頂了回去。

“轉世後的你,個性果真跟司月猜測的差不多啊!”祭鴻輕歎了口氣。

那是一千多年前,發生那場叛亂之後的事。

那時,重傷的司月已經算到了自己一千年後會回到這個世界,但也知道轉世重生後的自己未必會願意承擔這個責任,所以,她讓祭鴻設下了重重陷阱。

先是派音然刺殺路顏,轉移所有的人視線,再把流月淳順利帶出中都。

隨後,又讓寂星等人受傷,是為了讓路顏產生保護人的心,以喚醒隱藏在護月之鏈裏的半個靈魂。

而流月淳,他身為王者其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力量,隻有將他逼入絕境,才能將引發他的力量。同時也順道測試一下他是否有仁德愛臣之心,不會為了一己私心而放棄重臣。

他要成為王,就必須要有王的覺悟。

“就是這樣。”祭鴻三言兩語地把話說完,然後輕笑出聲,“這隻不過是一個千年前就布好的局而已。”

聽到這裏,夜火的銀眸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回頭看了看氣色還沒恢複過來的流月淳。

剛才王上所使用的力量,分明就像……

夜火突然間不敢再想下去了,微斂眼眉,掩去了眼底的複雜。

路顏卻早已氣得臉色發青了:“就因為這些個莫名其妙的原因,你們就利用音然?就讓寂星受傷,差點死掉?就讓流月淳處身絕境以性命做選擇?”路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眼神也一分分冰冷起來,連處身在祭鴻懷中的青嵐都感到了滲人的寒意。

“為了達成目的,有時候當然要有所犧牲。”祭鴻回答得理所當然,“因為妖獸界需要一個稱職的王,更需要女神完整的力量讓這個世界恢複到千年前的狀態。”

“那如果寂星這在次計劃中死了怎麽辦?如果流月在這個計劃中出事了怎麽辦?”路顏一步步朝祭鴻走近,“這些後果你都沒想過嗎?”

“想過。”祭鴻很認真地點頭,然後輕輕一笑,“如果寂星和流月淳真的因為這個而出了什麽事的話,那隻能說,他們的運氣不好,或者說,他們無法擔當重任。”

運氣不好?無法擔當重任?

“你還是不是人?”路顏隻覺一股怒火從胸膛中冒了出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

人命在這個男人的眼裏竟是如此沒有價值的嗎?一句運氣不好,就可以推卸所有的責任?

祭鴻抱著青嵐小心地後退了一步,依舊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美麗的小姐,別生氣嘛,我最多也隻能算是幫凶!”

“你……”路顏正欲發火,卻被一旁的夜火攔了下來。

“殿下,這件事稍後再說,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先把王上帶回南澤洲城養傷。”

夜火的一席話頓時將路顏的怒火澆熄,她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流月淳,雖然他極力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但那慘白的臉色卻是騙不了人的。

輕歎了口氣,她走到流月淳身邊,探了探他的額際:“還好,沒有發燒。”

流月淳深深凝視著她,唇邊揚起一絲微笑:“顏,我還從來沒見你發過這麽大的火。”

路顏哼了一下,沒有應聲。

“是為了我嗎?”少年君王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難道你突然發現自己愛上我了?”

“你想得美!”路顏瞪了他一眼。

“啊……”流月淳清亮的眼眸頓時又黯淡了下去,輕聲問,“那你為什麽生那麽大的氣?”

“我生氣是因為你和寂星他們一樣,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都是我發誓要保護的人,路顏在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竟然隻是朋友……”流月淳有些失望地垂下頭,眼底染滿了令人揪心的落寞。

路顏看著他,突然感到心口莫名一堵。她竟然不想在他的臉上看見這種失落的表情,甚至……有股衝動,想收回剛才自己所說的那些隻當他是朋友的話!

不對,她本來就隻當他是朋友,不是嗎?隻是朋友而已!

“能不能站起來?”強壓下心頭的紛亂,路顏別開了視線,伸手扶住流月淳的手臂,“我先扶你起來。”

“嗯。”流月淳任由她擺布。

還強行被人抱在懷中的青嵐突然輕歎了口氣,王上似乎隻有在殿下身邊時才會顯出這副安靜無害的模樣。

眼見路顏扶著流月淳就要離開,青嵐連忙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祭鴻的懷抱:“放開!放開!”

“小東西,要走就說一聲呀,我可是從不強求別人的。”祭鴻露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放下了青嵐。

混蛋!他那個不叫強求,還要叫什麽?青嵐一落地便回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鬼臉,然後“嗖”的一聲追上了路顏。

夜火略有深意地看了祭鴻一眼,舉步跟上。

祭鴻目送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然後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唉,做壞人可真不容易啊!”

話音剛落,他就朝山道另一邊的小樹林瞄了一眼:“影,你說是不是?”

小樹林裏緩緩走出了一名黑發藍眸的白衣男子,一身的優雅,卻也是一身的邪魅。此刻,他那張妖異絕美的臉上卻隱隱帶著一抹冰冷的殺氣:“鴻,若是這一次夜出了事,我絕不會饒過你的。”

“他不是好好的平安無事嗎?”祭鴻還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笑容。

影千看了看剛才夜火他們離去的方向,唇角微微一挑:“你這就樣騙過了那個轉世女神嗎?鴻,你以為這件事可以瞞得了多久?”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嘛!”祭鴻朝天吹了下口哨,“這叫盡人事聽天命。”

“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影千冷哼了一聲,“你這簡直就是拿整個妖獸界的命運在做賭注!”

“我必須要賭。”祭鴻微微垂下了眼簾,掩去了眼底那抹一閃即逝的光芒,繼而輕笑,“誰讓我答應了某個人呢?既然答應了她,就必須要實現。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路顏扶著流月淳才剛剛走出“束魔峰”,就在山腳處看見了一行人排成兩列恭敬地跪在山道兩旁。

路顏和青嵐不由麵麵相覷。

“將軍。”突然,一名褐發綠眸的高個少年從人群裏躥了出來,直接飛奔到夜火麵前,一臉喜色。是夜火的貼身侍衛夜宇。

“將軍,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接到您的傳音密令後,就立刻前往南澤洲府求援,但沒想到這山被人布了結界,我們根本就進不去。”

這次夜火一行人前往南澤,其實夜宇也一直隨後保護待命。在夜火接到路顏傳來的危險暗示之後,便傳音密令夜宇前往南澤洲求援,但沒想到,祭鴻竟在山腳設製了結界。

夜火微一頷首,往夜宇身後望去。

一名華服老者朝夜火淡淡點了點頭。老者銀發白須,一臉的淡漠,但那雙棕色的眼眸卻隱隱透露著一絲冰冷審視的意味。

看到那雙眼睛,路顏第一感覺就像是被人用X光透視鏡裏裏外外看了個透,讓人不自覺地冒出了幾絲怯意。

“啊……怎麽他來了?”坐在路顏肩頭的青嵐突然低呼了一聲。

“這人是誰?”路顏微微蹙眉,她發現身邊流月淳的情緒似乎一下子低落了下去,神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

是因為眼前這個老人嗎?

“他是南澤洲的洲首流月森。”青嵐附在路顏耳邊輕聲說,“也是王上的親生父親。”

路顏看了看流月淳,隻見他微低著眼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微臣不知王上親臨南澤,還望王上恕罪。”流月森看了流月淳一眼,微微躬了躬身,並未像其他隨從那樣屈膝跪下,“現臣前來恭迎聖駕前往南澤洲府。”

他的語氣很淡漠,雖然表麵上說得客氣,卻完全沒有一絲恭敬的感覺,仿佛是一種儀式上的敷衍。

“嗯,有勞洲首了。”流月淳淡淡地回應了一聲,突然蹙眉低咳了兩下。

路顏連忙拍拍他的脊背,心底的疑問卻來越多。

麵前這兩個人真是父子嗎?為什麽看起來比陌生人還不如?

2、

南澤洲洲府。

路顏和流月淳他們住進這裏已經有三天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流月淳體內那股隱藏的力量太過強大,反而產生了某種類似反噬的副作用,流月淳恢複得很慢,也時時陷入昏睡之中。

伸手為**昏迷不醒的人蓋上錦被,又輕輕拭去了他額際的冷汗,路顏擔心地輕歎了口氣。

走到窗台前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托著腮幫子看向窗外。

這幾天她也真夠心煩意亂了,先不提流月淳一直起伏不定的病情,她的心底也藏著太多的疑問。

千年前叛亂的真相……祭鴻的真正目的……

還有,流月父子之間詭異萬分的關係——這些天流月淳住在南澤洲府,除了每日應有的君臣問候之禮外,幾乎沒見流月森主動來找過流月淳……

所有的疑惑都埋藏在心底,沒有人給她解答。

不過,令她更為煩躁的是——為什麽自己最近變得越來越多管閑事了?

在來妖獸界的第一天,她就已經跟曜元老他們表明了心意,她是什麽都不會管的!

但現在……她好像越管越多了。

“胖盜,你聯係到曜元老了嗎?”轉過頭,路顏看了看正在努力施法的青嵐。

原本她是想讓青嵐聯係一下曜元老,問問曜元老是不是知道流月淳的情況,順便問一問怎樣才能讓流月淳恢複元氣和體力。結果,那隻笨貓搗鼓了半天,也沒能聯係上曜元老。

“殿下,曜元老一定在睡覺,所以沒聽到我的傳音術。”青嵐撓了撓後腦,跳上了窗台,不好意思地垂下了毛茸茸的腦袋。

“哦……原來在睡覺啊!”路顏抬頭看了眼天色——

窗外,陽光一片燦爛。

“真是一個好天氣啊。”路顏揚了下眉,青嵐的頭幾乎都要埋到窗台底下去了。

“我美麗的小姐,既然天氣這麽好,不如索性與我一起攜手出遊吧!順道再考慮一下,能不能做我的愛人?”那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青嵐一大跳。

“哇”一聲慘叫,猝不及防的青嵐一腦袋栽下了窗台。

“什麽人在背後搞偷襲?”滿眼金星的青嵐顫抖著貓爪,艱難地再度爬上窗台,迎麵對上的,卻是一雙紫色的眼眸。

“你……”青嵐頓時失聲。

“小東西,我可從來不搞背後偷襲,是你自己禁不住嚇,不小心掉下去的。”有著紫色眼眸的男人似乎笑得很開懷,伸手輕點胖貓的額際。

青嵐僵硬的身體頓時像隻不倒翁似的前後搖擺了幾下——它的身體又不能動了!青嵐在心中絕望地悲鳴。

“又是你?”路顏看了眼窗外的男人,不禁擰起了眉峰。

窗外的男人一張俊臉滿麵春風,紫色的眼眸裏更是含滿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來人正是妖獸界的前任君王祭鴻。

“小顏,不要看到我就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嘛,我可是會傷心的!”

已經從“美麗的小姐”自動升級成了“小顏”了嗎?路顏唇角一挑:“很抱歉啊,我對喜歡編故事的人向來沒什麽好感,更別提會考慮愛上他了。”

“編故事?”紫色的眼眸不解地眨了眨,祭鴻半伏身趴在窗台上含笑看著路顏,“我哪裏喜歡編故事了?”

路顏哼了一聲:“你自己心知肚明。”

那天他雖然將那一套什麽“君王仁心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後來仔細想想,這裏麵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了。

“如果你真的隻是想測試流月淳作為王的仁心和覺悟、想引發他藏在身體裏的力量,那麽在中都王城就有很多機會,又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把他從中都王城裏帶出來,還跋山涉水地跑到南澤這麽遠的地方?”

祭鴻輕挑了下眉:“小顏,我說的可都是實話,至於為什麽要把小鬼帶到南澤,是因為我就在南澤嘛,我懶得走到中都那麽遠。”

看著眼前那個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欠扁模樣,路顏一股心火又冒了上來。

“不要生氣了。來,我們一起去外麵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一起好好談談心、聊聊人生大事。”祭鴻笑眯眯地就要抓起路顏的手,突然一道人影如風般橫插了進來。

“啪——”一道勁風毫不留情地拍開他的魔掌。

“呀,小鬼,你醒了就醒了,不需要這麽客氣地跟我打招呼。”祭鴻朝自己被拍紅的手背輕吹了口氣,滿臉痛苦地皺起了眉峰,“怎麽說我都是你的前輩,你下手也不用這樣狠吧?”

路顏眨了眨眼,看了眼身邊臉色鐵青但精神尚好的流月淳,猛然間像是醒悟了什麽。然後,她唇角一彎,一記冰冷的右勾拳毫無預兆地招呼上了流月淳的眼眶——

“該死的色狐狸,你竟敢裝病!”

房間裏冰冷的低氣壓無聲地蔓延著。

路顏掃了眼麵前老老實實站著的一個一臉壞笑的男人、一隻掛著黑眼圈的銀狐,還有一隻渾身僵硬像不倒翁一樣不住搖晃著的胖貓。

“為什麽裝病?”首先被質問的是黑眼圈銀狐。

銀狐歪著毛茸茸的腦袋輕舔了下頸邊的白色長毛:“顏,你這是冤枉我,我本來就是病人啊!雖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隻是不怎麽想起床嘛……我哪有裝?”

而且賴床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顏的擔憂和關懷,這對他來說,比任何事都重要。

“好,你隻是不想起床,是吧?很好!”路顏冷冷地一揚唇角,將目光投向了旁邊正在看好戲的祭鴻,“還有你……”

祭鴻立刻斂起了臉上不正經的笑容,優雅地一彎腰:“我美麗的小顏,請問有什麽事?”

化身為銀狐的流月淳抬起那雙紫眸冷冷地瞪了祭鴻一眼。祭鴻翻翻白眼,視而不見。

“先解了胖盜身上的咒術。”路顏指了指還在前後搖擺的青嵐。

“這隻是小問題嘛。”祭鴻伸手打了個響指,“嗒”的一聲,青嵐立時恢複了原狀。

“殿下……”青嵐哭喊著跳進了路顏的懷抱尋求安慰。

路顏輕輕拍了拍青嵐的背,然後淡淡地看了祭鴻一眼:“你來南澤洲府幹什麽?”

祭鴻依舊笑得一臉善良無害:“我是來跟你們回中都的。”

“跟我們回中都?”路顏聞言不禁一怔,就連原本還垂頭喪氣的流月淳也抬起了頭。

祭鴻吹了個愉快的口哨:“不要那麽吃驚嘛,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來幫你們的。”他將目光調向流月淳,“小鬼,你應該記得吧!我曾說過,你把‘神月之勾’給我,我除了帶你出去之外,還給了你一個承諾。”

“‘神月之勾’怎麽跑到你身上去了?”路顏懷中的青嵐吃了一驚,難怪自從王上受傷以後就沒見過他額際的“神月之勾”,那可是王權的象征啊!

“我隻是借來玩玩嘛,又沒說不還給他。”祭鴻笑著右手一翻,掌間已經多了一個半月狀的發光物體。

“這就是‘神月之勾’啊!”路顏好奇地看著祭鴻掌心那散發著幽光的月牙兒。

“啊,殿下,你終於可以看見‘神月之勾’啦!”

青嵐話音未落,“啪”的一聲,就被無情地蓋了個火鍋蓋。

“幹什麽打我?”青嵐不解而委屈地撫著頭。

路顏挑眉一笑:“小盜盜,我突然很想再看看你變成不倒翁的模樣……”

“啊,不要!”青嵐一個敏捷的跳躍,從路顏懷裏跳了下來。

路顏也沒再搭理它,而是看向祭鴻:“你現在想把這東西還給流月?”

祭鴻輕笑:“這本來就是屬於小鬼的東西,不是嗎?”伸指輕輕一彈,那半枚“神月之勾”就像認得主人般,直接朝流月淳飛去,瞬間沒入了他的額心。頓時,流月淳的額際現出了半枚淡淡的月牙印記。

原來他頭上一直有這個印記,隻是以前她看不到啊。

路顏滿意地看著多了月牙印記的銀狐,越看越上心,便彎腰抱起了流月淳。

奇跡般的,流月淳竟沒有什麽反應。若是平時,這家夥早就順勢蹭進她懷裏狂吃豆腐了,但今天竟是出奇的老實。

“流月?”感受到異常,路顏不禁微蹙眉峰。

“老鬼……”半晌,流月淳終於開口了,“你真的要跟我回中都王城?”

祭鴻笑得高深莫測:“那是自然。這是我給你的承諾。老鬼又怎可失信於小鬼?”

“你真的可以幫我改變現狀?”

“當然。”祭鴻說著,又看了路顏一眼,“而且,我也可以幫助我美麗的小顏成為真真正正的司月女神。”

路顏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我沒興趣。”

祭鴻也不以為意,淡淡地反問了一句:“難道你不想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了嗎?據我所知,司月有著預示將來的能力,你雖是她的轉世重生,甚至還無法順利地操縱自己的神氣與靈力,但‘預示’這種能力卻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掉的。”

路顏心中一沉,突然間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夢境。下意識地,她抱緊了懷中的流月淳。

“顏?”流月淳的紫眸中閃過疑慮。

“那你為什麽要幫我們?”路顏繼續淡淡地問。

祭鴻又朝天吹了個口哨:“因為我高興。”真是模棱兩可的答案呢!

一旁的青嵐不知為何從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總覺得這個前任君王不是善類啊!

3、

第二天,流月淳一行人便起程重返中都。

臨行前,流月森將一切行囊都準備得妥妥當當,恭送君王回王城,卻依舊沒流露出絲毫有關父子之間的情感。

流月淳也從來不找他直接對話,偶爾的點頭頷首也僅限於基本的君臣之禮而已。

路顏心中雖有百般疑問,但也沒多問什麽。人總有一些不欲為人所知的秘密,不是嗎?她笑了笑,抱起青嵐,和夜火一起先行開路。

“微臣恭送王上聖駕。”

流月淳聽著身後那個淡漠的聲音,微微垂下了眼簾,剛想上馬,腳下卻似乎微滑了一下,竟沒能上去。

一旁的祭鴻暗中扶了他一把,輕笑:“小鬼,我知道你是不想讓小顏擔心,但強逞英雄可不是好事。”

流月淳也沒搭理他,隻是深吸了口氣,翻身上馬,臉色有些蒼白。祭鴻聳了聳肩,搖頭輕歎。

目送著流月淳策馬離去,祭鴻牽過自己的馬匹,回頭看了看依舊神色淡漠的流月森:“怎麽說他都是你的兒子,說一兩句話也不會死人啊。”

“他已經不是我兒子了。”流月森的臉色平靜得近乎無情,“我的兒子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祭鴻聞言歎了口氣:“真是個固執的老頭。”

流月森淡淡地反問:“你不也一樣固執嗎?好好的機會不利用,竟還堅守著所謂的承諾。小心以後萬劫不複!”

“萬劫不複嗎?”祭鴻低聲輕笑,“我早已經萬劫不複了,再多一兩個劫數也無所謂。”

翻身上馬,他朝流月森搖了搖手:“流月老頭,希望有一天我們會在中都王城再度見麵,當然,我更希望我們能有攜手合作的一天。”

“駕!”他策馬狂奔離去。

流月森看著麵前一片塵土飛揚,眼底卻掠過一絲淡淡的複雜:“中都王城嗎?”

隱藏了千年的危機……終於要真正拉開序幕了嗎?

“就快到王城了。”雲雅看了眼屹立在不遠處的王城,輕輕舒了一口氣。

回過頭,看了看正靠在樹下閉目休息的寂星,雲雅眼底掠過一絲愧疚和自責——都是自己把寂星大人害成這樣的,直到現在,他的氣色還是沒有恢複。

“小雅。”

身後響起了哥哥雲離的聲音,雲雅轉過身:“哥。”

“那不是你的錯。”雲離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雲雅的心事,他們是孿生兄妹,可以很清楚地感應到對方的心情。

“嗯。”為了不讓哥哥擔心,雲雅點了點頭,綻開了笑容,“哥,你幫我去找些水來吧!我想寂星大人也渴了。”

“好,你們自己當心點。”雲離轉身飛奔離去。

雲雅走到寂星身邊,彎腰探了探他的額際——還好,沒再發燒了。

這幾天他的傷勢反複,總是高燒不退,但他卻沒有露出一絲痛楚的表情,甚至還一直對她展露著溫和親切的微笑。即使知道自己親手傷了他,他還是那樣親切地對待自己,就好像什麽也不曾發生過一般。

眼眶突然微微濕潤,雲雅連忙別過臉。

“小雅。”寂星緩緩睜開了眼睛。

“寂星大人你醒啦!”雲雅努力地裝出笑臉,“你渴了嗎?我已經叫哥哥去找水了。如果你肚子餓了,我一會就去弄吃的……”

“小雅。”寂星溫柔地輕喚。

“嗯?”

“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寂星微笑,“那不是你的錯。”那雙棕色的眼眸中盛滿了溫柔,幾乎讓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雲雅斂下眼簾:“但……但確實是我傷了寂星大人,不是嗎?”

寂星無奈地輕歎。這是個善良卻又執著的女孩已經陷入了心結之中……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這樣吧,你補償我一件珍貴的東西如何?我剛好……”寂星輕咳了兩聲,重新展開了笑容,“我剛好有收集珍寶的愛好。”

“真的嗎?”眼前那雙眼眸倏地閃爍起了動人的光彩,寂星差點不忍直視——他欺騙了這個女孩,雖然是出於好意。

“是啊,真的。”寂星點了點頭。

雲雅連忙從脖子上拿下一條銀色的鏈子,掛在了寂星的脖子上:“這是我們半妖族的至寶,叫靈犀鏈。它可以通過輕微的接觸就讓對方讀懂自己的心思。”

“謝謝。”寂星原本想拒絕,畢竟這樣的寶物在妖獸界並不常見,甚至可以說是稀有之物。但為了減輕女孩心中的負擔,現在也隻能暫時先收著了,以後有機會再還她吧。

寂星伸手撫上鏈子上的心形吊墜:“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雲雅笑了,心底總算有了一絲釋懷的感覺。雖然一條鏈子不能補償什麽,但至少,可以讓寂星大人開心,她也心滿意足了。

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以為是雲離回來了,雲雅開心地回過頭去:“哥,你回來了啊!”話音剛落,她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站在麵前的並不是雲離,而是一名黑發銀眸、身材高大的男子。

“夜玄?”寂星眼中閃過驚訝,在雲雅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上次他們離開王城之前,夜火將所有的守衛工作都交給了他的兄長夜玄。而此時,肩負著如此重任的夜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寂星,我終於等到你了。”夜玄滿臉的焦急與慌亂,“王城發生大事了。”

寂星心中一沉:“發生什麽事了?”

“四大長老發動宮變了!”

剛好取了水折返回來的雲離聽到這句話,手中的水頓時灑了一地。

4、

月神祭壇一片死寂。

除了黑暗,什麽也沒有,就連一絲燈火也沒有透露出來。

往日的這個時候正是神壇裏的小末妖們吵得正歡的時刻,不可能會這樣安靜啊!

在夜玄的帶領下悄悄潛入王城的寂星,一顆心開始漸漸結冰:“難道連神壇都沒逃出四大長老的魔掌嗎?”

夜玄的眼中露出一絲悲痛:“是我沒用,二弟讓我好好護住王城,可是我……”

寂星搖了搖頭,阻止夜玄再自責下去:“四大長老若是早有所預謀,誰也無法預料。”

“我進去看看。”雲離再也忍不住,當先衝了過去。

“雲離……”寂星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雲離一把推開了神壇的大門。

“吱呀”一聲,鐵門緩緩打開,然而,隨著漸開的門,駭人的血腥也一點一點地露了出來。

到處都是鮮血。

到處都是屍體。

一片觸目驚心。

那些原本還在神壇裏歡跳的小末妖全都被殘忍地斬於刀下了……

寂星的傷口又開始痛了,眼前也開始陣陣發黑。雲雅擔心地扶住他。

“畜牲!”雲離一雙藍眸幾乎要噴出火來,緊緊地握住了掌心。

“曜元老他是不是也……”雲雅不忍心再說下去。

“他們應該不會就這樣殺了曜元老。”已經冷靜下來的寂星推開了雲雅的扶持,走進神壇之中。

畢竟曜元老是守護月神一族,四大長老若是就這樣殺了曜元老,肯定會激起軒然大波。

“曜元老肯定也被軟禁起來了。”身後的夜玄悲痛地插了一句,“戰獅族也有很多人被四大長老關了起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寂星微閉了閉眼,正要再往裏走,腳下卻不知踢到了什麽。突然,一陣金光乍現,緊接著,一道人影出現在半空中。

“殿下,你們終於回來啦!”

半空中的那道人影顯得虛幻而飄浮,眼睛雖然盯著寂星,口中喚的卻是“殿下”。

寂星知道那是曜元老的幻影傳音。一定是在被抓之前,他想方設法留下來的線索。

此時,那道幻影又開口了:“殿下,四大長老不知從哪裏得到了王上不在王城的消息,便趁此機會發動了叛變。他們甚至誣陷仙貓族利用假女神殺害了王上,要殺盡我們一族。現在王城已是是非之地,殿下你快跟王上他們一起逃吧!四大長老已經布下了各種陷阱,就等著你們自投羅網……”

幻影突然消失了,很顯然,曜元老施布影像術法時非常倉促。

“寂星大人,現在怎麽辦?”雲雅焦急地問。

“寂星,我看你們還是先逃出去吧,等王上他們回來,再一起商量對策。”夜玄插嘴道。

“那你呢?”寂星看著夜玄。

夜玄苦笑:“我受了二弟重托守護王城。但現在,不僅失去了王城,也讓很多族人身陷險境,我不能就這樣走了!”

“那我也不會走!”寂星眼中掠過一絲堅決,“我不能放棄曜元老和戰獅族的族人。而且在王上回來之前,我們一定要盡力扭轉形勢!”

“小雅,雲離,你們先離開王城。”寂星轉頭對雲雅道,“你們去青淩山等王上他們回來,告訴他們這裏的情況。”

“我不會走的。”雲雅緊緊咬住下唇,“我不會放寂星大人一個人留在這裏。”

“小雅。”雲離看了雲雅一眼,原本還想勸說,但最終把所有的話都咽進去了肚子裏。

小雅的神情已經告訴了他一切——寂星不走,小雅也不會走的。

“小雅……”寂星無奈地搖頭,“你和你哥哥留下來會很危險的。”

“寂星大人,就讓小雅為你做點什麽吧!我求求你!”

看著雲雅哀求的眼神,寂星心中一緊。

此時,夜玄突然道:“寂星,他們倆留下來也許對我們來說勝算還要大一些……”

寂星詫異地看向夜玄。

“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一個計策,也許……我們可以借此力挽狂瀾!”

寂星還是回到了王宮。

利用半妖的變身術法,雲雅變身成了路顏的模樣,而雲離則變成了流月淳。

這是夜玄想出來的計策。

現今也隻有利用這個方法,暫時穩住四大長老他們了。

有了女神和王上的存在,那麽,“假女神殺害王上”之說便會不攻自破了吧。更何況,半妖的變身之術,很少有人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來。隻要時間允許的話,也許可以搏一搏,先救出曜元老和戰獅族的族人!

才剛回到王宮,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雲長老便帶著風、雨、雷三位長老匆匆地趕到了。

“嘭”的一聲,宮門被狠狠地撞開。

雲離扮作的流月淳就坐在王位之上,雲雅則站在雲離身邊。

寂星冷漠而平靜地看著四大長老:“雲長老,深夜造訪王宮,不知有何貴幹?”

雲長老和另外三位長老互看了一眼,然後冷冷一笑:“寂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夥同半妖陰謀造反!”

隻是一句話便讓他們的血液都為之凍結了。

寂星看向了從入宮開始,便一直隱身在旁的夜玄。

隻見他朝自己極輕極緩地一笑。

那抹笑容,頓時讓寂星感到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