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大長老聯手叛亂

1、

碧藍的海麵上,一片風平浪靜。

路顏抱著青嵐站在甲板上心情大好地看著風景,而另一個人卻蒼白著臉、緊捂著唇,難受地窩在船隻的最角落。

青嵐小心地朝後瞄了一眼:“殿下,真沒想到王上竟會暈船暈得這樣厲害啊!”

路顏輕哼一聲,沒有回應。

“殿下還在生王上的氣嗎?”青嵐突然同情起流月淳來,它可是看得很清楚——王上的眼睛一直往這邊瞅,那無辜可憐的眼神仿佛想要博得同情,可惜,殿下連頭都懶得回一下。

不過也是,誰讓王上裝病害殿下那麽擔心呢?

“小鬼,你再裝可憐也沒用,你看我的小顏理都不理你。”坐在流月淳身邊的祭鴻涼涼地閑插了一句。

流月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氣站起來,正準備朝路顏走去,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竟“嘭”的一聲,狼狽地跌倒在了甲板上。

胸口很痛,好像火燒一般,甚至有些無法呼吸了。流月淳一手緊揪住衣襟,閉目微蹙起眉峰。

坐在船艙裏的夜火清楚地捕捉到了這一幕,正想起身。

突然,祭鴻故意誇張地大聲喊了一下:“呀,小鬼昏倒了!”路顏和青嵐不禁吃了一驚,同時轉過了頭。

“老鬼,你不要亂叫。”流月淳狼狽地爬了起來,成功地掩飾了剛才的一切異狀,隻是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看著他麵無血色的臉龐,路顏突然心軟了,輕歎了口氣,放開懷中的青嵐,走到流月淳身邊:“要是暈船呢,就好好待在那裏休息,不要亂跑。”

流月淳神色一喜,抓住了路顏雙手:“顏,你不生我的氣啦?”

手背上傳來的不同尋常的冰涼讓路顏皺起了眉頭:“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啊?是嗎?”流月淳收回了手,輕輕搓了搓,臉上卻揚起了笑容,“可能是被海風吹的吧。”

“那快進去!”路顏推著流月淳走進船艙,讓他舒適地斜靠著,“我去拿些清水來給你喝,這樣會好點。你先乖乖休息。”

“哦。”流月淳聽話地閉上眼睛。

直到聽到路顏離開的腳步聲,流月淳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瞪著正側臥在一旁,悠閑地哼著小調的祭鴻。

“老鬼,你莫名其妙亂地喊什麽?”流月淳壓低了聲音怒斥。

祭鴻斜斜瞄了他一眼:“小鬼,你可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剛這一喊,我的小顏不是理你了嗎?”

“你!”流月淳眸光一寒,正欲說什麽,突然眉峰一皺,下意識地又揪住了胸前的衣襟。

“小鬼,我給你一句忠告。”祭鴻坐了起來,附在流月淳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如果想自己好過,最好不要大悲大喜、大驚大怒。”

流月淳紫眸一閃,目中閃過冷意:“是你做的手腳?”自從那天被祭鴻引出體內那股神秘的力量之後,他的心口就一直在隱隱作痛,特別是“神月之勾”回來之後,他就痛得更加厲害了。

原以為是因為使用了超過自己身體負荷的力量才會產生這樣的反噬作用,等過一段時間就會慢慢恢複的,但這兩天卻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

祭鴻揚唇一笑,半真半假地說道:“如果你要這麽認為也可以。我說過的,隻要你不大悲大喜、大驚大怒,一般就不會有什麽事。而且你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嗎?可以很好地鍛煉你為王的氣度和胸襟。”

流月淳看了他良久,突然牽唇一笑,笑意竟有些落寞:“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好心幫我。”

祭鴻不滿地挑了挑眉:“小鬼,我向來說話算話。”

流月淳按著胸口:“這就是你幫我的代價?”

“小鬼聰明。”祭鴻笑得高深莫測。

“好,我希望你不要食言。”說著,他閉上了眼睛。

祭鴻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突然問了一句:“你就這麽想掌握權勢嗎?”

流月淳冷冷一笑,反問:“沒有權勢的我又能做些什麽?”

祭鴻一怔。是啊,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身為妖獸界的王,卻是一個得不到認可的王。手中無權無勢的他,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人也保護不了……

轉過頭,祭鴻見路顏端著水往這邊走來,胖貓青嵐還是寸步不離地坐在她的肩頭,若思地輕笑道:“小鬼,你不覺得那隻胖貓真是幸福得讓人嫉妒嗎?”

流月淳睜開了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眼底不由冷了兩分。

“現在我還真想化身為一隻貓啊!”祭鴻單手支著下巴,似笑非笑,“越看我的小顏越來越美麗,也對她越來越有興趣了……”

“你敢!”流月淳神色一沉,目光如刀地逼向祭鴻,“你若是敢動顏一根頭發,我一定會把你大卸八塊,然後丟河裏喂魚!”

“何必那麽生氣嘛……”祭鴻故意長歎了一聲,“你我在這裏爭個不休,倒是讓別人撿了大便宜了!”

流月淳再次冷眼掃向青嵐。坐在路顏肩頭的青嵐隻覺渾身一寒,莫名地打了兩個冷顫。

“怎麽了?胖盜?”路顏奇怪看了看青嵐,“你不會也被海風吹病了吧?”

“沒有啊!”青嵐縮了縮脖子,往四下張望了一番,剛才它好像沒吹到什麽風吧?就算有吹到,也不覺得冷啊!

正自疑惑,突然船尾響起了夜宇的呼喝聲——

“快靠岸了,大家坐穩了。”

眾人不禁轉頭往岸邊望去,路顏眼尖地看見了海岸邊正站著一名銀發藍眸的少年,凝目望著他們。

“啊,是那隻半妖!”青嵐低呼了一聲,“他是來接我們的嗎?”

路顏緊蹙著眉峰沒有說話。

因為她看見了雲離那滿身刺目的血紅。還有眼中,那**裸的、冰冷如刀的殺意。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雲離……”

船才剛剛靠岸,路顏就跳下船朝雲離跑去。

然而,岸邊那名半妖少年卻仿若未聞般,越過了路顏,手中的藍焰直劈路顏身後的流月淳。

“叮——”

黑影一閃,夜火的刀影切斷了雲離掌間滿是殺意的藍焰,緊接著再往外一推,雲離被那股力量震得倒退出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嗤”的一聲,雲離肩上似有創口崩裂,鮮血頓時直湧而出。但他好像沒有知覺般,右掌一翻,冰冷的藍焰就要再度襲上。

“雲離!”路顏連忙上前緊拉住雲離的手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滿身是傷?寂星和小雅呢?你怎麽沒跟他們在一起?”

緊抿著雙唇的雲離終於回過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小雅死了。”

一字一句如刀鋒般吐出,雲離深藍色的眼眸驀然湧出一抹駭然的血紅。

“怎麽回事?”路顏驚白了一張臉。

“知道是誰殺了她嗎?”雲離突然反手抓住了路顏的手,緊緊地握住,就仿佛要將她的手骨捏碎一般,“是寂星殺了她!是寂星殺了她!”

所有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就連一向鎮定如山的夜火眼中也露出了驚異。

“不可能!怎麽可能……”宛如被人當頭澆下了一盆冷水,路顏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連手腕上的疼痛似乎也察覺不到了。

寂星怎麽可能殺小雅?那小雅被音然控製的時候,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害小雅一分!

“雲離,是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

“誤會?哈哈哈……”雲離大笑了起來,“我親眼看見的!我親眼看見他把那把銀劍刺入了小雅的胸膛!我親眼看到小雅死在我的麵前!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又怎麽會是誤會?!”雲離停下了笑,冰冷的藍眸深深地凝視著路顏,“我就知道你們這些貴族全都不能相信!我不應該相信你們……不應該相信你們……我還傻傻地送小雅一起去王城受死……我果然是無藥可救了!是我害死了小雅!”

手上又驀地緊了幾分,路顏幾乎聽見了自己手骨碎裂的聲音。

“顏!”流月淳紫眸一寒,正欲救人,卻被路顏阻止——

“別過來。我先問清楚。”路顏深吸了口氣,強忍著腕上的劇痛,“雲、雲離……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隻要殺了你們所有的人為小雅報仇就可以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雲離眼中的神色似顛似狂,藍眸中那抹詭異的血紅也越發強烈了。

“殿下,小心啊!半妖要是成魔可是六親不認的!”青嵐急得在一旁直跳腳。

在妖獸界的傳說中,半妖的法力雖然不高,但如果遭受到什麽強烈的刺激,或是無法承受的悲痛,他們便會“入魔”,眼睛也會隨之變成血紅色。到那時候,他的法力會成倍增加,一般的聖者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但當他們法力耗盡之時,生命也就隨之灰飛煙滅了。

一旁的夜火和夜宇對視了一眼,已經決定伺機而動,從雲離手中奪回路顏。

“雲離……你不是說過你相信我的嗎?”此時的路顏雖然並不清楚半妖成魔會有什麽後果,但她不想見到這副模樣的雲離,於是她堅定地望進雲離滿是憤恨殺意的藍眸之中,伸出另一手輕輕覆上了雲離冰冷的手背,“所以,我們是朋友。”

雲離的眸光似乎動搖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冰冷:“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了。”他冷冷地一牽唇角,笑容淒厲,“我們這些沒有地位、沒有身份的半妖,又怎能跟女神、貴族們做朋友?總有一天,你們也會跟寂星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權衡,殺了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半妖,不是嗎?”

“雲離……”路顏不解。

雲離驀地抬頭看向流月淳:“寂星就是為了這個昏庸無道的王,犧牲了小雅。難道是王就應該被人保護?是王就應該有人為他犧牲?是王就應該賤踏著別人的生命而生存下去嗎?”

從一開始就一直站在旁邊安靜觀察的祭鴻眼底似有什麽光芒閃過,低歎一聲:“原來已經開始了嗎?”

“你要殺的人是我,放了顏。”流月淳一步步朝雲離走去,目光卻緊緊盯著路顏早已紅腫的手腕,“她的手骨要斷了。”

雲離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就在那一刹那,流月淳已如閃電般地出手,直接扣向雲離的手腕,想迫他放開路顏。

而與此同時,夜火、夜宇也分別從左右兩方攻向雲離。

雲離本能地鬆手反擊,流月淳及時救回路顏。夜火的幻刀和夜宇的冰刃劍同時架在了雲離的脖子上。

“不要傷他!”路顏急喝。

“他們不會傷他的。”流月淳輕輕地扶著路顏受傷的手腕,“先治好你的手。你的手骨幾乎裂了……”流月淳微微垂下了眼簾,他的聲音雖很輕很淡,但路顏還是捕捉到了其中暗藏的傷痛。

“我沒事,不怎麽痛啦。”不太喜歡看見這樣的流月淳,路顏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

在她的心底,她還是把他當成一隻銀狐吧?

僅此而已。也許,地位跟青嵐也差不了多少!

心口驀地湧上一陣疼痛,他不禁蹙起了眉峰。

肩後突然被人一拍,耳邊響起了祭鴻的聲音:“小鬼,我的小顏隻是傷了手骨而已,她可是擅長治療之術的,隻是現在還不會用罷了。我可以教她正確的使用方法。”

祭鴻說著看了一旁已被製住的雲離一眼,淡淡地道:“我們得趕緊治好傷回王城。不然,再遲些恐怕就來不及了。”

2、

路顏正在幫雲離治傷。

祭鴻一教會她運用神力治療的方法,她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治好自己手腕上的傷,而是想到了雲離。

被夜火用縛身咒術製住的雲離,臉上的神色雖已平靜下來了,但藍眸之中的血紅卻未平熄,依舊冰冷如刀。他的肩上有一條極深的劍傷,幾可見骨,夜火一眼就看出那是寂星的紫影光劍造成的。

中都王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夜火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轉頭看向正眺目望著遠方的祭鴻,竟從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凝重冰冷的神色。

一向玩世不恭、悠閑懶散的祭鴻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夜火也隻見過一次——那是千年前妖狼族發生叛亂的時候。

“夜。”原本坐在樹下休息的流月淳站了起來。

“王上。”

“你和夜宇先行趕回王城找星。”流月淳淡淡地道,“不要驚動其他人,直接找星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夜火點了點頭,卻是一言不發地看向祭鴻。

祭鴻看了他一眼,挑眉笑了笑:“你就放心把這小鬼交給我吧!”

得到了承諾,夜火轉身便帶著夜宇往王城的方向疾奔而去了。

“這家夥怎麽幾千年來都是一副德性,多講兩句話會死嗎?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準確地猜中你的心思啊,夜……”祭鴻目送著夜火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才轉頭看向流月淳,“小鬼,看來你已經想到了什麽。”

流月淳目光瞬間冰冷:“顏就交給你了。”

“我的小顏我當然會保護周全。”祭鴻低低一笑,滿意地看著流月淳瞬間鐵青的臉。

“老鬼,我不想再聽到‘我的小顏’這四個字!”

祭鴻朝天翻了個白眼:“我高興怎麽叫就怎麽叫。”

流月淳此時也沒空跟他鬥嘴抬扛了:“如果顏受到一點點傷害,我都不會饒了你。”

祭鴻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小鬼,你可不要忘記了,你是王。”

“我不會死的。”流月淳低低垂下眼簾。

祭鴻揚唇輕笑。

此時,路顏已將雲離身上的傷治好了大半,雖然不能立刻痊愈,但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

原來她體內暗藏的神力竟有著這樣神奇的力量!這樣也不錯啊,至少,她現在可以保護身邊想要保護的人了!

然而,看著依舊緊抿著唇沉默不語的雲離,路顏又輕輕地歎了口氣。

寂星殺了小雅這件事,她到現在都不能接受。她不相信寂星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可惜,雲離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相信他們,什麽也不肯說。

“顏……”身後響起了流月淳的輕喚,路顏回過頭。

“你不要光顧著雲離。”流月淳紫眸中寫滿了不滿,緊緊地盯著路顏的手,“要是不趕緊治好自己手上的傷,我可是會心痛的。”

“對呀對呀,殿下,你的手腫得好厲害啊。”一旁的青嵐連聲附和。

路顏無奈地輕笑:“你們不要亂擔心,我不是說過了嘛,我沒事的。”抬頭環視四周,沒看見夜火的蹤影,路顏不禁奇怪地問,“夜火將軍呢?”

“我讓他們先回王城了。”

“那我們也趕快走吧!”路顏一直記掛著剛才祭鴻說過的話,雖然她不太清楚究竟什麽事來不及了,但也隱隱感到事關重大。

“你先治好自己手上的傷。”流月淳還在堅持。

“可是這很花時間,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

“不行!”流月淳直接拒絕。

“流月……”第一次看見如此堅決認真的流月淳,路顏隻能無奈地苦笑。

“看來沒時間治傷了。”祭鴻突然涼涼地插了一句,“我們有客人到了。”

流月淳神色一變,伸手將路顏拉到了身後。

夜,死一般的寂靜。

黑暗占據著整座王城,就連月光也被藏進了厚重的雲層裏。

這裏是中都王城的中央——清華殿——君王流月淳的起居之所。

寂星站在殿外眺目遠望,冰冷的夜風吹亂了他的發,也半掩住了他那蒼白的臉龐。

黎明就快要到了。而在黎明來到的那一刻,暴風雨也將隨之降臨。

他們趕得及回來嗎?

“寂星大人……”

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寂星回過頭:“怎麽樣?”

一名黑衣少年微微躬了躬身:“還沒有王上和女神殿下的消息。”

寂星的眼眸之中隱隱掠過了一絲失望:“派出去的影衛呢?”

少年垂下了頭:“沒有一個人回來。”

寂星臉色微變:“項英,不計任何代價,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找到王上和殿下。”

“是。”那名叫項英的少年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而關切地看向寂星,“寂星大人,你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身上的傷還沒好……”

“我沒事。”寂星輕搖了搖頭,示意少年不要擔心,“先下去吧!這幾日要辛苦你們了。”

項英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準備離去,突然殿外響起了陣陣腳步聲。緊接著,一聲洪亮的大喝響起——

“包圍清華殿!”

“快走。”寂星低聲吩咐少年。

“可是……”

“走!這是命令。”

第一次在一向溫潤如玉的寂星臉上看到這樣冷凝的神色,知道自己重任在身的項英咬了咬牙,轉身飛奔而去,瞬間沒入了黑暗之中。

“嘭”的一聲,沉重的宮門被強行撞開了,數百名鐵胄軍甲隨之湧入。

不一會兒,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踏進了宮殿,冰冷的眼眸直射向寂星:“寂星夥同半妖一族陰謀叛亂,給我拿下!”

3、

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敵人的攻擊卻絲毫也沒有減退的跡象。

為首是一名藍發紅眸的男子,他一人操控著數十隻法獸朝流月淳他們進攻。整座青淩山幾乎被破壞殆盡。

青嵐認得那名男子,他是四大長老麾下最得力的心腹之一——湛清。

“湛清,你好大的膽子!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麵前站的是誰?是王上啊!你為什麽要襲擊王上?”青嵐一邊躲避著法獸的攻擊,一邊朝湛清大喊。

為了避免自己受到傷害,被保護在結界之中的湛清冷冷地看了青嵐一眼:“青嵐,你夥同半妖一族陰謀叛亂,死到臨頭竟還敢如此叫囂?想再用半妖冒充王上來欺騙我們嗎?”

“再用半妖冒充王上?”青嵐不解地眨了眨眼,一時忘了提防旁邊的法獸,被對方一腳踢中,踹開了一丈多遠。

“哇!”

青嵐慘叫著往山邊一塊巨石上飛撞過去,眼看就要撞到巨石上摔個頭破血落了,突然一道人影如風,躍身而起,在半空中抄住了青嵐小小的身子:“青嵐,曜元老沒教過你,戰鬥的時候不可分心嗎?”

“王、王上……”青嵐滿眼激動地看著麵前的紫眸少年。

它竟被王上救了!青嵐的心底塞滿了感動。

也沒顧得上看青嵐那感激涕零的眼神,流月淳隨手拎起它向後一拋:“交給你了。”

我又不是球!再度被無情地拋向半空中的青嵐在心中低泣。

這時,另一道矯健的身影騰空一躍,準確地接住了胖貓的身軀,然後朝流月淳揚唇一笑:“小鬼,你可別太逞強!”

“你隻要看好他們就行。”流月淳連頭都沒回,隻是冷冷地注視著再度朝他們逼近的法獸。

祭鴻聳了聳肩,無奈地朝天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小鬼要發威了。”

“祭鴻,你去幫他,這裏我用結界護住就可以了。”路顏從祭鴻手中接過正自哀歎的青嵐,重新回到了結界裏。

現在的她還不能掌握戰鬥的力量,但至少,她可以用結界保護住想要保護的人。

祭鴻摸了摸鼻子:“我要是不能完全任務,那隻小鬼會跟我翻臉的。”

“可是……”

祭鴻搖頭輕笑:“我美麗的小顏,你可不要小瞧了那小鬼的力量。”他微微一頓,看了看結界中依舊被縛身咒術控製住的雲離,“而且,比起那些法獸,幾乎要成魔的半妖才是最可怕的。”

路顏歎息地看了看從進入結界起就一直閉著雙目的雲離。他臉上的神色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突然,四周一陣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似乎連空氣中都開始彌漫除了令人窒息的冰冷氣息。路顏不禁擔憂地往流月淳那邊望去。隻見他冷冷地站在風中,衣袂激揚,銀發飛舞,渾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銀光。

那種感覺有幾分像那日與祭鴻激戰時的流月淳,但又不完全像。

“全都給朕退下!”

一聲冷喝,讓原本逼近的法獸們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此時的流月淳仿若神祇,神聖而不可侵犯。

“不要被他騙了,他不是王上!”

結界中的湛清呼喝了一聲,舉起手中長鞭朝地上狠狠揮下,法獸們頓時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控製般,目光透出鮮血般可怕的紅色,仿佛要把流月淳活活吞下去一般。

“吼——”

陣陣嘶吼響徹雲霄,幾乎已經成了半魔的法獸們凶猛地朝流月淳撲了過去,頃刻間便將流月淳淹沒在了黑暗裏。

“王上!”被路顏抱在懷裏的青嵐,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路顏更是神色慘白。祭鴻的雙眼同樣也一眨不眨地盯著激鬥的戰圈。

幾乎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流月淳的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湛清長鞭揮下的那一刻,閉目的雲離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假冒的王可以支撐多久!”湛清在結界中高聲狂笑,“隻不過是一隻半妖變身而成的冒牌貨,竟然還敢跟我們聖者一族抗衡嗎?”話音未落,突然脖頸上一涼,他驚駭地睜大了眼眸。

“湛清,你可認得這把流水銀刃?”耳畔那低低的輕笑聲幾乎讓湛清的血液都凝結成了冰。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從法獸的重圍圈中逃出來的?更可怕的是,他竟無聲無息就進入了自己所施布的結界之中!

湛清僵硬地低下頭,赫然看見架在自己脖頸上的那把如同流水般晶瑩剔透的銀色短刃——那是銀狐族特有的兵刃武器。

“王、王上……”湛清幾乎連聲音都變了調。

“終於認得朕了嗎?湛清。”流月淳唇邊雖掛著笑意,但一雙紫眸卻始終冰冷如刀。

“臣該死!臣該死!”湛清渾身顫抖,手中的長鞭也隨之鬆手落地,“求王上饒命!”

“是誰讓你來殺朕的?又是誰告訴你,朕是由半妖假扮的?”

“是……是四大長老。”

“是嗎?”流月淳眸光一閃,“果然是他們。”

就在這時,原本閉目坐在地上的雲離驀地睜開了眼,右掌藍焰升騰而起的那一刹那,直接擊向了路顏的背心。

那雙眼——血紅如刀!

聽到異響回頭看去的流月淳幾乎停止了呼吸。

雲離和路顏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右掌藍焰襲上路顏的背心也隻是電光火石間的事,他根本來不及施救!

“顏!”

心口驀然結冰,他眼睜睜看著那道帶著致命殺機的藍焰打上了路顏的背心!

幾乎在同一時刻,趁著流月淳失神,湛清的右掌突然變幻出一把幻刀,直刺向流月淳的雙眼。

流月淳下意識地收刀閃避。

湛清趁機掙脫,往夜幕中逃竄而去。

但流月淳已經顧不得他了。他拚盡了力氣朝路顏飛奔過去。

藍焰觸碰到路顏的那一刹那,“嘭”的一聲,一道華光突然自路顏背後爆射而起,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將雲離的藍焰掌反彈了回去。

雲離連連跌退了好幾步,一口鮮血隨之噴出。但雙目一紅,他竟不顧重傷,再度欺身而上。

一道人影如風,閃電般扣住了他的手腕:“小半妖,再用蠻力下去,你可就要元神俱滅了。”

祭鴻一臉風淡雲輕地輕笑著,然後朝雲離的額心輕輕一彈,一道金光注入的同時,雲離也隨之閉上雙目失去了知覺。

“雲離……”此時才剛剛驚覺異樣的路顏連忙飛奔過來,看著雲離軟倒的身軀,焦聲問,“他怎麽了?”

“隻是小小的失心瘋。”祭鴻的解釋讓青嵐瞪圓了眼。

突然,路顏被人一把抱住,緊緊地摟在懷中,就好像要揉進骨血裏一般。

“流月……”感覺緊抱著自己的人渾身在微微地顫抖,路顏心底的某一個角落突然柔軟了起來。

她感覺到了他的害怕。那是一種自心底湧上來的害怕和恐慌。

“我沒事。”她輕拍著流月淳微微顫抖的背,微笑道,“流月,我真的沒事。”

“小鬼,你還想抱著我的小顏多久?再這樣抱下去,我可是會妒忌的。”

那悠閑的、還隱隱帶著笑意的聲音讓流月淳緩緩抬起了頭,紫眸裏寫滿了冰冷的殺意:“老鬼,你說過會保護好她的。”

祭鴻滿臉冤枉地攤了攤手:“小鬼,我不是保護好她了嘛。”雖然沒有直接出手,但他早就在路顏的身上施下了護身咒術,不然誰能預料到那個半妖會何時出手?難道讓他一直盯著半妖看嗎?他從來不幹那麽費精神的事,他隻喜歡防患於未然。

流月淳冷哼一聲,放開了路顏,心神一鬆,眼前便陡然一黑。

“流月?”路顏連忙扶住他,不解地盯著他蒼白的臉,“你受傷了?”

“沒受傷。”流月淳搖頭,然後怒目瞪了眼還在一旁看戲的祭鴻。

“唉……”祭鴻突然長歎一聲,“其實我討厭逞強的人了。”說著他聳聳肩,便扶著雲離走到一棵樹旁坐下。

“他果然是被風長老施了咒了。”祭鴻打量了眼雲離的眉心,那裏隱隱透著一抹紅光,如果不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什麽。

流月淳跟著走到樹下,坐了下來:“看來我們不能直接進入王城了。”

“是啊。”祭鴻朝天歎了口氣,“小鬼,你怎麽把事情弄得這麽麻煩?”

流月淳突然掩唇輕咳了兩聲,然後毫不示弱地反擊:“老鬼,這還不是你之前留下的麻煩嗎?”

路顏聽得一頭霧水:“胖盜,他們倆在打什麽啞謎?”

青嵐跳上了路顏的肩頭:“他們是在說四大長老。”

“四大長老?”

“是啊!”青嵐垂下了頭,“看來,四大長老終於發動叛變了。”

其實這一千年來,妖獸界的實權幾乎都掌控在雲、雷、風、雨四大長老手中。流月淳雖有王位,手中卻並無實權。

四大長老自前任君王祭鴻時代開始就已存在,當年祭鴻登位時也隻有幾百歲,在妖獸界還隻算是個少年。於是,妖獸界便從七大家族裏選出了四名德高望重、並有理政能力的老者擔任輔王之責,協助祭鴻治理好妖獸界。

那時的祭鴻擁有完整的“神月之勾”,也擁有極高的聲望,所以,四大長老還不敢輕舉妄動。但到了流月淳這一任,因為妖狼族的叛亂,妖獸界早已元氣大傷、四分五裂,再加上流月淳並沒有完整的“神月之勾”,於是四大長老便開始產生了異心。

雖然,他們無法直接掌控妖獸界最高的王權,但千年來,以四大長老為核心的政權組織早已根深蒂固。他們從來沒把流月淳這個王放在眼裏,基本上已經放空了王權。

而這一次,很明顯,他們已經趁著流月淳不在王城的時機,發動了政變。

“看來寂星和雲離他們遭遇了極為可怕的事。”青嵐說完更加沮喪了,眼中寫滿了擔憂,“不知道星現在怎樣了?那隻半妖也真是,為什麽不肯把實情告訴我們啊?”

祭鴻涼涼地插了一句:“他受了極大的刺激,原本就有化魔的趨勢,再加上被施了咒術,哪裏還會心平氣和地跟你這小東西說故事?”

“我才不是什麽小東西!”青嵐憤怒地揮舞著貓爪,表示抗議。

“我的神力有沒有辦法解去雲離身上的咒術?”路顏擔心地看著雲離,總不能讓他一直這樣下去吧?

“沒用的。”流月淳搖頭,“你現在還未完全恢複神靈之力,而風長老的咒術又遠比音然厲害得多……而且當務之急,我們要馬上想辦法回王城。”

流月淳站了起來,腳下一時不穩,被隨後站起來的祭鴻悄悄扶了一把:“小鬼,你可不能這麽沒用啊!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保留體力。你應該知道那些人真正的目標是誰吧?”祭鴻壓低聲音,並朝路顏看了一眼。

流月淳這一回並沒有反擊,隻是輕點了下頭。

“你們兩個在那裏嘀咕什麽?”路顏感到越來越不對勁,總覺得流月淳和祭鴻有事情瞞著她。

祭鴻抬頭微笑:“啊,沒事,我隻是跟小鬼說,也許可以試試小東西的空間移動之門。”

“胖盜的空間移動之門?”路顏微擰眉峰,青嵐的這個移動之門的著陸目標似乎不怎麽準確啊!

“小東西,這一回你可要助我們一臂之力了!”祭鴻笑得高深莫測。

不知為何,青嵐突然覺得心底發毛。

4、

“星,你就這樣……背叛了我嗎?”

“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我弱點的人,就隻有你的了吧?但你,卻背棄了我的信任。是你讓我明白了這個世上除了自己,誰也不能信任。”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的,星。永遠也不會忘記。”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我要你們所有的人都付出代價,特別是你,星……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猛然從黑暗中驚醒,渾身就像是墜入了冰窖,似乎連一絲溫度也沒有了。

那是一個很久遠很久遠以前的夢了。

夢裏那雙褐色的眼眸寫滿了冰冷與絕望——那樣桀驁不馴、那樣驕傲的他,在被封印進縛神之獄時,竟露出了這樣傷痛的眼神。

被最好、最信任的朋友親手送進了縛神之獄……又有誰不痛心疾首?又有誰不怨恨?

原以為,自己早已將這個夢牢牢地塵封在了心底的最深處,但此時此刻……竟又想起了嗎?

唇角微微揚起一抹自嘲的輕笑,寂星嚐試著動了動身子,然而,右肩上一陣尖銳的刺痛幾乎又讓他昏厥了過去。

如刀鋒般銳利的束之光繩貫穿了他原本就未愈合的傷口,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刑架之上。

除了疼痛和寒冷,現在的他幾乎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但幸好,疼痛可以讓人清醒。

抬起頭,看向天窗外那片黑沉的天際。

天就快要亮了。在天亮之前,項英如果還不能找到王上……

心中焦慮讓身體的疼痛更加劇烈了,他不禁輕咳了兩聲,咽喉裏似乎有一股腥甜的氣血直往上湧。

他絕不可以死。否則,他又如何對得起小雅?

必須……要拖延時間……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也要拖到王上和殿下回來……

“月,你一定不會讓這個國家就此毀滅,是不是?一定不會……”

神智開始昏沉起來。

他突然間記起,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叫她的名字了。

這個……隻能藏在心底的名字。

司月。

整個王城都被寂靜如死的黑暗籠罩著。冰冷和蕭殺的氣息充斥在空氣裏,似乎隻要輕輕一碰,便會爆發出讓人措手不及的危險。

夜火隱身在黑暗之中,靜靜地等待著。

他沒有辦法直接回王宮,宮殿之外已被有心人施布了一道強力的結界,隻能出不能進。

有著這樣高強術法結界的,就隻有四大長老裏的雲長老了。在妖獸界,雲長老所施布的結界隻有一個人可以解——那就是司月女神。

這一次四大長老發動的政變雖在意料之中,卻也在預料之外。畢竟王被擄劫、路顏出王城都是極為機密的事。而且他也讓心腹布置了王和女神還在王城之中的假象,所以,除了守護王城的戰獅一族和月神祭壇的曜元老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王和轉世女神都不在王城之內的消息。

這千年來,四大長老放空了王權,再加上七大家族中除了仙貓族與戰獅族外,其他各族幾乎都早已無視了那名隻有半枚“神月之勾”的少年君王。所以,四大長老也早已不再關注流月淳的動向了,甚至連最基本的朝典參拜,流月淳也可以不必參加。

而對於轉世重生的女神,自從上次基風事件之後,四大長老雖然疑慮重重,但可能因為當時路顏還沒恢複神力,在他們的眼裏,即使路顏真是轉世的女神,也不能構成任何威脅,所以,他們采取的是漠視的態度。

其實他們隻要握緊手中的權勢,就可以掌握住整個妖獸界,甚至根本沒有必要發動政變。

但為什麽呢?是發生什麽事才使得四大長老決心宮變奪權嗎?而且如此迅速地掌控了一切。

夜火想起了寂星——現在隻有找到寂星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將軍。”黑暗裏,一道身影如風般飛奔了過來。

“宇,怎樣?”夜火看著遠方掩藏在黑暗裏的王宮。

夜宇搖頭:“我守了大半天了,都沒發現有人出來。”

夜火微一沉吟:“繼續守在結界之外,星一定會派人衝出結界聯絡我們的。”

“將軍……”夜宇猶豫了一下,“也許……也許想要出來的人都已經死了……我剛才試著用族裏的傳召之術,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夜宇悲痛萬分地低下了頭,“恐怕連我們族裏的人都……”

夜火搖頭,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動:“宇,你認為戰獅族的人會如此輕易地倒下嗎?”

夜宇抬起頭,眼中重又燃起了希望。

突然,寂靜的黑夜裏響起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夜火和夜宇互望了一眼,迅速分開,隱身於黑夜之中。

黑暗裏,一名身著黑衣的少年正踉蹌著朝這邊走來。

他痛苦地微彎著腰,一手緊按著胸口。而在他的背心上,竟赫然插著一把閃發著綠芒的光箭。

鮮血,一路蜿蜒。

“項英!”夜宇認出了那名重傷的少年——那是他們戰獅族影衛隊的副隊長。當下,他便什麽也顧不得了,直接衝了出去。

聽到熟悉的呼喚,項英眼中露出了喜色,然而腳步還未邁開,便再也無力地向下倒去。

“項英!”夜宇連忙扶起倒下的項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在項英背後的光箭,夜宇隨即變了臉色,“風刃箭?項英,你怎麽會被風刃箭傷了?”

風刃箭可是……

夜宇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身後一股危險氣息的逼近。他本能地回過頭,黑暗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正一步步朝他走來。

“夜玄大人?”

男人手裏那把散發著綠芒的風之弓箭刺痛了夜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