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凶的小姑娘

放學鈴一響,楊毅迅速衝進操場邊的停車棚,熟練地拔了季風的氣門芯兒。茲茲的撒氣聲不意外地惹來側目,她神色自若地推出自己的車子騎上剛要走,車後座被人死死拉住。

回頭看見季風怒衝衝的臉。

“找死!”楊毅朝他豎起眉毛。

“靠,”季風怪叫一聲,“拔人氣門芯還敢大聲罵人!”

“還給你!”她一臉仁慈地把手裏的氣門芯扔給季風,“撒手,我要回家吃飯。我餓了可吃人!”

“小死崽子!”季風放開手,在她後腦勺上敲了一下,“今天有事兒不跟你一般見識,滾吧!”

“有什麽事?”揉著被他敲疼的地方,目光視及站在季風身邊的人後,不滿的情緒被好奇取代。

季風搭著於一的肩膀,牛逼哄哄地告訴楊毅:“我去鍬兒家蹭飯。”

兩個人果然很熟呢。目光在他們臉上來回掃了一圈,季風得意洋洋的笑容真是刺眼!“我跟你爸說你沒寫完作業讓老師扣下了!”一句話讓那個刺眼的笑容馬上消失。

於一失笑出聲。

“你就作孽吧!”季風舉手就打她。

楊毅輕輕鬆鬆閃開。“你再打我我還手了啊!”一扭身跨上車子騎遠了。

“你家那個鄰居?”於一盯著楊毅的背影好笑地挑眉。

“啊。”季風沒好氣地將手裏的氣門芯擰回後車胎,“可記仇了!走吧,先找地方打氣兒,晚上回去收拾她!”

“跟個刺兒似的!”

“我是刺兒?她動不動就給人車子幹沒氣兒了她才是刺兒!”

“我就是說她。”

“對,她就是個刺兒!”季風頗覺解氣地狠狠重複了一遍,推起車子跟於一並排走出校園。“你說你家搬這兒附近哪了?”

“到了不就知道了。”

“真想不到咱倆有一天還能當同學啊。當年我在四小多虧你罩我了,要不可能都沒命上中學。”

“誰讓你一天到晚裝逼找挨削。”

“誰裝誰裝!靠,四小那幫犢子跟黑社會似的,學習不咋地……沒說你。惹事幹仗一個頂仨。我那兩年的回憶就是血雨腥風啊,紅忽忽一片。”

“切!一幫小孩兒哪有那麽邪乎。!”

“嗯,念三個六年級你當然說我們小孩兒!”

“別惡心我!”

“哈哈!你爸咋想的還讓你在初中混啊?鍬哥你快二十了吧!”

“去你媽的!你這逼樣的二十了才上初中呢。”於一笑著罵他,“我爸這回跟我交待明白了,高中不畢業絕對不讓我出來。”

“你真能念完高中嗎?”

“不好說。”

“我懷疑你爸想整瘋你!”

“你想多了大哥,他就我這一兒子。”於一強調,“不是撿的。親生的!”

城西這一片是礦區公房,建麵和結構大體相同。改革開放後房子由廠礦過到個人名下後,家家陸續翻蓋加高,一戶挨一戶三層兩層獨門獨院的小洋樓。是市裏形成規模較早的一帶小區。也有些住戶遷走,房子轉手賣出,但大多還都是住了十多年的老鄰居。

因為是一批廠礦工人,年紀大抵相仿,小區裏前門後院的孩子也都般對般大小。楊毅絕對是這群孩子中最凶的小姑娘,敢跟礦裏任何一個男孩爭強鬥狠,經常掛著一身傷回家,氣得爹打娘罵。上了初中之後情況好轉不少,卻不是因為她本人主觀收斂,而是曾經被她踩在腳底下修理的男孩子們上中學後一個個打了激素般地成長起來,而她在五、六年級時意思意思地長了十來公分後就再無動靜,連著兩年量身高都是同一個數字,從班級後幾排被調到第一桌來。她憂心忡忡著自己的體格,卻仍改不了惹事生非的個性。好在礦裏的男孩子們現在雖然身材上占了優勢,心理上卻還有著小時候被楊大姑娘**的陰影,每每與其發生戰爭,免不了有閃躲逃跑的潛意識,氣勢上輸了不少。何況隨著年齡的增長,好男不跟女鬥的思想也漸漸在男生的教育中被灌輸。就這樣,站在一起比旁人都矮半個頭楊毅在非昔可比的今天,仍能呼風喚雨地在礦區為非作歹。

與楊家共用一堵牆的季家小字輩三女一子,老幺季風因為晚生了楊毅三天,理所當然地成了受她迫害最深的礦區子弟,被鍛煉出了較高的抗擊打和隱忍能力。

季風哼著國歌推開自家大門,轉了一圈又晃進隔壁。

一進門就聽見楊家女主人叢麗榮的大嗓門:“楊毅你能不能快點吃?整得滿哪都是飯粒兒!”

楊毅抱著飯碗守在客廳電視前,對媽媽的訓斥充耳不聞,視線始終落在屏幕裏那個喊著“代表月亮消滅你們”的月野兔身上。

“小四兒吃了沒有?”楊海國從飯廳走出來坐到沙發上拿起牙簽。

“吃完了,在同學家吃的。”季風脫了鞋,走到楊毅身邊用腳尖輕踢她,笑嘻嘻地叫:“刺兒?刺兒?”

“滾!”楊毅嚼著飯含含糊糊地罵道。

叢麗榮在廚房洗完碗走過來,遞了塊瓜給季風,哭笑不得地說:“她精神病兒你搭理她幹啥?”

楊毅不滿地瞪了媽媽一眼。

“你爸回來了嗎?”

“沒。就我媽回來了,季潔也跟來了。”

“是嗎?老大來了?孩子呢?”

“那能不抱來?我回去就聽那孩子哇哇叫喚不知道咋回事。他們都哄著呢。”

“我看看去。”叢麗榮說著端起果盤。“老海你不去看看?潔家胖丫頭可帶勁了,跟少華長一樣一樣的。”

楊海國剔著牙站起來:“你姐夫也來了吧?走,殺他兩盤去。”

“啊?”季風不屑地揮手,“他臭棋簍子你還跟他下?越下越臭!”

“這小子……”

“楊毅你快吃完把碗刷了啊。”叢麗榮又叮囑了一句,夫妻倆一前一後地出了門。

“刺兒……”季風歪在沙發上踹楊毅的肩膀。

“別找揍奧!”楊毅頭也不回地警告,把碗筷舉過頭頂,“碗給我刷了去。”

“切~慣著你!看完了自己刷……”季風接過來放在茶幾上,“靠,還有這麽多飯沒吃了呢。”

楊毅不理他。

“剩飯碗長大麻子……你都要鑽進去了,看電視離遠點兒。”

“你鬧不鬧心?回家給你姐哄孩子去!”楊毅白了他一眼。“跟我媽似的。”

“哎哎哎,咱班新來那個男生是我原來在四小一個班的。”

“嗯。”

“我跟你提過吧?就是一人把好幾個中學生都撂倒的那個小鍬。”

“嗯。”小兔真傻,就知道臭美。不趕緊變戰士變醫生有屁用,一會亞美被洗腦了。

“……我靠,他真能打啊。還可狠了,幾板兒鍬下去血嘭得哪都是。那些女生嚇得哇哇哭,男生都站門口傻了……”

漂亮,水野亞美變身比小兔好看呀……身後嘮嘮叨叨的聲音突然沒了,楊毅好奇的回頭看一眼。“嗯。”示意他可以繼續往下說了。

季風挑著眉毛,噗哧笑了出來:“你反射弧長啊?”

“切!”動畫片兒演完楊毅也終於挪窩了,拿起碗走進廚房,把剩飯倒進垃圾桶裏。

“敗家子兒!”

“你敢告訴我媽我整死你!”楊毅把水弄得嘩嘩響。“對了,你管於一叫什麽?”

“小鍬兒!你名記得挺清啊!”

“那麽簡單的名我二百五啊記不住?”寫起來連名帶姓寫起來才四畫。“什麽鍬兒?你就能給人起外號!”

“這可不是我起的!他自己爹給叫出來的。”季風連忙聲明,又拿起一塊西瓜邊啃邊說,“不過倒是跟我有關。我爸我媽去威海那兩年我不是轉到我姥她家那邊四小上的學嗎。我靠,那邊學生老能裝逼了,仗家裏都高幹,看我新來的跟我立棍兒。我真不稀的跟他們一樣的反正也念不了幾天……”

“真能裝!”楊毅很打擊人地撇著嘴,“就你那兩下子誰鎮不住你咋的?”

“後來有幾個初中不要臉的上我們班找我茬兒……”

“你肯定跟人支毛了,咋不找別人茬兒呢?”

“我支毛也跟你學的。”

“你身手怎麽不知道跟我學呢?”

“不用跟我皮,我現在摔你三個跟玩兒似的你信不信?”

“你再吹!”

“你還聽不聽我講了?”

“說事兒說事兒別老提你!”楊毅擦了手坐過來靠在沙發裏,兩隻小腳擱在茶幾上晃晃悠悠,“後來呢?”

##小鍬鉚釘,一根刺兒

“後來……”季風說完這兩個字停了一下,似乎在回憶被損之前講到哪了。“對了,那時候小鍬還不跟我一個班呢。他在六年級,班級在我們隔著走廊對麵。那幾個找碴兒的來時候是下午自習課,老師都沒在。他們連門也不敲,進來在講台上看,有一個指著我說‘那小子’。班級人全瞅我。說實話當時我真害怕了,不像礦小這幫全認識,有事招呼一聲,好使。那邊我剛轉過去一個月不到,都沒混太熟,萬一沒有幫我出頭的話那幾個人高馬大的能給我打死!”

“這點出息……”

“擱你你不怕啊?”季風有點急了,脖子擰擰著瞪眼睛,“最高的那個比我現在高大半個腦袋。我那時候也就你這小坨兒,讓人一比都沒了……唉喲。”情急之下說錯話,挨了一腳,揉著胯骨言歸正轉,“你沒見當時,擱你跑得更快。”

楊毅鼻子裏哼了一聲:“早知道你到那邊那麽慫,我先領萬明啟他們去給你壯壯勢去好了。那你到底出聲了沒有?”

“滾吧你馬後炮!我當然出聲了,不出聲不讓人笑話死了。我問他們什麽事。他們幾個就走過來說‘你挺猖啊小朋友!跟你借錢不借還說告老師。挺有膽兒啊’什麽什麽的,完了坐我桌子上拍我臉。我們那學習委員還挺賊的,偷著要出門找老師,結果讓他們給叫住了,說誰出去把誰腿打折。班級裏誰都不敢動了,我當時就想難兒了,這回肯定凶多吉少了,當著班級那麽多人麵我能說啥,硬著頭皮說我沒有錢怎麽借。那小子……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就知道外號叫老崽子……”

“什麽尿號兒。”

“啊!人更尿!他好像是那幫人裏的老大,聽我那麽說立馬炸廟了,罵了一句,一腳把我桌子踹翻了。那幫人全圍過來,我們班這些膽小鬼就往兩邊躲,給我氣完了。”

“啊?欺負到你班了沒一個起來幫你的?”

“沒有啊!要不我罵他們孫子呢。”季風見楊毅進入情節,說得更來勁兒。“我抄起椅子擋著他們,一邊擋一邊往教室門口跑。幸好以前跟你打仗光練跑來著,要不真死到班級了。”

“真能嚇唬人,還能真給你打死!”

“當時我哪顧得上想那些?我都慌得差點沒找不著門。好不容易跑出來了,一頭撞到一個在走廊門口麵壁的人身上……”

“於一是嗎?”

“嗯。我撞著他他還罵了我一句,我也顧不上還嘴,後邊那群狼全追出來了。就聽中間有人念叨著‘操,這誰呀’,停在門口不動了。老崽子走出來問:‘多管閑事的?’小鍬當時也就我現在這個兒,我一看加他一個也是白搭,弄不好倆人全挨揍。趕緊說‘不是,我不認識他’轉身就跑。沒跑兩步就聽身後一片打罵聲,回頭一看那幫人給小鍬圍上了。我隨手抓起放在走廊頭的家夥衝了過去。我還以為是拖把呢,掄起來掉我一身土,一看是泛花池子的尖鍬,一愣神兒讓小鍬一把給搶過去了。完了就是一場屠殺啊。那老先生下手比我狠多了,掄個鍬得著哪就拍哪,有兩個幹的滿臉花,老崽子他們幾下就不敢上前了。我靠,你是沒看小鍬當時多嚇人,打得兩眼通紅跟不要命似的,要不是過來兩個男老師把他抱住他還停不下來呢。”

“靠,到底是你的仇人還是他的啊,他打那麽來勁兒幹什麽!”

“啊,本來他們一點梁子也沒有啊。後來等著全體大處分。小鍬本來是因為打仗得停課麵壁三天,這回又犯,我以為他肯定廢廢了。結果學校說是那些校外的跑來鬧事,讓我們賠了醫藥費寫了檢討書,第二天麵壁一上午就沒事了。”

“那學校那麽講理?”

“講理個屁!小鍬他爸給兩邊校長砸錢,要不他們可得幫我們說話。不過那夥人可能在他們中學也沒什麽好風評。”

“完了呢?你倆挨報複了沒有?”

“大姐你太有遠見了。”季風佩服地看著她。“後來我們倆足有一禮拜出校門就讓人追著打。他天天上學書包裏別的沒有,裝一把尖鍬頭,我背著兩隻鉚釘球鞋,見有人臉色兒不對掏出來就開幹。我要掛彩了就不敢回家怕我姥哭,躲到鍬兒他們家,洗一洗換身幹淨衣服再回我姥家。反正他爸總也不在家。”

“他媽不管嗎?”

“他好像沒有媽……我從來就沒見過他媽,也沒聽他說過。”季風神情不自在地說,“他家就一做飯的保姆,對我們倆那身傷不聞不問的。後來有一天我們又連滾帶爬繞遠走大道讓人一路追回他們家。他家住新興林溪,老崽子他們一跟過來就被門口保安給攔住了。那幫虎頭誰攔跟誰幹,結果小區外邊開過來四五輛吉普車,呼啦啦鑽出來一幫人,都是二十多歲大人。二話沒說抓著老崽子他們就開踹,給他們幹傻逼了!”

“那些什麽人啊?”

“鍬兒他爸廠子的。他爸從後邊的一輛轎車裏下來撤了小鍬一嘴巴子,罵他:‘窩囊廢!這麽幾個人把你追家門口來打了。’小鍬梗個脖子跟他爸喊‘誰讓你不給我買刀!’他爸說‘我給你買什麽刀?你這不有家夥嗎。’一把抓過那個鍬頭子,轉過身兒跟癱在地上的老崽子他們說,‘知道拿把小鍬製你們這些天的是誰不?想找別人戳份兒,先答對人家清楚了,這他媽是我老於家兒子,我看誰嫌自個兒肩膀頭上的瓢兒礙事了。’鍬頭順手撇出去,紮在老崽子腦袋旁邊的土裏,削去一撮頭發。他嚇得尿了一褲子,狼哇喊饒命。”

“黑社會老大!”楊毅聽得驚心動魄,手掌捂在嘴上半天不知道拿下來。

季風講得得意洋洋,想起當時的情景,也有點兒熱血沸騰,低頭抓起西瓜大口吃起來。含糊不清地說:“我也不知道。”

“我覺得肯定是。後來沒人再找你們麻煩吧?”看著季風點頭,楊毅眨巴眨巴眼睛,“老崽子他們能搶錢能上門擼你能天天守在學校門口堵你們,肯定後邊有靠山,可能讓人家幾句話就嚇服軟嗎?肯定是被威脅了。小鍬他爸是真的黑社會吧?像電視裏演得那樣職業混幫派的。”

“我問過小鍬,他說他也搞不懂他爸是幹啥的。不過也不像你說的職業黑社會,靠,黑社會還有職業的啊?他家好象有工廠飯店什麽的買賣很大,可能多少會養些打手吧。你別給我出去胡咧咧,也別跟我爸我媽說。”季風有點緊張,“也別跟季雪季靜她們說。還有我大姐夫,他是警察……”

“怕個屁!”楊毅不在乎地倒在地上,“難怪你之前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原來嫌我嘴不嚴給你捅出去。你真多餘!你們又沒幹犯法的事,打個仗而已,警察還打人呢,打得更狠。再說這都兩年前的事了。不是……三年。喂?你在姥家住那時候好像上五年級……還是六年級?”

“五年級上學期。”季風笑得賊溜溜。

楊毅一愣:“不對吧?你剛才說小鍬是六年級,他現在轉來咱們班……他留級了啊?”

“哈哈哈,”季風狂笑,“反應挺快啊。不過小鍬可不隻留一級。他比咱倆大四歲。”

“啊?留了四年?”她脫口說道。

“你真不抗誇!”季風恨鐵不成鋼地說,“咱倆上學早了一年你忘了。”

“啊,那就是三年唄,我就見過幼兒班上三年的,頭回聽說六年級也有上這些年的……天呐,那他都十七歲了。我十七時候都上高三該考大學了……”

“就你這算術水平還考大學!”季風一臉鄙夷。

“他家不是有錢嗎?他爸怎麽不給校長送禮讓兒子升級啊?”或者幹脆武力解決嘛黑道大哥。

“他爸倒是送禮了,不過是求校長讓小鍬留在學校。有一科考不及格不讓升初中。要不你尋思校長願意留個不定時炸彈在跟前兒呐?”

“這黑道大哥真邪!”

“你別一口一個黑道一個大哥的。小鍬知道你管他爸叫大哥他不削你的!”

“我啥時候管他爸叫大哥了!”楊毅沒好氣地踢他小腿,“你不是打算把這事爛肚子裏嗎,怎麽又跟我吐露出來了?切~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

“你嘴損不損啊!將來下地獄閻王爺肯定得讓小鬼把你舌頭拔了。”季風拿個靠墊往她臉上蒙去,“我現在就送你下去拔舌頭!憋死你憋死你!”

“靠!反了你了!”楊毅掙紮著四肢亂舞,奈何季風是實打實地捂著她,以她現在的體格根本不識對手。“你給我滾開……我查倆數,季……你不放開我你會後悔……季風!……滾開,我上不來氣兒……”僅存的氧氣連同狠話一起放出去,沒幾下就因供氧不足漸漸沒了力氣。

“啊,還裝死!”這詭計多端的死丫頭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被擺平!可是……真的沒動靜了。“哎?真死啦?我要火葬啦?”他試著把墊子輕輕挪開一點,還真的沒動靜了。“咦?又演一集美少女戰士!看,變身了……小丫?喂!”他慌了,靠墊扔得老遠,用力搖著楊毅的肩膀,“你快起來,我跟你鬧著玩呢……完了,老海叔……啊,疼!”

他剛大叫著站起來要去找人救命,雙腿膝蓋後方被用力一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後在被人一推,整個人就趴到了地板上,臉被撞得生疼。剛剛“死”在他墊子下的人像頭小豹子一樣飛身坐到他的背上,胳膊肘夾著他的小腿往上一提。季風剛吃下去的滿肚子西瓜都要反出來了。“咳……楊……毅,毅,住……手……我要吐……了……”

“叫我什麽?”

“……姐!”

“沒大沒小的!從來不知道管我們叫姐,小潔小丫是你叫的啊?我代表姐姐消滅你!”

走火入魔了這丫頭。“姐!姐!姐!姐,你們都是姐……你趕快鬆手啊,疼死我了!”

“我說你這是狗肚子對不對?”

“對對,”姑奶奶終於不顛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先給我下去……我真要吐了。”

“不行,你剛才悶了我多久,我得加倍坐回來。”

“我要是吐了滿地,你媽回來肯定揍你。”

“我加倍揍到你身上!”

“你真是個刺兒!”

“什麽?”

“我說你坐吧,想坐多久都坐吧。千萬別再撅我了。我真能吐出來。”

這個刺兒頭!季風在心裏敲鑼打鼓地罵,越罵越悲哀,他是上輩子欠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