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返老還童術
差不多過了兩天，何其嵐的症狀總算慢慢好轉了。不過這麽折騰了兩天，她的身體還是處於虛脫狀態，每天就隻能喝點清淡的粥品。由於最合格的家庭婦男還沒回來，這個艱巨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悠少爺。
對於悠少爺來說，能把米煮熟已經是奇跡了，所以除了白粥就別想要什麽花樣了。何其嵐連吃了兩天清淡無比的白粥，嘴裏都淡得要失去味覺了。她提出要吃外賣，可是有了這次的教訓，悠少爺死活也不許她再碰外賣，生怕萬一不衛生的話又要重蹈覆轍。她想要自己煮，也沒有這個力氣。再這樣下去的話，她的胃就要暴走了……
“來，小嵐，快先把這碗粥吃了。”某妖笑眯眯地拿著碗白粥來哄她了。
何其嵐將頭一撇，“我才不要吃。我寧可餓肚子！”
“好了好了，別鬧了。不吃你可要在**多躺幾天了哦。到時小欽回來一定會擔心的。”他適時地將何其欽抬了出來。果然，一聽到弟弟的名字，她的態度馬上就發生了轉變了，不得不勉勉強強道，“好吧……那你先放在這裏。”
悠少爺將那碗粥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小嵐你先忍忍啊，我也陪你一起吃。”說著，他也拿出了一個飯盒，慢慢打了開來-----
待看清那裏是什麽食物時，何其嵐一陣氣結，忍不住大聲抗議，“喂！！憑什麽你可以吃香辣雞翅牛肉漢堡包！”
他聳了聳肩，“沒辦法，你是病人啊，隻能喝白粥。”
“那你也不要拿出來**我啊，要吃就一個人偷偷去吃好了！”
“人家不是想陪陪你嘛……雖然你吃不到，但是----”他拿起一隻香噴噴的雞翅在她鼻子底下晃了晃，“聞著它的香味就白粥，不是也很好嗎？”
“死……妖……精……你趕緊給我有多遠死多遠啊！”再多看他一眼，何其嵐覺得自己的病情隻會更加嚴重。這個家夥啊，要是擱在舊社會，絕對就是個周扒皮！
他無奈地歎氣，“唉呀唉呀，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呐。”說完還美美地啃了一大口炸得金燦燦的雞翅。
何其嵐費了好大勁才忍住了想把粥碗扔過去的衝動。
就在這時，從屋子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女孩子熟悉的聲音，“仙姑，仙姑，你在家嗎？我師父來探望你了。”
何其嵐先是微微一詫，隨即大喜，“是辛夷！難道他找到什麽好辦法了！快快！小悠！去開門讓他們進來！”
辛夷還是一如既往的戴著那張薄薄的麵具，一襲淺青色的唐裝將他的身材襯的修長又挺拔，如青鬆綠竹般秀雅無雙，更讓人好奇那麵具下的臉到底會是什麽樣的？真的是如他所說那麽醜陋嗎？
“辛夷師父，你怎麽會來的？是不是有什麽進展呢？”她忙不迭的問道。
辛夷也沒回答，隻是用眼神示意對影將東西拿上來。
“仙姑，我師父聽說你這幾天生病忌食，怕你嘴淡。所以特別讓我在家煮了這個八寶粥給你。”對影邊說邊將手裏所拎的飯盒拿了出來。
“八寶粥！？”何其嵐頓時眼前一亮，但隨即又頗為驚訝地望向了辛夷，似乎沒法相這個怪人也有這麽體貼細心的一麵。
辛夷目光溫和地看著她，聲音裏帶著一絲親切，“這八寶粥裏有桂圓，紅棗，紅豆綠豆這些材料，既營養豐富又健脾養胃，益氣安神，最是適合你不過。”
何其嵐忙感激地道了聲謝。
“這個粥最好是趁熱喝才有效果。小嵐，你不如先喝了這粥。”他頓了頓，“對影她熬了好些時候，這些材料也是她精心挑選的。”
何其嵐聽他這麽親昵地喊了自己的名字，心裏不免又有點驚訝。或許是彼此結成了聯盟的關係吧，辛夷師父這次對她的態度似乎親近了不少。這個轉變還讓她覺得有些不習慣了呢。
“是不是身體還沒恢複？如果需要人幫忙的話，那就讓對-”
“我來喂小嵐。”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悠少爺忽然打斷了辛夷的話，從廚房拿了個碗，將那些粥倒了出來端到了何其嵐的床前。
“我……我自己吃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吃。”她頓時感到一陣窘迫，要知道自己長那麽大還從沒被別的男人喂過飯呢。現在這個場合，當著別人的麵讓他喂飯，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更何況，她又沒有斷手斷腳，也沒虛弱到那個地步，完全可以自己吃啊。都不知道那隻妖精要搞什麽鬼。
可他根本不理她說什麽，還是很固執的要親手喂她。
“我說了我自己能吃……”她壓低了聲音。
“你自己吃也行，等你弟弟回來我就告訴他你得病的事。你也不想你弟弟擔心吧。”他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回答道。
何其嵐目瞪口呆地望著他，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這是威脅吧？是威脅吧？這個家夥在想些什麽啊！居然為了喂她一碗粥來威脅她！他的腦袋到底有沒有被門夾過啊！
“你愛喂不喂。”她沒好氣地扔了一句。
辛夷將這一幕都收入眼中，眼底飛快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悠少爺也不管那麽多，得到了默許後就開始喂她，在把粥送進她嘴裏前還不忘細心地吹了吹。何其嵐最初的確感到有點不自在，但很快也就順其自然了。有人樂意伺候自己也沒什麽不好的啊，不就是喂個飯嘛，她又不是受不起。
這個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有被妖精伺候的機會哦。
八寶粥的味道相當美味，很快就見了底。何其嵐這才覺得自己的胃部舒服了很多，驀然想到將客人晾了好一會兒，連忙又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辛夷師父，事情是不是有什麽進展？”
辛夷點了點頭，“我已經大致算出對方下次出手的準確方位和時間了。”
何其嵐驚喜萬分，“真的！那實在太好了！那我們可以商量一下具體對付它的辦法了。嗯，具體的方位大概是在哪裏呢？”
“那個方位是西南位置。我已經去看過了，如果沒有估算錯誤，應該是鎮上開雜貨店的老李一家。”
“老李？他們家好像是有個五六歲的女兒。而且據說是中年得女，家裏寵得很呢。”她對這戶人家有印象。
“沒錯，那位老李是在四十二歲時才得的這麽唯一一個女兒。”
“那辛夷你打算用什麽方法對付它呢？”
辛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會用琉璃請火訣來對付它。”
“啊……”何其嵐相當的驚訝，這招琉璃請火訣她也聽說過，是利用手訣和咒語請來天庭的火兵火將，將擾亂人間之妖孽收服。威力之大，與其他法術不可同日而語。以前她忽悠人的時候也曾經假借過什麽火兵火將的名義，但沒想到還竟然真有人會這招。看來她還是低估了這位辛夷師父。
但話說回來，既然他已經這麽厲害了，那麽又何必要和她聯手呢？怎麽看她好像都幫不上什麽忙啊。
“小嵐，你在想什麽？”辛夷溫和地看著她，“你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建議呢？”
何其嵐本來想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但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可是這琉璃請火訣威力相當大，到時會不會誤傷了小孩子？你看我們要不要先轉移那孩子？”
辛夷沉默了幾秒，“這個問題我也早就想到了。但是那妖物的本領也並非一般，如果沒有孩子作為誘餌，狡猾如它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這怎麽辦呢？我們也不能因為捉那個妖物而不顧孩子的安全啊。”何其嵐有點犯了愁。
“確實。才五六歲的孩子根本就沒有自我保護意識，如果我使用了琉璃請火訣，她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複雜起來，“如果能有個機靈的成人取代的話，或許就有所不同。”
“成人取代？可成人並不是孩子，怎麽取代呢？”她開始不大明白了。
“這個倒不是問題。”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聽說過返老還童術嗎？”
何其嵐頓時瞪大了眼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聲音也變得結巴起來，“難……難道……這你也會？”
返老還童術，在她的認知裏，那一直都是種傳說中的法術。
“我小時候遇到過奇人，確實會一些。但可惜所學不精，最多隻能維持一個小時。所以說起來也是三腳貓的功夫。不過一個小時功夫，也足夠我使用琉璃請火訣來除妖了。我現在所缺的，就是那個能配合我的合適人選。”
他話說到這裏，何其嵐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找自己聯手的原因。
“那麽在辛夷你看來，我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她挑了挑眉。
辛夷還沒回答，悠少爺已經坐不住了，“辛夷，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要小嵐去做誘餌？這絕不可能！”
“小悠！”何其嵐想要製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有說錯嗎？為什麽要選你？他身邊那個對影跟了他這麽久，不是更合適嗎？”悠少爺不依不饒地說道。
“小悠，你別說了。”見他這樣維護和擔心自己，何其嵐心裏也有些小小的感動。但感動歸感動，該理智的時候還是要理智。此刻，她的頭腦裏相當清醒，“我比對影更加合適。因為我本身就是仙姑，除妖什麽的也經曆了不少。相對於對影自然要有經驗的多，所以在辛夷施法的時候，我會有更大的機會自保。”
“小嵐……”辛夷似乎也有些為難，“你也不必這麽快決定。如果你不願意，我是不會勉強你的，更不會怪你。這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而你身邊的人這麽失態……”他的目光有意無意掃了悠少爺一眼，“也不過是太在意你。”
“她當然不會這麽快做決定。”悠少爺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臉，神色冷峻地盯著他，“即使她說得有道理，但到時也不能保證到時她有百分百的安全。隻能說，她全身而退的機會比較大。我要的是百分之百她能全身而退。”
“我也說了，我不會勉強她，這完全取決於小嵐自己。”辛夷也冷冷地回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有兩股不同的氣場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霹靂啪啦的四下裏濺出了火光。
“好了，我已經決定了。”何其嵐一開口，兩人立即同時望向了她，等待她的下文。
“辛夷，我願意配合你。”
“小嵐你……好吧好吧，我也懶得管你的死活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都是你自找的！”悠少爺氣得轉身就走了。
何其嵐見他生氣的離開，一陣失落湧上心頭，但表麵上還是故作無事道，“辛夷，那我們再具體商量一下細節方麵的問題吧。還有這個返老還童術，你看要不要提前試驗一下？另外過幾天我們要不要先去踩個點？”
辛夷倒沒有回應她的這一連串問題，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放心吧，小嵐。我會盡力而為，不讓你有任何危險。”
她勉強的笑了笑，下意識地望向了那個人離開的方向，心裏泛起了一絲說不清的悵然。
辛夷和對影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天空被暈染成了紫陽花般絢美多變的顏色，邊緣處是融化了的晚霞，五彩的光芒從雲層罅隙中射出來，將小鎮籠在了一片夢幻之中。何其嵐走到窗前，在不遠處層層疊疊的綠色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清爽潔淨的純白色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袖子隨意地挽起。絲帛般的長長黑發垂落在麵頰旁，時不時被風吹起，露出那張線條優美令人驚豔的側臉。
白色這麽經典卻又單調的顏色，不是一般男子可以輕易化解和駕馭的。但穿在他的身上，看起來卻是那麽和諧性感，他本身所優雅的氣質完美詮釋了這種極為挑剔的白色。要說唯一欠缺的，或許就是陽光的氣息了吧。無論是穿什麽，總讓人覺得有股若有若無的邪氣。或許，隻是是她自己的心理感覺吧。
院子裏的豌豆已經結出了累累果實，一隻隻碧綠瑩潤的豆莢輕輕搖擺，仿佛在風中微笑。此時，那男子正蹲在豌豆叢中低頭撥弄著什麽，古怪的舉動未免給他的風度打了個折扣，但在何其嵐看來卻是再正常不過。
如果以特別正常的形象出現，那他就不是悠少爺了。
由於距離遠了些，所以她也看不出對方是不是還在生氣。何其嵐想了想，推開了後院的門朝他的方向走去。
“小悠，你在和螞蟻們玩遊戲嗎？”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好聲好氣的開口道。
若是換作平常，他早就眉飛色舞地給她解釋自己在做什麽了。這次他看起來像是真的生氣了，居然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盡管是討了個沒趣，但想到他生氣也是因為擔心自己，何其嵐的心裏也不禁一軟，嚐試著再次搭訕，“豆子好像可以摘了哦，今晚我們吃這個好不好？用清水一煮就很鮮嫩美味呢。你想不想試試？”
對方這次倒是應了一聲，“隨便。”
“喂……”她也有點不開心了，“好了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也有做決定的權利啊。你到底有什麽不滿，全都說出來好了。這樣陰陽怪氣的很討厭！”
他霍然抬起頭，那雙總含有笑意的眼睛此刻就像是冬季巴黎的塞納河一般，在灰暗的天空下凝結成薄冰，透出了極為冷淡陌生的氣息。
是被他討厭了嗎？她心裏忽然覺得空落落的。什麽時候……她開始在意……他的感受了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種被他冷落被他討厭的感覺……真是……討厭……
“我想選隻合適的螞蟻，這樣就可以代替你去當誘餌了。”他忽然幽幽說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她所有的鬱悶和怨氣都像是輕煙般消失了，仿佛有什麽東西揉揉掠過心底，軟軟的黏黏的甜甜的像溶化的奶糖，一絲絲蔓延至全身的每一處感官。
“螞蟻哪裏像我了……”她低低回道。
“都是一樣的笨。”他答得幹脆。
“喂……”
“你也不想想，辛夷選擇你聯手，多半也是因為他覺得你也算是個專業人士，但實際情況你不過是個擅長忽悠人的騙子，你說你這麽沒用不是去找死嗎？”
“喂……你這是擔心我還是趁機罵我啊。”她倒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家夥嘴這麽毒，不服氣地反駁道，“誰說我沒用了？沒你的時候我照樣也解決了很多問題，我才沒有你想像的那麽沒用！”
“你還不承認你沒用？”
“我幹嗎要承認！”
悠少爺暫時沒有說話，想了想之後起了身，隨口問了一句，“你剛才用過我的那隻卡通杯子沒有？”
“誒？”何其嵐一愣，這家夥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這麽快就轉移了話題。
“我才沒用過你的杯子。”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真的沒用？”
“我真的沒用！”
他的唇邊泛起了一絲促狹的笑意，“看，你自己也承認自己沒用了哦。”
她的臉部又開始抽筋了，都什麽時候了，這這這什麽人啊！
“你也說了，我一直以來就是個忽悠人的騙子。沒錯，我隻繼承了祖上的神騙術，卻沒學會真正的除妖術。我也以為隻要這樣混日子就可以了。但是就算是再沒用的人也有自己的底限。我不會讓孩子去冒險，更不會讓什麽螞蟻來冒充我！就算是失敗，也要堂堂正正的失敗。”說到激動處，她不由加大了音量。
他靜靜地看著她，忽然笑著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不慌不忙地說道，“小嵐，你的口水全都噴我臉上了哦。”
何其嵐本來還想再乘勝追擊發泄幾句，誰知一聽他說這話登時就泄了氣。她的臉唰一下就紅了起來，登時就從有利位置落到了劣勢下風。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阻攔你了。”他看起來似乎並沒再生氣，“不過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讓我跟你一起去，這樣萬一有什麽意外我也能出手幫你。”
“小悠……”她的心頭一熱，像是為了掩飾某種情緒般轉移了話題，“那好吧，今天我也來給你說個冷笑話。你要是說出答案我就同意你跟我去。“
”冷笑話？“他似乎也來了興趣，“原來小嵐你也會說冷笑話嗎？真是少見啊。”
她抿嘴一笑，“就以這豌豆為題吧。話說有一天豌豆和包子決鬥，最後殺死了包子，你說說看，那會變成什麽呢？”
他輕輕笑了起來，唇邊浮現的笑容如同漫天星光璀燦，在一刹那落滿了她的眼底。
“還用說嗎，當然是----豆，沙(殺)，包！”
在某一個瞬間，她似乎也迷失在了他的笑容中。等清醒過來時她覺得更加無措，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麽這顆心忽然會跳得又急又快……
即使……對方隻是個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