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文工團接到一個緊急任務,今晚8點給大連職工總會護廠隊和糾察隊演出之後,要坐晚上11點的輪船去煙台,完成膠東地委安排的兩場重要演出。文工團一大幫子人上船下船還好說,那些道具搬上搬下就不大方便了,邢團長給傅家莊打電話,商量能不能把道具裝進集裝箱,直接運到船上,讓公安局出個證明材料。傅家莊同意了,邢團長便安排上午沒什麽排練任務的楊歡去把材料拿回來。

楊歡到公安局辦完手續,想著去煙台前應該跟劉曼麗打個招呼,免得她到文工團和宿舍找不著自己,再做出什麽越格的事來,把兩人的關係鬧得盡人皆知,到時候自己就難收場了。他找到劉曼麗的辦公室,見屋門敞著,進了屋看見裏屋的門開著,他回手鎖上房門,輕手輕腳朝裏屋走去。

劉曼麗剛把高守平送來的《籌建兵工廠骨幹專家表》放進保險櫃,看到突然闖進來的楊歡,激動得一時紅了眼圈,她慌裏慌張地關上保險櫃,一回身便被楊歡擁入懷裏,劉曼麗此時雖然情愫湧動,卻也知道這裏不是楊歡呆的地方,推著他纏綿著去了外屋,順手鎖上裏屋的門。劉曼麗沒有想到的時,楊歡在裏屋將她攬入懷裏的時候,目光便已經被文件登記簿上最新錄入的《籌建兵工廠骨幹專家表》所吸引。楊歡清楚軍工生產對於戰爭重要性,尤其是在血雨腥風的當下,誰掌握了大規模的軍工生產能力,誰就掌握了戰爭的未來。楊歡心裏一直惦記著剛放入保險櫃裏的那份專家表,溫存起來便有了目的性,他誇讚劉曼麗工作起來的樣子最是迷人,還說今天過來算是開了眼界,頭一回見到了保險櫃長什麽樣子。

“那是日本特高課課長用過的東西,可結實了。”劉曼麗炫耀地低語。

“保險櫃是用鑰匙嗎?”楊歡說話呼出的氣息,撩撥著劉曼麗耳際的發絲,讓她心間有種癢癢的**。

“這個有密碼,比鑰匙安全,轉圈就行了。”

“啊?轉圈就能開?怎麽轉?”楊歡的指尖在劉曼麗腰間劃著圈,“像這樣嗎?”

劉曼麗周身癱軟起來,說話的聲音打著顫:“這是秘密,不能說。”

“咱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你不相信我?”楊歡親吻著劉曼麗的耳朵。

忽然,外麵響起敲門聲,劉曼麗嚇得臉色煞白,焦急地望向楊歡。敲門聲又響,還伴著喊聲:“劉曼麗,你在嗎?開門哪。”

劉曼麗怔住,居然是高大霞。楊歡的目光看向裏屋,低聲說:“我進去躲一下,你把她支走。”

劉曼麗猶豫,屋裏放著重要文件,是不能有外人進去的,她示意楊歡別出聲,高大霞敲一會兒知道沒人,自己就走了。可外麵的高大霞像是知道屋裏的情況,不依不饒地敲起來沒完,而且一陣緊追一陣,那架式如果不把門敲開,就沒有要走的意思。劉曼麗也執拗起來,就是不應答,她不信高大霞能一直敲下去。確實,高大霞終於失去了耐心,轉身走開了,可她剛走了沒兩步,屋裏卻傳來一聲響動,像是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高大霞興奮地回來,又敲起門來:“劉曼麗,開門哪,我知道你在裏麵!”

聲響是楊歡故意製造出來的,他把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推到了地上,他這麽做,是要逼著劉曼麗把高大霞放進來,隻有這樣,劉曼麗才能讓他藏到裏屋去,他才有機會打開保險櫃,偷出那份《籌建兵工廠骨幹專家表》。

楊歡的決定奏效了,劉曼麗聽到高大霞在外麵的喊聲,徹底慌了,隻得掏出鑰匙,打開裏屋房門,讓楊歡藏進去。

“誰呀?等會兒啊。”劉曼麗虛張聲勢地喊著,回身打開房門。

高大霞不滿地進來:“怎麽回事?這麽老半天才開門。”

“我,我都忙死了,你當像你啊?成天沒事兒瞎溜達。”劉曼麗顫著聲,整理著衣衫。

高大霞看了眼劉曼麗:“是忙得不輕,都忙出汗來了。”

“在裏屋倒騰點東西,沒聽見敲門。”劉曼麗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就你一個人忙乎?”高大霞問。

“不是我一個人還有誰?”劉曼麗不由自主提高聲音,“高大霞,你可別胡思亂想啊,這是文秘室,旁人是不能進來的!”

高大霞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什麽呀,我又不是沒進過。你看你急赤白臉個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麵藏著野男人哪。”

劉曼麗一聽就急了:“高大霞,你再胡說八道就滾蛋,這裏本來就不能有生人!”

裏屋的楊歡盯著保險櫃,呼吸急促。他知道,隻要打開這道門,就意味著立功受獎,就意味著榮華富貴、前途似錦。可是,他用盡所學,保險櫃依舊紋絲不動。就在他灰心喪氣決定放棄的時候,轉機居然因為高守平的突然到來,驟然出現了。

來送文件的高守平一見高大霞,就攆她趕緊走,理由是這裏有機密文件,不允許外人進入。對高守平的說辭,高大霞甚是不屑:“有什麽了不起了的?我來這個房間的時候,還沒有你們倆哪!”

劉曼麗不信:“你呀,永遠都是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吹牛都不打草稿。”

“我還用吹牛?這裏原來是小日本的特高課,”高大霞滔滔不絕,“你們現在的擺設,跟小日本那時候差不多,裏屋,還有個保險櫃,對不對?不瞞你倆,小鬼子放在保險櫃裏的文件,我都偷過!”

高守平吃驚,藏在裏屋的楊歡立卻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你從保險櫃裏偷過情報?”高守平看著高大霞。

“當然了。”高大霞一臉顯擺,“有一陣我來關東州廳小食堂幫忙,那回小鬼子的特高課課長喝醉了,我給他送回來,借著他迷迷瞪瞪的勁兒,把他保險櫃的密碼套出來了,還偷出來好幾份情報。”

劉曼麗見高大霞拉開架式,有要講下去的趨勢,忙說:“你閉嘴吧,我還幹活哪,快走吧。”

高守平攔著:“嫂子,你讓我姐說說,這個情況很重要,關係到這裏的安全。”

劉曼麗焦急:“你姐有多愛吹牛,你不知道啊?”

高大霞說:“這個事我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吹。保險櫃的密碼,我現在還記得,用不用我把密碼給你說一遍?”

楊歡眼睛一亮。

劉曼麗急了:“行了行了,我不聽你胡說八道,我還一堆活哪。走吧,快走!”

高守平說:“別呀嫂子,讓我姐說完,這件事我還是頭一回聽她說。”

劉曼麗說:“愛說回家去說。”往外推著高大霞。

高大霞來了強勁:“你看你看,我不說出來,你還真當我是說瞎話了。就那個保險櫃,先往左轉三圈,再向右轉三圈半,一拉就開。”

楊歡愣了一下,立即按高大霞的提示,先向左轉了三圈,又向右轉三圈半,刻度停在下方正中6的位置上,他再一拉拒門,“叭”的一聲,保險櫃竟然真的打開了,楊歡大喜。

高大霞說出的密碼,讓高守平後怕,他看向劉曼麗:“嫂子,現在還是這個密碼嗎?”

劉曼麗慌亂地搖頭:“換了,早換了。”

高大霞衝劉曼麗一豎大拇指:“對嘛,咱嫂子精神頭多足,哪能還用舊密碼?你當她是糊塗蛋啊。”

“換了好,這要是讓特務知道了,保險櫃有沒有還不都一個樣啊?”高守平舒了一口氣。

劉曼麗卻心頭一顫。

裏屋的楊歡激動地用微型相機拍著《籌建兵工廠骨幹專家表》,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天上掉下的餡餅,居然真的砸到他腦袋上了。

外屋的高大霞還要繼續顯擺她過往的英雄故事,被高守平推出了文秘室。

兩人一走,劉曼麗跳到嗓子眼的心髒終於歸位了,她放出楊歡,讓他也趕緊走。

楊歡親吻了一下劉曼麗,告訴她今晚自己要隨同文工團去煙台演出,劉曼麗要送,楊歡拗不過,隻得答應讓她去自己宿舍見個麵。

“早點來。”楊歡意味深長地說。

劉曼麗漲紅了臉,開了門探頭出去,見走廊裏空空****沒有什麽人,這才讓楊歡出來。他倆不會想到,兩人分手的時候,還是被從衛生間出來的高大霞看到了,隻是因為走廊過於昏暗,高大霞沒看清楊歡的臉,等她追過去時,楊歡已經沒了人影。高大霞去找劉曼麗,質問她到底把什麽人藏到了辦公室,劉曼麗卻裝起糊塗來,說沒有影兒的事,見實在抵賴不掉,劉曼麗抹起眼淚來,讓高大霞無論如何替自己留點臉,否則她就沒法呆在公安局了。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呀,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你以為寡婦容易當嘛,晚上沒人說話,光有個冷冰冰的被窩,那哪是被窩呀,就是冰窖呀!”劉曼麗越說越傷心,哭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行了,你還哭,有膽在公安局幹這個,你倆這是要上天哪!這要讓別人發現了,守平還有臉呆在公安總局啊?”高大霞低聲喝斥。

“沒臉,是沒臉!”劉曼麗突然毫無預警地悶頭朝牆上撞去。

高大霞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劉曼麗:“你這是要幹什麽?”

“死,你讓我死!我沒臉活了!”劉曼麗虛張聲勢地掙紮著。

“你也別尋死覓活的了。今天這事,我爛在肚子裏,總行了吧?”高大霞先服了軟。

劉曼麗擦了一把眼淚:“你可得說話算數!”

高大霞點點頭,認了。

送走高大霞,劉曼麗還沒來及喘口氣,高守平就抱著一堆材料進來了:“我姐剛才走,特別不高興,拉著個臉。”

劉曼麗緊張地問:“她說什麽了沒有?”

“先別管她,先說說你吧。”高守平麵無表情。

劉曼麗以為高大霞把她的秘密告訴給高守平了:“我……我千叮嚀萬囑咐,她答應得好好的,還是快嘴舌子說了,我求她半天都白求了!”

高守平批評道:“雖然你是我嫂子,可我還是要說,你確實犯了嚴重錯誤!”

劉曼麗檢討:“我知道我錯了,可這種事誰能說出口呀……要不是實在瞞不住,我也不能說,守平,管怎麽說我都是你嫂子,伺候你那麽些年,你可千萬別像你姐似的,再說出去我就……真沒臉了!”

高守平不依不饒:“沒臉都是小事,關鍵是造成的危害,我們都難以預料!”

劉曼麗哭喪著臉:“我是不該讓他進辦公室,可他來也不是光為找我,他還有正經事辦。”

高守平沒好氣地打斷道:“她的正經事就是找完傅大哥,再來找我、找你!”

“他還找你了?”劉曼麗怔住了,她隱隱意識到,兩個人說的也許不是一回事。

“傅大哥不給她竊聽器,她就找我要,我不給又來找的你,肯定是因為我們誰也不給,她才焉頭搭腦走了。”高守平無奈道,“剛才我跟她說話,她都沒理我。”

劉曼麗明白過來,自己緊張過度了,兩人說的確實不是一回事,劉曼麗頓時義正詞嚴:“我……我當然不能給她,她要了竊聽器,就是去禍害人家方先生,在你和傅大哥那裏走不通的事,在我這更走不通!”

“還有一件事。”高守平盯著劉曼麗,“你是不是撒謊了?”

“我散什麽謊?”劉曼麗再次緊張起來,以為楊歡的事高守平還是知道了。

“你的臉色都告訴我了,剛才我姐在,我沒好意思說破。”高守平話裏有話。

劉曼麗頓時焉了:“守平,嫂子我糊塗……”

“是夠糊塗的,”高守平繼續數落道:“保險櫃的密碼可是機密中的機密,這麽長時間你都不改,存在多大的隱患你想過嗎?”

“我一直想改,就是……”劉曼麗囁嚅道,“不太會改。”

高守平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會改你早說呀,也不能拖這麽久!”

高守平跟著劉曼麗進了裏屋,打開保險櫃,看到那份《籌建兵工廠骨幹專家表》,高守平打開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驚得他臉色大變。原來,交文件的時候,他特意在材料夾頁裏放了根頭發,現在,這根頭發不見了。

“是不是夾在別的地方了?”劉曼麗心虛地問道,此時,楊歡的笑臉在她麵前一閃而過。

“不可能,就夾在第二頁。”高守平眉頭緊鎖,“我拿來文件之後,誰還來過?”

“我登記的時候翻了翻,可能翻掉了。”劉曼麗慌忙掩飾道,“看你,一驚一乍的,嚇死人。做了記號也不跟我通個氣,這是不放心我呀!”

高守平鬆了口氣,重新更改了密碼。一旁的劉曼麗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

楊歡迫不及待去找麻蘇蘇邀功,當然得來一頓表揚。可表揚過後,麻蘇蘇又為難了,洗這種交卷,原來都是在他們自己的一家照相館,上個月照相館被共產黨端了窩,新設備共產黨查得厲害,又運不進來,再有洗照片這樣的事,吳姐就在蘇軍警備司令部裏偷偷摸摸幹了,可上個星期司令部的設備壞了,吳姐打了好幾遍報告,都沒有下文。

“這幫可惡的大鼻子,拖拖拉拉也不趕緊辦正事,效率實在太低啦!”麻蘇蘇氣憤地拍著桌子,“太不像話啦,多影響我們開展工作啊!”

楊歡著急:“那怎麽辦?”

麻蘇蘇踱著步子,突然站下,想起青泥窪街東頭有家照相館,以前是日本人開的,也能洗這種膠卷。楊歡讓麻蘇蘇安排甄精細去辦,麻蘇蘇覺得不妥,甄精細是洋行的人,這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他要是暴露了,自己也完了。

“我這張臉在大連街上更熟,多少人看過《白毛女》呀。”楊歡說。

“你扮上穆仁智,哪還有點人樣兒?再倒飭幾下,誰能看出來?”麻蘇蘇說。

楊歡不悅:“大姐,我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麽不堪,劉曼麗就不會咬鉤了。”

麻蘇蘇笑了:“你要是穆仁智,她當然看不上了,可你是知冷知熱,知道討女人喜歡的大角兒楊歡,這個鉤,她能不咬嘛。”

楊歡無奈:“那我倒飭倒飭去吧。”

麻蘇蘇提醒道:“現在天還早,人來人往太顯眼,天黑了再去吧。”

正午方過,天際卷起了濃厚的陣雲。滿街的梧桐樹隨風舞動,卷起的落葉飄落在河麵上,激起了一圈擴散開來的漣漪。

一輛電車緩緩駛來,在站台上等車的高大霞正準備上車,前麵街道上有個騎車子的人影閃過,看那熟悉的身形,高大霞脫口喊了聲萬德福,便追了過去,可等她跨過電車軌道跑過去,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高大霞悵然若失地回來,電車已經開走了。萬德福去的日子不短了,這麽久沒有回來,能是因為什麽?按理說,搞個外調不至於這麽長時間,那是什麽原因絆住了他回來的腳步?作為放火團裏的老戰友,萬德福應該知道這次外調結果對高大霞意味著什麽,他如果拿到趙誌明的證明材料,一定會歸心似箭地趕回來呀,現在還沒回來,那是發生了什麽事?高大霞不敢想下去了。

錯過了前麵的電車,再來車的時候,高大霞還在愣神,駕駛室裏倒是有人喊起她來,這回開車的是萬春妮。高大霞上了車,跟春妮說起剛才看到的人像她爸,萬春妮說她肯定是盼著父親早點回來,才會看錯了人,要是父親真回來,第一個要見的未必是她這個女兒,一定會是高大霞。

萬春妮交班後,去見了高守平,把在車上遇見高大霞的事講了,她不知道高大霞被冤枉的事,擔憂地說:“我看大霞姐的表情,應該是一直掛念著我爸,這說明他們倆還是有感情的,要是他們想在一塊,咱倆隻能分開了。”

“不可能。”高守平一口咬定,“我姐早就說了,她跟萬叔兒不來電。”

這個說法兒,萬春妮也從高大霞嘴裏聽說過,可今天看到高大霞對父親的事那麽上心,她還是覺得自己跟高守平的事前途未卜。高守平問她最近有沒有再去跟袁飛燕學唱歌,萬春妮想起自己還有個事沒辦,那就是讓高守平去問問傅家莊,是否喜歡袁飛燕。熱戀中女人的話就是聖旨,高守平不敢怠慢,把原話轉告給了傅家莊。

傅家莊笑道:“你讓春妮告訴飛燕同誌,她歌唱得好,人也漂亮,我希望她幸福。”

高守平聽到這話,就知道傅家莊對袁飛燕的態度了。

下午排練了不長時間,邢團長就讓大家回去休息,保存好體力,以便完成晚上的演出。袁飛燕回來洗了個澡,頭發濕漉漉地從浴室出來,穿過安安靜靜的走廊走到宿舍門口,遇到回來的楊歡。夕陽透過走廊的大窗照著袁飛燕姣好的身材,像是為她披掛上了一層柔和的帷幔,看著走近的袁飛燕,楊歡心裏一陣躁動,想起麻蘇蘇說過要給兩人牽線的許諾,渾身更是難以自抑。袁飛燕甩動著濕漉漉的頭發,從他身旁走過,細細的水珠飛濺到楊歡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回味著空氣中浮動的發香,看著袁飛燕進了宿舍,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宿舍的房門半開著,袁飛燕立在鏡子前,梳理著如水的長發。一雙腳邁進屋來,關上房門,夕陽將來者的影子長長地投在了袁飛燕身上,她剛要回頭,喘著粗氣的楊歡已經撲了上來,將其按倒在床,瘋狂地撕扯著袁飛燕的衣裳:“飛燕,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

“楊歡,你個混蛋,放開我,你放開我!”袁飛燕掙紮著。

“飛燕,你就別喊了。咱倆本就是一家人,生米做熟飯,那是早晚的事兒,今天我的柴禾都燒起來了,我、我等不及了!”楊歡瘋了一樣親吻著身子下的袁飛燕。

“楊歡,你混蛋,我爸來了,他會殺了你!”袁飛燕躲閃著楊歡拱下來的腦袋。

“我和你爸都是一路人。”楊歡說出這句話,更覺得理直氣壯了許多。

“你胡說,你個臭流氓!”袁飛燕撕打著楊歡,體力漸漸不支,正在她絕望之際,房門突然轟然撞開,一個身影撲了過來,一把扯起楊歡,隨勢就是一拳。來的是方若愚,他是下午接到袁飛燕的電話,知道晚上文工團要去煙台,他特地買了些吃的讓袁飛燕帶上,不料正趕上這一幕。

“方若愚,你敢打我!”倒在地上的楊歡慌恐地低吼。

方若愚上前拳腳並用,楊歡抱緊腦袋低聲哀求:“別打臉,我有演出!”

“你還要臉?你個畜生!”

楊歡疼得齜牙咧嘴:“方若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是——”

方若愚狠狠卡住楊歡的脖子,將他剩下的話掐斷。

“幹什麽!”兩個門衛循聲闖了進來,上前死死抱住瘋了一般的方若愚。楊歡趁機掙紮而出,伸手在臉上一摸,抓到了一手的血跡:“你,你敢破我相!”

“老子不光要破你相,還要你的命!”方若愚咆哮著。

“你,你等著,我,我告你去!”楊歡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見楊歡逃走,兩個門衛這才鬆手,看了眼衣衫不整抽泣著的袁飛燕,慌亂地躲了出去。

方若愚緊張地安慰著女兒,可聽說袁飛燕要把這件事告到團裏,他猶豫起來:“燕兒,你要是想解恨,我就再打他一頓,卸條胳膊砍條腿都容易,這件事就不要跟團裏說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袁飛燕一怔:“那不是便宜了這個流氓?”

方若愚勸慰道:“教訓教訓他,再不敢惹你就行了。歸根結底,他還是喜歡你。”

袁飛燕難以置信地瞪著方若愚:“爸,你怎麽能替一個臭流氓說話?”

“年輕人一時衝動,算了吧。再說了,你自己的名聲,比他那條狗命更值錢。”

袁飛燕恨恨道:“他以前是貧嘴薄舌,但還沒缺德猖狂到這地步,誰知道怎麽就瘋了!”

方若愚不敢正視袁飛燕,他知道,楊歡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麻蘇蘇也一定是向楊歡許諾過什麽,才讓這個混蛋膽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