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起風了,風中傳來麻蘇蘇呼喊甄精細的聲音,方才濺進了泥沙的眼睛這會兒又模糊起來,她使勁眨著眼,想讓磨出的淚水衝涮掉眼裏的異物。

護欄旁的山坡下,一隻沾滿塵土的手高舉起來:“姐,我在這!”

麻蘇蘇循聲望去,看見滿頭血汙的甄精細搖搖晃晃地爬上來,一瘸一拐地過來。麻蘇蘇迎上去,焦急地問:“怎麽樣了?”

甄精細看到麻蘇蘇發紅的兩眼裏流出眼淚,咧開一個難看的笑,臉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姐,你不用心疼我,我沒事。”

“我問的是小鬼子!”麻蘇蘇抹了把眼淚。

甄精細更加感動,他覺得大姐明明是看到自己摔成這樣難過了,還不肯承認,姐的自尊心太強,他不能說破,他知道怎麽回事就行了,隻是姐對他這麽好,自己卻沒把事情辦明白,他覺得愧疚,難過地說:“跑,跑了。”

麻蘇蘇氣上心頭,她惱火地揉著眼睛,卻越揉越難受,手上的動作也越發急躁起來。甄精細戰戰兢兢湊上前去,盯看著麻蘇蘇布滿血絲的兩眼,關切地說:“姐,別搓了,還是上醫院看看吧。”

“我有心思去嗎?”麻蘇蘇低聲喝道,“叫你辦個事都辦不好,還能眼睜睜叫他跑了!”

“這老家夥太滑頭了!”甄精細咬牙切齒,“姐,你估摸他這回能藏哪呀?我要抓著,非整死他不可!”

麻蘇蘇看了甄精細一眼:“看你摔得這個樣吧,趕上狗吃屎了。”

甄精細這回得意地笑了:“小鬼子傷得比我厲害,我一棒子下去,他不死胳膊也得斷兩截。”說著他眼睛一亮,“姐,咱上醫院找找吧,他一定能去看大夫!”

“你都能想到他去醫院,他還敢去啊?行了,找個能打電話的地方。”麻蘇蘇使勁眨著眼睛,淚水又出來了。

甄精細點著頭:“也是,小鬼子心眼子多,不能敢去。”

麻蘇蘇知道,石田元三此刻必然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倉皇逃竄,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皮,走投無路之下,他能去的地方大概隻有一處了。想到這,麻蘇蘇害怕起來,急忙帶著甄精細找到電話,讓警備司令部裏的吳姐做好應對措施。

電車公司的調度室裏,聚滿了各個線路交班的司機和乘務員,萬春妮把印有石田元三模樣的傳單分發給大家。高守平揚著手裏的傳單,拜托各位師傅們留神幫忙找到這個人,一位師傅看著上麵的石田元三,說他這幾天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還真在車上見過,“有一回他提著個食盒上車,那天車上人多,把食盒擠壞了,露出裏麵的壽司,大家一下子就知道他是日本人了,當時就把他趕下車了。後來,我還見過他一兩回,一上車,就鑽在角落裏,護著手上的食盒。”

萬春妮說:“他應該是給誰送飯。”

高守平問清了師傅跑的線路,想把這個重要的線索打電話給李雲光,以安排人手在沿途各站蹲坑守候進行抓捕,可是隆興茶莊的電話卻總是接不通,他把電話打到文工團,找高大霞去司機說的那一站幫著盯一下,萬春妮說她先過去等著高大霞。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輛黃包車跑來,車上坐著來醫院複查的萬德福,他下了車一瘸一拐地朝醫院走去,看見布告欄前轉上了不少人,萬德福好奇地湊上前觀看,上麵是通緝石田元三的告示。

下午診室的人不多,萬德福進去時,大夫正在給躺在**的一個男人治療,拉了半截的的布簾擋,隻露出病人的兩條腿。大夫給病人查看著傷勢,問了幾句有關病情的話,病人都不語,後麵的萬德福自語:“這是個啞巴吧。”

大夫在簾子後忙乎了一陣,手上突然一用力,病人痛得慘叫一聲,猛然坐起,隨口蹦出一句響亮的日語:“混蛋!”

大夫怔住了,直勾勾對著病人盯了片刻,旋即回過味來,麵帶慍色地大罵:“小日本?滾!滾!”

病人起身,晃了晃胳膊,忽然發覺手臂能自如擺動了,他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朝著大夫深深鞠了一躬,抓起搭在椅子上的灰色長風衣,從萬德福身邊跑去。萬德福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人分明就是門口布告上通緝的石田元三。

萬德福拖著瘸腿衝出來,看到套上風衣的石田元三跑到了走廊盡頭,他便抄近路奔向大門口。

石田元三有如驚弓之鳥疾步而來,拐過走廊,見門口跑進來一個矮個女人,戴著口罩,徑直迎著石田走來,兩人越走越近,石田元三從女人眼裏看到一股殺氣,正猶豫間,女人的衣袖裏亮出匕首,驟然刺來,石田元三驚慌之下側身閃開,第二刺緊跟著又刺過來,石田元三狼狽逃竄,周圍的人驚叫著躲閃開去。

來的女人是吳姐,看到石田元三已經逃躥而去,她從腰後掏出短槍射擊,在扣動板擊的一瞬間,忽然被受到驚嚇的病人撞了一下,子彈射偏,槍聲引得醫院大亂,驚叫聲此起彼伏。

混亂中,吳姐幾次舉槍,都被奔逃的病人擋住視線。石田元三無路可逃,看到有人正上電梯,順勢衝了過去。在電梯關上的一瞬間,石田闖了進去。子彈呼嘯而來,打在合上的電梯門上。吳姐追到電梯門前,電梯已經上行。

吳姐提槍朝樓梯跑去,中途換上新彈匣,幾乎與前往上一層的電梯同時抵達。電梯門緩緩拉開,吳姐的槍口對準了電梯門裏,裏麵的人驚慌失措抱頭下蹲,吳姐警惕地掃視了一圈,並不見石田的蹤跡。

“都出來!”吳姐厲聲喝道。

眾人瑟瑟發抖魚貫而出,電梯間裏空空****,吳姐持槍小心邁進,仰頭剛向上看去,電光火石間,一隻腳飛向吳姐麵門,她側身閃開。石田元三一躍下來,兩人在狹窄的電梯間裏纏鬥起來。近身肉搏下吳姐的手槍失去了用武之地,被石田反手打落在地。電梯門緩緩閉合,又慢悠悠地朝下滑去了。

一樓走廊裏,萬德福逆著奔逃的人群跑來,順手從窗邊抄起了一把工人維修窗台的錘子,正四下找著目標,電梯門開,石田元三重重一拳打倒吳姐,倉皇地奔逃而出,萬德福揮起錘子迎了上去。

石田元三到底是職業軍人,毫不費力就躲過了萬德福的攻勢,抬起胳膊一肘將他擊倒,疾跑而去。

萬德福掙紮著支起身子,吳姐跑來,躍過萬德福,舉槍對著石田的背影連續開火,追出了大門。

大門外,已然不見了石田元三的蹤影。吳姐懊喪地收了手槍,疾步離去。萬德福追出來時,外麵已經平靜如常。

醫院內的遭遇戰草草落幕時,高大霞這頭卻有了意外的進展。

電車叮當作響,穿過熙攘的街道。高大霞趕到車站,看到萬春妮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觀察著上下車的乘客。高大霞問起她跟高守平的進展,萬春妮說還是卡在她爸那裏,她爸老覺得高大霞對他挺好,這說明高大霞對他還是有意。高大霞笑罵著萬德福是個糊塗蛋,給個笑臉當愛情,給個棒槌能引針。

萬春妮沒笑:“這些年我爸也不容易,姐,我真覺得你倆挺般配。”

高大霞說:“你都一個勁叫我姐,能般配嗎?”

萬春妮忙說:“怨我,我以後改口就行了。”

“改什麽呀?”高大霞白了萬春妮一眼,“我和你爸都是黨員,不迷信那些東西。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我倆湊合不到一塊。當初有這個想法,也是覺著找不著合適的,你爸也行。”

“那你現在找著了?”萬春妮好奇。

“那倒沒有,我就是覺著要真跟了你爸,也就是湊合,所以答應了,後來知道了你跟守平的事,我特別高興,總算可以光明正大跟你爸分手了。”高大霞苦澀一笑,“你說我這人,也挺可恨是不是?”

萬春妮注視著高大霞:“姐,你要是沒看上我爸,就是沒有我跟守平的事,我也不讚成你嫁給他。跟一個不是真心愛著的人在一起,會痛苦一輩子,想一想,我都害怕。”

高大霞咧嘴一笑:“哎呀春妮,你小小年輕,居然想得比我都明白,春妮,你太了不起了!守平娶了你,真是高家老輩兒人積了大德!”

萬春妮臉上泛起一絲羞紅:“可是守平老說對不起你。”

“守平那是瞎琢磨。春妮,有大姐給你倆撐腰,你就大大方方和守平來往,你爸那邊有我。”高大霞親昵地抱住了萬春妮的肩頭。

“姐!”萬春妮緊張地輕叫了一聲,不再說話,高大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穿灰色長風衣的男人走來,他雖然戴了一頂寬簷帽,還是露出了大半張臉,看過無數遍通緝令的高大霞確認,他就是石田元三。

躲在乘客身後的石田元三警覺地看著四下,高大霞裝出隨意的樣子繼續和萬春妮說著閑話,可萬春妮難以控製自己的慌亂,手心裏冷汗漉漉,腦袋僵硬地不敢動一下,身體更是不爭氣地抖動不已。高大霞怕再這樣下去,引起石田元三的注意,便讓萬春妮趕緊離開,去旁邊找個隱蔽處等著高守平帶人過來,萬春妮點點頭,慌張地離開了。

電車來了,石田元三看了下四周,警覺地隨著人流在後門上了車,擠了個角落站下。高大霞上車,在他不遠處站定。

李雲光和傅家莊談興正濃,兩人都忽略了茶莊的電話已經一下午都沒有響過一下了。小丁拿來一份剛接收的電報,李雲光看後興奮地交給傅家莊:“延安方麵給我們的接洽函,已經到了山東,這兩天風大,船一開,膠東的同誌就能把接洽函送來。”

傅家莊看過電報也很興奮:“這幾天我們還得抓緊時間,找到石田元三,給蘇聯人一個交待。大話說出去了不兌現,我們都難看。”

李雲光說:“你回頭還是要囑咐一下高大霞,有些過頭話,以後要謹慎出口。”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高守平風風火火闖進來,說石田元三有消息了,李雲光了解完情況,拿起電話要找人,才發現話筒裏有一個部件鬆動了。

電車到站的時候,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石田元三沒有反應,但是在關門的一瞬間,他卻突然起身,在後門衝下了電車,高大霞匆忙從中門下車,一落地從餘光看到石田元三正朝她望過來,高大霞徑直走開,在石田元三的注視下,拐過馬路才站下。

看到高大霞不見了,石田元三才匆匆走開,進了一條胡同。在跟蹤與反跟蹤這件事上,高大霞已然是駕輕就熟了,警覺的石田元三並沒有察覺到此時高大霞已經重新又跟上了他。

石田元三在胡同裏走了不遠,停在一處院落門前,觀察了一番,這才輕扣了幾下院門。不一會,院門拉開一條縫,他閃身進雲。高大霞從一戶門洞裏探出身來,悄然到了院門外,從門縫裏向裏張望。

院子裏悄無聲息,院子中央用水泥壘起的水槽子裏,堆放了許多飯盒。高大霞正疑惑,屋門打開,石田元三換上了一身綢布衣裳出來,倒像個正經買賣人。在他身後,一個胳膊上戴著套袖的女人追出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相送。石田元三不滿地低聲嗬斥了兩聲,女人淚眼婆娑地深鞠了一躬。石田元三歎了口氣,神色肅然地走向院門。高大霞連忙躲開。

石田元三出來,疾步而去。女人站在門廊下目送,直到石田元三的背影遠去,這才回身進了院子。高大霞記下了院子的位置,匆匆去追趕石田元三。

高大霞沒有想到,石田元三去了蘇軍警備司令部。

一輛吉普駛來,開車的是安德烈。他一眼認出了路邊躲躲走走的高大霞,順著高大霞的視線,安德烈看到一個穿長衫的男人正在和門口的警衛交涉什麽事情。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司令部二樓走廊的窗後,窗簾已經被人掀開,眼裏滿是殺氣的吳姐正探身朝門口張望,手裏的長槍在選擇最佳角度實施射殺。

安德烈在門口停車下來,警衛對石田元三說著什麽,石田元三看見安德烈走來,眼睛一亮奔了過來,用俄語朗聲高喊:“你好,我是石田元三,我要見你們的最高長官!”

窗後的吳姐看到兩人在說著什麽,知道留給她猶豫的時間不多了,可門口的石柱半擋著石田元三的身子,吳姐懊惱地看著兩人要走進司令部,她正飛速思考著對策,門口忽然炸開了一聲槍響,石田原三身子僵硬地一挺,呆滯地盯著安德烈,驟然撲倒在地。

吳姐順著槍聲望去,見一輛合著窗簾的出租車疾駛而去。

安德烈愕然地看著地上的石田元三,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惱火地大叫了一聲。

高大霞跑過來,看到已經咽氣的石田元三,也是一臉驚訝。安德烈以為這一槍是高大霞開的,斥責她敢在這裏撒野,高大霞說她是跟蹤過來的,殺石田元三的隻能是國民黨特務,目的就是要滅口。

聽了高大霞的講述,安德烈陷入了沉思。

高大霞說:“石田死了,把秘密也帶走了,你們警備司令部的內奸也不好抓了。”

安德烈臉上現出一絲窘迫:“上次接洽函的事情,是出現在警備司令部。可這一次,石田元三還沒有進來,就遭到了槍擊,你也知道,子彈是從後麵射擊的。”

“這不是理由。”高大霞說,“特務早就猜到石田會來這,早就讓藏在這的特務埋伏在外麵了。安德烈,你趕緊封門吧,現在誰不在警備司令部,誰就有嫌疑。”

吳姐是在接受完排查後才離開的警備司令部,到良運洋行來見麻蘇蘇。為了找到嫌疑人,司令部折騰了半天,最後還是一無所獲,開槍射殺石田元三的根本就不是他們內部的人。

“不是你殺的,那還能是誰?大姨另找了人?”麻蘇蘇疑惑地問。

吳姐說:“這我哪知道,我還以為是你派的人。”

兩人又分析了一通,也沒有找到一個明確的指向,麻蘇蘇揮了下手:“管他誰派的,反正人死了,把功記在你頭上,能向大姨申請嘉獎就行。”

吳姐搖頭:“還是算了吧。”

麻蘇蘇說:“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在你腦袋上。”

“你向總部申請嘉獎,冒領也就冒領了,可要向大姨申請,我不敢要。”吳姐不安地說,“大姨無處不在,知道了我是冒領功勞,砸在我腦袋上的就不是餡餅了,那是鐵餅!”

麻蘇蘇想想也是,來大連有些時日了,她從未見過大姨本尊,想來在這樣一位神秘莫測的上峰手下做事,萬事還是謹慎為妙。

高大霞回來和傅家莊談起石田元三被槍殺的事,傅家莊也認為他應該是去警備司令部自首,高大霞懊悔:“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跟蹤半天了,問問明白指使他幹壞事的人是誰多好。”

“後悔也晚了,用你的話說,要知道尿炕,還不睡覺了。”傅家莊歎了口氣,“最遺憾的是,石田一死,他們藏的那些武器就石沉大海了。”

高大霞一怔,想起石田元三去胡同裏見過的那個女人。

傅家莊跟著高大霞找到胡同裏的那戶人家,天已經黑了下來,傅家莊從門縫裏看見那個日本女人在往平板車的筐子裏裝著飯盒,那應該最少是十幾人的分量。裝好後,又在上麵蓋上被褥,這才換了一身中國婦人的裝束,推著平板車出來,傅家莊和高大霞悄悄跟在後麵。

出了胡同,又走了不遠,女人上了一道山坡,四下的建築與燈火漸次隱去,樹木與雜草從黑暗中鑽了出來。女人費勁地拉著平板車,額間漸漸滲出了汗水。

傅家莊和高大霞遠遠跟著,借助一路的樹叢隱蔽著身形。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的林子變得越發茂密,甚至遮蔽了月光。前方黑暗中傳來兩聲野貓的長叫聲,平板車頓住了腳步。傅家莊拉住高大霞,躲在了樹後。

女人擦著額頭的汗水,四下觀察了一下,見沒有什麽異樣,衝著山上也回應了兩聲野貓長叫。少頃,山路上跑下來三個黑影,黑暗中傳來一聲日語問候:“辛苦了,石田太太!”

三個黑影拉起平板車,女人跟在後麵,一行人朝著一片黑乎乎的亂石走去,到了山腰,三個黑影搬下車上的筐子,女人伸手幫忙,被黑影拒絕,三個黑影並排朝女人鞠起躬。女人輕聲囑咐了兩句,拉著平板車返回山下。

傅家莊和高大霞看著女人從眼前過去,這才小心翼翼地出來,弓著身前行朝坡上追去,遠遠看見三個黑影抱著筐子鑽進一片小樹林。高大霞腳底一絆,險些摔倒,下意識地一把扶住樹幹,樹葉立時嘩嘩作響,前麵的三個黑影頓住了腳步,警覺地放下手裏的筐子,掏出了懷裏的手槍,向著小樹林逼了過來。傅家莊和高大霞藏在一塊石頭後,緊張地聽著石頭前的的動靜。傅家莊摸出手槍,高大霞隨手抓起了一塊石頭,兩人屏息凝神地聽著近處的腳步聲。三個黑影一點點向著石頭靠近,他們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一點點延伸過來。

驀地,一隻野貓躥了出去,嚇得三條黑影一激靈。黑暗中傳來幾聲責罵,三人返身回去。傅家莊和高大霞輕鬆了一口氣。

三條黑影又搬起筐子,繞到一處矮叢林後,停在一塊長滿苔蔓的巨石跟前,前麵的人影在巨石上輕輕敲擊了三下,巨石發出一陣悶響,緩緩滑向了一邊。三人抱著框子依次進了石門,石門旋即閉合。

“這些王八蛋,可真能找地方。”高大霞小聲咕噥。

“走吧。”傅家莊記下了山洞的位置,拉著高大霞離開了。

兩人直接來到隆興茶莊,李雲光聽完兩人的匯報,興奮得難以自抑:“太好了,你們可是立了大功呀!”

“還不是高興的時候。”高大霞說,“我約摸山洞裏的小鬼子還不知道石田出事了。”

傅家莊不解:“為什麽這麽說?”

高大霞說:“做那麽些人的飯,起碼得小半天,她大門不出,不可能知道石田死了,再說,要是知道了,她還能一點兒不難受?畢竟是她男人。”

“有道理。”傅家莊點著頭,“咱們趁山洞裏的日本人還什麽也不知道,趕緊下手吧,最好在天亮之前,把他們一鍋端了!”

“好!”李雲光重重拍了一下桌麵。

高大霞興奮地起身:“我也要參加!”

傅家莊不禁莞爾:“你已經立下頭功了,剩下的功勞,讓給別人吧。”

高大霞還要爭取,李雲光:“你回家睡個好覺,養精蓄銳,明天還有一個重要任務。”

“什麽任務?”高大霞問。

“接洽函明天就到大連了。”李雲光難掩興奮。

傅家莊和高大霞激動地。李雲光把接頭方式給了傅家莊,讓他拿到接洽函後,直接送給安德烈。

夜色深沉,隆興茶莊裏卻是燈火通明。李雲光調集了足夠的人手,準備對山林裏的日軍殘餘做雷霆一擊。高守平看到離行動時間還早,眾人的精神也都有些亢奮,根本無法安靜地休息,便纏著傅家莊讓他講講抗聯的戰鬥故事,同樣亢奮的傅家莊卻說更想用歌聲表達此時的心情,李雲光說:“那你唱首帶勁的,給大家鼓鼓士氣。”

傅家莊看著麵前一張張興奮的臉龐,低聲唱起雄壯有力的《莫斯科保衛者之歌》:“我們向敵人猛力進攻,戰士大跨步往前衝,我們身背後就是首都,莫斯科比一切都貴重,我們在戰鬥中最頑強,最英勇,因為有莫斯科在心中,防守牢不可破,城市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