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臉紅得真正好

“奶奶,王阿姨,你們明天能多做一份盒飯給我嗎?”

為了安全起見,青橙在吃晚飯的時候,跟奶奶和保姆阿姨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老太太問:“怎麽了?你不夠吃嗎?”

“……我拿去做好人好事。”

第二天一早,青橙抱著盒飯剛到園子門口,就遇到了蘇珀。不管他那兩百塊錢是什麽意思,她帶都帶來了,自然也不扭捏了,幹脆地把其中一份遞給了他——一隻不同於之前的木質飯盒。

蘇珀看了一眼飯盒,隨後抬眸對上她的眼,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這叫杏眼吧?不笑都像含著笑。

“給我的?”

“嗯,銀貨兩訖。”青橙解釋,又說道,“飯盒不用還。”

蘇珀一笑,沒回答她,拿著飯盒走了。

青橙一早給便當時自覺沒人看到,可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給蘇珀送飯的八卦就跟流感似的,幾乎盡人皆知了。

沒多久八卦又演變成了:許小姐在追蘇珀。

青橙心道,謠言止於智者,急於澄清隻會越描越黑,況且她捫心自問,無愧於心。

下午的時候,童安之找到青橙直截了當地問:“八卦說你想追蘇珀?”

青橙搖頭:“不是。”說著瞄了一眼遠處的蘇珀,又問,“……蘇老板對八卦有沒有說什麽?”

“他啊?沒有,跟往常一樣,該幹嗎幹嗎。”

“哦。”他不亂想就行。

童安之笑吟吟地問:“可你為什麽給他送飯?”

“他給我錢了。”

童安之萬萬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因果關係:“原來竟是金錢交易?!”

青橙幹笑了兩聲。

“看來蘇哥是真吃膩味了外賣和後廚的大鍋飯,想吃點家常菜了。話說你做菜很好吃嗎?”童安之問。

“我不會做,是家裏人做的。”說著青橙停頓了下,還挺自豪地說,“但我都知道怎麽做,人稱廚藝界王語嫣。”

童安之很捧場地笑了兩聲,然後安慰廚藝界王語嫣說:“你也別在意這些八卦,我跟蘇珀,還有沈師兄跟蘇珀都被傳過緋聞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沈師兄是什麽鬼??

這一天,青橙過得有點啼笑皆非。

九月中下旬的天氣還是有點熱,青橙依然每天堅持提早一刻鍾左右到劇團報到,她習慣早做準備。不過除去第一天之外,蘇珀都比她早到。她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吊嗓練功了。她本來還怕單獨和他相處,誰知他忙起來,兩人根本沒有時間交流,偶爾視線交錯,他也就是禮節性地微微一點頭。

青橙心裏再一次挺欣慰、挺寧靜地想:這樣很好。

等到戲磨得差不多的時候,《玉簪記》的幾位演員終於坐大巴移步去了之前許導說的私家園林排練。

園林坐落在老城區,前方是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的老街,後麵是山水風光,四周還有一些老宅園子,景致真是沒的說。

童安之轉了一圈後問:“這房子得值多少錢?”

小趙小聲道:“據許導說,可以在市中心買四五套房。”

童安之說:“那也還好呀,我還以為要過億呢。”

園子的主人青橙,這天卻到得最晚,因為她忘記換地方了,還是跑去了昆劇團,於是來回一折騰就晚了。

等她氣喘籲籲趕到時,演員們都已經換好了衣服,樂隊都已經就位,要正式入景排戲了——

此時蘇珀扮演的潘必正坐在臨水的亭子裏彈琴。

青橙當然知道,他並不是真彈。舞台上的道具琴沒有弦,演員隻需要做做樣子。這次為了配合實景,許導堅持用了真琴,蘇珀隻需做足架勢,控製琴音。琴音小,觀眾區根本聽不到,最後還是需要工作人員掐好時間從擴音器裏播放配音。

青橙的目光隨著他起身,踱步前行,就看到童安之扮演的陳妙常上場了,青春俏皮之下,若有似無地藏著那麽一絲半縷的愁緒情思。

兩人在橋上相遇,倒影雙雙落在池中,水氣清冽,使得這水下的一幕看起來比現實中更加澄澈。

此刻的園中,梧桐細語,青楓翩飛,借著樹梢半遮的日光與一池靈動的水波,小橋邊花草扶疏,遠處粉牆竹影晃動,與陳妙常的唱詞“粉牆花影自重重”完美契合。

樂隊被安排在池子對麵的聽雨軒與回廊交界處,由白色的紗帷掩映著,那空靈的笛聲貼著水麵而來,盡顯水磨腔的清揚婉轉,柔麗悠遠。

完完全全的實景,沒有鏡頭帶領,演員在哪兒,觀看的人目光就聚焦在哪兒,移步換景。

青橙站著,隻覺眼前仙袂飄飄、釵光鬢影,伴隨著演員那細細碎碎、來來去去的步子,聲聲入耳的吟唱,就仿佛空氣裏也縈滿了某種曖昧的氣息,這一刻,她竟稀裏糊塗地看入了迷。

直到許導喊了聲好,她才回過神來。

許導對於這樣的效果可以說是非常滿意了,等蘇珀從亭子裏走出來,他就拍了拍他的肩:“很好,怪不得你們團裏的那兩位老藝術家都說你將來一定成績卓然。”

青橙已經走到許導邊上,大家都朝她看了過來。

“不好意思,來晚了。”她有些尷尬。她的目光剛好對上蘇珀的,但很快她就錯開了,不過那一眼也讓她看清了他額頭細密的汗珠,被日光照得晶晶瑩瑩的。

許導跟自家侄女通過電話,知道她為什麽遲到,隻笑著搖了下頭,繼續說戲。

可沒說一會兒,他見身邊的人一直在搖來晃去,雖然動作幅度很小。

“你幹嗎呢?”

青橙已經盡量控製自己不亂動了:“蚊子太多了。”園子裏花草茂盛,相對的蚊蟲也多。而她恰好就是招蚊體質。

站在她對麵的蘇珀已經似有若無地看了她好幾眼,此時問:“你這麽招蚊蟲,怎麽不隨身帶點驅蚊的?”

“我哪裏知道園子裏會有那麽多蚊子呢。”

許導說:“你自己家的園子你從沒來過嗎?不知道植物多、蚊蟲多?”

自己家的園子???

在場所有人:“……”

童安之瞪大了眼:“小許導,這園子是你家的?!”

“嗯……”眾目睽睽之下,青橙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其實她私心並不想這麽高調。

其中一個師弟立馬說:“土豪姐姐求包養!”

蘇珀瞟了師弟一眼,伸手輕拍了下他的後腦勺,道:“別學壞不學好。”

對蘇珀一向很崇拜的師弟馬上認錯:“哦,我知道了。”

童安之已經拉著青橙到了邊上,說:“我有先見之明,拿了驅蚊貼,來來來,姐姐給你貼。”

就剛才這一會兒說話的工夫,青橙的手臂上就又被咬了兩口,她邊撓邊說:“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你要是男的,再大十歲,我會對你更好。”

青橙聽了忍俊不禁:“無奈我生錯了性別,不然我們倆就是一對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侶了。”

“有多餘的嗎?也給我一張。”蘇珀說著也跟了過去。

童安之回頭問:“蘇哥,我記得你不太招蚊啊?”

蘇珀淡淡地甩出了一句:“這家的蚊子大概是很久沒吸到人血了,很饑渴。”

饑渴……

青橙覺得蘇珀講話太讓人頭疼了,這話要是換作跟她有仇的人說的,那就是指桑罵槐,反之,就有那麽點撥雨撩雲的意思了。

他肯定不會撩她,那應該就是取笑了?

她走了兩步,後頸突然被人輕輕撫了一下,她瞪大眼睛看向出手的蘇珀,問:“你做什麽?”

“有蚊子。”

“……哦。”她撓了下後頸,並不癢,看樣子是還沒咬紮實就被趕走了,“謝謝……”

“不客氣。”

童安之剛才回頭看的時候,剛好看到了蘇珀的舉動,她的眼神裏多了點耐人尋味。等到後麵再上台排練時,她低聲問蘇珀:“許姑娘是不是很招人,很可口?”

可口?

蘇珀低頭撫了下衣服,說:“好像你啃過似的。”

童安之:“……”昆曲界當紅小生的思維模式,她是真應付不來。

這天忙完收工,許導通知:“明天我有點事情,沒法過來,排練暫停一天,你們就自行安排時間吧。”然後看了下手表又說,“現在已經七點了,都餓壞了吧?你們要不要去聚餐?我就不去了,小趙去吧,給你們埋單。”

大家一聽都高興得歡呼,連聲感謝許導請客。

許導看著自家侄女說:“你也一起去吧,跟他們一起去放鬆放鬆。”

做導演的自然得合群,青橙點頭說:“好的。”

等許導走後,一群人去了一家日料店。

不是在工作狀態,大家說話就更放鬆隨便了。

活潑開朗的林一同學問青橙:“小許導姐姐,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小許導這個稱呼,自從被童安之叫了幾次後,劇組多數人都這麽叫她了。

“我爸做點生意。”

“哦哦,做得很大吧?”

“還好……”

林一又問:“你有男朋友嗎……”

童安之打斷他,說:“你別一直打探別人的事,很不禮貌,是吧蘇哥?趕緊教育教育。”

蘇珀無可無不可地道:“沒事的,聊天而已。”

林一說:“就是。師姐,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一定要找有錢的大叔處對象呢?我們團裏明明帥哥那麽多,不說蘇師兄,還有沈師兄、趙師兄,還有我……”

“你?毛都還沒長齊呢,還你!”

“我虛歲二十了。”

童安之說:“法定結婚年齡沒到,生孩子都沒法上戶口。”

一群人哈哈大笑,青橙也聽得挺開心的,她見坐她對麵的蘇珀也是眉目帶笑,似乎心情還不錯。

她的目光剛在他身上停留,就被他發現了,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被發現了她也沒移開目光,還朝他淺笑了下。

蘇珀微微地一愣,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更深了些。

青橙問:“蘇老板不喝酒嗎?”

“我開車來的。”

“哦,開車確實不能喝。”

蘇珀低頭抿了一口茶,別開了目光。

她喝了一瓶清酒,臉上有點紅,紅得真正好。他不動聲色地想著。

一群人邊吃邊聊,聊學藝的辛苦,聊受關注後的欣喜,聊夢想追求,一頓飯吃到快十點才結束。

從餐廳出來,劇團的人上了蘇珀和童安之的車,小趙要送青橙,但他們其實不同路。

青橙便婉拒:“我打車就行了。”

“我送你吧,我看你喝了一瓶酒。”站著車邊的蘇珀開口。

青橙歪著頭朝他笑了笑,夜晚的燈火落在她眼裏,就如天上的繁星一般,閃亮亮的。

“我酒量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謝謝蘇老板。”

這時候剛好一輛出租車停下,有乘客下來,她朝蘇珀和其他人道別:“拜拜,後天見。”

大家紛紛回她話,她一揮手上了車。

蘇珀目送了一陣,才回到車上。

有師弟說:“小許導好獨立啊。”